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个摄像头，教学质量就能提高了？

才怪咧，这种非常“乌姆里奇”的做法，只会让人越来越讨厌吧。

上个月，中国教育界发生了一件大事。杭州一所中学在教室到里面安装了可以识别人脸的摄像头，监控学生在课堂上的行为和表情。这个监控系统号称可以鉴别出学生在课堂上是高兴、难过、愤怒、害怕、反感、惊讶还是平静，从而推断出学生是不是在开小差，老师讲课行不行。

看到这条消息后，我们终于感到有一点赢了00后：幸好，我们上学上得早，不用把自己的表情放在监控镜头下供人分析。

比摄像头还可怕的，可能是镜头背后的那套价值观。监控的效果会是什么样呢？看看最近同样被热议的一段收费站里工作人员完成一次收费的监控画面或许会有答案。视频中，那名工作人员的转身、注视、伸手、微笑，所有动作全都像机器人那样僵硬而又程式化。喏，这就是监控下的人生。即使路过的车主们纷纷表示觉得 人，但员工为了完成监控下的KPI只能忍。真的很难理解领导们在监控里看到这样一个已然成为机器，甚至已经有某种人形无机物才会产生的恐怖谷效应，如何还能油然而生一种心满意足。真是连亨利·福特都无法企及的标准化执念。

好吧，收费站工作人员尚有“窗口岗位”的职责，学生们呢？有时，“为你好”的说辞也很难站住脚。这就像当年幼儿园不知为何普遍流行让小朋友午睡时仰卧，结果睡出一批扁头，然而现在流行的却是饱满头型。

想到“课堂监控”的点子的人，恐怕弄错了很多事情，比如即使表情专注、面带微笑，也不一定意味着学生就在认真听课；比如那个最简单直白的道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凡学生们知道了表情监控的套路，那种认真听课的表情，是可以分分钟演出来的；而担心自己的上课质量也被监控的老师很可能会和学生商量着完成这样一场表演，就像从前老师和学生配合着完成一 堂有领导来旁听的“示范课”一样。可能最后教育水平没有提上去，全体师生的演技却飙升到了专业级别。

如果说上述种种还属于戏谑的话，接下来的这条就算最为重要的了。那些决定将摄像头用来监控学生表情的校领导似乎忘了，学生的隐私应该被尊重。监控摄像头可以用在防火防盗上，用在恶性事件的回放上，它们的用处在于防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在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后通过回看来找线索追责。但在人之常情里，任何人都有开小差的时候，他们也完全有权利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自由控制自己的表情，有权利在课堂学习枯燥无味时摆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不应该受到监视或者预防。

我们如今时不时就会听到发生在学生或者小孩子身上的不幸事。教室里有老师堂而皇之地出言辱骂甚至体罚学生，一些监护人情绪失控时也会将孩子打得伤痕累累，还有小孩会受到完全不应该遇到的侵犯。这些问题尚且还没有得到很好的预防和追责，为什么放在监视摄像头下的，反而成了学生在课堂上的微表情？

在我们的印象里，上一个想出这种“老大哥式”令人厌恶的教学招数的，还是《哈利·波特》里当过霍格沃兹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的乌姆里奇。她监听哈利·波特，希望一切都按照她希望的那样井井有条，她也滥用权力，迫害和她意见不一致的学生。她做了种种压抑自由的事情，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教给学生的是最枯燥的内容。在书里，乌姆里奇的结局当然是大快人心的，最有反抗精神的学生整蛊了她，被她的“纯血统”理论迫害的马人教训了她，在大反派伏地魔倒台之后，她被判在阿兹卡班监狱终身监禁。

尽管《哈利·波特》只是童话，至少它可以给想出“课堂监控”的人提个醒：任何时代任何语境里，违背人性又打压学生自由的人，并不会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