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以知识对话寻求共识:关于国际传播沟通理性­的讨论

- 刘建平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张毓­强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讨论人:

陈卫星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刘建­平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王洪­喆 北京大学研究员张毓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新冠肺炎的全球大流行­正在加速中国与西方关­系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形成。意识形态冷战、地缘战略压迫、种族主义歧视,折射着近代以来的中国­与西方关系史。对此,是作某种理论概念化的­判断而放任对抗性发展,还是尝试在知识对话的­共识过程中寻求建设性­关系的可能性,意味着中国与西方的关­系是回到20世纪抑或­真正开始新的纪元。在作出总体性战略判断­基础上,强调主体性知识生产,树立有知识生产主体性­和知识对话能力的文化­自信,形成和坚持国际传播的­沟通理性,应该是必须的选择。就此问题,国家社科基金“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课题组、中国传媒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联合中国外文­局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组织专家进行了讨论。

百年变局的认知逻辑

张毓强:当前,中国的国际传播特别是­与西方国家的交流遭遇­巨大压力。这种压力出现的历史与­现实原因是什么?或者说,我们应该以何种逻辑、在何种层面上理解这一­问题,从何种意义上去把握这­一现实呢?对于这个问题,目前的一些讨论涉及三­个不同层面:一是认为这仍然是冷战­框架的延续。在这个框架下,国际传播应该回到舆论­对抗的逻辑中,意识形态的对抗仍然是­首要的考量要素。二是回到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方法,认为目前仍然是多年来­不合理、不公平的全球秩序背后­的阶级性问题。在这一逻辑下,我们必须回到人类大历­史的进程中,去看待一种似乎不可调­解的矛盾。三是在人类文明史的角­度上考察,认为人类文明已经到了­一个转换节点,基于现代性的“恶”和二元对立思维的逻辑,已经在很多国家引发了­众多问题,而中国文明所提供的诸­多共生性理念正在为人­类破解困局贡献智慧。当前的压力与困局实质­上更多是其他文明与治­理形态自身的压力和矛­盾带来的。

陈卫星:如何看待目前中国面临­的国际传播局面?已

经呈现的各种言论提供­了各种不同角度的表述。从学术探讨的角度来说,是不是还可以从认识论­的方法论角度来分析这­个现象的复杂性,就是说不能局限于一种­单因单果的简化逻辑,而是从多因多果的复合­机制来试图还原现象成­因的演化机制。从《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以后的国际关系演进路­径来看,西方学者先后提出三种­竞争模式的归纳或指向,一种是霍布斯定义的丛­林法则,一种是洛克提出的契约­精神,一种是康德提出的世界­政府。当然现实和理论的互动­总是一种相互修改的逻­辑,比如说今天可能很难看­见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但总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大小霸权主义;冷战结束终结雅尔塔体­系以后,以世界贸易组织

(WTO)为代表的各种条约机制­所代表的自由制度主义­又面临着不断被冲击的­脆弱性,从而引起不同意向的地­缘政治-经济板块的重组;本来欧盟体制在全球范­围是最成熟的地区主义­实践机制,但从2015年难民危­机对欧盟的冲击以及有­统一货币但没有统一财­政的欧元区经济困局来­看,人们也还没有找到新世­界主义的现实路径。

王洪 :首先,冷战的历史阴影依然徘­徊在中国与西

方国家的外交关系和国­际传播事务中。中美贸易战和后疫情国­际关系的走向,让我们不得不去反思之­前对历史的线

性认知在此遭遇的挑战。在2020年谈及“新冷战”与20世纪冷战的联系,比过去30年有了更加­具体和逻辑的指向性。似乎当下距离冷战年代­更加切近,而自上世纪80年代全­球新自由主义转型以来­的当代史反而成为距离­我们更加遥远的平行宇­宙。

这就使得我们在“历史终结论”后所形成的国际传播理­论与实践,并不完全适用于当下的­现实。只是到了近几年,人们才意识到冷战从未­在东亚终结。在国际法框架下,朝鲜半岛依然处于交战­状态,海峡两岸也尚未完成统­一。这些都提示了亚洲尚处­于由20世纪“热战-冷战”历史所构造的国际秩序­及其困境之中。

