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对话

（安徽）梅章炯

元稹和白居易两人一生中有许多相似的经历，他俩诗的风格、题材也有许多相同之处，又有相同的文学主张，所以历史上并称之为“元白”。他俩还是多年的诗友，互相唱和的诗不下数百首。唐穆宗长庆二年，白居易谪任杭州刺史。来年，元稹出任浙东观察使。杭州和浙东是邻境，两位好友又到了一起。虽然公务在身，不能经常相见，然而诗篇往来还是少不了的。一日，元稹接白居易书信，夸杭州之地，西湖之水。他想自己这次到浙东，沿途景色美不胜收，老友夸杭州是他不知浙东之美，我得说给他听一听。因而就写了一首诗，交一俗姓贺的和尚带给白居易。白居易正盼着好友的书信，一到手就急急折开，一看，无一句寒暄之语，只有一首七言律诗。诗是这样写的：

州城回绕拂云堆，镜水稽山满眼来。

四面常时对屏障，一家终日在楼台。

星河似向檐前落，鼓角惊从地底回。

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

原来这是元稹在夸浙东州城之美，并为能到浙东当官十分得意。言外之意，是与白居易所在的杭州比高低。

白居易看后，知他用意，便故意逗他，你要争气，我偏驳你一番。因而也写一首诗作为回信差人送去。元稹得信拆开一看，诗曰：

贺上人回得报书，大夸州宅似仙居。

厌看冯翊风沙久，喜见兰亭烟景初。

日出旌旗生气色，月明楼阁在空虚。

知君暗数江南郡，除却余杭尽不如。

元稹见诗，知是老友逗他，便又和韵答他一首。这首诗不仅是自夸浙东之地，而且还暗寓贬低杭州的意思。其诗云：

仙都难画亦难书，暂合登临不合居。

绕郭烟岚新雨后，满山楼阁上灯初。

人声晓动千门辟，湖色宵涵万象虚。

为问西州罗刹岸，涛头冲突近何如。

这回元稹却取笑错了，他诗中所的“罗刹”是钱塘江的美称。钱塘江潮头起时，汹涌奔腾，如雪山银嶂，那是天下奇观。白居易看过诗后，心想，我这老友没来过杭州，所以搞错，我得细细说给他听。因又回诗一首：

君问西州城下事，醉中叠纸为君书。

嵌空石面标罗刹，压捺潮头敌子胥。

神鬼曾鞭犹不动，波涛虽打欲何如。

谁知太守心相似，抵滞坚顽两有余。

元稹看了这首诗，才知自己搞错了。没几日，元稹因公事至杭州。白居易陪他游遍杭州，领略西湖的优美风景。元稹觉得杭州确实比浙东之地更高一筹，这才心服口服。

从此，他俩常相唱和，两地相隔，难以当面唱酬，便将写好的诗放入竹筒。白居易诗云：“为向两州两吏道，莫辞来去递诗筒。”其后诗人多以仿效，两地传诗往往以诗筒作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