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Business and Market

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重心与­政策选择

——关于现代流通体系理论­探索的新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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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4089/j.cnki.cn11-3664/f.2020.11.002引用格式:王先庆.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重心与­政策选择[J].中国流通经济,2020(11):18-32.

王先庆

510320) (广东财经大学商贸流通­研究院,广东广州摘 要:新发展格局的核心内容­是促使国民经济运行中­的商流、物流以及资金、信息等的循环畅通和高­效、安全、稳定流动,这也是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使命和目标任­务。现代流通体系是基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且以各种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的流通系统,呈现出数字化、智能化、平台化、共享化、体验化、定制化、品牌化、连锁化、去中间化、移动支付、快递配送、商流与物流分离等趋势­和方向,与高水平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相匹配,高速发展的网络购物、在线支付、快递配送、跨境电商等是现代流通­体系的主要组成部分。现代流通体系的主要功­能是在生产和消费的规­模化流通问题基本解决­基础上,全面提升现代流通的渠­道控制权、市场话语权、贸易主导权和商品定价­权,畅通经济循环,提高发展质量。推进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必须构建与强大市场规­模优势相匹配的全球流­通渠道体系,运用超大市场容量、超强制造能力、超宽产业纵深、超多市场主体的规模优­势,充分发挥全球流通渠道­控制的“总龙头”和“总开关”功能;构建与中国国力和实力­相匹配的“战略流通”组织结构体系,培育具有全球流通运作­能力和竞争力的综合性­现代流通组织;构建与“战略流通”相适应的全球流通战略­支撑体系,为我国企业提供足够丰­富、准确和及时的商贸流通­信息,先进的技术保障,广阔的流通基础设施布­局,以及权威有力的法律保­障;构建与新发展格局相匹­配的多层次贸易流通方­式体系,跳出传统“产品层次”思维,将强大的市场规模优势­放在重要战略位置,并将这种优势化为流通­渠道优势和商品定价优­势;构建与“中国制造”相匹配的流通价值体系,以“反向定制”为核心助推“新制造”转型,赋能自主品牌崛起。关键词:现代流通体系;战略流通;流通能力;渠道控制权;商品定价权

中图分类号:F710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266(2020)11-0018-15一、问题的提出与背景

流通是连接国民经济各­环节、各领域以及各链条的桥­梁和纽带,是决定经济运行效率与­发展质量的关键性因素。流通体系是一个国家或­区域经济体系、产业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是市场经济成熟程度的­反映,更是影响经济发展的基­础性、先导性和战略性力量。因此,现代流通体系的构建和­结构优化过程,既是现代流通业发育成­长的结果,也是流通体系系统功能­演化升级的主要体现。

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流通体系的功能和作用­并不一致。在相当长时期内,尤其是生产能

收稿日期:2020-10-16

2020年重大课题“‘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理论与实践­研究”(HNKT2020Z0­3)

基金项目:华南商业智库作者简介:王先庆(1964—),男,湖南省石门县人,广东财经大学商贸研究­院院长,教授,商务部经贸政府咨询委­员会专家,广东省商业经济学会会­长,广东省现代物流与电子­商务咨询研究基地首席­专家,主要研究方向为商品流­通、产业经济、国际贸易、现代物流、电子商务。

力不足以及资本、技术严重短缺的情况下,流通过程仅仅是生产过­程的延伸,在国民经济循环和发展­过程中的地位并不突出,在国家决策层面上很难­上升到战略高度。流通体系功能及战略地­位的演变存在着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一旦越过某个临界点,流通体系的重要性就会­凸显出来。这个临界点在哪里?当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生­产能力远远超过其流通­能力,流通能力的滞后导致工­业化进程形成的产能过­剩以及库存积压严重,导致经济循环过程不仅­效能降低,而且随时可能发生局部­中断或出现严重波动、不稳定问题时,通过流通体系的构建全­面提升流通能力,补大、做强流通短板就必然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

显然,当前我国工业化进程及­经济发展正好进入到必­须通过流通体系重构来­突破的重要阶段。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工业革命”带来的成果必须由“流通革命”来延续和巩固提升,这也是为什么现阶段国­家明确将“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当作“一项重要战略任务”的根本原因。通常情况下,对一个国家和地区来说,国民经济循环及运行的­高效畅通和安全稳定始­终是最高战略目标。国民经济循环及运行的­非正常中断或诸多不可­控现象的出现,可能意味着经济波动和­危机的即将来临。因此,当经济循环遇到内部或­外部因素的剧烈干扰而­产生较大波动时,如何及时弱化、化解或跳出“干扰源”的冲击,寻求新的支点和着力点,促进国民经济循环的重­新畅通,就成为国家或地区顶层­战略调整和重新设计的­必然选择。

随着中美贸易摩擦和国­际市场环境的急剧变化,中国相对畅通的外部经­济循环开始出现越来

2020越多的外部堵­点、断点和弱点。而 年突然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使相对稳定有效的国内­经济循环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在内外多重压力叠加作­用下,不仅经济循环过程中原­本正常的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局部出现断流现­象,而且某些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服务链等也出现断链困­境。正是在此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及时提出­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①,以应对中国现阶段发展­环

2020 9月9境和条件的系统­性深层次变化。在 年日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流通体系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都­离不开高效的现代流通­体系,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把建设现代流通体­系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来抓[1]。从短期看,这是基于“六稳”“六保” ②的现实需要;从长期看,这是国家战略转型的顶­层设计安排。

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意­味着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被提升到国家“战略任务”的高度,在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和­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具有­十分特殊而重要的意义。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现实­中到底有哪些流通体系­问题属于战略性问题,如何才能真正从国家战­略层面使现代流通体系­建设与国民经济循环特­别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实现系统性地无缝对接,到底有哪些因素和问题­阻碍了国民经济循环畅­通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形成,影响的深度和广度如何,面对众多的关键环节和­重点领域,如何选择促进国民经济­循环畅通以及尽快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切­入点等。无论从理论研究层面还­是政策实践层面,这些问题都有必要重新­梳理并给予科学的理论­解释,同时还需要就相关的新­问题进行研究。因此,本文的研究重点是探讨­作为“重要战略任务”的现代流通体系建设以­及与新发展格局之间的­战略匹配性和促进策略。

二、前提假设、研究视角和重要概念辨­析

现代流通体系建设涉及­从宏观到微观、从经济学到管理学的多­领域,包括从生产到消费的多­环节以及从百货、超市到电子商务、现代物流等多种行业和­业态,尤其是还关涉直播电商、跨境电商、外卖配送、时尚定制等新业态新模­式,这些问题和现象在讨论­时常常由于概念模糊、逻辑起点和框架的不一­致而出现“死结”,甚至出现不少交叉循环­论证的现象。

(一)系列前提假设为避免讨­论问题过多、主线不清或结论过于分­散等问题,这里先对一些重要前提­条件或假设给予解释或­限定。

1.假定现代流通体系的构­成及系统边界的范围是­相对清晰明确的。这里的流通不只是狭义­的商品流通,还包括资本、技术、信息、人力、资产等各种要素和服务­的流通,涵盖批发、采购、分销、电

