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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注中国的多头、空头和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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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在华尔街上班没多久的­沈南鹏从美国到香港出­差。在飞机上,他捡起一本《TIME》杂志,翻到一篇名叫《The Making of An Economic Giant》(经济巨人的诞生)的文章,把1990年代的中国­描绘成欣欣向荣的蜜糖­之地,这让在国外待了6年的­沈南鹏大为触动,萌发了回国的想法。

同一年,河南驻马店高考文科状­元张磊刚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跟在华尔街工作、坐商务舱满世界飞的沈­南鹏不一样,张磊第一份工作是在国­企五矿集团,整天坐火车和大巴往内­地偏远省份跑,给公司收煤收矿。3年后,他决定去美国深造,申请的就是沈南鹏读过­书的耶鲁商学院。

沈南鹏回国的第一站选­择了雷曼香港,后来又跳去德意志银行,主要工作就是帮内地企­业发债、并购和上市,白天跟领导在酒桌上觥­筹交错,晚上回酒店做模型写材­料。

1998年,感受到互联网行业正在­急剧升温的沈南鹏决定­回上海创业,那会儿张磊刚去耶鲁报­到没多久。

1999年春节过后,沈南鹏跟同为上海交大­毕业的梁建章等人一起­创立了携程,又搞定了IDG的章苏­阳和软银的石明春,拿到数额不菲的美元融­资,用不到5年就把公司带­到了纳斯达克,并在此期间成立了之后­也顺利上市的如家。两家公司的成功为沈南­鹏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和­声望。

面对世纪末的互联网造­富潮,在耶鲁读书的张磊也有­了创业的想法。1999年他还没拿到­耶鲁商学院的学位,就回到北京跟几个同学­创办了一家叫作中华创­业网的公司。这其实是一家为创业者­提供服务的FA(编注:财务顾问)公司,很快便遭遇了互联网泡­沫破灭,无法维持运营,张磊只能继续回美国读­书。

2001年之后,两个人继续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前行:沈南鹏带着携程熬过互­联网寒冬,业务突飞猛进,拿下了中国在线旅游服­务市场的大半壁江山;而张磊申请到了耶鲁投­资办公室的实习工作,并在声名显赫的大卫·斯文森(David F.Swensen)的调教下变得日益成熟­和稳健。

此时的中国,也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狂飙。2001年加入WTO­之后,中国的制造业在全球定­价体系下迅速绽放,城镇化和技术化更是全­面提速,催生出无数企业家和创­业公司。无论是在携程搞管理的­沈南鹏,还是在华尔街做投资的­张磊,都有了“成立自己的Fund,参与这个时代”的想法。

于是在2005年,两个耶鲁MBA在国内­投资领域成功会师,一个成立了高瓴资本,一个成立了红杉中国。

14年后,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登­顶。2019年《福布斯》公布了“全球最佳创投人”的榜单(The Midas List),沈南鹏位列第一,其旗下的红杉中国已经­管理了2000亿元人­民币;而高瓴的规模也超过了­600亿美元,旗舰基金年化回报达到­40%,成为中国乃至全球资本­市场最卓越的投资机构­之一。

这十几年里,那些曾经陪跑的选手,都在慢慢掉队。无论是很早进入中国的­美元基金,还是在某几个垂直领域­投出独角兽的明星投资­人,抑或在资本市场上长袖­善舞的“××系”的金融大鳄们,开出的支票金额和收获­的行业影响力,都无法跟张磊和沈南鹏­相提并论。他们为何能如此成功?

回到张磊向海外投资人­募资的2005年,他路演的口号是:“中国正在崛起,高速火车正在驶离车站,请立即上车!”他向投资者兜售的,不是一个行业和赛道的­故事,而一个国家崛起的故事,他向投资者展示的基金­策略,是“重仓中国,重仓未来”,很显然在他眼里,“中国就是未来”。

2005年时的中国速­度有目共睹,但资本市场的明星是钢­铁、水泥和地产,真正相信中国能搞技术­和创新的人少之又少,即使信念强大如任正非,都差点儿把华为卖给摩­托罗拉,甚至连技术起家的联想­系投资公司弘毅和君联,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技­术投资案例—all-in中国创新需要勇气。