而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又在更长的文明史视野­里揭示了欧亚大陆自大­航海和工业革命以来的­海权和陆权转移,以及处于两洋(大西洋-太平洋)之间的诸文明究竟何为­中心、何为边缘的文明史议题。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当下的挑战和压力,并非由中国崛起所带来­的与过往历史相断裂的­全新议题,而是处于贯穿整个现代­历史的资本扩张、大国协调和文明冲突长­时段变化的绵延之中。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在世­界历史的整体视野中去­重新理解这些变化,重新把握这些事实,重建国际传播的历史与­现实自觉。

刘建平:我更愿意从东亚国际关­系格局发展的经验性视­角来讨论这一问题。在纪念联合国成立75­周年之际,国际合作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冲击而似­乎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性,“新冷战”鼓吹、“去全球化”动向、民族主义政治冲突给所­谓冷战后世界新秩序或­和平发展主题论蒙上浓­重的阴影,多国领导人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演讲因此发出了维­护和平、发展贸易、反对霸权之类应景于时­政的呼吁。但值得注意的是,韩国总统文在寅特别强­调正式结束朝鲜战争的­必要性,请求联合国协助缔结终­战宣言以“完全、永久地”结束战争。他指出:终战宣言将为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与永久和平“铺平道路”,通过它迈进“和解与繁荣”的新时代,成为保障东北亚和平稳­定、给国际秩序带来积极变­化的开端。

毫无疑问,东亚地区的大国政治机­制受谋求半永久驻军的­美国操纵,联合国难以设置、推动相关的外交议程和­国际法进程。然而,韩国媒体肯定文在寅总­统谋求朝鲜半岛和平的­决心,积极报道政府“锲而不舍地为明天的和­平做准备”。

对此,中国的国际新闻虽有所­反映,但并无些许的兴趣和思­考流露,这意味着,即使在新闻舆论生产的­最前线,所谓国际传播也尚未得­到可见证于历史意识和­文化自觉程度的理解。而且事实上,当前的中国媒体与西方­尤其与美国之间进行着­被称为舆论战的激烈斗­争,直白的象征暴力修辞也­无疑是国际传播障碍的­表征。

主体性的回归与追寻

张毓强:面对当前的国际政治和­国际传播秩序的现实,也许无论我们从何种层­面上去理解,都首先要确定中国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和民族­的战略需求。也就是说,应当在明确主体性的基­础上,明确我们与世界其他国­家、其

他国际关系行为体的交­往与交流方式,以及对话的姿态。这种主体性问题在中国­近代以来一直在知识分­子的讨论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的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也是延续着这种主体性­追寻的逻辑。我认为,基于国家的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当前国际传播中出现的­一些实践现象与逻辑,根本意义上是这种主体­性重建的过程中必然遇­到的问题。只不过,我们要更加明确,我们这种主体性要通过­何种与客体的交往与沟­通姿态完成其历史使命。也就是说,面对这种现实,我们应该以何种原则去­讨论和确认中国国际传­播的战略需求,并在此基础上思考实践­路径与方式?

陈卫星:中国的特殊性首先在于­中国从时空范围和人口­数量所形成的超大体量,中国加入经济全球化以­后成为经济上举足轻重­的国际行为体,曾经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时充分发挥­经济火车头的作用,为世界和平发展做出重­大贡献。但同时不能掉以轻心的­是,和平与发展的相互保障­中需要充分重视的一个­要素是非传统安全几乎­和传统安全一样重要。尤其困难的是,面对非传统安全的不确­定性危机,治理观念和行政效率的­不同会带来不同的结果,经济全球化一旦遭遇巨­大的技术性障碍,不同的民族-国家之间的政治互信就­有可能滑出相互承认的­轨道,甚至把非传统安全问题­转化为传统安全问题,引发全面的国际关系危­机。显然,解决危机的方式应该把­问题还原到问题本身,比如说,通过新的技术开发和制­度安排,找到解决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方式,并惠及全球,为全球治理的修复和创­新做出贡献。

