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Perak Edition
他者的異想多元
當我們發現世界越多元,那是否意味着每一個人的心態就越寬容?生長在馬來西亞,我們常說自己是處身在一個多元的社會,然而,在思維面向去實踐多元的人愈見稀落,難道是我們的心胸本來就不夠寬敞?除非,我們自認多元是難以共存的。不說深邃的,隨口來提提“民間音樂”。
何謂民間音樂?“她”非但不是非主流的,而且是源自於民間,流行於生活,比起後起的搖滾、電音、前衛、試驗音樂等,“她”老早就根植在生活、信仰、勞動……長話短說,就是民間的流行音樂,對嗎?
這個說法時至今日,對部分人來說,已經是一種愚昧了!跟一位“搖滾客”談起民間音樂,當頭被一聲吆喝棒暈:“我們不能被‘她’的虛擬牽着走,時過境遷,搖滾音樂才是我們真實的吶喊!”轉過身,被一位“潮爆人”譏諷一番:“老一輩的就讓‘她’入土為安,我們的時代就是創造新的流行!”兩頭打轉的結果,讓我悟出了,原來民間音樂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種“非主流”的!套上一句非主流,的確是拐了點彎,不如把話直說,就叫邊緣化音樂好了。但是,“邊緣化”這稱呼,又似乎會讓“本土華人”聽了心裡不好受。
為了一窺“她”的邊緣化,就以“他者”來做實例,再翻櫃找出積塵多年的“Nonesuch Explorer Series”,回味一番。其中,以非凡探險家自稱的廠牌音樂學家Robert E.Brown南征印尼群島采風的 “Gamelan”民間音樂系列,不加以修飾,原音效果細膩,真是直透人心!“Gamelan”是“Bahasa Jawa”(爪哇語) ,意旨“鼓、打、抓”。根據印尼的民間傳說,天上的神仙突然下凡到爪哇島巡視,於是,民間大事鋪張,即刻鑄了鑼和鼓器來迎迓。
根據考古記載,大約在公元2500年左右,印尼民族就經歷了新石器、青銅器、再到鐵器時代。當時,民間習俗認為青銅器和鐵器,蘊含着大自然的超能力,所以, “Gamelan”也應運而生了。耐人 尋味是,這一切一切與這個 “老外”非親非故的,幹嘛耗盡10年,跋山涉水,就是單純為了一種異國風情或者是獵奇心態嗎?當時, “老外”在爪哇島安全歸來後,在1971年出版了史上第一張“Court Gamelan”(宮廷Gamelan)。當下,“老外”安慰地說:“這是多麼優美的,人類文化遺產啊!”多年以後,“Nonesuch Explorer Series”,竟變成了印尼失落的文化遺產,最完整的錄音,真該謝天謝地啊!這位“老外”的先見,或許也曾聽過另一位“老外” T.S.Eliot的論述:“傳統並不是一個可以繼承的財產,假如你想獲得,非下一番苦功不可。最重要的是,傳統含有歷史的意義。這種歷史,包含了一種認識,既是過去是具有過去性,同時,也具有現代性。”
從“邊緣化”看待民間音樂失傳的現象,是否連帶悲觀主義,確是我近日來最大的困惑,是否一切統統被“他者”冠上文化遺產之後,我們才會看見“她”的存在價值?
有個長年在異鄉背包走天下的友人,知道我鍾情於民間音樂的寬度,即使是一年只回國那麼一兩回,常會帶着各國的音樂土產來逗樂我!可是,一旦接過這些土產時,他都會慨歎一聲:“每年會來這裡,還依然找不到什麼土產音樂出國送人,好苦惱!”聽後,我不敢點頭,也不敢默認。其實,友人沒批評誰或誰,他只是每年回來捎帶提醒,到底我們的土產音樂是什麼?甭說民間音樂,就連帶本國的華人流行音樂樣板,一路以來,愛尾隨着台灣香港中國流行什麼什樣,就會跟風呼嘯,十年如一日。
有時想想家國的多元,純粹也是“他者“的口號,60年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