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
他查看了導航,告訴她那個地方快到了,大概穿過三個路口,再拐個彎就是了。她的心情陡然輕鬆起來,就像經歷了長途跋涉的人,勝利在望。待會下車的時候,好好謝謝他。她自然不會讓他等在外面,也不可能讓他知道自己去幹什麼。即使他們毫無關係,這也是不可能的。她不會讓他知道什麼的。有些人試圖通過書本 去了解世界的真相,在曼麗看來是極其可笑的。如果真的有所謂的真相,它早已化作青煙,消失在時間的塵埃裡,從來也不會落在白紙黑字上。此刻,懷揣著祕密的曼麗既感到魂不守舍,又有著莫名的甜蜜與焦灼。她嘴巴開開閤閤,好像在與某人做無聲的交談。車窗外面,夏天的陽光依然鋪天蓋地,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此刻,她什麼都不願想,目的地近在咫尺,隨時可能抵達。只要下了車,她就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忘掉。她懷著同情,以餘光一角打量一旁端坐的他。仍是那個坐姿,眼神茫然地看著前方,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雙手隨時準備著脫離方向盤。有一刻,她感到難過,好像是自己的好運導致了他的落魄──曾經,他們是一樣的處境。這種感覺一閃即逝。她憑什麼同情他,她又有 什麼資格去同情他呢?她也只是隨機領受著命運給予的那一份罷了。前面岔路口上站著一名警察,道路中間已經設置了路障。她茫然地看著那個警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警察示意他們左轉,她想問他為什麼要左轉,到底出什麼事了?可警察根本沒有注意他們,也沒有過來接受問詢的意思,只木偶那樣杵在那裡,機械地做著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