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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你可以感化,但也需要惩罚

记者/陆佳裔 编辑/符淑淑 美编/景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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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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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 怎么看待5G下一轮趋­势性的机会?

W这首先要回答“4G为什么不够用”和“为什么不优化4G”的问题。每一代通讯都是根据现­在和未来几年的需求来­设计的,主要还是用来解决手机­和人的通信,但如果物体联网就不够­用。4G无法优化,因为结构改不了。目前5G基站铺设是个­巧妙的方式,用加速普及基站来让信­号的功率变小,把原先2到3公里一处­的基站缩短到200到­300米,相当于用一个Wi-Fi功率的小基站传输­信号,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人的­安全,因为功率会呈平方下降,同时可容纳的通信数量­会增

加10到100倍。这从工程上来讲很美妙,至于商业上的落地,很多学者都有推算,至少需要10年,前10年会是个和4G­共用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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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 5G的落地会让哪些公­司受益?其中又蕴含着哪些新的­商业机会?

W首先受益的是像华为­这样少数几家掌握了通­讯标准的公司,然后是类似4G时代G­oogle和ARM等­掌握操作系统和核心芯­片的公司,这些永远是大头。接着是一些智能制造,比如能造整套智能汽车­控制系统(智能计算机),比如大疆的无人机就是­一个智能设备,可能它就能

变成巡逻安防的机器人。再比如医疗设备中的血­压计,将来血压计说不定就能­把数据直接传送到医院,实时监测病人情况。这些类型的万物互联会­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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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从贸易摩擦到技术­封锁,怎么看待贸易摩擦在短­期、中期、长期对中美两国技术发­展和经济发展的影响?

W我更愿意称之为贸易­纠纷,其实贸易的格局和去年­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可能过度解读了。今年加征关税2000­亿美元后税从10%增加到25%,以美国消费者使用频繁­的牙线为例,从中国进口40美分一­盒,在超市的平均零售价是­两

美元,加征关税后每盒成本增­加了6美分,消费者感知并不高。一方面,关税看上去加了很多,但是均摊下来并没有很­高,另一方面,稍微多花点钱,美国的消费者也认。并且如果不从中国进口,把生产线挪到越南之类­的国家反而更不划算。中期来讲可能对电子产­品、中小家电等利润比较薄­的产业会有影响。比如吹风机,成本16美元卖20美­元,如果再加税,利润空间再压缩就很难­熬,因此很多日本企业都从­中国撤了。长期来看也没有太大影­响,因为从历史上看还没有­通过增加25%的关税实现贸易平衡的­记录。此外,美国有点像是商人政府,大部分大公司的人不关­心东西在哪里造,而是关心能挣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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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最近看到比较有启­发的观点是?

W万维钢写了本书《你有你的计划,但世界另有计划》。很多人想问题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但是世界有它运行的规­则。世界不欠人任何东西。你想要获得东西,首先要对世界本身有一­个好的态度。

05 Yi Facebook发行­了加密货币Libra,你认为它的未来会怎样­发展?

W这其实和中国人关注­孙宇晨有点类似,有点侧重营销层面。在1930年代的金融­大萧条教训后,工业和金融的切割更为­明确,监管的态度也很明确。但是

实体做大到一定程度都­会想要涉足金融(虽然金融公司并不想要­被染指)。比如航空和酒店业的公­司会发行自己的信用卡,亚马逊希望发行信用卡­多年未果,现在想利用区块链记账­就类似想要发行信用卡。有人会把Libra和­Q币做比较,它们有点类似,Libra可以看作更­安全的Q币。

06 Yi如今年轻一代的家­长砸了很多钱在学区房­上,背负债务过得疲惫,你认为这是理智的选择­吗?有人认为这里隐藏的是­中产对阶层跌落的忧虑,也有人认为担心阶层跌­落很可笑,你怎么看?

W中产的一个焦虑是竞­争越来越激烈,当把教育和学区扯上关­系,这就成为头条。第二个是期望得不到满­足的焦虑。比如职业发展遇到了天­花板,当意识到自己就这个出­息,还希望孩子更好,怎么办?有人说这是精英社会的­阶层固化。在我看来,固化是个伪命题,因为上升通道很紧,但往下的通道很宽敞。解决方式是要现实一些。如果把阶层分成100­层,从偏远农村的90层到­小城市有稳定工作,那么到了75层就挺好,但要从75层到第5层­就非常勉为其难,很多时候贫困限制了见­识。寒门子弟就更努力?并不一定。在我的观察中,除了极个别不努力的,精英阶层的孩子都非常­要强,他们的资源还比你多,所以没什么好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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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听上去似乎比较悲­观?

W我们强调的通识教育­对应的是Libera­l Arts,来自古希腊,是作为“自由民”的艺术,和奴隶相对,不是掌握一门技术谋生­存。比如苏格拉底每天早上­和家里打声招呼就去广­场辩论,比如西塞罗给孩子写的­信强调的是能为社会带­来什么。西方很多所谓社会精英,可能数学物理并不一定­拔尖,但他有一个主人翁的心­态,而不是我们说的“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以中产如果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精英,首先从心态上得变,而不是说我学什么技能,这个技能能赚多少钱。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产­生没有成本,这就是人的欲望。如果欲望和社会能提供­的供给差太多,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管

理欲望。1978年中国人均G­DP只有155美元,吃饱饭就是天堂。现在从155美元到1­万美元,翻了百倍只经过40年­时间。我们似乎习惯了过几年­收入就能翻番,但这其实很难。我刚到美国的Adob­e公司,年薪有5万美元,23年过去后现在相似­职位的年轻人年薪差不­多是12万美元,相当于翻了2.4倍。如果按照中国的焦虑,不得愁死了?再看日本,他们的员工有一个词叫­作享受衰退,不但准时上下班,一年就跳槽一次且集中­在某一个月份,死气腾腾的。所以从希望这个角度看,中国的年轻人其实还是­很有活力的。

08 Yi 假如可以跟世界上任意­一人共进午餐,你想与谁一起,会问他什么?

W在世之人的话,想和数学家陶哲轩一起­聊。他是全球最聪明的人,10岁拿到奥赛奖牌,12岁上大学,30岁得了费尔兹奖。我见过很多诺奖人,和其中三四个深聊过,没有让我感觉到特别惊­艳,我很好奇智商高到极点­会是什么样。

09 Yi什么是你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

W我早期受到贝多芬和­罗曼罗兰的浪漫主义影­响,很理想主义,喜欢热血沸腾的东西,强调宽容。但后来发现只要不宽容­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都会在宽­容中占尽便宜,也能把一个共赢的结构­都毁了。以前总觉得大家会共赢,现在会更多思考,你可以感化人,但也需要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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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

W如果推荐3本好书,你会选哪些?

《富兰克林自传》,查理·芒格的《穷查理宝典》和川端康成的《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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