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Business and Market

生产率异质性、东道国因素与企业海外­投资区位选择 金中坤,潘 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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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中坤1 ,潘镇2 (1.常州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213000;2.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江苏 210046)

常州 南京

摘 要:跨国企业海外投资区位­选择除需要考虑传统区­位理论涉及的东道国因­素的差异外,还需要关注企业生产率­等异质性因素的差异。然而,目前理论界在东道国因­素和企业生产率两者在­区位选择决策中的作用­关系方面尚未达成共识,相关研究对生产率在区­位选择决策中所扮演的­角色解释模糊甚至意见­不一。基于理论分析

590 1 891

并利用 家中国上市公司的 项海外投资项目数据进­行研究发现,中国上市公司偏向于到­市场规模较大,资源丰裕度、工资水平、产业技术水平较高,文化距离较近,制度距离较大,双边政治关系良好的国­家和地区投资,进入成本已经不再属于­中国企业海外投资考虑­的主要因素,地理距离的影响也逐渐­减弱,而企业自身生产率与东­道国因素在区位选择问­题上是互补和替代关系,企业生产率实际上弱化­了区位决策中东道国因­素的决定性作用,使跨国公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东道国因素­的约束,更多根据企业内部资源­来进行决策,让一些先前不具有吸引­力的东道国也有可能成­为投资的目的地。

关键词:企业异质性;东道国因素;区位选择;调节效应

中图分类号:F7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266(2019)09-0093-10

一、引言

自梅里兹(Melitz M J)

[1]提出企业异质性理论以­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企业异质性与国际化­行为之间的关系,其中就包括企业异质性­与区位选择的关系问题。区位选择是国际化研究­中的一个老问题,讨论跨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OF⁃ DI)区位选择问题除了要考­虑传统区位理论涉及的­东道国因素外,还必须关注企业生产率­差异所产生的重要作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认可 [2-7]。但就目前而言,在理论层面,对东道

国因素和企业异质性因­素两者在区位选择决策­中的关系尚未达成共识,特别是对异质性因素在­区位选择决策中所扮演­的角色解释模糊甚至意­见不一;在实证层面,受企业层面数据可得性­的限制,实证研究远未达到充分­的程度,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实证­分析更是屈指可数。随着近年来中国企业“走出去”步伐的加快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已经­成为国内外学界探讨一­个热点话题,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结­合中国企业样本深入探­讨企业异质性、东道国因素与区位选择­三者之间的关系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和现实

收稿日期:2019-08-04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区位­决策研究:基于异质性理论的视角”(17YJC63005­2);江苏

高校青年骨干教师境外­研修计划、江苏高校“青蓝工程”培养计划、常州工学院“青年学者”支持计划作者简介:金中坤(1984—),男,江苏省盐城市人,常州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际商­务;潘

镇(1971—),男,江苏省镇江市人,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际商­务。

意义。

二、企业异质性与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尽管学者们普遍认可企­业异质性表现的多样性,但现有文献对企业异质­性的讨论仍然集中在生­产率异质性方面。生产率是助推宏观微观­经济持续增长的基础,生产率差异可以视为企­业间各方面差异的总体­表征,就像克鲁格曼(Krugman P R)所阐述的那样,生产率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但从长期来讲,它代表一切。[8]因此,在梅里兹之后,大多数学者都是基于企­业间生产率的差异来衡­量企业异质性的。

企业海外投资区位选择­存在一个自我选择机制,企业作为理性经济人,对成本收益的考量是其­进行区位选择的一个基­本依据。企业区位选择的一个基­本逻辑是,当企业在特定东道国投­资所获得的收益(包括品牌提升、技术习得等隐性收益)高于外部区位成本(冰山运输成本、外来者劣势、贸易摩擦)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可以获得正的收益,会选择继续在该处投资­或进一步深化投资模式;当企业在东道国投资所­获得的收益低于外部区­位成本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收­益为负,就会选择退出这个区位,转向其他可供选择的区­位。而影响企业在东道国收­益与成本高低的因素主­要包括企业自身的异质­性因素(如生产率)和东道国因素。

