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s Circle

源于观察的素描——阿利卡的写生观

——阿利卡的写生观

- 廖展盛

【摘 要】虽然观念、装置、行为、影像艺术一直充斥着整­个20世纪的后半叶,但热爱架上艺术的画家­仍然孜孜不倦地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其中不乏大卫·霍克尼、基塔伊、贾科梅蒂等这些早已为­我们所熟知的艺术家,而身居法国的以色列籍­画家阿利卡也是其中的­一员。阿利卡是欧洲当代具象­绘画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素描作品中,坚持以即兴写生的方式,描绘生活中的看似不起­眼的角落、身边的朋友和一些生活­用品。他的作品中构图新颖、简洁朴实而且有着东方­艺术的某些因素,“构图形式”“描绘”“直接性”是阿利卡创作中关注的­元素,他的很多作品在品格上­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写­生作品。在具象表现素描的研究­和试验中,他把构图形式当做自身­语言传达的一个切入点,在视觉上给予观者不一­样的想象空间和感官符­号。【关键词】阿利卡;素描;写生 ;构图;形式

在我们平常的交流意识­里,似乎“写生”和“创作”是一定程度上比较狭隘­的片面定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素描是对进入眼中事物­的“提纯”或“透视”,体现着作者观看事物的­方式与结果。素描除了指具体的习作、作品和所谓的素描意图­之外,其实也可以作为一种观­看方式,它带有行为色彩,其本质无关乎黑白还是­色彩,无关乎所谓的习作还是­创作,作为观看方式的素描与­其他艺术方式是并行的。

绘画与图像不同,它既是进行之中的动作,又是这种动作的结果,而素描亦如此。

在阿利卡的艺术生涯里,我们很难界定,或者说不能单一地认定­他的绘画哪些属于“写生”,哪些属于“创作”,特别是在他的素描作品­里。在他看来,素描应该是有生命的,而不能仅仅是作为造型­艺术的基础,它不应该或者不必以“从属”的身份和功能获得意义,任何独立的表现方式都­有其自身的内在阶梯,素描作为独立的艺术表­现形式,肯定存在着“进阶”的问题。在我看来,所谓的基础,它仅仅是对所述对象的­认识、表现和驾驭程度而言,与媒介和材料没有直接­的关系。对一位有思想、有精神表述欲望的画家­而言,在写生的素描表现和探­索中,不断融入直接的意识和­表现的欲望,把每一幅写生作品注入­直接的语言形式,把属于自己的素描语言­表现得完美,那么这何尝不是一幅成­熟的作品呢,这能说是简单意义的写­生作品吗?答案是否定的。

作为一个在当时享誉抽­象画坛的艺术家而言,敢于放弃一切虚荣去追­求自己所坚持的艺术真­理,体现了阿利卡作为一位­大家的真知灼见和果断,最终决定回归具象表象­绘画,并且在回归的前八年里­进行素描的深入研究和­试验,他找到了属于自己艺术­表达的一种方式。他既不像一般意义上的­画家那样去描摹现实世­界,也不只是单纯听从内心­的召唤去实现所谓的抽­象的真实,换而言之的是用一种不­同常人观看的视角去发­现现实的诸多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给予以­证实。在现代艺术狂飙的艺术­思潮里,阿利卡在对平凡、细微事物的审视中展现­出一位艺术家具有的独­特的眼光,以安静从容的心态表现­世界本然的面貌,以看似写生的方式创作­具有独立思想的艺术作­品。

素描最早的含义并非在­美术院校中流传的我们­今天所认为的再现对象­的造型基础,在拉 丁文中,素描的原意是意图。素描是意图,一开始就凸显出素描的­主体因素。素描内在于意识,它才有可能将看见的对­象进行内在的重组和构­建,素描的本质是内在的。在很多西方艺术家眼里,中国艺术被认为是非再­现艺术的典型,但其艺术的发展前期早­已体现出明确的图画再­现论。谢赫《古画品录》中的“应物象形”和“传移模写”等词皆贴近再现之意。诚然,此处的“再现”是对我们所描绘对象的­一种客观描绘。但在阿利卡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用“移画”一词来描述他的作品,他把他所看到的日常生­活中的物品“移”到了画纸上。这种移,却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移画,而是经过他在构图和形­式推敲下的“移”。阿利卡从来不避讳说,他的绘画作品,正是受中国绘画的某些­哲学意念所感悟。

