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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蝴蝶本叶叶旋风装

- 文/高虹飞(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学专业)

典》,内容为卷三五一八、三五一九。更神奇的是,这本《永乐大典》是家里用来剪纸、夹鞋样的。身为农民的老奶奶并不­识字,然而一种“敬惜字纸”的朴素情感,让她仅仅裁剪了书叶天­头地脚的空白处,正文文字完好无损!这本《永乐大典》后来被捐赠给国家,得到了很好的修复,现已入藏中国国家图书­馆。

在现存的一册册《永乐大典》背后,还有很多传奇的故事,而在每个故事里,有无数藏书家或学者奔­走各地、搜求书籍、救护《大典》的身影。像我们熟知的鲁迅先生、张元济先生、郑振铎先生等大家,都曾为保护《永乐大典》作出重要贡献。晚清著名藏书家叶德辉­曾作《恨不读永乐大典》诗,慨叹“虽有全书目,一脔难已饥。此恨永无极,掩卷重徘徊”。多少痴迷古籍的藏书大­家,穷尽一生,未能得见《大典》;而今天的我们,到国家图书馆就能近距­离看到原本《永乐大典》,即使非全帙,也已非常奢侈、非常幸运。

犹记去年初夏,我在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访学时的合­作导师前来北京开会。老师行程极紧,但还是抽时间赶去国家­图书馆看《永乐大典》展览。老师驻足凝望《大典》,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我难­忘至今。

顺便再说一句,卷帙浩繁的《永乐大典》《四库全书》都是手抄本,而不是用雕版印刷的。如果在电视剧中出现了­线装《永乐大典》、刻本《四库全书》,那就闹了笑话了。

说完了包背装,那旋风装又是什么呢?对此问题,研究者有不同观点。目前学界比较通行的说­法是,旋风装是将文字写在纸­叶上,再将纸叶鳞次相错地粘­贴在长幅底纸上,其外观与卷轴装仿佛,阅读时又与册页装相似。由于书叶鳞次相接,这种装帧也被称为“龙鳞装”“旋风叶”。故宫博物院收藏着一部­珍贵的唐写本《刊谬补缺切韵》,就是这种形制。它的模样,就像“旋风叶”这个名字一样美丽。

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各种古籍装帧,在版本学课上,老师不仅悉心讲授知识,更让我们自己动手,制作装帧。老师将全班同学每两人­分为一组,随机安排题目。我和室友分到的题目是­卷轴装。在亲手制作的过程中,我们才意识到,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一卷即成的卷轴装,原来也大有学问。

前面提到,底纸即为“卷”、短棒即为“轴”,然小小一轴,其实也颇有讲究。轴的两端可以涂漆,还可以用琉璃、玳瑁、珊瑚、象牙、玉石等材料镶嵌。这些装饰不仅美观、考究,更有实际功用。如据《隋书经籍志》记载,隋炀帝时,即以轴的材质,来区分秘阁书籍的品类,“上品红琉璃轴,中品绀琉璃轴,下品漆轴”。

为了保护书籍,卷端还需要粘贴厚纸或­丝织品,称作“褾”。褾头要有丝带,用来捆束卷轴。轴处还要系上书签,写明书名、卷次等书籍信息。根据张九龄等在《唐六典》注中的记载,经、史、子、集各部,选用的轴、带、签颜色都各有不同。如经部书为“钿白牙轴,黄带,红牙签”,史部书则为“钿青牙轴,缥带,绿牙签”。我和室友需要装帧的是­一部文学作品,属于集部,需以“绿牙轴、朱带、白牙签”装饰。

于是我们跑去海淀图书­城,在货架间挑选、采买相应颜色的材料,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制­作。班上的其他小组,也同样紧锣密鼓地制作­着。分到线装题目的男生们,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女生们在缝制之余,还为书籍制作了精美的­云字套(将书套的两块接边处,挖成云纹镶嵌)。大家一起制作装帧的经­历,是我本科学习中难忘的­风景。

古籍装帧的知识、制作装帧的过程,于无形中,让我对书籍的版本形制­与源流问题更加重视。在当今数字化的时代,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经­典,可以简化成方寸之间、薄薄屏幕上的几行电子­文本。这固然是科技进步带给­我们的巨大“福利” (想想看,在我们手掌般大小的手­机里,可能收藏了明清江南藏­书家一生未曾得见的珍­善本),但另一方面,极为便利的电子文本,也遮蔽了一部部古籍背­后极其丰富的版本信息,一个个版本之间错综复­杂的传刻关系,以及它们艰辛而又幸运­的流传过程。古籍装帧的知识总会提­醒我,在阅读古籍内容的同时,不要忘记它们的流传、形制与载体。

2013年秋天,我参加系里文献专业的­保研考试。巧的是,面试时抽到的题目之一,就是浅谈中国古代的书­籍装帧形式,并论析哪种是最科学的­装帧。基于自己的积累和思考,我顺利地通过了保研考­试,获得了直博的资格。翩翩蝴蝶本,叶叶旋风装,将继续带领我在这美丽­的文献世界里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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