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消失在大众视野,放弃了公共输出?
也没有刻意地放弃什么,就是忙不过来,对自己能做的事有了更清晰的取舍。人在很年轻时会觉得时间是无限的,但到了一定年龄后你就意识到,时间非常有限,比打赢所有的“战斗”更重要的,是“选择正确的战场”。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什么是需要你去做的?放弃论坛、社交媒体之类的平台,就是觉得我的性格其实不适合那种“近身肉搏战”,而且我自己的知识背景什么的,也有义务为社会提供一些更系统的知识,所以这两年,我主要就是做些研究,写论文写书,今年春天终于把书稿给交了,松了一口气,就出来做了个音频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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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控制呕吐、控制摇晃,因为这种知识最微观、最具体,但是事实上,这时候最“实用”的知识,是关于经纬度、洋流、风向的“抽象”知识,因为这些知识能告诉人们怎么避开海浪、调整航向、找到最近的海岸。政治学就是这样一类“宏观知识”,它或许抽象,或许在多米诺骨牌非常上游的位置,也正是因为上游,你可能看不到它,觉得它不重要,但是它倒下之后,后面的所有东西都跟着倒下了。
04 Yi 这次持续不断的全球疫情,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想?你是否同意人性本身充满缺陷,制度不能弥补或者至少不能完全弥补?这次疫情让国内不少人对西方(尤其美国)产生真实的惊讶,死亡人数14万如果置换到国内,是无法收场的事情。传统的媒体监督失灵了,虽然有激烈的批评者,但各说各话,每个人都有粉丝,疫情变成一个吵闹的政治议题,作为研究制度的学者,你对此有什么样的感想?
关于疫情和它背后的问题,我觉得一个严肃的观察者,应该抵御那种在尘埃远没有落定的情况下去做综合性判断的诱惑。这个事情太复杂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有那么强的自信去得出斩钉截铁的结论。就拿制度来说,很多人得出种种制度决定论的看法。目前来看,东亚地区和部分东南亚地区是疫情控制得最好的,中国内地、中国港台地区、日本、韩国、新加坡、越南,泰国好像也不错,这些国家的政治制度有什么共同点吗?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一个可能的假说是文化,东亚、东南亚
L人比较有纪律感?比较有集体观念?比较响应政府号召去保持社交距离和戴口罩?但这最多是个猜想,没有做过真正的研究,我没有自信去传播这种猜想。因为这个事的变量太多了,老年人比例、肥胖人口比例、基础病人口比例、人口流动性和密度、种族基因的影响,甚至,我们都不能肯定在不同地区传播的新冠病毒是完全一样的病毒,所以,这个事我真不敢说我有什么看法。
05 Yi “极端太有诱惑力了,它的确定性、以及确定性带来的自信,它的简单,以及简单带来的省心,它的易辨识,以及因辨识度所迅速集结的情感群体,真的是太有诱惑力了。从此不用在不同的观念之间颠沛流离,不用根据路况不断调整方向,不用经受自我怀疑的折磨……”你这段话的背后,有比较深的悲哀,但极化似乎是一种世界性趋势,过程省略,选边站队,理性的声音在人群里两边不讨好,是这样的吗?
极端的声音未必更有市场,它只是更有战斗力。因为声音越极端就越清晰、越有激情,很容易形成观念的同伴群体,而一旦形成群体,哪怕是非正式组织的群体,只要他们形成一拥而上的集体行动态势,其力量就是几何基数增长的。10个相互配合、并肩作战的人,力量可能足以压倒10 0个、10 0 0个一盘散沙的人。所以极化是危险的,因为他们可以四两拨千斤,绑架整个社会。相比之下,模糊的声音、迟疑的声音、中间的声音比较难以形成观念共同体,因为你缺乏激情,缺乏“布道”精神,懒得行动,也不抱团,那就等于拱手把世界交给了极端的人。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温和的人,缺的是温和而意志坚定的人,也不缺理性的人,缺的是理性而有使命感的人。宽容的人肯定也是多数,但是充满激情地捍卫宽容,这听上去就像是悖论。这就是为什么理性的声音常常明明是多数,却被边缘化。
但是长远来看,我还是相信理性的力量、温和的力量、宽容的力量。理性未必会战胜不理性,但是不理性常常会战胜它自己。因为极端的声音转化成现
L实、转化为政策往往是不可持续的,它会破产。就算不转化为政策,舆论场里也常常有“偏见对抗偏见”的格局。一个好的社会未必是理性的声音最高调,而正方声音出来,呈现局部的事实或者道理,反方又跳出来,呈现另一部分事实或者道理,剧情不断“反转”,最后形成一个大体“客观”的全景。当然,这种“偏见对抗偏见”的逻辑能够展开,前提是开放的言论空间,是权力不在公共领域里面煽风点火、拉偏架。一旦缺失了这个条件,公共领域的自我纠错机制肯定会失灵。
06 Yi从你接触到的年轻人来看,你觉得当代青年人跟10年前或者15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特点?你如果今年20岁左右,最有可能去做的事是什么?
任何时代的年轻人,其实都差不多,充满激情,喜欢抱团,正义感很强,甚至正义感过剩,不同的是他们背后的权力意志或者群体意志,也就是风往哪刮。风往这儿刮,他们就往这边跑,风往那边刮,他们就往那边跑。我们现在看到的年轻人和1970年代、1980年代、2000年代的年轻人,表面上看很不同,其实没有那么不同,不同的是他们背后的权力意志而已。年轻人常常觉得自己很叛逆,但是回看历史,年轻人常常是最随波逐流的,因为他们的内在自我还不够强大,所以往往隐身于群体去获得力量,把潮流当作思想。如果我还是20岁左右,最有可能做的也就是随波逐流吧,只不过我可能会选择一个相对酷一点的潮流去追随。所以,如果我碰到20岁的自己,要给她一点忠告的话,我会告诉她:与潮流保持距离,与人群保持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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