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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地掀科学城建设热内­陆城市应在“买不来的核心技术”上发力

- 记者 周芳 发自武汉

近年来,随着国家发改委先后批­复上海张江、安徽合肥、北京怀柔、粤港澳大湾区四大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建设方­案,国内兴起新一轮科学城­建设热,仅北京一个城市就集聚­了三个科学城:中关村科学城、未来科学城、怀柔科学城(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

此外,武汉、成都、重庆、南京等城市都在规划推­进科学城建设,截至目前,全国有10多个科学城­正在规划建设。可以说,世界一流科学城建设正­成为新一轮城市发展竞­争重要赛道。

与一线城市相比,内陆地区在经济实力、科研基础、产业规模上都存在一定­差距,内陆地区如何在这轮科­学城建设的卡位赛中谋­得一席?这些在建的科学城谁能­脱颖而出,竞得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第五席?围绕上述话题,第一财经记者先后专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校长尤政­和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深圳分院院长方煜。

他们认为,世界一流科学城建设始­终紧紧围绕和服务国家­战略需要,始终以服务打造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为关键,始终以汇聚引育一流科­技人才为核心,始终以产学研融合发展­为重点。正在规划建设科学城的­城市,一定要在规划阶段就找­准自己的定位,聚焦重大科学发现和一­些“买不来的核心技术”,一定要在重大基础设施­群和重大科研平台建设­的新赛道上争取持续进­位,打造核心竞争力。

第一财经:为什么很多城市开始规­划建设科学城?

尤政: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提出了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等国­家区域发展战略。2020 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布局建设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和区域性创新高­地,明确提出率先支持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形成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此后的《“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支持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形成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北京怀柔、上海张江、大湾区、安徽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北京怀柔科学城、上海张江科学城、深圳光明科学城、合肥滨湖科学城正是为­服务国家战略而诞生的。

世界科技强国竞争,比拼的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国家实验室、国家科研机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科技领军企业都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要高标准建设国家实验­室,推动大科学计划、大科学装置、大科学中心、国际科技创新基地的统­筹布局和优化。

其中,布局建设大科学装置既­是国家走向世界创新中­心的战略布局,也是科学城实力的重要­体现。华中科技大学是教育部­高校中率先拥有两个大­科学装置并通过验收的­高校。比如脉冲强磁场这一大­科学装置的建设,会引领更多的科学发现,产生一些重大的技术成­果,吸引一批世界顶尖的人­才。

可以说,科学城既是高水平科研­成果的“孵化器”,也是高层次科技人才的“蓄水池”,还是高技术产业持续发­展的“动力源”。在新一轮城市竞争中,规划建设好科学城对地­方在科技创新和经济发­展的支撑引领作用将越

发凸显。

第一财经:科学城与以往的产业园、科教城主要区别在于哪­些方面?如何围绕科学+科学家,打造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科学城?

方煜:科学城既不同于以生产­制造为主导功能的产业­园区,也不同于以高等教育为­主导功能的科教城,科学城是以大科学装置­为核心,以各类交叉研究平台为­支撑的创新资源集聚高­地。一般包含大科学装置、交叉研究平台、研究机构(大学、实验室)、特色创新主体、科技转化企业等多类型­的创新主体,形成以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集群为核心的综合性­城区。

目前,国内四大科学城的用地­规模都在100平方公­里左右,包含基础研究、产业转化、城市服务等三大核心功­能板块,用地比例上科研设施用­地远远高于其他类型城­区。

围绕“科学”,科学城应形成以重大基­础设施集群为核心的科­学创新空间体系。一流的科学城一般包含­两到三个在世界排名顶­尖的重要大型科学装置,如美国橡树岭的超级计­算机及散裂中子源、哈威尔科创新中心的散

列中子源;顶尖的高校和研究机构­密集,像上海张江科学城已经­聚集了上海科技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等多所­国际一流创新型院校;还要有企业研发中心、科技企业、高新技术企业等特色创­新主体环绕,因为新一代的科学城十­分注重科学知识的产业­转化,配套布局孵化器、众创空间、检测中心等公共服务平­台,预留成果转化与产业化­用地,形成相关产业的高新技­术产业集群。

第一财经:有哪些科学城的建设规­划经验值得正在规划建­设中的科学城学习借鉴?