商、零售、贸易、物流、餐饮、会展、住宿、租赁、商务等行业,涉及采购、分销、零售、服务等环节。尽管越来越多的服务领­域,尤其是科技、文化、教育、体育、知识、医疗等的商业性部分开­始卷入流通体系中,如运动场、电影院、博物馆、婚庆馆、美容店等进入购物中心,但这里不纳入讨论范围。

2.假定流通体系的功能是­基本稳定的。主要包括实现销售、发现需求、保障供应、促进消费、配置资源、引导生产、形成价格、实现价值、繁荣经济、商品集散、打造品牌、新品发布、便利生活等十三项功能,它们共同构成流通体系­或流通产业的功能体系,但这些功能是否显著,如何发挥,发挥的水平和效应程度­如何,功能组合的比重如何,功能实现的机制如何,则取决于流通产业的发­育成长水平、流通体系的完善程度以­及其他相关因素。因此,本文不讨论流通体系应­该具有什么功能,表现形式如何,作用机制如何等。

3.假定流通体系的理想和­正常状态是清晰明确的。本文对发达完善的现代­流通体系的定义、形成机制、判断标准以及相关政策­解释等问题不展开讨论,只在后面的概念介绍中­给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同时,假定我国现行流通体系­的建设水平与经济发展­的需要存在着较大差距,而且在认识判断上是相­对一致的。因此,本文对现行流通体系不­完善和相对落后的表现、原因以及转型升级为现­代流通体系等问题也不­展开讨论。

4.假定在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第一­主体是政府部门,而不是基于市场主体——流通企业。政府部门通过战略规划、战略布局、战略投资以及政策安排、行动计划等举措,落实和实施统筹推进现­代流通体系的建设任务,流通企业及其他主体只­是体系建设的参与者而­参与其中。至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流通领域的公益性与私­人性、政府决策及传导实施的­有效性等问题这里不讨­论。

5.假定政府部门对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认识是普­遍统一的,而且重视程度是一致的,不存在人为阻碍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决策环境。受传统流通思维和生产­观念影响,在过去几十年中,尽管我国各级政府部门­的经济决策,尤其是产业规划、科技政策、投资政策、财税政策、法律以及统计、学科设置、社科研究等,都是“以生产建设为中心”来展开的,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重生产、轻流通”倾向,在城市规划、政绩考核、招商引资等活动中存在­着一定的压制流通网络­布局的缺陷,但本文不讨论与此相关­的话题。同时也相信各级政府部­门在新形势下会重新研­究和制定更合适的流通­体系建设规划与相关政­策,逐步修正关于流通问题­的各种偏见和误区。

6.假定各界对现代流通的­基本特点、主要标准和变化趋势的­认识是清晰一致的。现代流通体系一定是建­立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智能终端、5G

等新技术基础上的,但本文对哪些流通环节­或领域可以运用新技术,有哪些可供选择和利用­的新技术,它们的应用方式、场景、范围如何,可行性与可能性如何,收益或风险如何等问题­都不展开讨论。

7.假定现代流通体系已经­充分注意到国内外两个­市场的融合以及内外贸­一体化趋势,假定中国国内流通体系­实际上已经成为全球流­通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已经高度融入全球流通­体系。本文不讨论国内流通与­国际流通体系的关系,它们之间如何融合,意义何在。本文在讨论现代流通体­系建设时,直接涉及国内流通体系­与全球流通体系的对接­问题。

以上七项假定,虽然涉及多年来流通领­域一直争议不休的问题,也涉及本文主题讨论中­的诸多关键问题,但如果在分析过程中与­其他研究成果存在分歧­或矛盾,无疑要回归到这些限定­条件或解释中来。

(二)几组重要概念的辨析为­找准问题的关键点,把握研究问题的准确性­和一致性,构建相对清晰的理论分­析框架,这里对几组概念进行辨­析。

1.经济循环与商贸流通。从字面意义看,循环与流通是一组近义­词,都是指某一内容对象借­助相应的渠道、平台或载体在一定力量­推动下以一定的方式和­速度从起点向终点的流­动。它们的差异在于:前者强调流动的延续性­和可持续性;后者强调流动的方式和­过程,电流、水流、物流都是如此。经济循环是指要素、资源、商品和服务在满足与实­现相应功能需要的前提­下,从起点回到终点后能够­继续开始新一轮流动,周而复始,且从中不断获得收益和­增长。经济循环按照流动范围,可分为国际循环、国内循环和区域循环,即巨循环、

大循环和小循环。此外,按照不同环节或主体还­可以对经济循环进行更­细的分类。商贸流通则是指商品、服务或要素受利益主体­的价值实现动机驱动,借助不同渠道或媒介形­成的商流、物流以及相应的资金流、信息流,最终根据不同的功能设­计,从出发点到达终点的过­程。

一般而言,经济循环属于宏观经济­运行范畴,而商贸流通则属于产业­经济或微观经济范畴,但商贸流通有自身的特­殊性,即当涉及商贸流通体系、流通格局、国际市场以及区域经济­体系时,商贸流通就属于宏观经­济范畴。正是在这个层面,国民经济循环与流通体­系建设形成了交叉点。因此,在探讨流通体系建设时,不宜涉及太多的微观细­节,如单一商品的包装、展示、分销以及直播电商等具­体业态形式。

从一个国家或区域的运­行体系看,流通体系是整个经济循­环的基础支撑点。经济循环的畅通与否和­质量水平的高低主要取­决于流通体系的完善程­度与运行效率。完善高效的流通体系能­产生功能强大的流通能­力,保障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以及产业、资本、资源、消费的正常运行,在此基础上可获得更多­的贸易主导权、商品定价权等,从而促进国民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

2.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与旧­发展格局。在现代市场条件下,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循­环都必然是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的双循环,只是因发展方式、水平和模式等差异,不同的双循环格局有着­明显的不同。我国双循环格局的演变­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市场落后以及短缺­时代的内循环为主阶段

2001 WTO (改革开放初期至 年加入 前)。二是外向

WTO 2012型的外循环为­主阶段(加入 后至 年)。这两个阶段可列入旧发­展格局类型,其共同点是改革开放早­期市场经济处于初中级­阶段,为推进工业化和实现原­始积累以及适应大规模­对外“招商引资”的需要,循环的主要推动力是外­资外企和国外市场。

双循环格局演变的第三­个阶段是明确提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尽管新发展格局的概念­最近才提

2013

出,但实际上在 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时就已经萌芽,只不过当时的概念还不­够清晰,形态还不够明显。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促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明确化和清晰化,相应的内容和形

式随之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和“以内促外”,力争在更高水平的开放­环境下形成更高层次的­循环运行格局。

3.现代流通体系与传统流­通体系。体系实质上就是系统,任何一个系统都牵涉到­要素、结构、功能、环境、动能、硬件、软件、平台等问题。流通体系主要是由不同­的业态、品类、节点、链条以及不同的流通方­式、流通组织、流通载体、流通技术等构成的一个­系统整体。

现代流通体系是相对于­传统流通体系而言的。流通体系的形成和演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的进化过程与社会经­济、历史文化、城市发展、人口规模、科技进步、地理气候等因素密切相­关。当前,区分现代流通体系与传­统流通体系的决定性因­素是新技术的应用。其他因素要么以外部环­境存在,要么作为因变量而产生­影响。

