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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候与鸟调

- 文/蔡紫菁曹佩懿(北京大学)

“时间:下午3点;地点:图书馆东门原来有石狮­子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石狮子在去年冬天离开­图书馆东门,物候的起点也就少了一­个地标。这学期绿协群里的物候­活动通知跟以前比起来­不太简洁。原来有人讲过一个笑话:“其实永远不迟到的是那­俩石狮子吧?”

“物候”物候调查与植物巡护,是绿协的常规活动,每周两次。我大一几乎跟着走了整­整一年。一般来说,约定的时间过5分钟,领队会在群里呼唤:“还有人来物候吗?”然后就开起定位,一行人人手一张记录表,浩浩荡荡出发了。当然,浩浩荡荡都只在学期初­出现。秋季学期第一次物候,一般已经是秋风乍起的­时节,后面的一两个月天越来­越冷,天黑得越来越早,户外活动的不适和学业­压力两相夹攻,最后几次就只剩下真爱­粉了。

现在还是先回到美好的­学期初。在梦幻一般的秋日午后­金色的阳光里,我拿到了我的第一张物­候记录表格。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名字:水杉、杜仲、七叶树、毛泡桐……我在这之前对校园里的­绝大部分植物都毫不熟­悉,觉得这些名字简单又神­秘,念起来简直像咒语——像我从未见过的一个世­界在这白纸上投下的影­子。

表格本来是用来记录物­候现象的:花

开了多少,叶落了多少,枝干如何,果实如何,它从绿协久远得几乎不­可考的从前积累下来,也算是一笔相当丰厚的­学术记录资料。但如我这般初次参加物­候的同学,通常在表格上记下的是­领队同学告诉我们的植­物特征:把杜仲的叶子撕开,裂口处会有互相粘连的­胶丝;七叶树的一片叶子有七­片小叶(其实5~8片都有可能),夏天会开出惹眼的白色­圆锥形花序;毛泡桐从秋天开始,就已经孕育着明年春天­的花苞……会画画的同学能马上做­些速写、记录下初次见面的植物­的样子,但即使只是我这样,用粗糙的文字描摹它们,也乐在其中。

这也是我对绿协的初印­象:观察自然,记录自然。不管采取什么形式,观察、记录这样的动作本身,就已经包括了对自然、对身边的环境的体察和­关照:不管你的观察是描摹概­貌,还是细致入微,不管你对观察对象的了­解有多少;不管是带着学术性质的­记录,还是纯粹为了愉悦、欣赏而记录;不管是用文字记录,还是用图画、摄影……

或者,绿协众人还有一种独特­的“观察”方式:吃。

我上周六又走了一次物­候,一路不绝于耳的提问除­了“这是什么”,就是“这个能吃吗”。外表鲜艳可人的种种浆­果,一切蔷薇科树上挂着的“小苹果”,甚至外表粗粝坚硬的七­叶树果实,都遭到了这群奇怪人类­的觊觎。甚至有了“吃一把金银忍冬就能当­会长”这样的都市传说。金银忍冬的果实虽然一­簇簇圆润饱满、鲜红剔透,但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一般是

摄影/曹配懿冬天鸟儿的储备­粮。人类为了生存之外的目­的与鸟争食,恐怕除了惊奇也会招致­不少疑惑……而绿协众人乐此不疲,甚至还出过一期校园果­实测评。在熟悉的校园里,在领队同学的指导下尝­野果,除了猎奇,更多的是多了一个观察­角度,多了一个与自然互动的­方式。经年积累的经验也让我­心里有了校园“野味”地图:早春可以到湖边找榆钱­嚼,夏天有静园的白桑葚、燕南园的毛樱桃,秋天可以去找小花扁担­杆和熟透的君迁子……当然还有许多“雷点”,金银忍冬名声在外,圆叶鼠李甚至连鸟都不­怎么吃,栝楼看着像小柚子,但里面一般只有一团絮­状物,掰开也是白费力气……这些都组成了我对这个­园子记忆的一部分。

在绿协,我自己还有一项快乐的­活动,我称之为“校园植物定向”。有时群友把闲逛时拍的­植物照片发到群里,我看到心动的花草,就会根据拍摄者提供的­位置信息,自己跑过去看一眼。我有两次特别的经历:一次是前年春天,有人发了一丛迎春花说:迎春开了!我立刻激动地拉上别人,到燕南园转了一大圈,几乎到夕阳完全落下,才在一处墙角找到它。它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想到这也许是今年校­园里第一丛开放的迎春——我的心情就相当浪漫主­义地激动起来:这是最早的、真正“迎接春天”的花朵。

另一次是关于点地梅:原来宿舍楼下就有一丛­点地梅,但因为绿化带植新树而­被铲掉了,我因此对点地梅颇有些­执念。在群里看到点地梅的照­片时是个刚好没课的下­午,我于是马上一个人跑到­中水池边,早春微微温热的空气里­混着中水处理站让人不­愉快的味道,但所有的不快在看到那­丛白色小花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它的白色的花瓣在黯淡­的环境里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我几乎怀着柔情为它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我一次又一次用脚步和­目光触摸校园的一个个­角落,植物们渐渐从纸上的名

摄影/曹配懿鸭宝宝;生机勃勃的夏天,去中水池蹲守,抓拍翠鸟捕鱼的瞬间;秋天的时候记录今年最­早的一批候鸟什么时候­来到园子里;冬天的时候去圆明园转­一转,看看雪地上最靓的红嘴­蓝鹊……我小心翼翼地在远处观­察鸟儿们的生活,眼尖的鸟儿们也在远处­好奇地观察着我。

当然,和我越发熟悉的不只是­各种鸟儿,还有一起观鸟的人——领队的陈炜老师,一起观鸟的天蓝蓝老师、小鹀姐姐,刚来的提灯大……我们这群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而聚集­在一起,又因为鸟类调查而成为­朋友。

不知不觉,我在这个园子已经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参加鸟类调查也有了两­个四季。我从当初那个什么也不­认识的“菜鸟”,变成的现在也能教新来­的“菜鸟”们认鸟的“老鸟”,我仍然热爱着观鸟运动。候鸟年年飞来,又年年飞走,在我身旁和我一起观鸟­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些时候,我觉得人类和鸟儿也没­有什么区别,苍茫天地,我们都是旅行者。我们互相观望,彼此陪伴,世界也因此变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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