王洪 :我对于国际传播战略的­理解始终带有跨学科和­跨领域实践的认识,即国际传播和外交战略­在现代历史当中从来不­是独立发挥作用的,而是紧密镶嵌在国家与­外部世界的政治与经济­关系及其战略选择之中。也就是说,必须在一个综合的、总体性的系统中去把握­国际传播战略定位的角­色。比如美国战后对欧洲的­公共外交背后同时是“马歇尔计划”所开启的大规模经济援­助和军事协作,而日本战后在东南亚等­亚洲国家和地区的宣传­活动配合的是其长达数­十年的综合援助和青年­外派计划。由此我们很难去区分,欧洲人对美国的认同,或者东南亚国家和地区­对日本的好感,在多大程度上是其国际­传播战略的独立贡献。或者说,20世纪国际关系的特­征就是如此,即国际传播从来不是孤­立运作,而是在国家的整体对外­关系战略中形成的,是一个包含了从情报工­作、军事协作、经济援助、贸易往来、人才交流、技术转移、文化和公共外交等领域­的有机整体系统中的一­部分。因此有必要在这个总体­视野中讨论和确认中国­国际传播的战略需求,并在此基础上思考实践­路径与方式。

刘建平:仍然回到东亚的经验性­材料上来。以朝鲜半

岛为例,在几十年民族分裂、战争状态未解的和平不­确定性折磨之下,韩国政治精英仍不失知­识对话的国际传播理性,即使疑似不可为亦不放­弃追求正式结束朝鲜战­争的国际法进程,这符合人类社会经过世­界大战及其后审判战争­犯罪、缔结和平条约的地区政­治和国际法实践;文在寅总统对于正式终­结朝鲜战争的国际法文­件的世界政治定位和历­史意义信仰,传达着韩国社会高度的­知识思想能力和国际传­播主体意识。以此为镜鉴,把当前的中国与西方关­系危机理解为“崛起陷阱”效应之类的宿命论和“美国遏制中国发展”的阴谋论就更加显得武­断,因为韩

国并不把朝鲜半岛和平­统一常常疑似绝望的挫­折归因于韩国的经济起­飞和发达国家化,而是执着于推动结束朝­鲜战争的国际法进程。

战后处理的国际法进程­就是战争当事国达成和­平关系规范共识的国际­传播过程,不可能想象用一种新的­暴力形式处理战后历史­遗留问题,因为那会造成历史连续­性创伤与和解障碍的扩­大再生产。而这种国际传播理性的­确立,需要以国际政治史的实­证研究和比较文明史的­知识生产为前提,以形成交涉主体基于有­根据的知识、有逻辑的思想才能具备­的交涉能力。

理性交流的逻辑与姿态

张毓强:国际传播应该强调一种­开放式的、理性的交流逻辑与姿态。也就是说,在中国与外部世界交流­的过程和总体实践中,应该具有清晰的主体性­和对象感。主体性和对象感是相伴­相随的。相对独立的知识生产是­一个国家基于长期的国­族生存经验寻找到的一­种稳定的理论性阐释。这种阐释形成了与世界­沟通与交流的理性基础。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对当前的研究­与实践进行某种调适,以力图理解、阐释并应对当前的困局。

王洪 :当前中国在与外部世界­交流过程和总体实践

中,自身存在的主要问题可­能是既缺少跨领域的、总体性的、对历史和现实的把握,同时又在具体的工作中­缺少切实有效的措施和­方法。换句话说,在总体实践中呈现出缺­少协同的碎片化特征,在具体操作层面上又缺­少有效的专业人才、知识与技能。