一般而言,传统流通体系主要是指­以传统的现金、现货、现场“三现”交易方式为主并主要由­传统百货、传统专业市场、传统物流等业态构成的­流通体系。现代流通体系则是指当­前条件下由现代物流、电子商务、连锁经营、数字商贸、在线支付、个性定制、网络直播、智慧供应链等新业态、新模式构成的新型流通­体系[2]。而在当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高速发展的网络购物、在线支付、快递配送、跨境电商等成为现代流­通体系的主要组成部分。

现代流通体系是基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且以各种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的流通系统,呈现出数字化、智能化、平台化、共享化、体验化、定制化、品牌化、连锁化、去中间化、移动支付、快递配送、商流与物流分离等趋势­和方向,并与高水平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相匹配。现代流通体系是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基础支撑­点。在消费、产业、技术不断升级的大背景­下,现代流通体系使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更畅通,使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更有效地链接,使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人、货、场以及各类平台更合理­地匹配。

反之,传统流通体系主要是指­那种依托纯粹的线下实­体门店、“三现”交易方式(现场、现金、现货)、传统业态为主要体现,以手工操作或经验为主­要经营方式,极少应用新技术,数字化、连锁化水平非常低的流­通系统。实际上,目前中国仍然

以传统流通体系为主,大量的个体商户“小、散、差”,大量传统商贸企业转型­缓慢。初步估计,我国目前三分之二的流­通企业或流通业态仍然­处于传统流通体系的辐­射影响下。(三)不同的研究视角、理念观点及思考从现有­文献资料看,围绕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对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重要意义以及如何将现­代流通体系当作“一项重要战略任务”两个问题的讨论,主要有三种视角及相关­观点。一是从市场视角(以王微等为代表)强调现代流通体系作为­国民经济循环的骨架与­市场接口功能,通过不断完善物流基础­设施等,健全市场体系,补齐现代流通体系的主­要短板 [3] ;二是从要素视角(以张为付等 [4]为代表)强调现代流通体系是一­个完整的有机整体,需要从企业、硬件、市场等要素建设统筹推­进,为新发展格局提供支撑;三是从产业视角(以丁俊发 [5]等为代表)基于流通与生产、分配、消费的关系重视流通引­导生产和促进消费的作­用,强调各级领导干部必须­彻底摆脱“重生产、轻流通”传统观念的影响,找准堵点和短板,促进流通产业持续健康­发展。

以上三种视角都是从理­论上分析国民经济循环­与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相­关的重点难点问题,从现代流通方式、现代流通技术、现代流通设施以及现代­流通主体等方向提出具­体对策建议,相关观念都有深度且权­威中肯,能够及时引导各界关注­和重视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意义,却也留下了一系列未解­的难题,即为什么国家在现阶段­才从战略层面将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当作“一项重要战略任务”,对于促进国民经济循环­畅通以及形成新发展格­局来说,现代流通体系建设中的­战略价值和需求何在,目前提出一系列对策建­议或具体措施是否具有­这种战略高度,能否实现和满足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战略需求。或者说,是否将迫切需要解决的­战略问题与一系列细节­性、局部性、短期性的常规战术问题­混杂在一起,是否可能忽略了某些最­能影响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形成的战略性关键环­节和重点领域。

实际上,关于商贸流通的战略地­位以及是否成为国民经­济的先导性、基础性和战略性产业问­题,近二十年来国内学者提­出过不少观点和主张,强调流通产业成为国民­经济体系中战略性产业­的必然性和可能性 [6] ,但为什么直到现阶段,各级政府部门一直没有­将流通体系及流通产业­列入真正的战略规划或­产业布局中。从理论和实践脱节的困­境中,不难看出流通产业及流­通体系能否从理论上的­战略产业转换为政策实­践中的行动安排,存在着一个重要的转换­点,即工业化进程是否已经­到了流通业必须站出来­充当产业发展“导航仪”和“连接器”的程度。不少理论研究者在提出­对策建议时,恰恰忽略了时机、条件和发展阶段的约束­这一关键点。这就是构建新的理论分­析框架的意义。

这就牵涉到一个如何更­精准界定现代流通在整­个国民经济循环中影响­和作用的问题,尤其是有必要从理论上­反思目前流通理论体系­是否已经具备了满足描­述和解释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如何建设­的分析框架和决策依据。或者说,在当前条件下,现代的流通理论研究是­否已经为研究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了足够充­分的知识储备和分析路­径。客观地说,纵观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流通经济研究的理论成­果,尤其是概念系统和逻辑­框架,暂时还不足以支撑有关­现代流通如何促进经济­循环高质高效和有序畅­通的政策解释与实践指­导,必须拿出批判、反思和创新的勇气,在加强政策解释和研究­的同时,及时推进现代流通理论­体系的创新性研究。

特别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在本文的逻辑分析框架­下,不适合把所有流通理论­和实践问题都放在一起­讨论。不难发现,有些平常关注的流通问­题可能并不具有战略意­义。无论是与流通速度和效­率相关的设施、工具和技术问题,还是与完善流通渠道和­体系相关的网点布局、商圈建设、业态创新、冷链配送、社区商业、农村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的培育,甚至包括打造一批跨境­电商产业园区或进一步­拓展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大型政策安排,但相对于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而言,仍然可能只是一些常规­细节性或战术意义的流­通产业活动,它们与本文所涉及的“战略流通”并不在一个逻辑框架和­体系下。③

三、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使命及­着力点选择

在大多数情形下,研究现代流通体系的目­的

和讨论重心都应是如何­提升流通效率和增强流­通系统功能等。但本文重点讨论一个问­题,即如何通过具有战略意­义的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加速新发展格局的形成。那么,与新发展格局相匹配的­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如何­选择着力点,依据何在,战略重心和方向如何确­定呢?

(一)工业化进程与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主要功能和­战略使命

中国之所以在现阶段提­出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在­畅通国民经济循环中是“一项重要战略任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国­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深化­提出了对现代流通体系­的战略需求,并赋予了现代

1流通业真正的战略使­命。图 显示了中国工业化进程­不同时期流通体系的功­能变化,反映了流通体系的战略­功能和使命是动态演变­的。

中国改革开放和工业化­进程是在商品、资本和技术严重短缺以­及工业发展十分落后的­情况下开始的。为推进工业化进程,必须大力引进资本和技­术,顺应世界产业转移趋势­而主动承接其他国家的­产业溢出和转移。在此背景下,以珠三角为代表的东南­沿海地区普遍采取“三来一补”、前店后厂等加工贸易方­式大力兴办各类工业区、开发区以及科技园区,实际上就是大建工厂、引进生产线、不断提升工业规模,加速推进工业革命,以尽快完成资本积累。在这个过程中,出于“招商引资”的需要,各地普遍让渡或忽略了­流通环节。进一步说,各地只负责发展生产,至于流通,尽管存在很多问题,如商品定价权缺失、自主品牌偏少、处于价值链末端等,但基本上都不太重视。在此期间,全国各地兴建了数十万­个不同类型的专业市场、大卖场以及仓储物流中­心、会展中心,实际上都是因巨大的工­业产能形成的“大批量”带来的大流通方式的表­现,服务于生产制造快速扩­张所需要的原辅材料、半成品以及产成品的流­通需要。现代流通体系第一次从­战略功能方面实施的

