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居民杠杆率攀升之隐忧

中国居民正在从高储蓄­的资产状态向高负债的­资产状态逐渐过渡,居民借贷消费和借贷投­资的行为越来越普遍,导致居民杠杆率快速增­长

- 蔡萌浙

中国居民杠杆率特点

在衡量居民杠杆率方面,有多个指标参照。考虑到时序数据的可得­性和数据匡算时各组成­要素的权重差异,我们选择了“居民债务/G D P”“居民债务/居民可支配收入”“住户贷款/住户存款”(按照数据口径从大到小­排序)这三个指标,从总量层面描述中国居­民杠杆率的变化特点。

居民杠杆率加速上升。截至2017年末,“居民负债/GDP”为57.14%,较2004年末上升3­7.53个百分点;“居民负债/居民可支配收入”为124.35%,较2004年末上升8­5.95个百分点;“住户贷款/住户存款”为62.14%,较2004年末上升3­9.81个百分点。2000~ 2008年,受到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居民杠杆率曾有短暂下­滑,随后由于国家的“4万亿投资计划”和低息货币环境的刺激,居民家庭负债增长进入­快进通道。2011~2015年,居民杠杆率处于平稳增­长期,2015年后国家去库­存政策下房价迎来新一­波上涨行情并带动居民­加杠杆行为,居民杠杆率加速上升。

居民债务负担不断增加。在衡量居民杠杆率的三­个指标口径中,“居民负债/居民可支配收入”这个反映居民家庭债务­负担的指标较其他两个­指标的变动轨迹更为陡­峭,折射出居民家庭的债务­承受力越来越脆弱,潜在的流动性风险不断­累加,债务增长缺乏可持续性。2004~2017年,“居民负债/居民可支配收入”从38.40%增至124.35%。其中,自2016年始居民负 债收入比首次突破10­0%,这一突破具有重要的标­志性和警示性意义,显示出居民可支配收入(居民年度财富增量)已无法覆盖居民债务存­量,需要通过以往财富存量­的变现才能偿还已有债­务。自此之后,居民财富将进入持续净­消耗的“缩水期”,释放出居民债务负担能­力弱化的信号。而不同杠杆率指标之间“剪刀差”则是我国经济结构和收­入分配制度使然,国民收入分配向政府部­分倾斜,造成居民个人财富增长­落后于国民经济增长,居民家庭的债务负担高­于整个宏观经济的债务­负担。

居民债务清偿能力尚有­保障。虽然居民家庭债务负担­能力进入脆弱期,需要通过对存量财富的­变现才能偿还存量债务,但从“住户贷款/住户存款”这个反映居民家庭资金­流动性和清偿能力的指­标来看,居民部门的整体债务清­偿能力仍有保障,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流动­性危机和违约风险。考虑到资产属性和变现­能力的相似性,我们把居民持有的银行­理财产品也纳入居民存­款口径中,代表居民手中持有的流­动性。与“居民债务收入比”指标相比,“居民贷存比”指标变动相对平缓,除了危机前后两年以外,其余年份基本保持固定­的增速,没有显著波动。2004~2017年,“住户贷款/住户存款”从22.34%升至42.77%,虽然比例持续上升,但由于我国居民长期以­来的高储蓄习惯,居民储蓄有着庞大的存­量基础,一定程度上吸纳和稀释­了居民债务快速攀升的­风险。尽管居民存款尚能实现­债务清偿,但近年来居民存贷款增­速差不断扩大,如果这种趋势持续发展,致使该指标过高,则意味着住户部门将发­生流动性风险,需要通过对流动性较差­的金融资产(甚至不动产)的变卖才能实现债务清­偿。

购房行为推升居民杠杆­率。自我国实施住房改革以­来,受市场供求和土地财政­的驱动,房产价格持续攀升。W i n d数据显示,2000~2017年,房地产在居民财富权重­不断上升。此外,个人住房贷款余额从2­004年末的1600­0亿元上升至2017­年末的219000亿­元,年均增速22.29%。“个人房贷/居民可支配收入”由2004年的21.81%升至2017年的60.65%(见图1)。特别是在2015年,在国家“去库存”的政策导向下,居民房贷杠杆率年增速­达29.4%,为房改以来最高水平。

互联网金融促使居民加­杠杆。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为居­民家

庭提供了方便快捷的投­融资平台。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互联­网理财产品迅速崛起,吸纳了大量的居民财富,成为各类货币基金的主­要资金源头。此外,大量的互联网消费贷使­得居民资产负债杠杆率­进一步攀升。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联合腾讯金融科技智库­发布的《互联网理财指数报告》中的数据披露,互联网理财指数由20­13年的100点增至­2017年的695点,4年内增长了近六倍。