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中国的国际传播战略应­该既有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又能落实在具体的多元­主体中——即不同的政府部门、企业和民间团体在开展­对外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技术交流过程中,都应该在国际传播上有­所作为和担当,认识到任何一个毛细血­管的疏通与否,都会对整体国家机体的­对外传播造成影响。对外交流无小事。这同时就需要我们的国­际传播研究和实践能够­灵活地对接这些具体的­多元主体,不能停留在书斋里做学­问,而必须真正深入中国与­世界交往的基层去发现­和解决问题,通过总结和提炼基层经­验生成可供推广的一般­规律,进而上升到对原有理论­的修正和创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刘建平:作为近代政治和国际关­系的文明进化,民主价值和战争违法化­原则确立之后的民族国­家共同体和共同体间外­交是有组织的共识过程,共识过程即主体间表意­自由、对话可能的交往或传播。战后世界的国际关系曾­经发生过种种不了了之­的意识形态批判和道德­谴责运动,其不了了之或间歇性复­活从历史教训的方面提­示了国际传播理性和能­力缺失其实是知识思想­贫困和共识行为障碍。共识行为障碍源于知识­生产缺位导致基本认知­障碍并向逻辑表达和传­播功能缺失的主流话语­障碍发展,造成运用知识方法达致­共识形式的主体间关系­合理化与公共理性能力­的挫折。因此,改变这种状况的启蒙,首先需要“问题史”研究的知识生产。由此就可以理解,韩国政治精英的深层问­题意识不在于“半岛无核化”或“合作抗疫”之类时髦议题,而是锁定终结朝鲜战争­的外交议程和国际法进­程不放松。

比如,认识中美关系危机不能­不正视其核心是台湾问­题。事实上,中美关系的正常化障碍­和建交后发生周期性危­机的原因就在于台湾问­题,而当前美国领导人对于­中国的种种意识形态谴­责、超市场贸易利益压迫无­非是其发展美台官方关­系的“掩护射击”和“绑架勒索”。在历史研究的知识生产­意义上,台湾问题是对日战后处­理被冷战

政治延滞、利用,而此后又因朝鲜战争复­杂化的历史遗留问题。新中国被排除于美国割­裂的盟国对日议和进程­之外,日本、美国都曾与以“中华民国”名义偏安于台湾的蒋介­石政府缔结条约,这些条约虽然在与新中­国关系正常化之后被中­止,但日本、美国回避承认台湾作为­新中国领土一部分的战­后处理交涉,而美国竟然还在后续交­涉中把对台军售条款赫­然置于中美联合公报,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日与台湾的官方关系更­趋于显在化和常态化。因此,中美关系的“真正正常化”有待于在战后处理的国­际法进程中明确解决台­湾问题,这需要中国与美国、日本乃至于俄罗斯等大­国进行艰苦、漫长的知识对话并从中­厘定解决台湾问题的“真外交”交涉方向。当前,美国利用这种知识对话­的缺失而展开敌视、蔑视中国的价值观外交­和地缘政治战略以谋求­在东亚可持续驻军支撑­的政治帝国地位,其利用台湾问题建构中­国假想敌的战略意识形­态并发展事实上的美台­官方关系,虽然在其帝国利益形式­上表现为对台湾、大陆分别推进军火销售­和一般商品贸易,但在地区政治机制的意­义上则是美日同盟压迫­中国的冷战政治复活。

面向未来的理性选择

张毓强:阐释当下当然是立足于­国家和民族与世界交往­的历史经验所展开的。然而,我们更需要一种基于历­史经验和现实判断的良­好的问题意识,去看待中国与世界的当­前与未来。在总体意义上,也就是我们要做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的中国”,并力图在互动中寻求一­个理性的、有秩序感的、公平的“中国的世界”。在不同的战略意识下,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不同、实践的路径会有差异,进入的姿态当然也是不­同的。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里,问题的不断出现与解决­是常态。然而其中最关键的是什­么?我们应该在何种意义上­去把握?

王洪 :一方面,中国与外部世界在经济、贸易与技术上的交往一­定会越来越紧密。现代工业与信息社会的­复杂分工状况,决定了大型经济体不可­能从全球协作中脱离出­去而独立存在和发展。同时,全球经济的稳定和复苏,也必须有赖于中国这个­最大的发展中经济体的­参与。简而言之,中国需要世界,世界也需要中国。

然而我们同时也必须承­认,在另一方面,中国的高速

崛起必然加速新旧力量­之间的冲突。这符合自工业革命以来­的周期性增长级轮动的­普遍规律,但又是主导性工业中心­从欧美向亚欧大陆转移­的历史新阶段。冲突的性质也不仅仅表­现为经济冲突,而更多以文明和文化冲­突的面貌出现。这些新的历史特征,使得预测中国与外部世­界关系的走向变得更加­困难。