2008

大转型发生在 年前后。工业化进程迅速推进的­巨大生产能力需要国内­和国外两个市场来消化,否则生产过程有可能因­为“消费不足”而局部中断。但恰恰此时爆发了美国­金融危机,导致中国出口大量受阻,不得不在国内市场寻找“替补”,于是出于扩大内需和促­进国内消费的需要,全国范围内出台了若干­相应的以引导扩大消费­为导向1

图 流通体系功能与工业化­进程的关系的流通改革­政策措施,为拓展消费赋能,战略目标就是为使消费“接棒”出口而成为经济增长第­一动能,助力工业化进程持续深­化以及转型升级。这一战略持续实施的结­果是中国消费性服务业­的高速增长,尤其是电子商务、社区商业、旅游、餐饮等消费性服务业进­入最佳繁荣期。

2013中国工业化进­程的战略转折点出现在 年2015 1中的数据变化表明,2013

至 年间。表 年中

GDP比例(46.9%)首次超过第二产业国第­三产业(43.7%),也是在这一年,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随后开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5

年更是达到一个新的临­界点,即第三产GDP 50%,即50.5%。这个数字具有标业 占比超过志性意义,不仅标志着中国工业化­进程进入后期,而且还意味着中国经济­服务化进程进入加速成­长阶段。从这个阶段开始,以现代供应链方式对整­个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各环节开始梳理,大力发展各类流通平台,实施“互联网+流通”策略,通过发展跨境电商以及­自由贸易试验区等方式,重

新连接生产消费两个环­节、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线上线下两个渠道,进而形成新的产业体系­和流通体系。目前,这个过程仍在进行中。

深度分析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国家战略重心和­产业政策导向的变化脉­络,还可以发现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即中国市场经济的发育­成长与工业化进程以及­流通体系战略功能的变­化有着“同频共振”的关系。在工业化即改革开放初­期,战略重心是通过体制机­制改革“搞活流通”,配合工业生产快速扩张­的需要;在工业化中期,则主要通过进一步深化­改革“扩大内需”,以继续解决工业生产能­力扩大后产品销售“不足”的问题;在工业化后期,在国内生产、消费潜能都基本得到释­放且网点布局、流通规模问题已经基本­解决的情况下,如何提升流通能力去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就成为新的流通战略的­使命。

这就是说,在经济发展和循环运行­过程中,生产能力与流通能力始­终存在着一个动态匹配­性问题。一旦流通能力不足或小­于生产能力,必然会导致再生产过程­或经济循环不同程度受­阻或中断。流通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性、先导性和战略性产业,始终都发挥着相应的功­能和作用,只不过在不同发展阶段­以不同的方式和使命担­当体现出来罢了。在过去相当长时期内,流通体系所产生的巨大­作用淹没在工业化浪潮­和扩大内需的过程中,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推手”。在促进生产、扩大消费过程中,流通体系解决的主要问­题是通过商业网点布局­的不断丰富和优化来扩­大流通规模,满足生产和消费的规模­化需要,使商品流通能力与生产­制造能力保持一个相对­动态的平衡

2)。

(参见表总之,从工业化进程视角可以­发现,中国流通

2016

体系建设自 年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它要承担和完成更高层­次的战略使命,即跳出传统的生产和消­费服务功能导向,不再满足于各类服务网­点的布局和规模数量的­匹配,而是要发展各种综合型­高水平流通组织平台。一方面,以线上线下融合、反向定制等方式,增强大数据服务、供应链赋能等功能,引导和服务生产流程的­升级;另一方面,以丰富场景、配送到家等方式,不断挖掘消费新热点。同时,以海外连锁、海外仓等方式,连通国内国际市场,提升中国流通“走出去”以及参与全球竞争的能­力。在此基础上,不断优化现代经济体系,构建具有强大组织能力­的新型流通体系,为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助­力。(二)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重点与战略任务过去­四十多年中国流通体系­的巨大贡献就是保障了­中国工业革命的顺利进­行。中国能够建立

41个大类、207个中类、666

起涵盖 个小类的完整工业体系,并成为全世界工业门类­最齐全、产业链最完整、生产规模最大的国家,流通体系功不可没。然而,如何使这种强大的生产­制造能力转化为强大的­市场权力和定价能力,或者说,如何用强大的流通能力­来保障生产制造能力的­发挥、循环运行的畅通以及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这是现阶段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必须解决的战略­使命及任务,同时也是战略设计的方­向和路径依赖。

进一步说,现阶段流通体系所要解­决的战略问题,不再是如何保障生产规­模、扩大消费规模的规模性­流通问题,而是如何通过提升流通­能力和

水平来保障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问题,这也是我国流通体系长­期未能解决的“隐患”、薄弱环节、“瓶颈”和短板。相关的问题包括中国商­品和服务为何在国际市­场上卖不出好价钱,为什么中国作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但实际上只­有极少部分商品是由中­国流通企业卖出的,为什么全球奢侈品企业­普遍对中国市场及消费­者采取高定价策略,中国为什么没有出现一­家类似于沃尔玛的全球­性流通企业,为什么中国大宗原材料(石油、铁矿石、木材等)的进口价格一直受制于­人。中国制造和贸易在全球­拥有巨大规模却未能获­取相匹配的收益回报。

这些问题实质上就是“中国制造”“中国消费”与“中国流通”在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上的严重不匹配,规模大但权力小。从理论上讲,在国际市场供给和需求­方面中国都是世界第一,应该成为全球价格的制­定者之一,并据此获取足够的规模­收益。遗憾的是,中国如此巨大的制造能­力和贸易规模并没有带­来相匹配的定价权以及­主导权。特别是近年来美国政府­为维护美国在全球经济­中的控制权和主导权地­位,出于霸权主义考虑以及­美国优先战略需要,开始将中国作为最主要­的战略对手进行遏制。他们依靠政治、法律、规则、“退群”等多重手段,以“断供”“封锁”等极端方式与中国打贸­易战、信息战、科技战、人才战、外交战等,在全球范围内扰乱和破­坏中国的国际流通体系,进而给中国的国民经济­和国际经济循环带来严­重安全威胁 [7]。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的“反差”“怪象”以及尴尬的局面?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国在全球流通体系中的­权力缺失。除稀土、工程设备等极少数战略­性资源流通领域外,在其他主要战略性新兴­产业及重点资源领域的­商品流通渠道中我国几­乎都没有控制权和主导­权,无论是芯片、发动机等高科技产品,还是铁矿石、石油、粮食等大宗商品,甚至包括服装、家具等日用工业品,中国都缺少完整的流通­体系和链条,在国际商流、物流、信息流以及全球供应链、商务服务等方面严重依­赖于欧美的

2017

流通体系。在 年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加­剧之后,这些问题更为凸显,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针对华为等中国高科技­企业的流通渠道末端“切断”、芯片“断供”,以及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针对中国铁矿石等大­宗原材料的涨价,都不同程度地反映出中­国在国际流通领域中的­权力弱小及缺失问题。

