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合国机构做译员
在联合国机构做译员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上海外国语大学2017级英语笔译专业几位研究生为我们“解密”。
2019年7月,经学院推荐,我获得了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的实习机会,在中文翻译科开启了两个月的实习生活。一开始,指导我们的刘老师便提醒我和另外一位实习生:“联合国的文件翻译既容易又难。容易在于,你不会翻译一份全新的文件,因为语料库中有大量的前序文件可供参考;难点在于,你要时刻注意保持文件之间的传承性。”
起初,我并未完全理解老师口中的“传承性”,以为只需在翻译时多加查证,与前序文件保持一致即可。一次,在翻译“common article 1”时,我在语料库中查到了多种译法,如“共同条款第一条”“共同第一条”“共同第1条”等。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我选择了最新文件的译法
“共同第一条”。然而,刘老师在审校时,将汉字“一”改为了阿拉伯数字“1”,并耐心地解释:“这份文件谈到了多份公约,‘ common article 1’也出现了多次。但是,这些公约所采用的译法本身并不一致,译者不能只关注文内的统一,而应以所涉公约的原始措辞为准。”
相较于国内的在线沟通模式,如钉钉、QQ和微信等,这里的沟通模式似乎更为传统,以电子邮件为主。一位老师告诉我,这种“老派”的沟通模式促进了译员之间的沟通与协作,因为译员往往需要一个相对安静、不受干扰的环境开展工作。这一点也让我感悟颇深。以前在与他人合作做翻译时,往往需要兼顾群聊里的各类信息。注意力的分散无疑会给翻译工作造成很大的压力,时间一长就有精疲力尽之感。
去年,我在联合国国际电信联盟( ITU)实习了两个多月。头两天,我主要负责研究ITU中文科的翻译指南。指南由中文科的老师撰写,其中包括对ITU的简介、各部门的翻译要求、常用术语和翻译规范、翻译的工作流程和对译文格式的详细说明等。
实习开始阶段,我的工作量相对较小,工作内容包括:使用内部系统logiterm录入术语,翻译网页内容、会议安排以及行政通函等。在录入术语时,我看到了一个词语“detailed design”,译员老师将其译为“扩初设计”。对此我有一丝不解,经过一番查证后,我才明白原来这个词是建筑学术语。当时便感到有些后怕,当时如果是我来处理这篇译文,那么这个词语很可能会被译为“细节设计”,因为我完全不知这是个专业术语,遑论严谨的查证。后来我主动与译员老师沟通,她告诉我,在经过大量的训练和积累后,她在翻译这类专业文章时,看到陌生的词组都会去查证。
ITU的每位译员对待工作都十分严谨认真。我第一次拿到自己译文的审校稿后,就深深为审校员的认真所折服。关于“和”与“及”在语义上的细微区别都需要认真区分;为了保持文件语言的一致性, guidance必须译为“指南”, guideline必须译为“导则”;尽管frequency band译为“频段”和“频带”均可,但是由于ITU出版的《无线电规则》中使用的是“频段”,因而一律要译为“频段”……审校对于这些细节的把控,也让我对“严谨”一词有了更深的认识。
去年,我在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实习,提升了我对翻译的全面认知。我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类型的文本,包括邀请信函、网页新闻报道、视频字幕、会议记录、合作项目书等,熟悉了整个翻译流程。
国际组织使用的翻译软件各有不同,在国际原子能机构,我们用trados做翻译。trados能将源文件格式保持完好,还能导入记忆库和术语库,同时给出初译参考。当然,对于语料库或记忆库里的内容,我们也要结合上下文语境进行合理筛选。
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翻译文件多与核能核技术相关,整体翻译风格和处理都非常严谨。记得当时我翻译了一个主题关于放射性废物管理的动画视频,开篇英文介绍用了一个长句,大意为放射性废物是医疗程序、工业和农业应用以及核反应堆的副产品。翻译时我把这句话处理成了三个分句,每个分句都重复用了“副产品”一词。导师审校时,把这部分按照英文格式整合改成了一句话。请教导师后才明白,技术性文本有其既定翻译风格,句式表达要尽量贴合原文。当然也不是死套原文,掌握度很重要,需要在日积月累中慢慢探索习得如何把控好这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