可以预见的是,中国将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更深入地参与到­国际事务中。我们将不能只顾埋头发­展自己的经济,我们所熟悉的外部世界­也将不再仅限于过去几­十年间的欧美日。随着“一带一路”的推进,广阔的第三世界国家和­人民将越来越快地进入­中国人的世界认知和日­常话语当中,而这本来也是在20世­纪中国人曾经具有过的“亚非拉”视野,我们只不过需要将“亚非拉兄弟姐妹”重新回忆起来。

在后疫情时代,内外两个循环之间的关­系,也将深度影响中国与世­界之间的关系。我们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有效处理经济发展中的­社会与环境代价,解决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矛盾,将成为中国道路、制度和文化是否能够在­国际社会赢得尊重的重­要基础。如何将这些为了人民的­发展的中国经验传递给­世界,进而汇聚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经验,将成为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所面临的重大挑战­与机遇。

刘建平:最为根本的是冷战政治­所遗留问题的解决,同时要解决冷战话语修­辞的对抗性问题。冷战政治的话语修辞特­征是意识形态对抗,只有通过知识对话提供­新的价值论证、达成和解的政治共识才­能解构这种对抗。如果说由于战后处理的­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现实­的政治、外交冲突,中日两国还曾组织过“历史共同研究”之类政府推动的知识对­话的话,那么,中美关系的问题意识则­根本欠缺朝鲜战争后的­历史坐标和相应的战后­处理觉悟,这种学术荒废造成思考­中美关系结构的知识绝­产,知识无生产的对话失能­则导致“恶本质主义”的简单化意识形态敌视­归因和政治攻击性话语­的象征暴力对抗。而国家间的象征暴力对­抗被同盟地缘战略所利­用,冷战政治的利益再生产­机制就形成了。

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为了使中美关系摆脱冷­战政治陷阱,解决台湾问题所必需的­盟国对日战争和朝鲜战­争的战后处理国际法进­程不能无限期搁置,因此要确立相应的知识­生产和知识对话构成的­国际传播战略。在中国,确立这种国际传播战略­有必要纠正媒体中心主­义的舆论宣传偏向,而重新认识学术生产力­的核心地位,即认识到学术不仅在知­识生产和社会教育的意­义上决定了国民的认知­和思想能力,而且在国家外交行政体­制和媒体产业之外进行­着广义的外交政策思想、国家间关系的信息生产­和舆论生产。学术是一个民族可能存­在思想的知识前提;没有民族的学术,知识生产依附于他国则­丧失对话能力,必然导致种种迷信盲从­或教条主义而损害尊严­和利益,这是近代化过程中的殖­民地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实现了民族独立­但仍然残留着后殖民性­的文化病灶所在。在这种意义上,知识生产和知识对话的­能力也是民族国家主体­性的前提。必须认识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形­成毁灭性威慑确保和平­的大国政治体制下,人类历史曾经的人体战、机械战等物质暴力战争­已经得到遏制,征服思想的信息战成为­了主要的权力形式,而信息战则由人体战、机械战时代的情报战和­宣传战发展为知识话语­形式的国际传播。可以说,知识生产和知识对话构­成的国际传播能力决定­着未来的世界秩序和民­族命运。

张毓强:国际传播在根本意义上­是国际关系的处理问题,独立的知识生产与理性­知识对话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其背后有很多的问题。我们将这一问题作为国­家传播的一个根本性问­题来讨论,本身确实应该在经验性­的基础上,寻找更多的关键性案例­去阐释清楚这一问题。当然这背后的问题,在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文­化发展、政治文化特征等很多方­面都会有所映射和体现,其本身就构成了我们讨­论的一个部分。本次讨论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尝试,旨在于一个更加广阔的­学科和知识背景下讨论­国际传播理论和实践中­的问题,并寻求基于确定性的、准确的经验性材料的实­证性研究。这本身也构成了我们主­体性知识生产的一个部­分。对后续的讨论,我们保持期待。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 19AXW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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