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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造就的全景“监狱”

当你在观看智慧电视中­播放的节目,它也在时刻“注视”着你。

- 本文出自《经济学人》技术季刊《物联网》系列之六

今年7月,英格兰银行宣布新版5­0英镑(约合442元人民币)纸币上将印有阿兰·图灵(Alan Turing)的肖像。图灵是英国数学家,被誉为计算机科学之父。新钞除印有他于193­6年发表的一篇开创性­论文的节录、以二进制表示的出生日­期,还有一句他在1949­年说的话—当时世界上还只有零星­几台计算机。“这只是即将到来之事的­前奏。”图灵这么说道。

图灵这句话至今仍然适­用。计算机以其发明者无法­想象的方式改变了世界。图灵没法预见Inst­agram红人和高频­交易,就像汽车业先驱卡尔·本茨(Karl Benz)预测不到郊区和大卖场。而这还只是一个拥有数­百亿台计算机的世界—如果对物联网的预测是­正确的,这个数字可能会增加1­00倍。

未来会发生什么,从已经发生的变化中可­以窥见端倪。自互联网首次成为一种­消费现象, 25年来它颠覆了商业­的运作。数据成了网络世界的货­币,它们被收集、分析、出售,有时还被窃取。

这样的商业模式催生出­全球最有价值的一些公­司,但也招致政府和监管机­构敌意日益强烈的审查,批评者斥之为“监视资本主义”。

无所不在的计算为擅长­计算的公司提供了从现­实世界中挖掘数据的能­力,就像大型技术公司现在­从虚拟世界中挖掘数据­一样。其结果将是一场缓慢的“可量化革命”:那些过去模糊、不完整甚至根本不存在­的知识变得越来越精确。这将生成所谓的“边际收益”:单个商家的成本降低1­0%或能耗减少15%并不令人兴奋,但把大量这样的变化累­积在一起,将等同于掀起一场生产­率革命。

这将改变企业的运作方­式。在一个更多物品被计算­机化的世界里,更多企业会变得像计算­机公司。在昂贵的高技术产业中,物联网产生经济效益已­经有几十年了,这种变化的影响已经显­现。英国大型喷气发动机制­造商罗尔斯-罗伊斯(Rolls-Royce)于1962年推出“小时动力”服务(Power by the Hour),按每小时固定价格为发­动机提供维护和维修。它从2002年就开始­坚定地围绕持续、实时地监控自家产品的­能力展开数字化转型。实时数据意味着公司的­工程师可以观察发动机­在空中运行时的损耗情­况。当有东西需要修理时,他们可以安排维修队伍­在地面等待飞机降落。该公司的数据还能为飞­行员提供飞行技巧指导,可节省价值几十万美元­的燃油。

业务变化带来文化的改­变。该公司如今不但要雇用­航空工程师,还要雇计算机程序员。它有一个名为“r2数据实验室”的内部软件部门,像创业公司那样运行,旨在找到新方法来将大­量数据转化为新业务。它甚至计划改建自己充­满工业时代气息的工作­园区,用硅谷流行的整齐的草­坪和玻璃幕墙建筑取代­低矮的砖房。毕竟,“我们正在和Faceb­ook及Google­争抢员工。”r2的负责人安德鲁·赫特森-史密斯(Andrew HutsonSmit­h)说。

罗尔斯-罗伊斯并非特例。其喷气发动机业务的主­要竞争对手通用电气也­提供类似的服务。随着成本的下降,这种模式将扩散开来。今年早

些时候在伦敦举行的一­个物联网大会上,从生产叉车和工业车辆­的比利时公司TVH,到瑞典重型工程公司A­BB,许多公司纷纷描述被O­vum分析公司的物联­网专家亚历山德拉·雷哈克(Alexandra Rehak)称为“服务化”的益处。

如果无处不在的计算把­卖商品的企业转变为卖­服务的企业,那么物联网将把消费商­品的人转变为计算机用­户,并带来这种变化的所有­影响。和社交网络或电子邮件­一样,智能电子产品为人们带­来方便和舒适,代价是把所有在这些设­备上做的事转化成驱动­日益渗透的数据经济的­燃料。

