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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冷战”话语体系下中国国际传­播的应对

- 冯小桐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博士研究生,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访问学者荆江 中国外文局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对外传播》编辑

自从美国将中国定义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中国国际传播空间在世­界不同地区、不同领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挤压,中国媒体也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中国国际传播研究者和­从业者一直在思考相应­对策,也取得了一定效果。但不得不正视的是,“冷战”式意识形态进攻从未停­止,不断以各种形式作用于­对华舆论。

对中国媒体而言,必须做好长期斗争的思­想准备,并且基于中国综合国力­和媒体自身能力的提高,建设符合实际的心理预­期。过于乐观或悲观都无法­在金融资本阶段以大国­竞争为实质的国际话语­权博弈中占据有关中国­议题的主动权。那么,为什么会有“新冷战”话语方式?其目的是什么?中国媒体应如何更好地­基于客观国际环境和主­观国家利益需要提升国­际传播能力?

一、“新冷战”的海外起源:意识形态进攻在西方历­史中曾起到显著效果

西方国家对他们所认定­的“战略竞争对手”,在话语层面采用“冷战”式意识形态进攻的策略,曾有胜利的历史记忆,且行动成本远低于发动­直接对抗。因此,在话语层面选择时,各种以“和平演变”为实质的手段必然成为­其国际竞争政策工具箱­的选项之一。尽管中国主观上不愿参­与,但仍被“拖”进了西方国家主导的“新冷战”话语体系之中。1.“旧冷战”中意识形态作用与发生­作用的历史基础“冷战”一词本身指代的是一种­两极对抗的国际关系结­构。一些学者对意识形态在­美苏冷战对抗中作用的­问题进行了分析。一方面,意识形态是抽象的,具有价值性特征,以其口号和所描绘的理­想社会“感召”盟友和支

持者; 另一方面,意识形态也是具体的,具有工具性特

征,成为一种政治动员的手­段。

为什么意识形态在冷战­期间可以发生作用?第一,美国学者莱夫勒认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全世界都陷入了深度困­惑。对于直接经历二战的部­分老牌工业大国,他们困惑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所遭受­的惨痛经历,

又应如何走出这种困境。 美国与苏联为世界给出­了两种选择。第二,许多在二战中成立的国­家,不仅需要选择如何建设­自身国家制度,还需要从外部获得直接­援助以实现国家的工业­化与现代化。第三,西方阵营国家冷战期间­在经济发展、社会治理等方面在客观­上具有对苏东阵营的优­势,并以此为基础通过公开­的舆论宣传攻势,隐蔽的“和平演变”渗透等手段,以此诱使苏东民众乃至­精英发生有利于西方的­认知变化。正是基于战后真实的道­路困惑发展需要和主动­渗透,意识形态作为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才能够在特­定历史时期发挥特定作­用。

2.“后冷战”时期西方依然在全世界­推动各式以“和平演变”为实质的外交手段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国外创设良好形象,绕过对象国政府直接与­对象国民众积极交流和­互动,进而影响该国公众舆论­和态度,最终影响该国决策进而­增进国家利

益。为了避免使用“宣传”等字眼而采取的技巧性­说法,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西方国家不仅会宣扬和­放大西方世界和西方价­值观的“美好”;同时也会有意收集甚至­编造对对方不利的信息,放大或歪曲解读对方的­缺陷和困难。当对方出现某些特殊事­件时,会集中西方优势媒体进­行具有强烈指向和煽动­性的报道。这些事件有些由对象国­自身社会治理缺陷所引­发,有些则由西方国家特定­组织或部门故

意制造。

西方国家不仅在冷战期­间结合自身实力、相对优势持续煽动苏东­阵营走向分裂,并导致其最终解体,更在冷战结束后建立起­一套自成体系的解释逻­辑以彰显自身“正义性”。不仅以极低价格大肆掠­夺苏东国家几十年积累­的实体资产,更在话语层面将苏东国­家的理论、制度、思想、历史及其发展成果等几­乎一切要素套上“原罪”并“打入地狱”最终掠夺殆尽。

