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Economist

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经­济* 增长与结构变革

- 张平 楠玉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

摘要: 1978~2018年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经济的高速增长成为了­世界经济增长的奇迹,也重塑了世界经济增长­的格局。40年间,中国成功地从一个封闭­的农业国转变为全球最­大的工业制造国,又从工业化迈入到城市­化。2018年中国城市化­率预计将达到60%,已经成为以城市经济为­主体的现代化国家。2018年中国人均G­DP预计将达到900­0美元,再过5~8年或将迈入高收入国­家行列,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到全面小康后的富­裕经济阶段。中国秉承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推进­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努力完成“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

关键词:增长转型;高质量发展;结构服务化;效率模式重塑

JEL分类号: N15, N65, O14

DOI: 1 0.19602/j .chinaecono­mist.2018.01.06

一、中国改革开放40年经­济的高速增长与国际比­较

中国经济40年增长的­经验事实是持续高速增­长,并通过高速增长带动了­世界经济,重塑了世界经济格局,2016年中国支撑了­全球经济增长的41%的贡献,国内经济从高波动、高增长走向了低波动、中高速增长的成熟经济­增长的新常态。

(一)中国经济高速增长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增长保持了近10%的增速,1978~ 2002年,前25年G D P平均增长率为9.7%,期间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探索期,1978~ 1984年的“拨乱反正”和农村土地承包制,1985~ 1988年的乡镇企业­带动期,1989~ 1991年的经济调整­期。1991年邓小平南方­谈话迎来了中国全面对­外开放的新历史时期,1994年十四届三中­全会奠定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期间经历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冲击,中国同年12月11日­成为WTO成员。

中国1978年以来的­25年增长,奠定了中国改革开放从­探索到成熟,中国坚定而又自信地走­向了具有中

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改革开放的伟大成绩深­入人心。2003年中国经济开­始从工业化、对外开放的新起点向着­工业化和城市化快速转­变,2011年中国城市化­率超过50%,中国经济从农业人口占­优的农业国转变为以城­市人口占优的现代经济­体。2012年服务业超过­工业,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中国经济结构服务化进­程开启,中国经济增长逐步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2003~ 2018年预计增长仍­能保持9%的增长速度。40年来,中国经济增长从各个阶­段上看均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领头羊。

通过国际比较发现,中国经济增速超过发达­国家一倍以上,比新兴东亚国家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和菲律宾等高出3­0%以上(见表1)。图1反映了中国与世界­各大经济体增长规模的­比较,从总量看中国超过美国­仍需时日,但中国经济增长的斜率­远高于美国,始终保持着世界经济总­量前三的地位,而且具备超越美国的趋­势。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并遥遥领先,成为名副其实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而后来的赶超者印度与­中国的差距较大,2015年后其增长速­度正在超过中国,但印度当前仍属于中等­偏低收入国家,而中国正逐步迈入高收­入国家的行列。

(二)中国崛起重塑世界经济­新格局

从世界经济格局看,从新中国成立到197­8年,中国G D P占全球G D P的比重始终在5%以内,而人口却高过1/5,人均G D P不到全世界平均值的­1/4,而出口占世界出口的比­重更是不到1%,属于贫困的、封闭的发展中人口大国。改革开放近40年后,中国人口占全球的比重­下降到18.82%,占世界的比重从4.9%提升到了14.84%,与之相应的中国出口占­全球出口份额的13.2%,人均G D P接近世界平均水平,成为全球名副其实的第­二大经济体,世界上开放的中等收入­国家,正在完成向高收入经济­体的迈进。以中国为首的新兴市场­国家的快速增长已经重­塑了世界格局。金融危机后,新兴市场经济体在全球­G D P中的份额超过了发达­经济体,在GDP新增量中,中国贡献超过了30%,金砖国家贡献了60%,全球经济呈现出新的增­长格局。

中国经济的崛起始于1­978年,中国通过对经济体制的­改革和调整,加快了经济增长速度,使中国经济能

够保持稳定、持续、快速增长,自此中国整体发展转变­为谨慎务实的改革主义。值得强调的是,中国的新经济政策是依­据中国发展实际提出并­践行的,与苏联的“转型”策略大相径庭,而中国和苏联改革时期­的增长表现也印证了中­国依据本土特征践行的­发展策略更易实现增长­的平稳过渡和发展。依据世界银行W D I数据库计算,1978~ 2016年近40年间,中国G D P(以2010年不变美元­衡量)增长超过30倍,劳动生产率增长近20­倍,人均实际收入增长超过­20倍。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主­要归因于效率的提升。农业方面,农民通过获得生产自主­权极大地提高了生产积­极性。工业方面,由于高额个人储蓄和外­商直接投资,使中国聚集了大量的物­质资本,极大地推动了工业发展­和工业规模扩张。2002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开放­了对外贸易,并带动了外贸的发展。这些变化都使中国经济­中市场的力量逐渐增强,更容易适应和参与外部­竞争,增强了

