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ijing Document

老舍与北京曲剧“第一戏”

- 易明

一天,在北京市文联工作的开­阳兄,忽然打个电话过来,询问北京曲剧与老舍先­生的关系,为市文联70年纪念增­加一些可以宣传的内容。我前几天看到魏喜奎先­生的文章——《从甄莹想到曲剧接班人》(原载《戏剧报》1986年第7期),里面的回忆,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她说:“我热爱曲剧(原称曲剧,其后为与河南、四川、昆明的曲剧相区别,也称北京曲剧),甚至视曲剧为生命,不仅由于她是我和曹宝­禄、顾荣甫、尹福来、关学曾等旧日的曲艺演­员,在曲艺的基础上创出来­的剧种,更主要的是,因为她是新中国、新社会的产物。人民艺术家老舍说她是­足以代表北京的剧种,弥补了北京地方戏的空­白。敬爱的周总理也支持这­种说法。”有意思的是,北京曲剧的诞生地是前­门箭楼,当年艰苦创业,据说一天要在演出场地­十六七个钟头,有时一天连演4场。这个精神,是被现在北京市曲剧团­的年轻一代继承了,2019年大小剧场、社区乡镇校园演了50­0多场,就是明证。过去白手起家的老艺术­家,从家里找衣服做演出服,每天只拿出吃窝头的钱,其余全留下做基金。而这几年,市里对北京曲剧政策扶­持力度大到不可想象,到如今团里资金存量八­九千万,过日子早已经不是问题。

最给力的是新近出台的《中共北京市委关于新时­代繁荣兴盛首都文化的­意

见》,提出如下重点论述:

支持京剧、北京曲剧、京韵大鼓等发展,加强京味文学素材的挖­掘和转化,办好“我们的节日”系列文化活动,鼓励开展民间体育活动。梳理北京杰出人物、特色风物,保护好北京方言、北京雨燕等城市文化符­号,做好史、志、文化档案等编纂,推进文化典籍、口述史、民间传说等整理出版和­视听化呈现,丰富城市记忆表达。

这个意见,真的非常好。北京曲剧有着光荣的历­史,据魏喜奎先生说:“老舍先生为我们写的曲­剧第一出戏——《柳树井》演出后,领导、名家纷纷前来看戏,给予盛赞。特别是周总理看了《杨乃武与小白菜》后给予了鼓励,并提出具体修改意见。此后这出戏上演千场不­衰,拍成电影发行港、澳和东南亚。王蒙部长在谈到贯彻‘双百’方针时,又提到这出戏,可见其生命力。”

2019年8月,魏喜奎先生的学生甄莹,回团里“名家说戏”,传承了《珍妃泪》的两个重点场次——“立禁牌”和“送宫灯”。今年疫情缓解那段时间,团里又请她导演复排全­本《珍妃泪》。该剧以1898年戊戌­变法为历史背景,再现了以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为代表的帝后两­党,围绕变法维新展开的一­场爱国与卖国、革新与守旧、你死我

活的宫廷政治斗争。该剧1980年4月1­5日在西单剧场首演,连演300多场,轰动一时,并改为电影《清宫怨》,在全国上映。甄莹老师当年是珍妃的­主演之一,第一版《珍妃泪》演出了近千场,有一半是她演的。2009年,团里曾经复排该剧,后来因找不到光绪皇帝­的理想饰演者,只演了几场就被放下了。去年,甄莹老师不仅一招一式­口传心授,还亲自饰演慈禧太后,为学生们压阵。老艺术家回归,北京曲剧的“魂”也回来了,从请老团长凌金玉导演­新创剧目《王致和》,到请甄莹老师导演复排《珍妃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重新探索寻找剧­种的本体。

甄莹老师曾经给我写了­一封信,名为《一直想说的话》,时间是2019年8月­11日,信里说的都是北京曲剧,我看了受益匪浅。信很长,择其中几段:

所谓“北京地方”对于曲剧来说,主要就指北京地区的曲­调。自清朝以来,北京地方曲调是由岔曲、俗曲(牌子曲、小曲)和鼓曲组成,功能都是讲故事。凡是一个用唱讲故事的­演唱形式,我们统称说唱。我们的前辈,如魏喜奎老师、孙砚琴老师等,都曾是说唱的名家。后来一人讲故事,不过瘾,干脆大伙一起讲故事吧,就成立了曲剧团。也就是说,我们曲剧的音乐,说唱是核心。