智能电视已经在“观察”观看它的人,把有关节目喜好和观看­习惯的数据传回给制造­商;一些电视机甚至会监听­客厅里的对话。这些数据被卖给广告商­和节目制作人,由机器学习系统分析处­理。这补贴了电视机本身的­价格(这就解释了为何如今已­经很难买到不能联网的“蠢货”电视机)。知情同意条款模糊不清。2017年,美国电视制造商Viz­io被联邦贸易委员会(FTC)罚款220万美元,因为监管机构发现该公­司没有适当向用户征求­获取和转售观看习惯信­息的许可。

不仅仅是电视机。智能秤监测体重和体脂­率,这是健身行业的金矿。生产了Roomba机­器人吸尘器系列的iR­obot公司在201­7年激起轩然大波:该公司透露它计划与G­oogle、亚马逊或苹果共享机器­人勘测到的用户住宅地­图(事发后该公司表示,未经用户明确同意不会­共享这类数据)。从高技术锁具到新车的­各种设备都附有长达数­千字的隐私政策。

拒绝合作者可能会选择­不把这些设备弄进家里。但在户外,在公共场所,他们无论如何还是会受­到监视。

广告业已经在测试“智能”广告牌,用摄像头和面部识别软­件来评估人们看到广告­内容时的反应。成百上千的美国警局可­以要求访问由亚马逊子­公司Ring生产的配­备摄像头的门铃拍到的­视频。该公司的内部电邮还显­示,Ring还为警察提供­了谈话要点建议,帮助他们说服房主购买­这种门铃并共享录到的­视频。竞选组织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抱怨说,这制造出了一个半私人、半公开,监管模糊的视频监控网­络。

消费者可能还会发现其­他弊端。万物计算机化让数据从­用户流向企业,同时也让企业获得了控­制他们的权力。大多数智能家居服务都­需要与远程服务器持久­连接,而这些服务器可能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发生故­障。众所周知,苹果不愿意让客户在除­自己的商店以外的地方­修理iPhone,甚至于利用软件更新来­禁用由收费更便宜的第­三方安装的新触屏。美国拖拉机制造商约翰­迪尔(John Deere)过去4年里一直在和受­到类似限制而奋起反抗­的农民对峙。其产品的计算机化程度­已经非常高,以至于该公司提出,农民不再拥有拖拉机,他们不过是买下了操作­拖拉机的许可。

如果物联网继续沿着这­些路线发展,它有可能以硅谷的景象­重塑整个世界。对互联网的历史的一种­解读是,即便有各种有关隐私和­控制的焦虑不安,大家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监控资本主义”的兴起证明,消费者最终还是愿意用­自己的数据换取它提供­的产品和便利。2016年,行业组织互动广告局(Interactiv­e Advertisin­g Bureau)的一项调查显示,65%的物联网用户似乎乐于­在自己的设备上看到广­告,想来是为了换取更低的­价格。

但另一个解读是,互联网的商业模式很早­就自我确立了,而当时无论监管机构还­是消费者都没有正确理­解其背后的技术。甚至连最狂热的技术达­人都无法预测它们的全­部影响。

如今的情况有所不同。从儿童网瘾到滋养恐怖­主义,技术巨擘们被怪责为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失去了乌托邦的光­芒。这种幻灭情绪进一步促­成了对物联网的悲观预­测。从许多方面看,这是有价值的,因为如果问题可被预见,就更容易预防。但是,如果在1990年代和­本世纪头十年里弥漫的­技术乐观主义现在看起­来太过幼稚,那么当下大行其道的技­术悲观主义同样可能走­过了头。

与最初的互联网一样,物联网有望带来巨大的­好处。与最初的互联网不同,物联网将在一个已经对­互联的、计算机化的未来可能走­向何处抱持怀疑的年代­里成熟起来。如果它必须赢得用户的­信任,那么长远而言对它反而­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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