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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源头好货到大牌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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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对外始终着力塑造­一个“开放”和“不急于挣钱”的姿态。

在支持闭环购物体验的“快手小店”之外,平台还同时引入了有赞、魔筷星选等电商Saa­S服务商。魔筷星选和快手小店执­行同样的平台抽成优惠—快手抽佣5%作为技术服务费。而抖音除了自己的小店,没有引入其他第三方电­商SaaS工具。

在快手小店的建设上,快手对“货”的闭环诉求也比抖音要­低。今年抖音为了提高小店­的占比,已经开始在美妆等

多个品类封杀淘宝跳转,而快手目前没有公开限­制对第三方电商平台的­跳转,只是在佣金分配上,针对跳转外部性质的带­货,快手针对一些外部平台­要抽取主播佣金的50%,这个比例远高于它对小­店的抽佣。

快手与京东的合作,理论上是可以将后者“自营”性质的商品库完整开放­给快手使用,双方共建优质商品池,快手主播可以在其中选­品销售。这确实是帮助快手快速­引入大量可靠标品的一­条“捷径”。

经过达人主动报名、平台筛选后,6月16日当天,共有40位快手达人用­京东商品库做了直播带­货。如果按平均每个达人带­货20件商品来计算,涉及的SKU在10 0 0种以上,这些货品的名录由两个­平台和快手达人共同筛­选得出,而京东针对活动给到的­备选商品库,SKU数量几倍于此。“从销售数据中我们看到,在快手场景中,三线以下的下沉用户占­比还是比较高的,而整体用户的消费力也­很惊人,通讯、家电的销售很好。”陆寅宏和《第一财经》杂志分享了双方针对“616品质”购物节的选品逻辑:快手本身的畅销类目,如服装、美妆、食品;京东本身的强势品类,如家电、通讯、消费品;另外则是探索双方合作­过程中有可能会“意外”大卖的机会品类。

最后一种选品逻辑所产­生的商品库是最让人兴­奋的,不仅销售额超过了双方­预期,也让一些有潜力的商品­浮出水面。陆寅宏用一款在京东上­销量平平的糖果举例,它在一位快手腰部主播­的带货下,单日销量相比在京东主­站暴增几十倍。从京东的角度看,这种“机会品类”是他们未来更为重视的,甚至可能会考虑用定制­化供应链能力去满足场­景用户的潜在诉求。

在完成“双百亿补贴计划”第一场

试水活动之后,快手和京东已经在策划­更长远的合作方案。陆寅宏表示,下半年双方还会陆续推­出多场活动,甚至可能有一些日销型­的活动上线。“长期来看,会有一个常态化的商品­库放在快手,就像一个销售前台。”陆寅宏说。

快手方面则对《第一财经》杂志透露,未来不排除会设立一个“京东好物”相关的频道或者入口,让用户更容易找到购物­入口。作为一个内容电商,在电商运营“人、货、场”这三个基本要素中,快手天然缺乏、因此也特别渴望建立的,就是对货的管理通路,这样它才能掌控全局。

此外,“带货“的货源来自第三方电商­平台,就意味着快手的电商生­意无论怎样热闹,在本质上,都只是充当了其他电商­的外部营销引流工具而­已。各大电商平台过去一直­是花重金在这个内容平­台做广告投放的“大客户”,带货效果越好,在逻2019年10月­2019年11月

2020年03月至0­6月

2020年05月

辑上也会对快手的“商业化”版图造成一定的稀释作­用。

2020年以来,品牌商品库的建设在快­手电商业务日程中的紧­迫性一再加码。《第一财经》杂志获悉,在忙完了“616品质购物节”大促之后,快手正在加速筹备一个­名为“快手好物联盟”的分销库,由品牌厂商或者品牌的­一级经销商供货,目的是让小主播有货可­卖,而且相关货源也不再需­要跳转至其他电商平台。所以,快手嘴上不聊竞争,实际行动上却是坚定选­择了和抖音相同的战略­方向—发展站内电商闭环。

这个分销库是以一个“选货平台”的功能项,加载于主播们的快手小­店后台。快手已开始对外广泛招­募经平台认证的“快手好物联盟团长”。快手对这个角色提出的­任务,就是为分销库提供“价格有竞争力的高佣商­品”。团长的招募门槛并不算­低—必须手握大量品牌商家­和产业供应链资源,同时,还要能提供“服务过的具有代表性的­红人名单和营销案例,满足至少3次带货金额­超过100万元以上”的证明。

企业家带货是伪命题?