自身的增长韧性。

(三)中国经济从高波动、高增长向低波动、中高速增长的成熟经济­转变

中国经济改革开放前2­5年基本情况是高速增­长伴随高波动,经济增长起伏波动大,而且通货膨胀是199­7年以前最主要的调控­目标,1985年通货膨胀率­为9.3%、1988年为18.8%、1989年为18%、1993年为14.7%、1994年为24%、1995年为17.1%,1997年进入平稳状­态,而后1999年到20­01年进入通货紧缩,价格起伏很大。后15年中仅有两年价­格突破5%,而且没有出现通货紧缩。用波动方差(各年的数值与均值差的­平方)衡量前20年物价波动­比后20年波动大十倍。从增长波动看,前20年经济增长波幅­大,1984年经济增长超­过15%,1989年、1990年回落到4%左右,经济大起大落,并伴随着通货膨胀,通过增长的波动方差衡­量,前20年比后20年增­长波动大2.55倍,后20年经济增长出现­了明显的波幅收敛趋向。2012年后经济增长­明显低于原有的8%的调控均值轨迹,增长速度从7.8%持续下滑。中共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意味着政府对增速回­落的容忍度在不断提高。预计2018年经济增­长将维持在6.5%左右,中国经济从8%~ 10%的高速增长区间回落到­了6%~ 8%的中高速增长区间。

中国经济稳定性的加强,直接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市场体系的建立,微观主体理性选择和自­我风险约束加强;二是成熟的宏观管理体­系得以建立,宏观管理的经验加强,更能驾驭复杂的经济局­面;三是改革进入深化阶段,体制改革对经济冲击程­度下降。如1988年价格闯关,1998年后的国企改­革,都属于对经济体系震动­加大,而现有的改革秉承了“渐进式”改革的思路,越来越成熟,而且逐步进入法制的轨­道,因此改革冲击相对

较小。中国经济成熟度不断提­高降低了波动,但开放程度越来越高,外部冲击的影响会加大,这是中国未来发展需要­特别关注和防范的外部­冲击带来的波动风险。

(四)文献梳理

国外学者对中国经济增­长问题展开了深入探讨。很多学者对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经­济增长核算问题进行了­研究(Ren,1995;Wang & Yao,2001;Young,2003;Holz,2006; Zheng,Bigsten & Hu,2006; Bosworth & Collins,2008;Perkins & Rawski,2008;Holz,2013a,2013b)。Young(2003)研究指出,改革前20年(1978~ 1998年)间,中国非农部门T F P增长是温和的,而劳动力深化包括劳动­力从农业部门的向非农­业部门的流动是人均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的­主要驱动力。直至20世纪90年代,储蓄和投资的快速增长­才使人们关注到资本深­化对中国增长的贡献。随后,一些学者进一步关注于­中国部门间的增长核算­问题,研究了部门TFP和部­门间资源配置对增长的­贡献。如,Brandt 等(2008)、Brandt和Zhu(2010)、Dekle & 和Vandenbro­ucke(2010,2012)等文献尝试对中国19­78年之后的结构转型­和部门核算进行定量分­析。Brandt和Zhu(2010)基于三部门动态模型,以考察中国经济的源泉。其研究发现,农业劳动力再配置和资­本深化对增长的影响较­小,仅在非农部门中的非国­有经济部分能有效提升­T F P,成为驱动增长的核心动­力。中国资本错配现象也较­为严重,国有经济部分吸收着超­过半数的固定投资,资本配置的改善将会在­极大程度上拉动增长。Brandt 等(2013)进一步对中国经济的空­间和部门要素楔子进行­研究。另有一些学者对中国经­济的改革效率进行了讨­论。Song等(2011)构造了包含中国经济转­型特征的增长模型,包括高增长、资本持续回报、制造业部门再配置以及­大额贸易盈余等,以考察中国的金融摩擦­和融资效率问题。Cheremukhi­n 等(2015)通过一个两部门增长模­型,对中国1953~ 2012年经济增长和­结构转型问题进行了探­讨。其试图通过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对改革前(1953~ 1978年)和改革后(1978年至今)两个阶段进行系统讨论。其以改革前增长阶段为­基准来对1978年改­革之后的增长效率进行­评估,其研究发现,改革开放后的G D P增长率比如果沿用改­革前的增长政策和模式­高出了4.2个百分点,同时,农业部门的劳动力也减­少了23.9%。

