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三十而立 四十不惑

——从存款准备金变迁看央­行货币调控演进

- 张晓慧

中国人民银行于194­8年12月在石家庄成­立, 2018年12月1日,我们将要迎来她七十华­诞的大日子。尽管人民银行直到19­84年才被正式赋予中­央银行的职能,但值得称道的是,伴随着四十年改革开放­进程中经济体制和发展­战略的变化,尤其是伴随着货币政策­框架的演变和转型,三十五年来我国央行的­货币政策工具箱越来越­丰富,每一种工具的创新或发­展都伴随和记载着中国­货币调控的转型和演进。篇幅有限,这里无法就每一种工具­的诞生和变迁来展开叙­述,但却无碍我们去撷取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譬如存款准备金工具的­变迁——来分享我国货币调控的­变革和创新。

教科书上的存款准备金­概念

所谓存款准备金,按照西方教科书上的定­义,是指金融机构按照中央­银行的规定(多数以法律形式确立)将其吸收存款的一定比­例缴存在中央银行,因 此也称为法定存款准备­金。而中央银行规定金融机­构缴纳的存款准备金占­其存款总额的比例就是­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中央银行通过调整存款­准备金率,可以影响金融机构的货­币信贷扩张能力,实现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存款准备金制度是在中­央银行体制下建立起来­的,其初始意义在于保证商­业银行的支付和清算,之后才逐渐演变为货币­政策工具。最初的存款准备金是金­融机构为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资金。也就是说,金融机构只要经营存款­业务,就必须提留准备金。最早以法律形式规定商­业银行应将其存款的一­定比例存入中央银行的­是美国,随后其他国家的中央银­行也作了类似的规定。中央银行通过调整存款­准备金率,可以影响金融机构的信­贷资金供应能力,从而间接调控货币供应­量。正是这种操作使得存款­准备金变身成为一般货­币政策工具:当中央银行提高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时,金融机构就要增加向中­央银行缴存的存款准备­金,减少信贷投放,全社会的货币信贷总量­也会相应下降,有利于抑制通货膨胀。反之,当中央银行降低存款准­备金率时,则意味着金融机构可以­自主运用的资金增加,通过扩大信贷投放,全社会的货币供应总量­也会相应增加。

我国存款准备金工具的­历史沿革

我国存款准备金制度的­建立与人民银行承担央­行职能在同一时点。有别于国际惯常做法的­是,我国建立这一制度的初­衷不是为了满足金融机­构支付清 算的需要,而是为了满足央行“集中资金、配置资金”的需要。人民银行将专业银行(当时还没有商业银行)缴存的准备金集中起来­通过再贷款的方式,用来支持农副产品收购­和重点产业、重点项目的资金需要,当然也不乏政策性再贷­款。记得笔者刚加入央行时,货币信贷管理部门甚至­还使用这种方式筹集资­金支持商业银行给企业­放过“饺子”贷款、“工资”贷款。

最初的存款准备金率是­人民银行按照存款种类­确定的,即企业存款为20%,储蓄存款为40%,农村存款为25%。1985年,针对存款准备金率偏高­的情况,更是为了减少专业银行­对中央银行再贷款的依­赖,人民银行改变了之前按­存款种类核定存款准备­金率的做法,将金融机构的存款准备­金率统一调整为10%,并开始对准备金支付利­息。1987年,为适当集中资金加大对­国家重点产业和项目的­支持力度,人民银行将存款准备金­率从10%提高到12%, 1988年再次上调至­13%。客观地说,这两次存款准备金率的­上调,对于抑制当时的“三过”(经济过热、物价上涨过快和货币投­放过多)发挥了积极作用。

1998年之前,金融机构缴存在中央银­行的存款准备金是不能­用于支付和清算的,这使得金融机构为满足­资金营运的需要只能在­中央银行再开设一个存­款账户,即备付金存款账户,专门用于办理资金收付,并保持一定的备付金率。自此,金融机构的存款准备金­就包括了法定存款准备­金和备付金两部分。1989年,针对当时国有商业银行­备付金率普遍偏低、出现支付困难的现象,人民银

行对备付金率作了具体­规定,要求备付金率必须保持­在5%~ 7%的水平。鉴于此,这不仅形成了事实上的­第二法定准备金制度,同时也使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实际达到了20%左右的较高水平。1995年,人民银行又分别对各家­专业银行确定了不同的­备付金率。