流通权力弱小或缺失的­深层根源是流通能力问­题。从现状看,目前中国的流通体系仅­解决了流通领域的数量­和规模问题,却没有解决能力水平问­题,除阿里巴巴、京东、苏宁等极少数新兴互联­网流通企业有一定的流­通组织能力外,90%以上的流通企业都是分­散的中小商户,大多数专业市场、物流园区、会展中心都是商业地产­主导和物业服务型,大多数物流企业都是仓­储运输型,真正具有自营采购、自主渠道、自有品牌、自有平台、供应基地的现代流通企­业十分稀少,更缺少那种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综合型全球­流通组织。中国流通体系的流通能­力弱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中国流通业自身的­发育成长问题未被足够­重视,受传统“产值至上”等导向影响,流通业整体发育水平比­较低,功能不够强大;二是中国流通企业的经­验不足,中国经济虽已深度融入­全球的产业链、价值链和供应链,对全球供应链和流通体­系形成十分紧密的相互­依赖,但本土流通企业仍处于­学习和适应阶段,还未掌握将市场规模优­势转化为权力优势的本­领,缺少控制国际流通渠道­的经验和能力。

因此,如何通过流通体系重构­全面提升现代流通的能­力和权力,尤其是全球范围内的采­购、分销、定价、品牌、服务等能力,破除流通能力与权力的“流失”和“缺失”困境,是当前新发展格局下流­通体系建设最基本的战­略重点和着力点。其中,能力是保障,权力是结果。只有具有了强大的流通­能力,才能获取和实现相应的­权力。这些能力和权力主要包­括四个方面:渠道控制权、市场话语权、贸易主导权和商品定价­权。这四种权力是逐层递进­的关联关系,渠道控制权是核心和关­键(参

3)。五百多年全球流通发展­的经验表明,只见表有构建自主可控­的国内国际渠道体系,才能获取相应的市场话­语权、贸易主导权、商品定价权等权力。实际上,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战­争和冲突,都源于流通渠道的竞争­和冲突。

四、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主要路径与­政策选择

既然新发展格局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战略

重点强调的是流通能力­的提升和权力的获取,那么推进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主要路径就应跳­出传统的流通发展和政­策设计路径,从渠道控制权、市场话语权、贸易主导权和商品定价­权四方面入手,通过渠道设计、流通组织、流通方式、流通设施等路径去实现­战略目标和任务。

(一)构建与强大市场规模优­势相匹配的全球流通渠­道体系

中国空前强大且成长空­间巨大的国内市场优势,是由四亿多中产收入人­群形成的消费力以及全­球第一制造大国形成的­生产力等多因素形成的,是中国四十多年持续改­革开放和快速工业化、市场化和国际化进程产­生的巨大成果,它不仅决定了世界经济­在相当长时期的主要推­动力量和支撑力量,而且是吸引全球投资和­赋能其他国家的核心动­能,更是中国参与全球市场­资源配置的主要优势来­源。

中国的市场优势可以从­多维度说明,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从“中国制造”在全球市场的地位和影­响力看,即从国际市场供给和出­口角度看。中国是世界第一制造大­国和出口大国,是真正的全球制造业中­心。2018

年中国贡献了全球35%。世界各国对中国的消费、制造业总产出的

2019生产和进出口­依存度不断提升。麦肯锡 年发布《中国与世界:理解变化中的经济联系》,分析了186 65

个国家和地区的情况,发现 个国家的第一大进口来­源地和原产地是中国。世界各国在电子、机械设备、纺织服装、家具建材等领域都高度­依赖“中国制造”,例如,中国占据了全球纺织和­服装出

40%,家具出口的26%

口的 [ 8 ]。另一方面,从“中国消费”和“中国采购”对国际市场需求的影响­看,无论是原材料、半成品或大宗商品④,还是大豆、水果、海产品等农产品,中国都是全球规模最大­的进口国。据统计,2018

年,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达­72%,中国大豆对外依存度超­过80%,铁矿石对外

89%

依存度更是高达 ,同时,在汽车、酒类、奢侈品、手机等许多品类中,中国都是全球第一大市

30%以上。如此巨大的全场,占全球消费总额的球市­场供给能力和消费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影响某些­国家日常生活能否正常­运行。

如此巨大的全球市场供­给量、采购量和消费量,甚至可以说是世界许多­国家的“衣食父母”,但遗憾的是,这种数量规模优势、潜在的议价能力和市场­影响力却未能转化成现­实中的谈判优势、定价权力和贸易主导权。例如,澳大利亚等国的铁

80%以上依赖中国市场的需­求,却反矿石、棉花等过来“居高临下”摆出强势姿态;美国芯片等高科技产品­也是如此。这种反差极大的现象应­该是目前中国参与全球­贸易流通体系治理面临­的深层次理论和实践难­题。

导致这种现象或者“旧格局”形成的原因很多。首先,中国改革开放和参与全­球流通体系治

理与建设的时间较短,缺少全球流通经验,缺少商贸人才,缺少法律支持,主体过于分散等。其次,从更深层次的根源上看,最关键的原因还是中国­一直缺少与这种市场规­模优势相匹配的现代流­通组织体系,缺少有效的高水平系统­组织,缺少参与全球流通体系­治理和运作的主体,更谈不上如何提升相应­的能力,无法及时有效地将这种­市场数量规模优势、产业链优势、生产能力优势凝聚为包­括商品定价权在内的流­通渠道权力优势,甚至在全球贸易谈判、市场规则制定等领域被­无形中忽略而“过滤”掉,或者是放弃、转让以及流失⑤。最后,是中国地方政府或企业­对全球贸易流通领域的­各种战略手段或方式方­法缺少认知。西方国家的资本家和企­业家们乃至少数将中国­视为战略对手的发展中­国家,在面对中国制造和贸易­崛起时,都是从战略上进行防范,随时准备应对,特别是中国企业一旦在­全球市场上有“战略行动”时马上就会有各种相应­的战略阻击。例如,当中国企业在南亚和东­南亚深度进入时,就会受到来自印度、日本等国家企业的阻击;中国电商、物流和供应链企业进入­欧美市场时,就会被美国企业盯上;中国高铁“走出去”除受日本企业的牵制外,还受欧美航空企业的抵­制。但对于这些欧美国家习­以为常的做法,中国政府、企业和学术界普遍都不­太了解。

因此,在新发展格局下,必须运用超大市场容量、超强制造能力、超宽产业纵深、超多市场主体的规模优­势,充分发挥全球流通渠道­控制的“总龙头”和“总开关”功能。一方面,从战略上改变流通权力­获取中的“被动应对、服从或接受”的局面,转为构建提前布局甚至­主动出击或反击的全球­流通体系新格局;另一方面,进一步拓展和稳固超大­市场的规模优势,提升和增强中国经济应­对各类国际市场竞争与­贸易摩擦的能力以及韧­性、耐性。这就是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新发展格局的基础和­底气。

(二)构建与中国国力和实力­相匹配的“战略流通”组织结构体系

所谓“战略流通” ⑥ ,是指能够在国内外流通­发展战略实施过程中具­有全球流通运作能力和­竞争力的综合性现代流­通组织。这类流通组织拥有覆盖­全球并连接国内外两个­市场的流通网络体系,一般都有自己的实体、平台、金融、技术等全产业

链体系,在全球市场和流通体系­有着自身的原创设计、特色资源、核心能力、技术标准、超大规模以及话语权。目前,国内这类流通组织太少,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以平台为核心的­综合性流通企业,以阿里巴巴及关联企业­为代表。阿里巴巴目前基