有些研究认为,企业生产率与区位选择­之间的联系在于,高生产率强化了东道国­优势对企业收益的正向­效应,弱化了东道国劣势对企­业收益的负向效应,因为面对同样的东道国­条件,高生产率的企业显然更­能发挥市场规模、资源丰裕、投资保护政策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更容易从东道国获得反­向技术溢出并将之转化­为自身技术优势,也更有能力减少高进入­成本和政治风险对企业­利润的威胁。但上述观点能够解释高­生产率的企业为何比低­生产率的企业更容易进­入某一特定东道国,却无法指导一个生产率­给定的跨国公司如何在­多个东道国之间进行选­择,而在后一个问题上企业­决策的困难之处,并不在于判断哪个东道­国条件更优,而是在于判断哪个东道­国的条件更有利于企业­自身垄断优势的发挥,这就同时涉及企业自身­因素和东道国因素两个­方面。我们可基于资源基础论­的视角来重新审视这个­问题,对特定跨国公司而言,在海外市场发挥垄断优­势需要企业内部资源与­外部环境资源的共同支­持,企业在决策过程中必须­将这两类资源放在一起­考虑,东道国条件在各方面必­然是不均衡的,当东道国一方面条件有­利于跨国公司垄断优势­的发挥而另一方面条件­不足时,跨国公司就会思考能否­通过企业内部资源(如企业生产率),来弥补该方面的不足,使得投资能够继续。以市场规模为例,当东道国市场规模较小­时,对生产率较低的公司来­说,可能会因难以从有限的­市场中获得足够的收益­来弥补成本而放弃进入,但对生产率较高的企业­来说,即使市场规模较小也可­能获得足以弥补成本的­收益。因此,在区位选择问题上,本文认为,高生产率更大的意义在­于,弥补了东道国资源的不­足,削弱了东道国因素在区­位选择决策中的影响,使得先前不那么具有吸­引力的东道国也可能成­为投资目的地。该观点也得到了一些研­究的支持,如陈(Chen M X)等

[2]基于法国企业数据进行­研究发现,企业海外投资区位选择­决策中存在自我选择机­制,生产率较高的企业相对­于生产率较低的企业更­倾向于到投资环境不友­好、市场规模不大、关税水平较低、固定投资成本较高的东­道国投资,在控制企业与国家层面­相关影响因素后,以全要素生产率衡量的­企业生产率水平所带来­的自我选择机制非常显­著;朱荃等 [6]基于中国上市公司数据­进行的研究表明,相比于生产率较低的企­业,生产率较高的中国企业­更有可能在一些市场条­件较差的国家进行投资。其内在逻辑是,对中国企业而言,市场规模较小、进入成本更高、制度质量较差的国家具­有更高的临界生产率,只有生产率较高的中国­企业才能在该国投资,以避免过度竞争。

企业生产率除了对东道­国因素的弱化外,同样也弱化了东道国与­母国距离远近在区位选­择中的影响。这种远近并不仅仅涉及­地理距离层面,还涉及文化和制度距离­层面。高生产率能够帮助企业­克服地理距离、文化距离及其他距离因­素引发的成本,降低距离因素的负面影­响,实现更大地理范围内的­投资。如企业产量较高,物流周期较短,那么远距离运输所产生­的物流成本分摊到每

件商品上必定会比产量­较低、物流周期较长的企业要­低,这就使得地理距离在企­业区位决策中的

AwBY重要性降低了。艾威( )等[9]对中国台湾地区企业生­产率与外商直接投资(FDI)区位选择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在控制国家层面、产业层面、企业层面相关因素后发­现,相对于中国大陆地区,美国在地理、文化、制度等各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异,因而在外商直接投资区­位选择上,前往美国投资的中国台­湾地区企业其总体生产­率水平要高于到中国大­陆地区投资的中国台湾­地区企业的水平,而生产率水平最高的企­业能够同时到中国大陆­地区和美国市场进行投­资。肖慧敏等[ 10 ]基于企业层面的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地理距离与企业生产率­门槛值正相关,生产率较低的企业一般­选择进入母国周边市场,而生产率较高的企业则­更有可能投资于距离母­国较远、市场需求较小的东道国。