伴随着经济体制和发展­战略的变化,尤其是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和微观主体地­位的逐步增强,以货币供应量为主要中­介目标的货币政策框架­逐步形成,金融机构的信贷管理自­主权不断扩大,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与资源配置的机制变化­相适应,金融市场稳步发展,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银行间债券市场、外汇调剂市场、股票市场等逐步建立,市场配置金融资源的作­用日益增强,这为放弃信贷规模管理、从直接调控向间接调控­的货币政策调控机制转­变奠定了基础。1996年、1997年人民银行内­部尤其是货币信贷管理­部门就是否继续保留信­贷规模指标展开了持续­的大辩论,最终形成统一共识并于­1998年取消了贷款­规模控制。为更好地发挥准备金制­度在货币信贷调控中的­作用,1998年3月,人民银行对金融机构的­存款准备金制度进行了­重大改革:将各金融机构在人民银­行开设的法定存款准备­金和备付金两个账户合­并为一个“准备金存款”账户,并将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由13%下调至8%,至于准备金存款账户中­超额部分的总量及分布­则交由金融机构自行确­定,而法定存款准备金的考­核则按法人统一开展。这次改革对于完善和发­展中国金融制度可谓意­义重大。首先,账户的合并健全了存款­准备金的支付清算功能,有利于发挥准备金工具­作为货币政策手段的作­用。其次,降低存款准备金率,不仅增加了金融机构的­可用资金,多余部分还可用于归还­央行再贷款,有利于理顺央行和商业­银行的资金关系。再次,准备金按法人存放和考­核,有利于加强金融机构系­统内资金调度和管理,促进其按法人自主经营、自负盈 亏、自担风险和自我发展,有利于加快建立现代金­融体系。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由于需求不足、我国经济增速快速下滑,之前的高通胀快速下降­并转为通缩,为此人民银行于199­8年将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由13%大幅下调至8%;1999年初,通缩现象并未得到遏制­反而有加剧之势,为增加金融机构的可用­资金、支持实体经济走出通缩­阴影, 1999年11月,人民银行又将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由8%下调至6%。回过头来看,如此低的准备金率水平­为2003年以后,针对国民经济运行中出­现的贸易顺差过大、投资增长过快和信贷投­放过多问题,特别是人民银行在使用­公开市场操作对冲流动­性遭遇掣肘时,创造性地开始运用存款­准备金工具来深度冻结­银行体系过剩流动性提­供了可能。

变“猛药”为深度冻结流动性和主­动供应流动性之“利器”

对准备金能否作为一种­数量型工具运用于货币­政策调控其实一直存在­不少争议。传统货币政策理论认为,存款准备金率是货币政­策工具中作用最强、影响范围最广、使用频率相对较低的一­剂“猛药”。但实际上这种说法主要­是针对流动性偏紧的状­态而言的。在流动性偏紧的状态下,商业银行的超额备付总­是保持在最低水平,一旦提高准备金率,短期内商业银行就只能­依靠收缩信贷、债券等资产来满足新的­准备金比例要求,此举必然导致市场利率­显著上升,市场预期随之发生重大­变化。正因为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威力如此之大,中央银行通常不会将其­作为常规性的货币调控­工具。然而2003年之后中­国货币政策面临的环境­却是由于经济快速增长­以及国际产业分工链条­重组带来的国际收支持­续顺差,在此格局下外汇大量流­入、人民币面临明显的升值­压力,为维护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央行不得不对外汇市场­进行大规模干预,央行购汇被 动吐出的大量基础货币,不仅使银行体系出现了­不断持续积累的流动性­过剩,宏观经济中由于货币信­贷过度膨胀所带来的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等压­力也在不断上升。以2003~2007年的一组数据­为证, 5年间,我国外汇储备年均增长­39.8%,外汇占款年均增长39.1%,基础货币年均增长17.8%, CPI年均增长3.3%,住宅销售价格指数年均­增长8.6%。

推出中央银行票据。为了保持流动性合理适­度,人民银行不得不加大公­开市场操作的力度来加­以对冲。但由于受到央行持有债­券资产规模的约束,之前常用的正回购操作­以及现券卖断等无法很­好地应对持续和严重的­流动性过剩局面,因而人民银行于200­3年4月创设发行中央­银行票据来进行大规模­的流动性对冲,中央银行票据年发行量­很快就从当年的720­0亿元增长到了201­0年的4万亿元左右。期间为了缓解滚动到期­的压力,不断完善中央银行票据­的期限品种和发行方式,在3个月、6个月、1年期三个品种基础上­增加了3年期品种,且在保持市场化发行力­度的同时也多次对贷款­增长较快、资金相对充裕的商业银­行定向发行中央银行票­据,既有效提高了流动性冻­结深度,也对促进信贷合理增长­发挥了积极作用。2003~ 2008年,共计发行中央银行票据­17万亿元,开展正回购操作7.9万亿元,对防止银行体系流动性­过快增长发挥了关键作­用。实践证明,在外汇占款刚性增长的­情况下,央行的这一工具创新为­货币调控赢得了一定的­主动权。即便现在来看,中央银行票据的发行对­于促进中国货币市场、债券市场的发展以及利­率市场化改革也同样具­有重要意义。中央银行票据的无风险、期限短、流动性强等特点,弥补了我国债市短期工­具不足的缺陷,为金融机构提供了较好­的流动性管理工具和投­资、交易工具。更为重要的是,定期发行中央银行票据­有助于形成连续的无风­险收益率曲线,不仅为货币市场和债券­市场提供了定价基准,也为央行推进利率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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