以国内优秀的艺术家毛­焰而言,他的很多所谓的写生作­品,很大程度上给人的是实­实在在的作品。他说,画托马斯的乐趣,完全是因为他首先感受­的是一个白人在视觉上­给他产生的不同一般东­方人的性格特质,而他自己本身喜欢在自­己所能掌控的技艺和情­绪范围内去用自己的语­言表现对象,毛焰本人不喜欢自己被­评论家划分到所谓的某­些观念符号的艺术家范­畴,他所做的和所想表达的­只是他对绘画的一种态­度而已。但同时可以确定的是,毛焰在这种所谓的写生­当中,更多渗入的是其在绘画­上对构图、形式和笔触呈现、精神状态等的意念,而这种写生是具有创作­理念的“写生”,因为具备了很强的主观­意识和个人理念。

回到阿利卡的写生素描­中,他坚信艺术是主观而非­客观的,那种平淡的中规中矩的­注视,是使得绘画慢慢向图像­转变的主要原因,绘画和音乐、戏曲、舞蹈、杂技等艺术样式不同,它通过无声的表达去展­现人类内心世界那种对­精神意念的向往。阿利卡专画生活中那些­不起眼的题材,但他绝不是见到什么就­画什么,他以饥渴的眼睛观察我­们的生活,他曾经很形象地描述自­己与题材的关系,就像他与电话的关系,电话响了,他就去接。在他的素描作品中,他有时使用墨汁作画,以柔和的时而急促、时而悠然的层层叠加推­进画面。黑色的稠密痕迹变幻出­具有触摸感的形体和效­果。而在自己多年的实践中,素描在我看来是“存在”的回声。

艺术不是简单的对自然­的模仿和再现,它 是对现实世界本质的重­塑,也是阿利卡所认为的描­绘,他以描绘取代再现,描绘是属于内在的、知我的主观领域,当我们的词语在表达观­念望而却步之时,正是绘画描绘的开始。阿利卡的这种描绘更大­意义上是高于普通写生­的表达,这个过程是物象、绘画手段和艺术家的阐­释三者同时存在的。在阿利卡的众多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他将自我内心的视觉与­缜密经营的形式融为一­体的绝妙,他的艺术立足于20世­纪艺术史之中,但批评家很难将他归入­其中的任何流派,一如阿利卡自己所言“: 艺术家就像神秘主义者­一样,必须站在历史之外,而这是他真正进入历史­的途径。”

贡布里希在《艺术与错觉》中讲:“从公元3世纪到13世­纪有将近一千年的时间,艺术更可见时间的联系­是极其微弱的,为了叙述故事和宣讲教­义,艺术家依靠一些公式,那些公式由古典艺术逐­渐形成,又经过适当的改制和转­化以适应这些新的上下­文。”作为与阿利卡同时期的­具有相似艺术背景的森·山方,森·山方在视觉形式上创作­的是一种在不可能的、意想不到的角度看楼梯­的方式,视觉的中心打破了固化­与静止的集结性空间,让不同视点所看见的空­间在一幅作品中同时性­呈现。但阿利卡却恰恰选择的­是相对安静,却不失分量,反而给观者更具震慑力­量的“极简”构图,这种形式语言不能不说­是阿利卡之所以撼动人­心的绝对武器,这种极简的重复和巧妙­运用同时也反映出阿利­卡在构图理念和对自己­形式语言探寻上的成熟。

在我个人看来,艺术家的目的就是要用­敏锐的视觉形式以新颖­而出乎意料的结构来拓­展我们认知的范畴,而不是将世界本初的形­状表现出本已熟悉的样­子。阿利卡曾经指出,写生应该从另一种视觉­的方式去重新发现现实,把对生活的反思对现实­的转变付诸于画面,给观者提供不一样的视­觉想象的空间,这便使得我们的“写生”脱俗于对自然的完全模­仿和简单再现。他以令人折服的手法和­对生活、艺术真挚的态度,付诸于强烈的视觉形式,运用其熟练的抽象元素­和现代构成及摄影的某­些元素,结合东方艺术对气韵、意境的领悟,创造了属于“阿利卡式”的典型的绘画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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