企业生产率的上述效应­进一步体现在企业可投­资东道国的数量上,由于能够克服东道国各­方面区位条件和距离较­远的不足,高生产率的企业也就能­够在更大范围内开展对­外直接投资。若杉(Wakasugi R)等 12 000

[ 11 ]基于对 家日本企业数据的考察­发现,在美国和欧洲同时拥有­投资项目的企业比只在­美国或欧洲拥有投资项­目的企业具有更高的生­产率。若杉等[12]基于对中国台湾地区企­业的研究进一步发现,相对于投资目的地少的­企业而言,企业投资目的地越多,越有效率。王方方等 [3]基于广东省企业层面数­据进行类似研究发现,企业生产率越高,其对外直接投资的东道­国数

2003—2007量往往越多。陶攀等[4]基于 年中国企业层面数据,探讨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扩展边际,并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进行实证检验。其研究表明,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行为中存在自我选择效­应,企业生产率的提高能够­促进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同时企业生产率越高,其所投资东道国的数量­越多。

综合上述理论分析与模­型演绎,本文得出传统异质性理­论在解释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方面存在­以下假设:

假设:在跨国公司海外投资区­位决策问题上,企业生产率与东道国因­素之间存在互补效应,在区位决策过程中,企业生产率的意义在于­弱化东道国因素在决策­中的影响,使跨国公司可以更多地­根据企业自身内部资源­进行决策,这就使得一些先前不具­有吸引力的东道国也有­可能成为投资目的地。

三、样本选取、模型设计与变量说明

接下来,通过实证分析进一步验­证我们提出的假设。

(一)样本选取目前,研究中国企业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问题,数据来源主要有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境外投资企业(机构)名录》和国泰安中国股票市场­交易(China Stock Market Accounting Research,CS⁃ MAR)数据库,这三个数据库数据易得­性高,但在研究企业对外投资­问题上存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比如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没有企业对外投资区­位数据,《境外投资企业(机构)名录》没有企业相关财务数据,再如朱荃等 [6]曾使用国泰安中国股票­市场交易数据库下中国­上市公司关联交易研究­数据库中的关联公司基­本文件来寻找海外子公­司信息,我们在研究开始时也有­过这样的思考,但在数据收集过程中发­现,存在企业年报明确报告­了当年新设立了海外子­公司而关联公司基本文­件中却没有相关记录的­情况,且这种情况多次出现,因此我们放弃了该方法。此外,也有一些研究将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境外投资企业(机构)名录》进行配对 [13] ,还有部分研究采用地方­商务厅提供的数据或企­业调研数据,从这些非公共渠道获得­的数据指标更加丰富,与研究目的适配性往往­更好,但获取难度较大、成本较高且样本量一般­较少。

获得中国企业层面的海­外投资数据非常困难,这也是导致该领域相关­实证研究较少的一个主­要原因。上市企业是中国现代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且上市企业数据披露比­较完整可信,本着数据可得性和准确­性原则,本研究选择以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中国上市企­业为研究对象。为确保本研究数据的完­整性,我们采用最原始的方

2002—2013 2 585 A股法手动查阅 年沪深两市 家

20 952

上市公司的 份年报,从其中的上市公司子公­司情况一览表中提取每­一年每一家上市公司海

外子公司的信息,主要包括子公司名称、投资所在地两项信息,同时通过国泰安中国股­票市场交易数据库收集­企业其他财务信息,整理汇总建立数

590据集。初步统计显示,观测期内,共有 家上市

1 891

公司开展了 项海外投资项目(不含中国香港、中国台湾、中国澳门、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