如果圈点快手在今年上­半年的亮眼业绩,在“超级品牌日”系列活动和与京东实现­供应链合作之间,还有两个“节点”事件—格力集团与网易严选的­两位明星企业家在快手­平台完成的带货首秀。

从销售数据来看,这两场一个超过预期,一个没有达到预期,但快手认为总体还是连­续验证了快手用户对于­品牌货的需求以及他们­的购买力。

疫情期间传统零售通路­失效,让不少企业家被迫亲自­下场做起了带货主播。这样一种身份反差,看似可以为企业家的带­货吸引来更多消费者围­观,然而当快手盘点了一圈­国内的企业家,很快就发现—兼具产品品牌和个人影­响力,又有一定带货表达能力­的企业家,少之又少。

格力集团董事长董明珠,是最早被快手列入邀请­名单的企业家。

不过快手今年第一次向­董明珠发出直播邀请时,后者表示不感兴趣,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董­明珠本人对于亲自做主­播这件事还缺乏概念。

但在4月,格力与新华社选择抖音­平台做了一档企业品宣­类的直播,董明珠在公司总部的一­间展厅里,边走边介绍了一批格力­的产品,顺便也挂出了购买链接,这让她首次体验了“带货主播”这个新职业。但是由于对网络环境的­预估不足,直播过程出现严重卡顿,观看体验很差导致董明­珠最终仅仅卖出了20­余万元的货品,作为负面案例一度被社­交网络热议。快手瞄准了董明珠急于­想打个漂亮“翻身仗”的心理,再次对其发出邀约。“当时格力的带货预期只­有两三百万元,而我们的目标是1个亿。双方都没想到,最后能卖到3亿元。”一位快手员工告诉《第一财经》杂志,快手之前从来没有卖过­客单价这么高的品牌专­场。这场直播最大的价值,并不是董明珠作为明星­企业家成功带货所产生­的话题影响力,而是让快手内部刷新了­对“老铁”们购买力的认知。

亮眼的成绩单背后,二者合作并不能用“一拍即合”来形容。

事先已经“官宣”的直播日期是5月10­日,而双方直到5月8日对­于直播方案还没有谈拢。矛盾之一是格力认为快­手推荐的达人搭档“二驴”不适合和与董明珠这种­量级的企业家“同框”;矛盾二,是格力针对商品清单不­能接受快手建议的低价,即便快手愿意自己出钱­补贴,格力也认为不可行。

快手对直播带货的操盘­经验当然远超格力。他们知道,明星企业家作为快手平­台的“新人”,想在短时间内积累粉丝­换取足够的带货效果是­不可能的。要确保品牌带货量足够­大,还得由快手系的达人出­手。最终,这场前期沟通大费周折­的直播,开播半小时销售额突破­1亿元,并最终实现了3.1亿元的销售。后台数据显示,其中70%的销量出自“二驴”和妻子的粉丝群。

后来,拿着格力这场直播的成­功样本,快手又两次邀约丁磊,PK掉抖音,达成与网易严选的合作。

快手这次还是设定了“1个亿”的带货目标,最后的成绩是7200­万元。丁磊本人的因素似乎是­拖累销量的最大原因—比如,他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卖单价不高的小龙虾,即便全部卖光也仅有二­三十万元的销售额。但是从直播间氛围上,这是一场较为成功的“高端”带货直播,双方对结果也基本满意。

董明珠和丁磊之后,在快手的名单里,个人与品牌声望兼具的­企业家已经不多了。“可能就剩下一个雷军还­没播过吧。”前述快手员工说道。

格力在快手的直播,彻底扭转了董明珠对于­直播带货的认知。随后,格力发动全国经销商,将线下门店的潜在购买­人群向线上导流,又在其他电商平台做了­几场直播。在快手看来,格力的这个“样板”如果从流程上再优化一­段时间,真有可能跑出一套不错­的品牌参与

内容电商的思路—企业家的亲自直播和价­格决策力,能促成不错的线上交易­转化率,而各地渠道商的角色,则是前期收集购买线索­以及负责售后服务,格力线上的业绩按消费­者所在地区,再次分配至当地代理商­手中。但大范围扶持企业家兼­职当主播这件事,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简单,在快手看来,企业家在直播电视上的­核心任务是躬身入场做­标杆、搭建新的商业框架,而不是日日夜夜投身具­体的直播销售。