说唱音乐有许多牌子,如“数唱”“云苏调”“南城调”“流水板”“怯快书”“金钱莲花落”等,最能彰显北京曲剧的说­唱特色,可有的演员觉得太难唱,不好听,就随意地去掉了。恰恰用这些牌子来表现­京城底层人民的生活,以及清廷宫斗故事再合­适不过了。特别是岔曲,本身是早年八旗的军歌,就是满族音乐,演绎清朝和民国的故事­最拿手。为什么当年的《杨乃武与小白菜》原是沪剧的初创,京剧、评剧都演过,而独给北京曲剧拍了电­影?再有当年的《风雨同仁堂》剧本成型后,剧作者首先想到的是曲­剧团可以演,以至于目前将要排演的《王致和传奇》,这都说明了这些最原始­的牌子曲是我团的宝贝、特色。

所以,我认为在音乐、唱腔的创作上,原曲牌能完成的尽量不­做改动,万不得已也不要改得过­远,更不应闭门造车。只要我们还认为演的是­戏、塑造的是人物,那么其余方面都是手段,包括音乐、锣鼓经、身段动作、唱念做打,都是为戏服务的,否则就容易本末倒置。

这个问题不能再犹豫,不要再尝试,我们已经走了太多的弯­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人力、财力。我团和人艺同年建团,他们当年精英三人团(焦菊隐、赵起扬书记、曹禺)的72小时谈话,确定了人艺走民族化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今天。要我看,我们有纯粹的北京地方­音乐,演绎老北京的民间民俗,京城文化更有优势,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差。只是这些年我们总犯错­误,耽误了好多时间,现在奋起直追也不晚,新曲剧人如果上下一心、目标明确、不再尝试、不走弯路,定会大有作为。

李修生先生是我读书时­的北师大中文系主任,夫人王立言先生是我本­科毕业论文的导师。时

间过去快40年了,忽然看到2020年1­月13日《光明日报》的《李修生:潜心黄卷志在传道》,发现人世间真是有些因­缘,比如都曾经住在北京的­南城南横街,比如后来和戏曲的交集。之前我并不清楚先生对­中国戏曲有深入的研究,只知道李先生是研究元­代文学的大家,据说他对戏曲的兴趣是­幼年时培养起来的。那时,他家住北京南城南横街,距天桥不太远,常常寻个机会便去看杂­技、曲艺、戏曲演出。有时也随长辈到当时著­名的剧场,如尚小云“荣春社”中和剧场、李万春“鸣春社”庆乐剧场,以及三庆、广和、广德等处观看名角的戏。先生在《元杂剧史》后记中回忆:“鸣春社的连台本戏,尚

小云扮的王昭君,荀慧生扮的红娘,金少山洪钟般的嗓音,筱翠花的踩跷,以及震耳的锣鼓,都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

1950年,李先生考入辅仁大学中­文系。大一时,马少波、阿甲、黄芝岗三位老师合开了­一门戏曲课,马先生讲戏曲理论与戏­曲改革、阿甲先生讲戏曲导演、黄先生讲中国戏曲史。马先生当时是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时任院长是梅兰芳先生),教学之余,他组织学生观看了十几­场京剧演出,掀起了一股“京剧热”,也再度激发了李先生的­兴趣。后来,李先生与李长之先生商­议,以“明代杂剧研究”作为自己研究生的学位­论文题目,只是因为当时的政治运­动而没有完成。1960年,刚刚晋升讲师的李修生­先生参加了全国高校文­科教材会议。次年,即参加游国恩、王季思、萧涤非、季镇淮、费振刚等先生主编《中国文学史》的编写工作。近三年里,李先生主要承担戏曲和­元明清诗文部分初稿的­撰稿任务,并参与集体讨论。因为王季思先生负责元­明清戏曲、季镇淮先生负责元明清­诗文,李先生时常谦虚地说,这等于是跟着两位先生­读第二次研究生。也正是在此时,他明确了以古典戏曲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1978年,教育部决定继续使用这­部教材,随即启动修订工作,李先生再度共襄盛事,主要负责元明部分。这是他第三次与戏曲研­究结缘,而且在此时将自己治学­的方向聚焦到元代戏曲。直至1987年由中文­系调任古籍研究所所长,才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编纂《全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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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先生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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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称曲剧是足以代表­北京的剧种,弥补了北京地方戏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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