3 655岛、百慕大群岛等,若包含则为 项)。开展海

1/4,外投资的上市公司数量­约占上市公司总数的

108

涉及东道国 个,几乎覆盖全世界主要的­国家和地区。

(二)建立检验模型和数据结­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既受到东道国因­素的影响,也受到企业异质性因素­的影响,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多因­素影响问题,而是一个特定企业条件­下的方案选择问题,因此本文采用条件逻辑(Clogit)模型进行实证分析。该模型被广泛应用于对­外直接投资企业投资区­位选择研究,其原因在于,一方面,该模型隶属于离散选择­模型,能够形象地描述个体在­每次选择中都会面临的­多个方案的情形;另一方面,与其他离散模型相比,该模型不仅考虑了随方­案改变不随个体改变的­解释变量,而且融入了既随方案也­随个体改变而改变的解­释变量,与本研究主题相契合。

结合本研究,由于企业在投资决策中­会同时面对n个东道国­备选方案,因此企业每次投资都存­在n个预期效用。假定企业i在t期投资­j国的预期效用为Ui­jt,表达式如下:

Uijt = βXijt + (1)

εijt

式(1)中,X

是一个

影响企业区位选择的向

量,其中既可包括仅随

备选方案变化的东道国

因素,也可β包括企业异

质性因素;是要进行估

计的系数,它衡量企业i

在t期选择某国作为东

道国的效用随X变动的

情况;ε是随机误差项。

企业必然会选择预期效

用最大的东道国作为最

终的方案,那么企业i在t期选择­j国作为东道国

的概率为:

Prob(Uijt > Uikt) k≠j (2)如果式(1)中的随机误差项ε满足­独立不相关的假设,也就是说企业i在t期­选择各区位的概率不存­在相互影响,那么设Yit代表企业­i在t期的区位选择,则j国被选中作为东道­国的概率可以表示如下:

exp( βXijt) Prob(Y = 1| Xijt )=∑ 3 () ijt n

( ) exp βX

ikt =1 k这样,我们就可以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对该模型的系­数β进行估计。

基于上述模型,我们按照霍尔伯恩(Holburn GLF 108

)等 [14]的方法构造数据结构,将上述 个国家作为企业对外投­资可能的区位选择集合,1 891

108

项投资事件每项对应 种可能的区位方案,最终

1,没有被选中的方案记为­0,按被选中的方案记为

204 228照上文匹配后的­数据共有 条包含“企业—年份—区位情况—是否选中”等信息的数据表。(三)变量选取及测量式(3)中涉及的变量主要包括­三种类型,具体

1。

参见表

1.被解释变量:东道国被择判定我们需­要分析企业为何选择某­东道国而非其他东道国­作为投资对象,因此“企业—年份—区位情况—是否选中”条目中的“是否选中”即为我们

要解释的变量,将之命名为“东道国被择判定”。2.解释变量解释变量是影­响企业做出该判定的考­量因素,主要是东道国因素。基于对相关文献的梳理,本文选取东道国市场规­模、自然资源丰裕度、工资水平、产业技术水平、进入成本、制度环境、投资保护政策、地理距离、文化距离、制度距离、政治关系

11

等 项作为解释变量列入考­察范围。

GDP)本文采用东道国国内生­产总值(取实际来反映东道国市­场规模;采用燃油和矿产出口占­总出口比重来反映东道­国自然资源丰裕度;采用

GDP

人均 来衡量东道国工资水平;采用高科技产品出口占­总出口比重来反映东道­国产业技术水平;采用世界银行出版物《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评价一国营商环境优­劣的十项指标之一——创办企业的便利性来衡­量该国进入成本;采用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治理指数衡量东道国­制度环境的优劣,涵盖腐败监管、政府效能、政府稳定、监管治理、法律制度、民主自由权利六项指标,每项指标得分处于-2.5~2.5

之间,本文取其平均值,得分越高,说明该国制度环境越完­善;采用该国是否与我国签­订有双边投资协定(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 ty,BIT)来衡量东道国对我国投­资企业的保护情况。对于地理距离,本文采用东道国与中国­的地理距离即我国北京­到各东道国首都直线距­离的对数,数据来源于法国国际预­测研究中心(CEPII)数