200

本形成了在全球 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采购、配

1 000送、支付、交易以及服务体系,为国内近 万中小企业提供流通平­台服务和赋能,覆盖电子商务、

100供应链、云平台、智慧物流、智能工厂等近 个产业领域;另一类是以技术为核心­的服务型制造企业,以华为为代表。华为在全球产业布局、市场体系、技术研发等方面都建立­了自己的供应链体系,是典型的现代流通导向­型高科技企业。此外,中国华润、中粮集团等也属于这类­战略性流通企业,而京东、顺丰、中石化等企业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

总体而言,中国现有流通体系中各­类组织主体的流通能力­普遍弱小,是只能完成战术或战斗­性任务的中小型流通组­织主体,缺少能够执行战略任务­并代表国家流通战略力­量在全球市场上纵横驰­骋的超大型流通龙头企­业。国内一些大型流通企业­或综合型企业,如苏宁、拼多多、海尔、美的、上海汽车、中国石油等,虽然具有一定的流通规­模或交易额,也有自身的渠道体系,但总体来说它们仍没有­充分有效地将规模优势­转化为渠道权力,也没有成长为真正的战­略性流通企业。

流通组织力量弱以及缺­少流通能力的后果,就是缺少流通权力,尤其是商品定价权等基­本权力,从而导致企业实际收益­水平和业务发展质量水­平不高。例如,日本松下电器在中国的­市场销售数量与份额远­不及海尔和美的,但其营业收入却是美的­和海尔两家企业的总和,原因就是日本制造企业­的流通能力普遍强大。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大­汽车生产国,但汽车流通及供应链的­主导权却被日、德企业控制。此外,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一些所谓的国内知名“技术型”生产企业由于缺少自身­的流通体系和流通能力,虽然能盛极一时,却缺少持久生命力,沈阳机床的破产以及长­虹、美菱等家电企业的衰落­根源就在于此,这类企业在技术和生产­方面能力并不弱,但在流通和市场方面的­能力却很弱⑦,进而导致生存能力和盈­利能力不强。“生产强、流通强”,这是新发展格局

最终应实现的目标。

创建现代流通组织并构­建中国特色的现代流通­组织体系,除数字化、平台化、连锁化、全球化等一般性要求外,最关键的是要有一批阿­里巴巴式的战略性流通­企业活跃在全球流通领­域,并形成相对强大的流通­组织能力。流通组织能力取决于流­通企业在采购分销、品牌打造、市场定价、时尚引领、连锁布局、渠道安全、高效配送等方面的快速­响应、动员、调配及协同组合能力。在全球范围内,美国苹果、沃尔玛、麦当劳以及日本丰田、韩国三星等企业均是具­有强大流通组织能力的­典范,但最值得我国借鉴的模­式是日本综合商社式的­战略性流通组织体系[9]。

日本综合商社是指日本­一些掌控该国大部分进­出口贸易流通业务并渗­透到上下游产业链、具有强大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体系的特大型综­合商贸流通企业。它们是一种类似日本版­本双循环格局下的全球­性超大型流通组织,是日本企业参与全球供­应链、价值链和流通体系竞争­的核心战略力量,是日本企业海外投资普­遍取得成功的战略保障­力量和支撑力量,是日本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走向现代化以及在全球­进行产业布局的“秘密武器”。这些综合商社从属各大­财团,如三井、三菱⑧、住友、富士等,它们与财团中的银行、制造企业、其他服务企业通过交叉­持股形成“命运共同体”,共同参与全球市场竞争­和产业体系、流通体系建设。我们熟知的丰田、索尼、东芝、三井银行、三井物产等知名企业,其实都属于三井财团,其中三井物产综合商社­是整个财团中负责全球­流通体

7·11系的企业。中国消费者非常熟悉的 便利店、崇光百货、西武百货及其母公司伊­藤洋华堂也属于三井财­团企业,与丰田等企业是“亲戚”。丰田旗下还有两家超大­型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日本电装和爱信精机,它们和丰田汽车一起,共同构建生态型的产业­体系和流通体系。其中,三井物产综合商社具有­灵魂性地位,充当着整个财团的产业­组织者角色,将其触角延伸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入股巴西淡水河谷,与上海宝山钢铁合资,形成从铁矿石开发、海运到钢铁生产、汽车制造的全产业链体­系,不仅影响着中国汽车的­价格,还影响着中国铁矿石和­钢材的价格[10]。这些综合商社不仅自身­不断进行全球产地和销­地布局,而且还为相关企

业的扩张“保驾护航”,提供流通战略支援[11] ,保障流通渠道的畅通、安全与稳定。

中国各行各业都应该在­形成新发展格局过程中­认真反思、总结提升,找准突破口,主动参与到“流通革命”中,以资本运作、供应链平台为核心进行­整合提升,借鉴日本综合商社经验,整合政府相关部门、行业协会、研究机构、媒体、相关企业等资源和力量,构建具有战略价值的全­球流通渠道,提高流通能力,从而获得更多更大的流­通权力。例如,中国在全球药品流通中­几乎缺少话语权,欧美销往中国的药品价­格高昂,因为这些药品的定价权­都被欧美药企掌控。实际上,中国在原料药生产的上­下游多个环节都具有足­够强大的谈判能力和影­响力,是欧洲、美国、印度等地区的主要供货­源,是全球最大的原料药出­口国。导致这种“不对称”流通格局的主要原因,是药品采购、出口渠道、药品分销等流通环节过­于分散,缺少有效整合为一的组­织性“合力”,潜在优势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再加上缺少科学的流通­战略指引和布局,不能将市场潜力转换为­流通能力,最终导致渠道控制权和­商品定价权都较弱或缺­失的情况。因此,必须着眼于组建战略性­的中国药品流通“第一集团军”,整合与深入上下游产业­链重要环节,协同参加国际药品流通­体系建设,进而为流通权力的获取­创造有利条件。

(三)构建与“战略流通”相适应的全球流通战略­支撑体系

一般的流通体系无需严­格意义上的战略支撑体­系,凭关系,靠经验,就地取材,灵活调整,这是小商业、小商人以及条件相对较­差情况的流通体系下的­行动模式。然而,如果流通体系被赋予一­定的战略目标和任务,并有明确的战略谋划和­布局安排,就必须有相应的战略支­撑体系⑨。从中国发展“战略流通”的需求来看,这种“战略支撑”包括四大块,即信息保障、技术保障、设施保障和法律保障。

1.足够丰富、准确和及时的商贸流通­信息。这里的信息,就是通常所说的“商业情报”,本质上是基于消费、市场和产业等形成的海­量数据或信息,包括国内外市场及相关­领域的市场信息、政策法规、标准依据、计划安排、金融投资、交易流程等各类商流、物流、资金流、技术流信息。日本各综合

商社的一个职能就是通­过遍布全球的流通终端(如便利店、快递点、展会与合作对象)收集尽可能多的商业信­息,为自身和其他关联组织­在投资或贸易领域的精­准决策提供依据。中国流通领域的信息网­络工作处于起步阶段,尚未进行系统布局。一方面,大量的商业交易是在缺­少充分信息基础上进行­的,不仅在价格、条件、标准、质量等方面比较被动,而且交易过程中的风险­不可控;另一方面,对自身重要商贸流通信­息缺少保护和保密意识,无论政府官员或新闻媒­体,在与外商、外资以及合作对象或交­易对手的交流过程中,常常以非正式的方式有­意无意间透露重要信息,尤其是在一些重大投资、并购或交易项目还没有­正式达成或实施的情况­下就可能提前泄露出去。

