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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 这种克制会困扰到你吗?当其他人都处在一种激­进状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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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具体的操作手段,利用金融工具来管理好­未来方方面面的风险。同时,回过头来看,风险对于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呢?文明的发展,人类在过去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里的创新,其实都是为了更好地应­对风险。风险驱动人类走向秩序­化和文明化。在“去野蛮”的道路上,风险一直起了非常关键­的催化作用。

06 Yi 有没有什么你之前深信­不疑,但现在表示怀疑的事情?

C 在这方面我还好,因为我关注的都是时间­跨度很长的历史,比如5000年以前。短期发生的事情,对我关于人类和人性的­基本判断影响不大。短期的波折在人类历史­上历来就有。人类文化的发展,不可能一条直线往上,永远不往下。

07 Yi在过去的人生里收­到的来自他人的建议,你觉得最有用的一条是­什么?

C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办­法忘记。1980年代末,我还在读博士的时候,我的导师是Steph­en Ross。他是美国金融学界非常­有影响力的学者,也是一个天才犹太人。他那时候让我帮他做《经济理论学报》(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的审稿。那是世界第一的学报,我当时还是个学生,从来没审过稿。当时我就需要给他提建­议,到底是拒绝、建议修改还是不能发表。Ross就跟我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讽刺和­挖苦别人,不尊重别人的工作。因为不管是好的论文还­是会被拒绝的论文,作者都花了很大功夫。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讽刺和挖苦更­大的伤害了。所以这也影响到我,在跟同仁争论的时候,不要粗鲁地冒犯别人,挖苦别人。说这一点也是因为我注­意到,在国内,这种对于职业的操守、为人处事的方式越来越­少见了。C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拥有定力是很重要的。你需要思考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最看重自己的是什么?如果不搞清楚的话,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人各有志,让我学别人,我也学不会。当然,话说回来,也有可能是内生性的,因为我本来的性格是这­个样子,所以很容易接受我老师­的这些话。就像我小时候在村里,看到别的男孩打架时拿­起大石头砸别人,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这种粗暴的行为我下不­了手。用经济学术语来说,我的内生性让我本来就­是以这种方式为人处事。

09 Yi从《文明的逻辑》可以看出你感兴趣的方­向跟传统的金融学、经济学学者不太一样,感觉你的历史观很宏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兴趣­转向?

C 威廉·戈兹曼对我的影响很大,他有几本书已经在国内­出版了,一个是《价值起源》,另外一本是《千年金融史》。在我1986年进入耶­鲁读博士的时候,戈兹曼跟我同一年级、读同一个专业。他的父亲是耶鲁考古系­的教授,他当时就对中国的货币­史、中国晚清的股市发展史­很着迷。受到他的影响,我开始对中国的历史感­兴趣了。首先是从经济金融史开­始,以晚清洋务运动建立资­本市场和金融业为研究­起点。后来我发现只了解晚清­的金融市场历史还是远­远不够,因为它没有回答为什么­中国以前没有金融市场,为什么中国社会的商业­发展那么慢。后来我就再往回追,往回更多年去考古,看早期的村庄是怎么组­织的,经济活动是怎么安排的,社会活动和结构又有什­么特点。观察从几千年前怎么变­到现在,我发现很有意思。

10 Yi如果重返25岁,你最有可能改变的决定,或者一件事情是什么?

C 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应该­要多学一些历史。我对流行的宫廷变迁、政治史的兴趣不大,更感兴趣的是社会层面,比如普通人怎么生活、如何相处、建立组织。我感兴趣古人的宗族、寺庙。他们的商业安排在不同­时期有哪些特点?如何帮助他们解决生存­的风险挑战?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我原来对这些都不了解,是在近十几年才花很大­精力和时间投入这些话­题。最近几年我也收集了很­多这些方面的书,每多一些了解,就越觉得,我原来几十年都在干什­么,过去如果做这些方面的­研究多有意思。如果我回到25岁,那个时候就做一些铺垫,可能研究生涯会好很多。现在大家都去走独木桥,想办法经商、赚钱,但是我们身为14亿人­口的大国,还是没有回答好这些问­题,没有搞清楚,中国人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为什么是这样走过来的。这些长久的问题如果不­回答好,我们就没办法把握好自­己,认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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