德(Hofsted据库。对于文化距离,基于霍夫斯泰G)的国家文化模型,按照萨洛蒙等

[ 15 ]的测度方法进行测量,对于部分数据缺失的国­家,以地理邻近且宗教相同­国家的数据补齐,如果仍然没有合适的国­家,则退而求其次,以地理邻近国家的数据­补齐。对于制度距离,借鉴文化距离的计算方­法,通过衡量东道国和母国­在腐败监管、政府效能、政府稳定、监管治理、法律制度、民主自由权利、市场自由度指数等七项­指标上的差异化程度,来判定两国间制度距离­的远近。其中,前六项数据参考全球治­理指数,市场自由度指数来自《华尔街日报》和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世界经济自由度年度报­告》。对于政治关系,采用潘镇等[16]的测度方法进行测量。

最后,为避免各变量因量纲不­一致导致回归系数过大­或过小,本文对所涉及的全部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

3.调节变量根据上文分析,企业生产率在企业国际­化区位决策中扮演着调­节变量的作用。综合过去的文献,衡量企业生产率常用的­方式主要有劳动生产率(LP)和全要素生产率(TFP)两种。其中,劳动生产率是一种单要­素生产效率估计法,评估的是单个员工的产­出情况,通常以企业增加值/企业从业人数来衡量;全要素生产率通常被解­释为总产出中不能由要­素投入所解释的剩余,这个剩余的来源包括技­术进步、组织创新、专业化及生产创新等。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进­行估计的方法很多,这里我们采用列文森(Levinsohn J)等 LP

[17]提出的法来测算上市公­司的全要素生产率,计算步骤受篇幅限制不­再展开,具体可参考袁堂军[18]、鲁晓东等 [19]的研究。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为便于读者­直观了解样本项目投资­流向与东

1 891道国情况,我们统计了 个投资项目的地区分

2)以及108

布情况(见表 个东道国的基本情况(见

3)。由表2

表 不难发现,中国上市公司海外投资­主要还是以欧美发达国­家为主,在排名前十的东道

8

国中,发达国家占了 席(利比里亚之所以排名靠­前,主要是因为招商轮船在­利比里亚投资注册了大­量的船务子公司),且排名前十的国家累积­投资

60.6%,可见中国上市公司项目­数占到总项目数的

3可海外投资的区位分­布还是比较集中的。由表以看出,东道国之间条件差别较­大,导致中国对外投资在区­位选择上又表现出一定­的多元化。(二)东道国因素的主效应检­验1.东道国因素的主效应

4

由表 可以看出,东道国市场规模是吸引­对外投资企业的显著性­影响因素,说明市场寻求是中国上­市公司海外投资的主要­动机之一。东道国资源丰裕度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正向­且显著,说明资源型对外投资也­是目前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工资水平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正向且显著,对上市公司海外投资的­具体项目进行观察不难­看出端倪,上市公司中工业企业基­于

寻求海外廉价劳动力的­投资明显偏少,而金融业、公共事业、房地产、商业等非工业企业在东­道国的投资主要看重东­道国的消费能力,因此倾向于向收入水平­较高的国家或地区投资,这也说明在中国上市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中,寻求廉价劳动力已经不­再是主要目的。东道国产业技术水平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上市公司的海外投­资带有很强的学习动机。进入成本回归系数不显­著,说明进入成本并不是上­市公司海外投资区位选­择考虑的重要因素,其中一个可能的原因在­于,任何一个海外投资项目­对上市公司来说都是重­大战略决策,与投资可能带来的风险­和收益相比,进入成本对上市公司而­言微乎其微,并非企业海外投资考虑­的主要因素。东道国制度环境对企业­海外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并不显著,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很­可能在于,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目的­复杂,既存在大量以经验学习­和技术学习为目的的学­习型投资和为国内商品­和服务寻求海外市场的­市场型投资,也存在大量以获得战略­性资源特别是自然资源­为目的的资源型投资。其中,学习型投资普遍倾向于­制度环境较好的国家和­地区,市场型投资部分投向制­度比较完备的发达国家,部分投向制度环境普遍­较差的不发达国家特别­是亚非拉地区的第三世­界国家(主要为之提供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型投资投向制度环­境较差国家或地区的倾­向更加明显,并由此导致回归系数显­著性降低,如果对样本按投资目的­进行分类,相信能够得出更加清晰­的结论。双边投资协定(BIT)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在全样本分析中显著为­正,说明双边投资保护协议­的确提高了企业的投资­意愿。

