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olescent Health (Family Culture)

外婆/徐光惠

- ■ 文 徐光惠(编辑 陆思寒)

从外婆身上,我学会了善良坚韧,理解了人生的意义,与外婆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灿烂了我的童年,温暖着我整个人生。我想,我不会悲伤,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一定是外婆温柔的眼睛。

一个月前,外婆突发胆结石,生平第一次住进了医院。病床上,外婆的脸削瘦苍白,满是褶皱,双手只剩下一张皮,像风烛残年的老树,正一步步向死亡靠近。一声接一声的呻吟,让人扎心的

痛。我安慰自己,外婆会没事的,那么多苦难都没压垮她,这次她同样可以安然度­过。

“你是惠儿啊?”外婆突然睁开眼,声音很微弱“。外婆,是我,您好点了吗?”我轻轻握住外婆的手“。我很想回家。”外婆呜咽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外婆,您会好起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外婆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外婆生于民国时期,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外婆一共两兄妹,幼年丧母,不久后外曾祖父又因为­抽鸦片而去世,兄妹俩无依无靠,最终被他们的伯父收留,但因寄人篱下依然忍饥­挨饿、受尽歧视。直至18岁,经人介绍和外公相识成­婚,生下了六个儿女。

外公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以种地为生,收入微薄,难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外婆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她个子娇小,裹过小脚,走路不灵便。每天需要颠着小脚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含辛茹苦将几个孩子拉­扯成人。

外婆爱干净,装扮得体,头发总是梳得很齐整,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显得十分精明能干。她一脸温柔,说起话来像唱歌一样。每次去外婆家,她都会笑眯眯地把存放­在坛子里的糖果抓出来­分给我们,我犹记得,那味道甜丝丝的。外婆做的咸菜香醇 无比,掀开坛盖,浓香直往鼻子里钻,我根本无法抵挡它的诱­惑,有时等不及吃饭,就捞出几根放进嘴里便­嚼。外婆最拿手的是炒糖花­生,花生裹上一层白糖,吃起来又脆又甜。开饭时,她还会去鸡窝里拣几个­鸡蛋炒来给我们吃,那鸡蛋的香气,仿佛至今还留在唇边。

外婆手巧,周围的人都夸她手艺好。每次缝衣,外婆都要把衣服捯饬整­齐,身子也坐得端正,一块不起眼的布料,经她精心裁剪缝制,穿在身上总显得那么端­庄得体。外婆还会做鞋垫、绣枕套,全家老少都穿过她做的­鞋垫。

外婆爱种花,迎春花、指甲草、蔷薇花、山菊花,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花,但一年四季却花开不断,芬芳四溢。外婆尤其喜欢山菊花。秋天,所有花草都凋零了,唯有院墙边那簇山菊花­开得妖娆。山菊花枯萎后,外婆便将花晒干,给我们泡菊花茶喝,菊花茶清热解毒,回味甘甜,如果谁遇到了头痛脑热,喝下菊花茶后便会顿觉 神清气爽。

乡村的夏夜,月亮高挂在浩瀚的夜空。我和哥哥姐姐们躺在院­坝里的凉床上嬉戏,睁大眼睛数着星星。外婆一边摇着蒲扇驱赶­蚊虫,一边给我们讲着嫦娥、桂花树和月兔的故事。在外婆轻柔的摇篮曲中,我们进入甜甜的梦乡。

后来,外婆一天天老去,岁月的风霜染白了她的­一头青丝,却没摧垮外婆顽强的意­志。她豁达乐观,说得最多的话便是: “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了很多,也听了很多,这辈子知足了!”在她七十岁那年,外公患病离世,外婆悲痛欲绝,却强打精神张罗操持,将外公安葬后,又开始为儿孙奔波忙碌。

前年开始,外婆的记忆力开始衰退,说话也没有条理,有时她想要说的事情,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但奇怪的是,家里几十口人,外婆却能一字不差地喊­出我们的名字。我想,这一定是缘自血浓于水­的亲情,永远都割舍不断。

几天后,外婆去世了,她静静地躺在木板上,看上去很安详。我上前握住外婆的手,掌心还残留着一丝余温。我终于明白,外婆再也回不来了。泪水簌簌滚落而下,滴在外婆的指尖。

从外婆身上,我学会了善良坚韧,理解了人生的意义,与外婆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灿烂了我的童年,温暖着我整个人生。我想,我不会悲伤,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一定是外婆温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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