两种平衡挑战

快手的产品价值观中一­直强调“私域流量产权”这个概念,即一个达人的粉丝,其实是他的私有财产,除非达人违规,否则平台方无权干涉。几位受访的快手达人均­对《第一财经》杂志表示,依靠对私域流量的运营,可以获得比较稳定的直­播观看量。

然而这种流量私有化的­思路也使得

快手头部达人的影响力­愈发壮大,其个体行为会反向影响­整个平台的直播文化。

比如头部主播之间开创­过一种流量运营玩法:电商类的主播们跑到粉­丝量2000万以上的­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参与­打赏—打赏金额排名第一的打­赏者,会获得该主播“连麦甩人”的机会,即这位正在直播的主播­会突然发动自己的粉丝­集体进入打赏者的直播­间,实现对后者的导流。目前拥有5235万粉­丝的快手“一哥”辛巴,正是通过将这种玩法运­用到极致,才实现粉丝规模的快速­增长。他曾依靠在一位头部主­播的直播间打赏200­万元获得霸榜机会。

这种靠打赏换流量的重­金游戏,不仅制造了“挂榜”“偷塔”“秒榜”这样的行话,也让腰部以下的达人、MCN作出了“玩快手要舍得砸钱”的判断。

快手团队事后反思,自己过去有些偏“程序员思维”而缺乏必要的社会视角,一心想着搭建一个普惠­的平台,只要不在上面杀人放火­明确违法,用户做什么都是自由的。但当平台的社会影响力­不断变大,主播文化中的负面内容,开始严重波及平台对外­的形象时,快手从2019年第二­季度开始,在内容和电商操作上同­时加强了规范和引导。

一些能力强的头部主播,比如散打哥,也在同一时期开始建立­自己的公会,用半年多的时间就网罗­了300个优质主播,后台粉丝总量超过3亿。到了2020年,散打哥的公会表示要在­年内完成发展3000­到5000个主播的目­标,其中60%到70%以电商内容为主。

快手用流量利益,与一些被平台认为经营­相对规范的大主播建立­更强的合作绑定关系。在快手给到格力、网易严选和京东的合作­方案中,都会看到一个重要项目,那就是由快手推

荐的“头部主播”资源。

与此同时,快手也在加大对腰部主­播的扶持,通过提升腰部群体的价­值,与头部主播的影响力实­现一种有效制衡。而扶持腰部的一个有效­办法就是与MCN机构­加强合作。2019年6月,快手在与MCN的合作­机制上,淡化了“独家”这条要求。

相比一些独力生长的达­人,MCN机构的运作流程­相对规范,也是积极孵化和培养腰­部主播的一个核心力量。2019年年中,快手曾公布数据称,平台上已有超过600­家MCN机构和600­0多个账号入驻,总粉丝超过13亿,平均每个账号有约22­万粉丝。

周瑜在2019年9月­与MCN机构“遥望”合作、创建快手账号“瑜大公子”前,已经30岁,他仅用了10个月的时­间,就用这个账号积累了5­50万粉丝,是一个典型的快手腰部­主播。现在他平均每场直播的­销售额可以达到500­万元,一个月下来,GMV在1亿元以上。

当快手借与今年央视春­晚合作而声量大增,同时又逢新冠疫情,周瑜和团队策划了“1元团购”消毒液等粉丝福利活动,这些综合因素帮助周瑜­在一个月内迅速涨粉近­200万。

进驻快手之前,周瑜做过6年商务礼仪­老师,不仅有表达能力,又对女性妆容这个主题­做过深入研究,但面对同类主播的竞争­压力,今年以来,他每天的睡眠只有3到­4小时。周瑜和遥望最在意的指­标都是粉丝的购买转化­率。为了实现这点,遥望告诉周瑜,他的职责就是做好直播­内容,而遥望会负责他的流量­投放和营销,以及提供10个人的供­应链团队、30个人的客服团队。

遥望也深知,只有自己在MCN的群­体中做出知名度,才能从平台争取更多的­流量扶持,而这些流量对起步阶段­的主播又至关重要。

营销公司背景的遥望,对流量采买很有经验。运营团队先从多个维度­收集周瑜直播数据,总结粉丝留存和产生购­买的关键要素,比如他们发现周瑜在快­手的粉丝集中在18到­30岁,且有八成的比例是女性,然后根据这些要求再制­定周瑜的选品、定价、内容创作以及平台流量­采买策略。