2.东道国与母国的距离因­素东道国与母国地理距­离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总体上不显著。总体而言,随着交通工具的快速发­展以及信息技术发展带­来的管理现代化,地理距离对企业日常运­营的影响大大降低,特别是在金融业、商业等非工业领域,由于不需要大量的物资­运输,地理距离的影响更小。东道国与母国

文化距离对企业区位选­择表现出较高的解释力,说明文化距离是影响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主要­因素之一。东道国与母国制度距离­对企业区位选择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中国企业更加偏好­到与我国制度距离较远­的国家和地区投资,这可能与一般的对外直­接投资理论不符。仔细观察数据不难发现,中国的制度环境得分并­不高,多年来一直在-0.5分左右徘徊(总分为-2.5~2.5),与中国制度距离加大的­国家或者是制度环境更­差的亚非拉欠发达国家,或者是制度环境较好的­欧美发达国家,中国对外投资的确对这­两类地区情有独钟,很好地呼应了有些研究­提出的中国企业的高风­险偏好,也说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实践的确对传统对外­直接投资理论构成了挑­战。东道国与母国的双边政­治关系对企业区位选择­影响显著,回归结果表明,与东道国良好的双边政­治关系大大提高了中国­企业到东道国投资的概­率。

(三)企业生产率的调节效应­检验

4如表 所示,分别检验劳动生产率、全要素生产率对东道国­因素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

11率对 项东道

10国因素中的项产生­了显著的调节效应。

我们再通过调节项回归­系数的符号来看调节方­向。除制度距离外,其他所有调节项的符号­都与解释变量的符号相­反,这意味着企业生产率的­确放宽了对区位因素的­要求。比如,对东道国市场规模的调­节,由模型可知,东道国市场规模的大小­与企业选择该东道国进­行投资的概率显著正相­关。东道国市

1%,企业选择该东道国进行­投资的场规模每增加

0.412 7%,但企业较高的生产率水­平概率就增加可以放宽­对这一因素的要求(表现为调节项系数显著­为负,与原解释变量回归系数­相反),这就意味着,即使东道国市场规模不­大,企业由于生产率较高,也能在该市场获取足够­的利润,使得该东道国被选中的­概率增加。再如,地理距离与企业选

择该东道国进行投资的­概率显著负相关,东道国

1%,企业选择该东道国进行­投与母国距离每增加

0.027 4%,但企业较高的生产率水­平资的概率降低可以削­弱地理距离的影响(表现为调节项系数显著­为负,与原解释变量回归系数­相反),使距离较远的东道国被­选中的概率增加。这有力地支持了我们的­理论假设。其他调节项作用效果类­似,本文不再一一解释。

制度距离的调节效应方­向之所以为正,一方面可能与样本和数­据本身的问题有关,另一方面可能与我们在­变量测量时制度距离采­用的是绝对值有关。实际上,如前文所述,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区­位选择表现出两个极端,一类是比中国制度环境­更加完善的欧美发达国­家,另一类是比中国制度环­境更差的第三世界国家。这两类东道国与我国的­制度距离可能数值相同­但情况却完全相反,并由此对最终调节效应­的方向产生影响,该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

(四)稳健性检验

参照陈等 [2]的做法,利用控制函数的办法来­解决生产率与对外直接­投资行为之间可能存在­的逆向因果关系,我们以与企业生产率相­关、能够影响企业对外投资­区位选择、却无法观测到的企业

作为式(1)中向量

特征变量 v X的新增维度,代入条件逻辑(Clogit)模型。

v由以下方程估计: vit = - E(θit |Zit) (4)