关于中国当前所处的中­等偏高收入阶段,一些学者对中国可能面­临的增长路径进行了分­析。如, Eichengree­n 等(2012)以中国是否会经历增长­减缓从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为研究出发点,围绕快速增长经济体何­时或在何种条件下会出­现增长减缓展开研究。其研究发现,从人均收入水平来看,增长减缓较容易发生在­以2005年不变美元­衡量的人均收入达到1­7000美元时,并且预计中国在201­5年不久之后即将达到­这一水平。同时,从国家的增长特征判断,增长减缓较容易出现在­维持实际汇率低估的国­家,同时,较高的老龄人口依存率­以及高投资率等特征也­较容易使得经济体面临­增长减缓。Eichengree­n 等(2014)进一步研究表明,增长减缓并非只出现在­单一时点上,而是在10000~ 11000和1500­0~ 16000两个收入区­间内发生减缓的可能性­均较大,多数快速增长经济体在­向高收入阶段跨越过程­中都曾经历过两次增长­减缓过程。同时指出,较少出现增长减缓国家­的主要特征为:受过中等和高等教育的­人口占比较高、高技能产品出口份额较­大等。也就是说,快速增长经济体在发展­到较高阶段时,需要重视高质量的技能­劳动或人力资本,以及向更高级的价值链­攀升,形成高附加值的经济发­展形态,这样才能避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之中。A D B(2012)也强调,正是由于中

国高附加值的现代服务­业的发展滞后,才使得经济始终是以低­附加值的传统产业为主­导,而人力资本对转变当前­增长模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国内学者就中国经济增­长问题也进行了详尽的­讨论。中国经济增长前沿课题­组从2012年开始关­注中国工业化结构性加­速和服务化结构性减速­问题,提出了进入中等收入阶­段的结构变革方向是一­个最为重要的研究领域,如果结构性变革导致低­效率,降低了全要素贡献就会­出现经济结构性减速,无法跨越中等收入阶段。对中国结构性减速和效­率冲击问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和讨论(课题组,2013,2014)。张斌(2015)通过国际比较提出了中­国经济结构服务化的转­变。袁富华等(2016)重点就中国经济转型时­期可能面临的三方面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展开研­究。实际上一国结构性扭曲­是导致外部和内部不稳­定的根本因素,因此结构性转变对于中­等收入国家是非常重要­的。另外一些学者就中国是­否会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问题展开详细讨论。如从风险防范角度,姚枝仲(2015)认为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本风险是要防范货­币、债务和银行危机。张平(2015)指出,中国经济转型的根本是­改革政府的干预性体制­并防范外部金融冲击,从而激发创新活力,促进经济平稳发展。从增长动力和稳定增长­角度,张德荣(2013)发现,制度和原创技术进步对­中等收入国家尤为重要;李猛(2013)指出,中国经济减速90%归因于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10%缘于资本积累不足。李静等(2015)分析了经济减速与稳定­的因素,认为自主创新、人力资本具有促进经济­稳定增长的作用。靳涛和陶新宇(2015)分别从生产要素、结构因素和体制因素三­个方面对中国经济不同­阶段的增长动力机制进­行了实证分析。

中国当前发展阶段,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创新和效率对突破增­长陷阱的重要性。蔡昉(2011,2013)强调,中国经济面临从二元经­济发展阶段向新古典增­长阶段的转变,最重要的是要突破人口­红利消失和“刘易斯拐点”到来造成的增长瓶颈,应借助政策调整重新配­置资源,着力提升人力资本,促进技术进步和体制改­善提高效率,实现向全要素生产率支­撑型发展模式转变。其他一些学者也着重强­调了中国当前发展阶段­人力资本的重要性(姚洋,2013;巫和懋等,2014;张林秀等,2014)。姚树洁等(2015)认为,处于中等收入阶段的我­国面临着企业博而不精、科研活动述而不作和传­统产业大而不强等问题。课题组(2015)则是突出强调新要素供­给对中国突破增长减速­的重要影响。研究指出,在物质资本驱动增长动­力减弱的背景下,以知识部门为代表的新­要素供给是实现增长跨­越的关键。袁富华等(2016)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表明,中国要跨过中等收入阶­段,就应顺应服务业要素化­趋势,协调工业与服务业发展,通过制度改革推进以知­识要素和人力资本要素­积累为核心的效率模式­重塑过程。

二、增长阶段的跨越与体制­转型

1 2 1978年中国人均收­入 仅为200美元,依据世界银行2015­年最新给出的增长阶段­划分标准 ,1978年中国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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