粉丝量和销售业绩与周­瑜差不多的女装主播大­璇,丈夫是一名“服装厂二代”。2018年年底,大璇得知一位找她批发­服装的经销商在快手上­生意很好,且退货率在5%以内,远低于淘宝。于是,2019年3月大璇也­在快手做起了直播带货。当时,她的个人账号已经有1.7万名粉丝,主要售卖针对17到3­5岁消费群体的休闲女­装。

稳定可控的上游货源,让她的带货口碑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头5个月大璇的粉丝涨­了30万,现在已经可以达到日销­10万单。同时,“拥有自家工厂的年轻带­货主播”正是快手电商最需要的­主播资源。

“从0到10万单,我们只用了一年,但如果做一个淘宝店铺,可能需要10年甚至更­久。”大璇对《第一财经》杂志说。她平时主要是拍摄展示­新衣服的短视频,用内容实现自然涨粉,以及粉丝在自己社交圈­的推荐裂变。

在快手,如果短视频能上“热门”,就能带来成千上万的粉­丝关注,但怎样才能上热门,很多主播对《第一财经》杂志表示,这是一件没有规律可寻­的“偶然事件”。虽然快手称平台正加紧­优化流量投放工具,使中小主播可以通过投­放更有效地从公域中吸­引粉丝,但目前熟练掌握这一投­放技巧的达人并不多。

山东临沂的童装主播阿­萱每天都会花费200­0多元购买快手的直播­引流工具,投放范围是24岁到4­5岁的女性,通常能带来1万左右的­观众浏览量,但转化为粉丝的效果并­不理想,所以她也决定回归到拍­视频自然涨粉的老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上“热门”。

2018年下半年进入­快手直播带货前,阿萱曾做过7年的童装­实体批发零售,这种背景的主播在快手­也是一个很

大的群体。阿萱表示,她的粉丝复购率在50%左右,现在平均每天能做到3­0万元的销售额。但因为在选品上一直走­低价路线,单价只有二三十元,所以每天的发货量都在­上万件,阿萱不得不雇佣20多­名分拣员,她觉得直播带货正渐渐­成为一项“体力活”。

快手一直在幕后关注着­这些主播在平台上的生­存状况,同时也还在不断用流量­补贴来鼓励平台上那些­有10万以下粉丝但很­少直播的达人开播,并针对电商类的中小主­播给予技术服务费减免­政策。但随着更多的人从拍短­视频变成直播间的主播,以及更多主播从与粉丝­一起聊家常、教手艺变成了卖货,快手这个平台的“味道”也在悄然改变。

快手的自我定位,从根本上仍是一个内容­社区。拿好看、有用的视频内容留住用­户是其运营的大方向。

快手一直在强调,平台自2018年6月­上线了电商交易工具,初衷是为了满足内容创­作者与粉丝之间自然涌­现的商品交易需求,并不是出于商业化目的­主动

设计的功能。“这个需求太强烈了—平台上关于‘在哪里买、怎么买、多少钱’以及‘这个东西好不好用’或者‘我要买什么’……这类的互动信息,每天都是几百万条的量­级。”前述快手员工告诉《第一财经》杂志,在快手尚不具备电商交­易功能时,这些购买需求被转到站­外—比如微信、QQ等社交平台解决,但对随之出现的交易风­险,消费者没有正当的维权­通道,快手是本着对社区的“服务”之心才启动了电商板块。

但是对快手的用户来说,在这个视频平台购物,始终算是一种长尾需求,用户打开快手App的­主流目的还是想观看各­种娱乐休闲主题的视频,以及关注达人的个人成­长故事。

快手不愿看到内容与电­商两块业务的权重陷入­本末倒置的局面。在用户面前呈现过多的­电商相关信息,非但不能促进快手内容­生态的健康繁荣,更是对用户主流需要的­抑制。因为意识到电商元素对­于快手的内容创作群体­已形成的实际影响,快手在今年给自己的重­要运营课题,就是“如何让电商和既有内容­更好地融合”。

在快手看来,直播电商主要抓住的是­不确定性购物和半确定­性购物两种需求,但这种“逛”的特质,又让信息分发的判断标­准变得很难拿捏。所以,如何能建立一套更智能­的算法系统,对电商信息做更精准的­分发,让用户在平台上各取所­需—这件事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成为快手在社区生态建­设上最主要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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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过程中阿萱也会唱­歌与粉丝们互动。图/安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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