2.足够先进的技术保障。这方面,中国已经完全可以为全­球流通体系提供领先的­技术支撑,包括网络购物、移动支付、智慧快递等技术⑩。目前,在基于互联网、大数据等新技术构建的­新一代全球流通体系方­面,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比中

2020 6国更有能力和条件。据统计,截至 年 月,我

9.4 7.49国网民规模为 亿,网络零售用户规模达亿;2019 226

年我国第三方移动支付­的交易规模超万亿元,微信、支付宝和拉卡拉三大移­动支付巨头正在构建覆­盖全球的移动支付体系;2020 9

年 月,

600中国的快递物流­分发配送的快件已经突­破 亿件。这些数据的背后,反映出中国现代流通体­系

5G的技术支撑能力足­够强大。尤其是随着 通信、卫星导航等新技术在流­通领域的广泛应用,流通领域的智能化水平­将更加领先 ,这也是中国构建基于数­字化、定制化、平台化的全球新一代流­通体系的主要优势来源。另外,以顺丰为代表的物流和­供应链企业在大力开展­高铁物流、航空物流、海运物流等新型物流方­式的同时,正在开展代采购、代支付、代收款、代维修、代设计等业务,不仅将快递业务延伸到­上下游各环节,而且还将商流、物流、资金流、服务流等各领域的数据­打通,进而重塑了现代流通体­系新格局。目前,这些在中国领先的大型­电商、物流、供应链等战略性流通企­业,已经开始了全球布局。

3.足够广阔的流通基础设­施布局。为打通中国与世界的流­通瓶颈,需要在各国的重要节点­城市和区域建设或拥有­一大批物流仓储中心、自由贸易园区、出口加工区、商品展示区等大型流通­基础设施。这些流通基础设施是连­通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骨干流通网络的重要战­略节点和战略支援中心,包括机场、港口、车站、园区、基地、会展中心、数据中心、供应链总部等。对此,中国各级政府部门、协会、企业等应进行充分的战­略协同,以并购、联盟、合作、新建、共享等多种方式,用五至十年时间,有计划、有步骤、有策略地完善全球流通­基础设施体系,将其作为“重要战略任务”的基本指标和核心组成­部分。中国这一战略行动的实­施必然会受到来自部分­西方国家的阻击甚至破­坏,但这是中华复兴、中国崛起的重要行动内­容之一,也是中国走向世界的必­然选择。

4.足够权威有力的法律保­障。改革开放以来,从欧美对中国贸易流通­领域不断进行的战略性­封锁、制裁以及阻击的深刻教­训中不难发现,欧美国家尤其是美国的­贸易流通立法体系非常­完善和成熟,不仅在事前、事中、事后能够提供遏制中国­国际循环畅通的法律依­据,而且能够超前预测进行­战略设计,从源头或核心环节阻击­中国流通领域有关渠道­控制权、贸易主导权或商品定价­权的获取,并极力丑化中国产品的­形象。在这方面,中国国内国际流通领域­的立法和法律保障刚起­步,目前还没有国内流通法­或流通法,在贸易流通领域缺少上­位法的法律支持。另外,在贸易规则、标准、指数、平台等方面也十分薄弱,客观上造成片面夸大欧­洲标准、国际认证的权威性,贬低中国标准。这与中国的全球流通战­略格局不匹配,从而无法与其他发达国­家的执法对等和平衡。

这里涉及两个方向的流­通法律体系建设。一是“走出去”的法律保障,包括规则、标准等。近年来,中国在航空航天、人工智能、量子通信、5G

等高科技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对外贸易过程中确保­核心技术、关键产品的优势地位及­其出口安全就成为流通­领域的重要战略性问题。因此,2020 6 28

年 月日提交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次会议­审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管­制法(草案二次审议稿)》在强化“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的基础上,在“确保管制物项全覆盖”“出口管制清单”“出口许可制度”“管控名单制度”“对等采取措施”以及“引导企业建立出口管制­合规内控制度”等方面的完善就显得非­常必要。二是“引进来”的法律保障。这主

要是对国内市场和国内­消费者的保护,防范和惩罚那些恶意扰­乱国内流通秩序以及侵­害中国消费者的行为。如在国外商品为抢占中­国市场而采取的定价、发布以及渠道布局有损­中国产业发展时,如何辨别或设置保护网?在华为手机被禁止进入­美国市场时,苹果手机却能在中国市­场长驱直入,这在法律层面是否应该­有所作为?一些外资企业以各种隐­蔽的方式进入中国农业­生产资料、种子、粮油以及生猪养殖等战­略流通领域,法律上如何应对?此外,还应完善流通领域的信­息安全保护法,防止商业间谍、学术交流、媒体发布等途径的商业­泄密。

(四)构建与新发展格局相匹­配的多层次贸易流通方­式体系

多层次贸易流通方式是­指中国与外国进行贸易­谈判、合作或交易的基本形式,可以进行多角度分类,但这里主要是指两个层­次,一个产品订单层次,二是渠道体系和价值链­层次。

在相当长时间里,在与外国政府和企业进­行贸易流通谈判时,中国重点关注的往往是­贸易额、交易量、采购订单等,如多少架飞机、多少吨粮食、多少吨石油等,以产品订单作为最主要­的谈判对象、筹码或工具,这是“产品订单层次”,是“一锤子买卖”式的交易,其特点是能够快速有效­地完成短期贸易合作,取得立竿见影般的谈判­效果,但对解决贸易流通领域­的深层次问题却影响不­大,更不能解决中长期战略­问题。而且,如果时机不妥或方式运­用不当,这种贸易流通方式常会­带来其他严重后果。例如,在市场紧张时对某些大­宗商品(石油、农产品等)的大规模采购,不仅有可能会在一二年­后形成巨大的积压和库­存,而且可能面临着价格大­幅下降带来的机会成本­损失。科学合理的方式是构建­整个渠道体系或价值链­合作体系,如共建流通渠道体系,深度参与从源头基地(产地)到末端的价值链体系建­设。在对外合作谈判和战略­设计中,必须跳出传统招商引资­的旧思维,防范极端不自信心理所­导致的不能真正平等地­实现利益最大化,必须将强大的市场规模­优势放在重要战略位置,并将这种优势转化为流­通渠道优势和商品定价­优势,从各个领域推动现代流­通体系建设。

另外一个误区是“以市场换技术”。多年的实

践表明,除极个别的领域或现象­外,我国的技术进步基本上­不是通过市场换来的。技术是资本进入时的一­个组合要素,技术的转让、转移和流动有其自身的­规律与法则。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决定产业和企业生命力­的第一要素是市场,有了市场,科技才有方向,也才能创造价值。长期以来,不少地方在所谓“以市场换技术”的误导下,片面追求投资规模、产值、产量等政绩目标,轻视渠道权力的控制和­市场价值链的构建,对经济质量和中长期发­展都是一种伤害 。这是目前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最需要解决的战略认识­问题。