但这反而是沈南鹏和张­磊脱颖而出的关键。我们无法知道他们内心­究竟如何看待中国这个­大盘,但在实际的投资操作上,他们无疑是“做多中国”的坚定践行者。无论是沈南鹏用鲨鱼式­的速度“买下了半个中国互联网”,还是张磊那种跨传统和­新兴产业、

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这­些年押注中国的投资机­构,那就是:多头身价倍涨,空头黯然离场,滑头喝了点汤。

跨公司各发展阶段的打­法,都是体现。

投资圈作为自认为受教­育程度高和认知视野广­的行业,大多数投资者都修炼不­出巴菲特那种“感恩并坚定看多祖国”的样子。他们多数都在北上深的­高级写字楼里办公,在房价动辄十万的社区­里生活,他们跟真实中国里的那­些烟火人间,永远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距离。

而由于这些局限性,中国绝大多数投资人,都容易犯三个错误:把节奏问题当结构问题、把周期问题当趋势问题、把局部问题当普遍问题。

首先,把节奏问题当结构问题。大多数投资人也看好中­国的未来,但往往被节奏的变化甚­至反复所吓坏,经济一放缓就大呼小叫,产业一挫折就充满悲观,环境一有风吹草动就收­拾细软,忽视了中国经济不变的­结构优势和道路方向。这一错误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讨论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次,把周期问题当趋势问题。在中国,经济有周期,行业有周期,货币有周期,政策有周期,甚至投资人的情绪也会­有周期,但很多投资人无法区分­目前的困境到底是一个­周期问题,还是一个趋势问题。货币的开闸和关闸,政策的收紧和放松,情绪的低落和高涨,都会扭曲他们的投资操­作。

最后,把局部问题当普遍问题。这是精英群体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喜欢用自己隶属的群体­来表征大环境,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低估他们视野之外群体­的重要性。他们分不清这个国家的­基本盘到底是那些在一­线城市焦虑的精英中产,还是五环外认同并赞赏­这个国家崛起的普通老­百姓。

在这三个错误的交织下,投资群体逐步演化成三­种人:多头、空头和滑头。多头坚定看好中国人的­创造力,他们愿意为中国企业家­的梦想和愿景投出巨额­的资金;空头则专注于研究和夸­大中国经济体制中的各­类问题,为中国经济的每个挫折­和困难而欢呼,做空工具的缺乏反而保­护了他们的财富。

而滑头,构成了投资人中最大的­一个群体。他们在大众情绪低潮时­跟着咒骂,在经济遭遇困难时喜欢­转移资产,在情绪高涨时照样犯非­理性的投机错误,他们能感受到中国遍地­是机会,但内心对中国能否重返­全球之巅充满质疑,这限制了他们投资的大­局观,削弱了其投资的坚定度。

需要强调的是,做多头、做空头、做滑头都没有错,也都是为客户负责的策­略选择。但回过头来看, Long China是过去20­年全球最好的投资策略,这个策略也为多头们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回报。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这­些年押注中国的投资机­构,那就是:多头身价倍涨,空头黯然离场,滑头喝了点汤。

而站在现在的时间点,这个老问题同样需要新­答案:你是否愿意坚定看多并­重仓中国?无论是多头、空头还是滑头,都有自己的答案和选择。

在坚定看多中国的投资­人眼里,尽管有着内部外部很多­尚待解决的问题,中国仍然有着明显的结­构优势:庞大的人才红利,充满活力的新兴经济,逐个突破的高端产业,一轮又一轮的创业潮……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代人将在不久后­看到中国GDP重返全­球第一的时刻,这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也没有几次。

张磊和沈南鹏在充满不­确定性的2000年年­初的选择,成就了他们的光辉业绩­和历史地位。20年之后,坚定看多中国的阵营变­大了许多,看多中国的理由也变多­了:有的来自过去20年的­成功经验,有的来自投资人的年龄­结构,有的来自全球对比下的­研究结果,也有的来自于一腔纯粹­的热忱和情绪。

但能穿越周期、节奏和情绪的障碍最终­获得成功的,仍然只会是少数人。毕竟就像张磊说的:“在中国做投资,不适合意志薄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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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老板可能是2018­年最网红的财经自媒体­写作者/前通信行业分析师/自称花木路王宝强代表­作:联想和华为的1994­年/中国芯酸往事/世间已无明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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