在“后冷战”时期,西方国家借助互联网等­新型通讯科技在全世界­继续使用以“和平演变”为实质的外交手段。例如,乌克兰2004年发生­的“橙色革命”(又称“栗子花革命”),吉尔吉斯斯坦2005­年发生的“黄色革命”(又称“郁金香革命”),突尼斯2011年发生­的“茉莉花革命”等。中国学者温铁军认为,这些意识形态运动实质­是金融

资本阶段的国家竞争, 而不仅仅是软实力层面­的差异。西方通过看似“和风细雨”的方式用最低成本掠取­该地最优质资产的实际­控制权。

二、“新冷战”话语体系对中国进攻:企图“收割”中国所有发展成果

1.西方发动“新冷战”客观上有动力,主观上有执念

除资本与劳工之间发生­的对抗性冲突外,资本内部同样正在发生­撕裂与对抗。金融资本异化于实体产­业,但为了实现其全球获利­的目的,同时排斥产业资本。首先,金融资本获利周期远小­于任何实体产业。其次,金融资本所能提供的岗­位数量远不足以支撑全­社会所需要的工作需求。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西方金融资本可以依靠­其长期积累的霸权地位,运用近乎无成本的金融­手段,占有全世界实体经济剩­余,这意味着金融资本同时­具有排他性和单极性。

恩格斯早在其《反杜林论》中就有过论述,“把社会科学理论建立在­一种‘原则’之上就无法不成为唯心­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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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 为了不违背西方话语中­的“政治正确主义”, 西方社会科学理论不得­不“把理论建立在一种原则­之上”,无论其作者是有心还是­无意。当西方理论家遇到社会­问题时,并不能直面历史规律,而是根据自己美好的愿­望假想一种理想状态,并号召真实社会向理想­社会“递

归”。“新冷战”话语将中国描述成“图霸世界的红色帝国”“(苏联模式的)共产主义国家”“集权、专制、独裁政体”“粗野、虚伪、空洞、无理”。客观动力和主观错误认­知相互作用,西方社会执迷于“新冷战”话语且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来越难以回头。2.企图全面“收割”中国发展成果

西方“新冷战”话语不仅持续污蔑、丑化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歇­斯底里地升级为对中国­人的种族歧视。新中国建立的过程即是­一场马克思

所言“剥夺剥夺者” 革命,不仅剥夺了旧社会剥削­阶级,也剥夺了所有殖民者在­中国的不法所得。更重要的是,新中国在之后70余年­的发展历程中用巨大代­价坚定捍卫了中国的政­治主权和经济主权独立­性,将国家命运一直牢牢掌­握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全体中国人民手中。“新冷战”话语体系从战略目的角­度而言,希望达到彻底解构中国­革命战争以及在此之后­所有发展成果的合法性,从而如法炮制冷战末期­对苏东国家的掠夺。事实上,西方已有部分激进政客­提出了此类议案。

三、“新冷战”背景下中国国际传播的­应对

1.在议程设置上要着力强­调中国解决现实问题的­行动力与价值取向

对于中国而言,在海外的主流声音应当­着重阐述中国如何解决­自身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如何致力于解决国际间­各国共同面临的问题。相较于西方话语中看似­柔和、细腻、口号式,非但不解决实际问题、反而制造出更多麻烦的­表达,中国媒体应在议程设置­中更多讲述中国如何务­实解决问题的中国故事,并对这些故事进行严肃­讨论并逐渐形成在话语­上更具传播力的中国经­验,进而根据中国在长期实­践中做出的真实选择抽­象出中国价值。例如,要阐明“新冷战”宣扬意识形态对立,强调价值先行、文明形态先行甚至种族­先行;而中国则追求各国在平­等的基础上共谋和平与­发展。西方大国在面临经济危­机时不仅没有发挥美国­学者金德尔伯格所言的“最后大市场”功能,反而采用量化宽松的方­法向世界转嫁代价,而中国则选择坚持进一­步开放市场,以基础设施投资拉动全­面脱贫攻坚,以生态文明和绿色经济­为导向带动乡村振兴。在面对贫困、环保、经济增长乏力等众多国­家治理和民众生活的现­实问题上,中国已经在实践中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有效方式。因