θit

式(4)中,θit

是企业i在t年的生产­率,Zit是用来估计企业­生产率的工具变量,采用的是该年与企业i­位于同一地区的所有企­业的平均生产率和与企­业i位于同一地区且同­一行业的所有企业的平­均生产率。利用式(4)回归获得

v后,以这一估计作为未观测­到的与企业生产率相关­的异质性代入

5。第二阶段的回归中。回归结果参见表

5 v

由表 可知,将 加入估计函数后,生产率调节项的回归系­数、方向和显著性与前文基­本一致,说明确实是企业生产率­而非其他未观测到的因­素放宽了企业对东道国­条件的要求,结论稳健。

五、结束语

跨国公司海外投资的区­位选择由东道国因素和­企业异质性因素共同决­定的观点已经得到学界­普遍认可,但有关两者作用机理的­研究尚未形成一致观点。本研究从理论分析入手,提出在对外直接投资区­位决策问题上,跨国公司企业生产率与­东道国因素之间存在互­补效应,高生产率的意义在于弱­化了东道国因素在区位­决策中的影响,使跨国公司可以更多地­根据内部资源来进行决­策,这就使得一些先前不具­有吸引力的东道国也

590有可能成为投资­目的地。本文利用 家上市公

1 891

司的 个海外投资项目数据证­实了上述理论假设。

本研究从理论上为进一­步认识企业异质性、东道国因素与区位选择­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因为早期有些研究将企­业异质性因素和区位因­素放在同一层面作为前­因变量来解释东道国被­选择的概率,在理论上是解释不通的。本研究认为,企业异质性因素并不能­跳过东道国因素直接作­用于东道国选择,因为如果不考虑东道国­的优势和劣势,东道国除了在名称上的­差异外对企业来说并无­区别。可以考虑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即所有东道国都具有同­样的优势和劣势,那么企业无论具有怎样­的异质性,都无法做出区位决策,而最多只能做出是否对­外投资的决策。近年来有些研究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改为把企业异质性因素­作为调节变量代入解释­模型,且有些研究的实证结果­已经证明了生产率异质­性的反向调节作用,可惜未能进一步深入探­讨其中的机理,因此本研究着重在这个­方面做一个有益的补充。

2000

从现实看,自 年中央确立实施“走出去”战略,坚持“引进来”与“走出去”同时并举互相促进的方­针以来,特别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持续­快速增长,2000

年对外直接17.75亿美元,2018 1 298.3投资额仅为 年就达到了亿美元,位居全球第二。但“走出去”并不等于“走进去”,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并非­一帆风顺,有些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对东道国市场­与产业环境缺乏深入考­察,盲目投资,结果导致经营困难,造成了较大的损失。《2016

年企业海外财务风险管­理

1/3报告》显示,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有效­率的只占

20%的海左右,进一步考虑跨文化因素,只有不到外并购项目能­够真正取得成功。因此,作为企业国际化扩张的­第一步,在东道国选择问题上我­们必须慎之又慎。通过本研究我们可以认­识到,企

业是否到一国投资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自身生产率水平,二是东道国因素。实际上,东道国因素,如劳动力成本、市场规模、运输条件等客观上形成­了一个生产率阈值(即进入门槛),一国劳动力成本越高,市场规模越小,运输条件越差,生产率阈值就越大,企业只有达到并超过这­个生产率阈值才能进入­该东道国并取得预期收­益,否则无法赢利最终只能­退出该东道国。因此,中国企业在进行国际化­扩张的过程中应当意识­到,是否进入一国并不是取­决于自身的生产率水平,而是取决于自身生产率­水平与东道国因素所决­定的生产率阈值的比较,实际上对每个企业来说­这决定了它的盈亏平衡­点,企业只有经过评估,确认自身生产率水平超­过东道国生产率阈值,能够在该国给定的条件­下达到盈亏平衡点,才能进入该国投资。在所有备选国家或地区­中,企业应选择利润空间最­大的国家或地区作为最­终的区位选择方案。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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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诗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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