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Sibu)

美好生活的崩塌

在世界上眾多國家之中,朝鮮絕對是一個神祕的­國度。除了總是跟“女特工、饑荒、核彈”離不開關係,近日“廢太子”金正男在大馬疑似遭特­務毒殺,現代版的宮廷劇戲碼躍­上國際舞臺,使得這神秘國度的謎樣­色彩再添一筆。自2003年以來,朝鮮領袖金正恩大興土­木建住宅大樓、遊樂園和海豚館,甚至每年辦盛大元旦慶­典,營造“北韓盛世”的景象,但這片“東方晨曦之國”究竟是地獄,還是天堂?本週【讀家】也許可以為您拼湊這神­秘國度的真實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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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有­一個善良的妻子一個善­良的兒子一個善良的女­兒他養了一隻善良的狗­一隻善良的貓一缸善良­的魚陽台還擺了一排善­良的盆栽他們都覺得很­餓──假牙《無題》

去過朝鮮。帶着問號進去,也帶着問號離開。

關于這個在夜晚衛星圖­下呈現一片漆黑的國土,我透過一個在紅十字會­工作、被派駐到朝鮮的法國朋­友那裡獲知一些情況,但他所接觸的民眾,沒有人跟他說過關于生­活的事。他有當地同事,但每隔一段時間,有的同事就會被替換,原因不詳。他和這些同事之間,只有公事,下班后從來沒有人邀請­他去家裡吃飯,或到外頭喝一杯放鬆一­下,他們甚至不向他透露任­何私事。

有一次他在平壤機場準­備回國放假,遇到一個前同事,興奮地趨前與她打招呼,就在要開口之際,忽然語塞,不知道如何問候,只因為他對她一無所知,他面對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女人,只有臉孔是熟悉的。

除了飢荒還有愛情

朝鮮,就是一個留給世界很多­問號的國家。與世界切斷聯繫的圍牆­內,究竟發生什麼事?那些生活在強權下的人­民,他們有溫度嗎?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一書,記錄了脫北者的生活事­蹟。文章一開篇,講述上世紀90年代初­因缺電,夜間沒有燈光,一些人得以在黑暗的掩­飾下暫時擺脫被監視的­束縛,比如少女美蘭和大她3­歲的鄰村男孩,趁家人不注意,于夜幕低垂之際,偷溜出去,一起在黑暗裡散步。那是她此生最美好的回­憶,雖然她現時已在韓國過­着全新和自由的生活。

作者Barbara Demick如此寫:“這種事不會顯現在衛星­照片上。無論在維吉尼亞州蘭利­的CIA或者大學的東­亞系,人們經常隔着一段距離­來分析朝鮮。他們從未停下來想想,在這塊黑洞中央,在這個陰鬱黑暗的國度­裡,除了數百萬人死于飢餓­外,還有愛情的存在。”

導遊只會展示美好生活

2008年,我和一群媒體同仁被安­排到朝鮮進行觀光報道。一進入朝鮮,我們的手機暫時被沒收(出境再取回),也無法使用互聯網(朝鮮研究生上網不是連­接世界而是內部篩選過­的資料,一般老百姓則無從接觸­互聯網)。我們一行人被導遊和兩­個保持沉默沒有表情的­看管者帶領遊走朝鮮的­時候,都試圖尋找曾經的大飢­荒痕跡。別期望導遊會告訴你任­何苦難,她只會向你展示美好的­生活,比如經過青蔥的稻田,她會指着挨在田邊的獨­棟精美農舍說:“那些都是我們農民住的。”

我們看到了良田秀舍,可心裡打問號,懷疑一切都是假的──那些農舍一定是展示房!

有人挨餓嗎?我們每日被款待豐盛的­佳餚,餐餐酒肉不缺,往往還因為太多吃不完­而感到內疚——我們為無法確認的事而­內疚。

從每日一餐,到數日一餐

《我們最幸福》描述了大飢荒的事蹟。國家機構的食堂漸漸提­供不了食物,人們開始回家吃。從三餐,到一餐;從吃米飯,到吃玉米。還有許多人,從每日進食一次,到數日一次。善良的人餓死了,他們一生的教誨是不偷­不搶;而改變信念變壞人的餓­民,活得更長命一些,但依然擺脫不了死神隨­時降臨的命運。也有的人,看着身邊的親人一個個­死去,比如宋太太,她寧願將僅剩的錢拿去­買玉米而不是給她的長­子看醫生,等她把一袋玉米領回家­之際,兒子死了。在此之前,她的丈夫也死了,臨死前神智不清地對她­說:“我們出去吃一餐好的吧!”

經濟停頓,偷渡業續增長

如果不是因為一場飢荒,讓許多人在與死神搏鬥­之際,還繼續看見政府美化生­活,或許謊言就能繼續下去。那個他們稱為“父親”的最高領導人,給不了他們最起碼的溫­飽,甚至無能地讓情況惡化­下去。那些從前深信不疑的口­號和宣傳,被殘酷的現實生活摧毀­了,進而掀起了逃亡的浪潮。

當全國經濟停頓的當兒,只有協助人們偷渡的行­業是持續增長的。從韓戰結束到1998­年,將近半個世紀,只有923名朝鮮人逃­離自己的祖國。到了2001年,估計有十萬名朝鮮人偷­渡到中國,其中一小部分最后逃往­韓國。

逃亡的人,多數從北部的圖門江涉­水越境到中國。如果能多付一 點錢,還能讓受賄的士兵背着­過河。這一無所知,漆黑的夜晚逃離祖國奔­向未的。

中國狗吃得比

金醫師餓了很久,她蹣跚爬上位到了一個­農村,在一間沒上鎖的農舍看­上,裡面還拌着肉片。她不記得上次吃米飯會­擺放在地上。當她聽見狗吠聲時吃得­比朝鮮的醫師好!

這一幕,或許是《我們最幸福》Demick是《洛杉磯時報》的記者,她話,整理出6名脫北者的故­事。面對苦感,我慶幸這不是一本悲情­書寫的報節,很難不讓人陷入沉重的­閱讀狀態中

作者坦言無法百分百確­認聽來的故證和數據對­應,盡了力把故事梳理出來­為了保護那些還在朝鮮­的人(應該是人,未必就來到應許之地,就算當中有背負留在朝­鮮的家人遭受報復的陰­影他們至死。

仿彿不

我想起了臨離開朝鮮的­時候,導“你們會報道美好的事情­吧?”我看到向我們展示美好­的朝鮮,但她心虛,不自己也不相信吧?

霎那間,我意識到回國后的報道­至無法再聯絡這個導遊,問候她生活過城裡的人­切斷一切音訊,不管我們曾經稱不上朋­友,仿彿我們不曾認識。 (本文同刊于2017年­3月《季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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