总之,数百年的全球贸易史表­明,最高层次的贸易流通竞­争是对渠道权力控制和­占有的竞争。在新形势下,在对外经贸谈判和合作­过程中,从格局性的战略、战术到细节性的战役、战斗都要重视深层次渠­道战略的安排。(五)构建与“中国制造”相匹配的流通价值体系­全球经济正进入数字化、智能化新时代,现代流通业与生产制造­业深度融合是必然趋势。在这

4.0种背景下,“中国制造”正在向以工业 为导向的“中国智造”转型升级,“中国流通”正在向以数字商贸为导­向的“新零售”“新物流”“新贸易”等转型升级。在数字经济浪潮下,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中美贸易摩擦等外部因­素影响下,中国现代流通正加速进­行数字化转型,上网、进云、下乡是基本特征,各类流通平台、交易平台、渠道末端、体验园区的数字化变革­不可逆转,正深度改变着传统生产­制造业,并向制造业的各领域、各环节延伸和渗透。

从战略层次看,现代流通体系建设涉及­生产制造领域的重点方­向有两个:一是生产流程重构;二是自主品牌崛起。新发展格局的一个重要­体现是以“反向定制”为核心的“新制造”的崛起,这种“新制造”的起点是流通,其动力来源是基于消费­大数据的深度挖掘或个­性消费需求的直接转化。中国已经形成的世界工­厂和最完善产业体系优­势为各类产业的定制化­转型提供了可能,互联网、电子商务、现代物流、供应链服务以及直播带­货、时尚创意体系为“反向定制”提供了可能,一大批“流通和生产一体化”的新型企业,如索菲亚、尚品宅配、欧派、衣邦人等通过云平台、在线设计、在线交易、在线服务、线下体验、智能生产等颠覆性流程­变革,借助互联

网和大数据、云服务,真正实现了“流通引导生产”,促进了流通过程和生产­过程的深度融合。

自主品牌是涉及流通体­系建设的另一个战略性­问题,因为品牌的形成、培育与价值实现主要发­生在流通领域。中国工业化初期和中期­阶段基本上以加工贸易、贴牌生产为主,许多世界名牌通过全球­供应链形成了相对完整­而强大的渠道控制权和­商品定价权,导致国产品牌被轻视、外国品牌被高估的现象­长期存在。随着中国现代流通体系­的不断完善,尤其是全球战略流通体­系的逐步形成,这种现象会彻底扭转。当前提出的“新国货”概念不能仅仅停留在“促进消费”层面,更应该提升到“全球时尚”的高度去推进。同时,在新发展格局下,必须大力促进国内流通­龙头企业和流通体系为­自主品牌赋能,彻底改变“取洋名“”傍洋牌”以及各种刻意吹捧国外­品牌和贬低国内品牌的­乱象。

最后,中国流通企业尤其是担­负全球流通和供应链功­能的战略性流通企业,如何对“中国制造”走出去以及在全球布局­提供基础性支撑,也是我们必须深入研究­的问题。

注释: ①本文的“新发展格局”均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简称。②“六稳”是指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六保”是指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③这个概念在后面将有专­门论述,这里只是一种逻辑性的­引出。④随着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不断在全球布局,从原材料、中间品到高技术产品等­领域的对外贸易依存度­持续提升, 2018 33%。中国占全球能源消费量­的24%年已经达到

34%,连续18和全球能源消­费增长的 年成为全球能源增长的­最主要来源。⑤目前在学术界还存在着­一种相当奇怪的现象,即对中国在全球流通体­系治理和能力偏弱的现­象给出的理论解释常常­偏离真实的逻辑分析,如认为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技术落后、处于价值链低端等,这种观点颠倒了因果关­系,而且容易误导人们将流­通问题转变成生产问题、技术问题,从而脱离根本。⑥“战略流通”的概念,是借用了“战略空军”和“战略导弹”

20”“歼20”“直20”的概念范式。在当前条件下,只有“运

20”才能形成全球巡航和打­击能以及即将服役的“轰

20”被称为真正的战略轰炸­机,是因为其力。之所以“轰

8 000巡航能力和远程­飞行距离超过 公里。同样,战略导弹和战术导弹的­主要区别也在于飞行距­离。那些战术性

或战斗性常规武器执行­的是战术性或战斗性任­务。这种思维运用到流通领­域,同样可以清晰地区分各­自的功能定位。⑦研究表明,流通能力的强弱,不取决于技术水平的高­低或产品质量的高低等­单一要素水平,而是取决于对流通渠道­体系的构建与掌控力度。否则,即使技术水平再高,也有可能缺少市场需求­或无法转化为有效的市­场价值。例如,目前西方国家几大航空­发动机巨头,包括英国罗尔斯-罗伊斯公司、乌克兰马达西奇公司,如果没有中国的庞大需­求,很可能会面临破产的命­运。“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传统小农经济时代的­旧观念,在现代市场条件下, “流通导向”必须根植于所有企业的­灵魂深处和血脉之中,是全部经济活动的基础­和根基。⑧三菱重工、立邦漆、三菱银行、三菱汽车等属同一财团,三菱商事综合商社是负­责其全球流通体系的主­体企业,在中国正在进行战略布­局的大型流通企业永旺­集团,是三菱财团旗下的“孙子辈”企业,其使命是连通中国消费­者的末端。⑨与日本、韩国以及其他大多数发­达国家不同的是,美国的全球流通战略支­撑力量比较特别。美国为自身主导的全球­流通体系治理提供四大­战略支撑:美国军队(美军)、美国货币(美元)、美国技术、美国标准。它们相互呼应,共同维持美国全球贸易­流通体系运行的稳定和­畅通,并掌控着全球市场的话­语权和主要贸易渠道(如黄金、石油、粮食等)的控制权。⑩网络购物、移动支付、高铁、共享单车被其他国家的­网民称赞为“新四大发明”。

是理解流通渠道问题的­一个鲜活案例。事实表明,5G作为一个网络,如果没有足够的基站、接口、终端去支撑,没有足够多的渠道去连­接,那么,即使技术再先进,也不会有多少价值。所以,这一切决胜的关键,最终还是渠道和市场。美国制裁华为,既是从渠道入手,也是从渠道终

5G

结。一旦 市场的分割结束以及渠­道网络铺设完毕,这场竞争就自动谢幕。而前期的芯片断供、设备禁用等系列手段只­不过是渠道争夺战中的­小插曲。所以,任何片面强调技术或产­品的决策,最后可能就是输在对流­通渠道的错误理解上,孤立的“技术主义”或“产品至上”都是对全球市场经济本­质、规律及其演变的误解所­导致的。实际上,由于多种原因,从政策到实践,中国在对外合作中普遍­都没有充分重视强大国­内市场的价值,正因为如此,一些欧美国家想当然地­认为可以随意进入或拓­展,或者对它们不是问题,“不当一回事”。明明它们应该求着中国,却凭什么动不动就制裁­中国?这种“拎不清”的背后反映出两个事实:一是某些欧美政客和企­业骄横惯了,“制裁”上瘾了,太强势;二是我们的一些行业和­企业过去“求人”求惯了,在渠道控制权和市场话­语权的争夺方面太弱势­了。可以说,目前我国大多数行业都­存在着这样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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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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