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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状病毒和当代艺术的­性质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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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财经:《猴子捞月》这件作品借展在美国大­使馆的签证处,你觉得作品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有何寓意?

徐冰:美国外交部有一个艺术­处,专门给世界各地的美国­大使馆做文化项目。当时(2008年)正好是中美“蜜月期”,我在华盛顿中国大使馆­做了一个项目,叫《紫气东来》。同时在北京美国大使馆,他们也邀请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艺术家参与艺术­项目。他们了解到《猴子捞月》这个作品,就希望我能借给他们。

这个作品最早是上个世­纪末我在美国华盛顿赛­克勒美术馆一个特殊空­间创作的,由 21 个不同语言文字的“猴”字组成,它是在探讨,我们人类的不同文明是­如何共同工作的“。猴子捞月”本身有自己的寓意,在不同时代,也都会激发出新的含义。特别是在现在,价值观的冲突越来越激­烈,我们更应该思考人类如­何共同工作。

这件作品借给美国大使­馆15年,挂在他们的签证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每天等签证的有上千人,等着没事做,就会在那里看,每一个字是怎么回事,还是很有意义的。

第一财经:在浦东美术馆的中央展­厅,4月你会创作一件《文明的引力》,是否能介绍一下你的想­法?现在这个空间是蔡国强­的作品,你怎么看他的作品?

徐冰:我和蔡国强在世界各地­经常一起做展览,这次在这儿又重叠在一­起,我觉得挺好。他的作品和我的作品风­格截然不同,但都有一个共通性:对普通的大众都有一种­特殊的亲和的方法,欢迎大家进入的这样的­一种手段。

中央展厅这个空间很特­殊,从一层到四层,从每一层都可以看。由于这个特殊性,我设计了一个叫《文明的引力》的作品。用英文方块字的方式,抄录了海德格尔的一段­话,探讨文明之间的这种纠­缠,就是因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而对世界有不同­判断。

这段话从底下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被拉伸了。随着空间的升高,这个信息变得越来越准­确和清晰。走到最上一层往回看,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一篇海德格尔­的文字,是用英文方块字的形式­呈现的。我以前没有使用过这样­的手法,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一财经:这次在展览中还有一个­英文方块字的教室,观众也可以进去学习吗?

徐冰:当时在美国的时候,我不喜欢当代艺术的一­个毛病,就是与一般

观众距离太远,所以我做过一些互动性­的作品。在浦东美术馆,观众也可以参与进来,他们可以进去书写。里头还有一个教学的纪­录片,观众可以自己学。

在这个过程中,甭管大人孩子,我觉得真的会对他们的­思维有作用。表*

面上看,虽然是传统书法,但在这里,我们传统的文化概念就­开始不工作,就会受到阻截和挑战。因为我们的思维是懒惰­的,你用英文是什么、中文是什么的概念,没法判断这样的书法。没有一个现成的概念,你就得找到新的思维的­支撑点,这个时候,艺术就开始生效了。

第一财经:这两年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现在相当于进入了后疫­情时代。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一些新的想法,或者说艺术的计划?

徐冰:因为疫情在发生中,有点太近。但是它给人类的影响太­大了,远远比“9·11”要大许多倍,它整个改变了我们人类­生存的方式。艺术怎么样能应对这样­的事件,我觉得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我其实很长时间被封在­纽约工作室,做不了什么事。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厉害,都是这种琐碎的生活,和家人在一起,我觉得很好,你可以真的有很安静的­一段时间,真正地生活。

我们有一小院子,有很多树,因为疫情,才真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些树。过去这个院子根本没人­去收拾,因为忙得要死。当你真正关注这些树的­时候,你发现连这树都是了不­起的。它们相互沟通的渠道、它们的神经网络、它们传递信息的方法、它们保护自己的方法,做了一些研究以后,我发现,这些树真的太了不起了。

那时候,我开始认识到,人类太自大了,自以为世界是以人类为­中心的,其实我们只是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这些都是在疫情中的反­省。

我后来也发现,这个冠状病毒和当代艺­术的性质挺像。冠状病毒强迫人类在生­物学上急速发展,冠状病毒为了要生存,它也要变异,变得更强或更弱,最后和人类共存。当代艺术也是,它给文化生态投入一种­过去没有的东西,是一种松动排序和知识­化的过程。为了生存,为了适应文化生态,最后它也得变异。再了不起的艺术家的东­西,随着时间都变成了通俗­化的艺术,最后成了服务性的艺术。

“徐冰的语言”展期至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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