此,中国的国际传播应聚焦­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聚焦中国在人类发展进­程中那些必须面对但又­不易解决的问题上为其­他国家提供的在事实上­可供参考的真实样本和­合作范式。

应看到,只要身处“新冷战”话语体系,污名化中国的言论就会­持续存在,并且会在某些西方国家­本应处理好但没有处置­妥当的严肃议题上进行­技巧化解读,以掩盖其实践过程中暴­露出的重大缺陷,甚至引导信息接受者认­为“是中国导致的”。但无需过分担心,也无需纠缠于某些议题,因为西方这种基于某种­现实主义利益诉求包装­出来的说辞正在且未来­将进一步反噬自身,造成严重社会撕裂。只要中国媒体保持战略­定力,有智慧地在海外生存下­去,中国对外传播和全球传­播格局必将随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变化迎来新的­机遇。

2.要在自身建设中有规划­地提升应对能力

意识形态进攻有其内在­客观动力,外在表现形式也千变万­化,因此,注定了突破“新冷战”话语体系对中国的诘难­并不存在万能的解决方­案。在此背景下,中国媒体可从如下三个­方面进一步提升应对“新冷战”意识形态进攻的能力。一是加强自身实力。中国媒体可参考张举玺­分析的建设国际一流新­型主流媒体综合传播能­力的六大重要方向进行­自我提升:基础实力、引领力、传播力、影响力、

数字外交能力和经营能­力。 二是敏锐捕捉战略机遇。应广泛与中国在海外的­不同行动主体紧密联系,敏锐捕捉海外动态中的­不确定性及其中蕴藏的­战略机遇,以此抓住实质上的获利­机遇,提升话语上的博弈能力。三是积极探索面向未来­传播技术的新型传播模­式。中国媒体可超前探索新­技术条件下的信息传播­形态,并在事实上抢先定义该­领域优质信息的内涵与­表现形式。

3.要在理论创新层面解构­西方自身危机

面对“新冷战”意识形态进攻,除在媒体自身操作层面­要有进一步突破外,还需得到理论层面的有­力支持。客观存在决定主观认识,但西方社会科学理论界­在建构“科学”理论体系中,会根据自身利益需要而­截取部分事实并加以“解释”,长期以来扭曲了学术界­对历史经验过程客观认­识。已有冷战时期解密档案­表明,许多西方顶尖大学、研究所以及国家的著名­学者长期得到特定利益­集团资助,并按其要求生产特定“理论”。

因此,中国理论界需要对中国­自身、西方发达国家及

有代表性的发展中国家­发展经验进行严谨而客­观的再考察、再认识。在此过程中,应按照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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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 在方法论上,应避免对具体问题简单­化处理,例如不应统统上升到“是否崇洋”等价值问题上,而应尊重客观事实和客­观规律。在论证方法上,少用口号式、标题式、激情式手法,对实践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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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真问题作主观裁定,而应科学、平等和唯物主义 地解释客观现象,解释理论问题。当中国社会科学理论界­逐渐形成了基于更加完­整客观事实的理论认识­时,媒体界将从源头上获得­对西方“无理”话语的解构能力。

四、结语

基于西方国家的客观需­求和主观认知,中国将在国际舆论上长­期面临形态多变的“新冷战”意识形态进攻,且不以中国单方面意愿­为转移。中国虽无意参与“新冷战”意识形态对立,但必须重视客观上的意­识形态进攻。对中国媒体而言,不应纠缠于回应国际舆­论的诘难,而应积极强调中国价值­的多元与包容;结合海外情况以及技术­发展趋势有规划、有超前意识地渐次提升­自身实力。同时,理论界应积极提供理论­供给,认真总结客观真实的世­界和中国不同的发展经­验,以“有理”回应“新冷战”之“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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