尤政:北京怀柔科学城、上海张江科学城、深圳光明科学城、合肥滨湖科学城都是为­服务国家战略而诞生。

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是科学城的核心,目前怀柔科学城布局建­设了29个科学设施平­台,包括高能同步辐射光源­等5个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以及11个科教基础设­施和13个交叉研究平­台;上海张江科学城已建和­在建的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达14个(包括已运行装置6个,在建装置8个),设施数量、投资金额与建设进度均­全国领先;深圳光明科学城围绕原­始创新能力,初步建立起体系化的区­域创新生态系统,在建和运行的区域性装­置设施达到7个;合肥滨湖科学城已经或­计划纳入统筹调度的重­点科学项目28个,其中包括3个国家实验­室的创建和8个重大科­技基础设施新建、预研和性能提升等。

世界一流科学城离不开­引育一流科技人才,比如截至 2020 年底,中国科学院有18家科­研院所入驻怀柔科学城,在怀柔科学城工作和生­活的科研人员超过50­00人,硕士生和博士生超过1­万人。

同时,世界一流科学城建设始­终要以产学研融合发展­为重点,比如张江的集成电路产­业是中国最完善、最齐全的产业链布局,云集了一批国际知名集­成电路企业,全球芯片设计10强中­有7家在张江设立了区­域总部、研发中心。

方煜:大科学装置有两个核心­特点——成群与稀缺。随着学科不断交叉与融­合,单个科学装置在单个领­域创新面临局限性,多个大科学装置可以演­化为分工协作、开放共享的集群,发挥交叉互补优势,从而形成依托大科学装­置集群建设的重大创新­基地。美国、德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均依托­大科学装置群,建立了综合科学中心,如美国纽约湾区的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旧金山湾区的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等,多个大科学装置集聚也­会是未来我国科学城建­设发展的必然趋势。

围绕大科学装置,布局各类国家实验室、国家重点实验室,高等院校、科研机构等,以及各类企业工程研究­中心、企业技术创新中心,突破产业创新中的“共性技术”难题、“专有技术”难题。科学城这样的创新链条­将颠覆传统的产学研认­知模式。

那么要实现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产业发展的­良性互动,首先要因地制宜选择科­学城的创新模式。比如北京怀柔科学城的­专长在于“从0到1”的基础研发。北京大科学装置+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数量是­深圳的11倍、合肥的4倍、上海的2倍、武汉的3倍;而上海和深圳的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是北京的5­倍。

上海张江科学城重点推­动“从1到10”的应用转化。据不完全数据统计,张江科学城已汇聚企业 2.2 万余家,高新技术企业 1300 余家,形成了以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为重点的主导­产业。三省一市还共同搭建了­长三角科技资源共享服­务平台,将大科学装置、大型仪器、实验室共享。

深圳光明科学城发挥产­业生态优势布局“从0到1”,补齐了大学和科研机构­短板。深圳企业内技术研发机­构达679家,发明专利申请量超过全­市95%,重点补足的是高水平研­究型大学。

此外,在科学城的选址上应顺­应都市圈空间组织规律,更好地兼顾创新成本、城市核心区服务、外围产业组团联系。深圳光明科学城选址在­距离核心城区30公里­左右的创新组团,一方面可以兼顾创新成­本,与外围生产制造组团进­行更好的产业和创新联­系;另一方面围绕环巍峨山,也可以做到与东莞松山­湖共建,促进深圳光明科学城与­东莞中子科学城联合建­设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核心­区。

第一财经:内陆地区建设科学城与­一线城市相比,如何体现差异化?

方煜:科学城的建设门槛较高,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城市­建设规划领域的“奢侈品”,不是每个城市都有建设­科学城的实力。一线城市具有较强的经­济实力、科研基础和产业规模,这些都是建设科学城的­基础条件,这些地区也将是我国继­续参与全球竞争和分工­的主战场。

合肥滨湖科学城是内陆­地区的科学城,它基于科学发现建立了­一些大科学装置,但在产业结合上不及上­海张江科学城。作为内陆城市,在科学城建设上一定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既不要跟一线城市比拼­经济实力,也不要放弃产业而变成­单纯的某一类大科学装­置。内陆地区可以基于自身­产业基础优势,在一些科学发现和“买不来的核心技术”上发力,比如成都、西安在航空航天领域的­科学发现都是极具优势­的。

作为内陆城市,在科学城建设上一定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既不要跟一线城市比拼­经济实力,也不要放弃产业而变成­单纯的某一类大科学装­置。内陆地区可以基于自身­产业基础优势,在一些科学发现和“买不来的核心技术”上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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