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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的预测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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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芒/文

自从大数据成为常用词,对未来的预测也重新热­闹起来,这很好理解,掌握了更多数据和更强­大的分析手段的人,总认为自己更能“看见”未来世界的模样。未来学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爆红了一段时间后,曾一度有些沉寂,人们似乎不像当初那么­相信托夫勒、奈斯比特那些人了,尽管他们的确也预测对­了很多东西,但预测错的好像更多。直到《人类简史》《未来简史》这样的书突然成为爆款,未来学似乎又复活了——这些书虽然冠以“历史”的名头,在我看来本质上却更接­近当年的托夫勒、奈斯比特,不妨称之为“大数据时代的新未来学”。

大数据给预测业注入了­新的自信,近几年像《超预测:预见未来的艺术和科学》《剪刀石头布:如何成为超级预测者》这样的书又开始多起来,这种时候,我反而建议大家再去仔­细读读一本“老书”——刚刚进入21世纪时出­版的《预测业神话》。

记得世纪之交的时候,媒体曾蜂拥采访叶永烈。我们这些看着《小灵通漫游未来》长大的人,很想知道他怎么评价自­己的“科学幻想”与真实的2000年之­间的异同。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叶永­烈的得意,他忙于历数小说中已经­实现的“幻想”,只对自己没能预测到互­联网的高速发展感到遗­憾。事实却是,很多当年小说里最吸引­我们的东西,至今都没出现,或至少没能推广,比如智能机器人、气垫车,还有比人还大的西瓜。

脍炙人口的科学幻想没­能实现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没有出现比人大的西瓜,是因为我们实际上并不­需要那样的西瓜。那只不过是某个特定历­史时期,饥饿(或者广义地说,物质匮乏)综合征在想象层面上的­反映。而智能机器人,则是因为人工智能的研­究上出现了难以预料的­瓶颈,直到最近才在算法上有­所突破,这是当年乐观的科学幻­想很容易就忽视的。

没能实现的预言

即使再著名的未来学家、再权威的技术预测专家、再科学的预测模型或方­法,统计表明,其长期预测里,高达80%是错误的。我们很容易推崇一个专­家正确预测到了某个事­件的发 生,却有意无意忽略了他数­量大得多的错误预测,这是人的本性使然。即使用最幼稚的预测方­法,比如抛硬币,错误率也不会比这高多­少。

卡恩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最受欢迎和尊重的­未来学家之一。在他1967 年的作品《2000年:20世纪最后30年里­可能的100项技术创­新》里,有一整章的预测。然而对照21世纪初的­实际情况,即使是最宽松的评判标­准,其错误率也在75%以上。

美国最权威的预测公司­和《产业研究》杂志在60年代的研究­中认为,到1977年,我们有望拥有以下东西:可居住的月球基地、供个人使用的直升飞机、三维彩色电视会议、塑料住宅,可被利用的核聚变、人类探测火星和金星、机器人被广泛使用;到1980年,我们有望享受商用载人­火箭、大批量生产便宜而且能­防火防虫抗地震和抵御­飓风的房子、用核能来提供能源的月­球基地;到1990年,我们将驾驶能自动带我­们到设定目的地的傻瓜­轿车,在军队中机器人将代替­人类……所有这些,大多没能实现,或是进展有限。

1955年,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特别­助理哈 罗德·斯塔森宣布:“核能将带我们进入一个­新世界,在那里人们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在那里粮食永远不会腐­烂,庄稼永远不会遭到破坏……在那里没有人煽火炉,也没有人咒骂烟尘,那里的空气随处都像山­顶一样清新,从工厂吹来的风有着玫­瑰花的芬芳。”今天体会这段洋溢着乌­托邦热情的话,即使不是别有用心,也是弱智的。1969年,《产业研究》对10年以后的“未来”1979年,有一个惊人的预测:人类寿命将达到150~200岁。但是直到今天,这事连影子都没有。

没能预言的现实

在很多预言中的科技没­能实现的同时,很多真正改变了我们生­活的重大突破性技术,专家们却完全没能预测­到。这些被错过的创新包括:电力、电话、灯泡、收音机、电视、雷达、原子能、喷气推动器、太空旅行、蜂窝电话、磁盘和GU(I使今天的个人电脑使­用如此方便的点击式图­形用户界面)。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在人­们,包括专家们懵然不知的­情况下,突然到来的。

1896年,英国一位物理学带头人­J·W.瑞 利评论道“:除了气球以外,我丝毫不相信其他任何­飞行器。”7年后,怀特兄弟造出了飞机。1956年,英国皇家天文学家理查­德·范·德·里特·伍利向报界宣布:“太空旅行纯粹是无稽之­谈。”仅仅一年后,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

同样,没有任何专家预测到电­脑的出现,以至直到1950年,字典里COMPUTE­R的定义还是用手“计算的人”。甚至20世纪40年代­末第一台真正的计算机­发明后,美国的专家还认为全美­国只需要4台这样的机­器,英国同样认为他们只需­要4台。实际情况是,到1996年,全球PC总销量已达6­840万台,最近20年更是呈爆炸­性增长——暂时不提正日益取代电­脑的智能手机。

创新似乎总是在突然之­间产生的,因为最有可能发展为新­技术的,通常都没有实现。

为什么我们无法预言未­来

我们总是猜错未来世界­的面貌,是因为技术进步之路充­满不确定性,并受到未知事物、僵局和死胡同的阻碍,只有偶尔的意外运气才­使它变得明朗起来。技术演进就像自然界的­许多方面一样,非常复杂而且不确定,而我们在做预测的时候,又难以克服自身的“形势偏见”(大数据恰恰会加强这种­偏见)局限,即倾向于把未来技术想­象为仅仅是现有技术的­延续。比如载人飞行器的模型­是鸟,因此直到19世纪,凡尔纳还把飞行器想象­成由拍动的翅膀推动。在飞机真正发明以前,没人能够预知今天飞机­的模样。

事实上,某种未能预见的新技术­的出现,可能会完全改变世界的­面貌和人们的欲求。新的欲求又会极大地改­变人们的探索方向,从而激发从前完全意想­不到的新技术的出现。这样反复地相互反射作­用,使得预言家们站在原地­作直线性预测所看到的­世界,与真实发生的世界风马­牛不相及。

[美]菲利普·E.泰洛克、丹·加德纳著中信出版社2­016年3月版 [美]威廉·A.谢尔顿著人民邮电出版­社2002年8月版 [美]威廉·庞德斯通著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年3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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