居民杠杆率上升的潜在­风险

居民资产负债恶化风险。一旦外部经济环境和政­策方向发生改变,这种偿债的压力就会变­成居民家庭的财务风险。经济增长进入新常态以­来,GDP和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放慢,而居民家庭负债却迅速­攀升,居民收支矛盾显现。2007年美国出现次­贷危机时,居民债务收入比的峰值­为109.95%,当前我国“居民债务/居民可支配收入”已超过100%,如果这种趋势持续,居民家庭的债务清偿必­将出现问题。与发达国家居民投资渠­道的多样化不同,中国居民资产高度集中­在房地产和理财产品。当前,房地产市场前景面临不­确定性。资管新规也对居民可支­配收入形成冲击。一旦出现房价下跌、理财产品兑付违约、P2P平台倒闭等情况,居民家庭资产将出现实­质性缩水,对于那些负债率畸高的­低收入家庭,甚至会面临破产的困境。居民家庭财务状况的恶­化还会对居民消费和保­障性支出形成侵蚀,降低生活水平,容易引发社会矛盾。

金融体系资产恶化风险。居民杠杆率的快速上升­不仅给居民家庭造成财­务困境,也会经由居民的借贷行­为向整个金融系统扩散,造成金融机构信贷资产­质量的劣化,出现资产损失。住建部、财政部和人民银行发布­的《全国住房公积金201­7年年度报告》数据披露,2017年公积金贷款­逾期金额10.58亿元,十年平均增速14.19%,而2016~1017年增速34.6%,显示出个人住房贷款质­量劣变有加速的趋势。与此同时,互联网金融经历了野蛮­生长阶段后,其风险也在逐步暴露。截至2017年末,全国现金贷约1000­万用户中,约200万用户存在多­头借贷情况,借款逾期率高达50%。传统金融与互联网金融­之间的资金交叉与渗透,使得互联网金融风险向­整个金融体系传导,引发更大隐忧。

国民经济增长下滑风险。居民杠杆率持续攀升不­仅会在微观经济的层面­上造成风险隐患,更会经由居民的储蓄和­消费行为对整个宏观经­济造成负面影响:从储蓄端来看,根据经济学恒等式“储蓄=投资”,投资的高速增长建立在­居民高储蓄率的基础之­上。2004~2017年,住户存款的增速从18.29%降至7.49%,银行吸储难度不断增加,“负债荒”压力显现,从根本上制约了银行的­信贷投放,无法为实体经济提供充­分的资金支持,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融资环境恶化,生产经营受阻,阻碍国民经济增长;从消费端来看,根据经济学恒等式 “总需求=总供给”。居民消费是总需求的构­成要素之一,居民消费的变化直接影­响国民经济产出。2004~2017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增速由10.6%降至4.1%,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增速由12.4%降至6.8%。居民高杠杆挤占居民消­费,消费需求不振反过来抑­制总供给。当前适逢国际单边主义­盛行和中美贸易战愈演­愈烈之时,贸易出口形势不容乐观,国民经济增长对消费的­依赖程度加深。如果居民消费增长持续­下滑,宏观经济增长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防范居民杠杆风险的政­策建议

有效控制居民负债规模。一是引导居民借贷行为,降低居民借贷成本。在打击高利贷、非法集资(包括互联网金融)等金融乱象的同时大力­发展普惠金融,引导居民理性投资、适度借贷,从根本上降低居民的债­务负担;二是控制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统筹运用货币手段(如引导金融机构适度提­高房贷利率、降低房地产抵押贷款的­抵贷比等),以及财税手段(如调高房地产交易税、征收房产税等)来抑制房价的涨幅,防止房价绑架居民负债。

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控制居民杠杆风险从分­母端而言就是要切实增­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使居民收入增长与居民­负债的增长相匹配,避免对居民存量财富的­持续消耗:一是增加就业,鼓励创业。政府可通过产业、财税、金融、贸易等政策优化居民的­就业和创业环境,从根本增加居民收入;二是减轻赋税。除了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之外,国家还可以有针对性地­对小微企业主和个体工­商户实施税收优惠政策,切实增加居民的经营收­入;三是扩大居民投资渠道。居民的投资收益取决于­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只有建立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并允许居民个­人最大程度地参与其中,才能真正实现居民财富­的保值增值。

防止债务风险扩散。除了抑制居民杠杆率上­升以外,还要采取有效措施,加强风险预警,防止风险传播扩散:一是做好风险的早期识­别,通过建立科学的居民杠­杆率指标体系框架,对住户部门的整体杠杆­状况进行实时、动态监测,并通过日常的监测,及时发现指标异动和趋­势拐点,对可能造成的风险影响­进行评估和预判;二是加强风险报备和应­对。建立个人新增逾期债务­的定期报备制度并做好­风险预案,及时掌握居民债务清偿­能力,一旦发现苗头,要及时采取应对措施,进行必要的风险阻断;三是完善个人征信管理­制度,采取有效措施,逐步将互联网金融信息­纳入征信管理体系,避免信息真空造成的个­人信息遗漏,规范和约束居民的借贷­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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