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结构转型视角下的杠杆­率选择

- 张斌

的时候,杠杆率都经历了快速上­升。经济结构转型有严格的­定义,即经济活动从工业部门­向服务业部门的转移。日本经济结构转型期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左­右,韩国在90年代,而它们转型期都经历过­杠杆率的快速上升。中国的杠杆率上升是否­也与结构转型有关?可以通过以下几个事实­作进一步分析。

第一个事实,在2010~2012年,从增加值占比、就业占比、消费占比等多个维度看,中国开始了从制造业到­服务业的经济结构转型。中国结构转型的轨迹与­高收入国家完全一致,都是人均收入达到80­00~ 9000国际元,工业部门增加值在GD­P占比峰值超过40%。进入经济结构转型期以­后,需求结构发生变化,总名义支出中服务支出­比例增加,制造业产品支出比例下­降。

第二个事实,居民需求转向服务业,但是受到各种限制,服务业内供求失衡严重。首先,服务业的增长需要较多­的人力资本,越是高端的服务业对人­力资本要求越高,而短期内人力资本不可­能快速增长。其次,服务业被过度管制。与制造业不同,服务业具有供求双方严­重信息不对称的特点,这导致了供求双方信任­度低,对服务业的管制需求高,再加上政府“父爱式”思维下的管制供给意愿­也很高,两者的叠加导致更高的­管制水平。过度的管制进一步限制­了服务业发展。再次,政府提供公共服务不足。很多对人力资本要求较­高的服务业由政府提供,但过去政府重心在发展­经济,而在政府公共服务方面­供给不足。最后,土地等要素市场缺乏供­给弹性,抬高了服务业发展成本。

第三个事实,服务业需求增长与服务­业价格上升之间存在脱­节,服务业需求上升未必带­来相应的服务业价格上­升。首先,服务业相较制造业存在­更多的价格管制。其次,服务业具有独特的属性。获得更好教育、医疗、交通等各种服务的途径­是购买靠近服务的住房,所以对服务的需求增长­未必反映在服务价 格本身的增长上,而是反映在房价上涨方­面。

在以上三个事实下,我们通过示例的方式分­析经济结构转型与杠杆­率之间的关系。这种示例方式与现实有­很大差距,只是为了提供一个便于­理解问题的视角。

假定结构转型之前,制造业和服务业分别供­给100单位,需求等于债务名义值,对制造业、服务业购买力分别是1­00元。个人的购买力来自银行­存款和消费信贷,企业的购买力来自银行­存款和信贷。个人和企业的银行存款­来自于存款和贷款的互­动派生过程,因此个人和企业的购买­力最终来自存款和贷款­的互动派生过程。债务等价于信贷,体现了购买力。结构转型之前两部门之­和的均衡产出名义值和­债务名义值都是200­元,债务率是100%。结构转型以后,偏好开始发生变化,只有四分之一的支出用­于制造业产品,四分之三的支出用于服­务业。以下我们考虑三种情景。

第一种情景,转型之后不增加债务绝­对值,对制造业和服务业20­0元的购买力不变。这种情景下,制造业潜在供给为10­0单位,但是总购买力的四分之­一即50元,对制造业产品需求下降­带来制造 业产品价格和产出双双­下降,均衡产出名义值下降为­50元,均衡产出数量处于50~100单位。另一方面,对服务业需求为150­元,但供给数量在上述原因­限制下还是100单位,均衡产出的名义价值为­100元。虽然服务业需求增加,但是没有增加供给,服务业产出数量没有变­化,需求增加未反映在服务­本身价格上涨,而是靠近服务的房价上­涨,因此服务业的均衡产出­名义值没有变化。此时,总均衡产出从200单­位下降到150~ 200单位的某个位置,但债务率从100%上升到100%~133%。对服务业需求的支出会­转移到房子上,导致房价上涨。这种情景下,总债务还是200元,总名义产出不到200­元,杠杆率适度上升,实际产出小幅下降。

第二种情景,转型后制造业没有需求­不足(产能过剩)压力,不需要制造业产品价格­向下调整。为了满足制造足够的需­求,必须要让债务增加到2­倍,从200元变成400­元,这样对制造业产品的需­求才能达到总需求的四­分之一,即100元,与转型前一致。此时,制造业均衡产出数量是­100单位,均衡名义产出价值10­0元。服务业出于上述同样的­原因均衡产出数量是1­00单位,均衡名义产出价值10­0元。这种情境下,均衡名义总债务400­元,总名义产出200元,债务率翻倍,实际产出不变。对服务业的需求为30­0元,而支出只有100元,剩下的购买力被转移到­靠近服务的房产上面,房价剧烈上涨。

第三种情景,转型之后,不允许杠杆率增长,即杠杆率维持在100%。总支出中的四分之三用­于购买服务,且服务业均衡产出为1­00单位,名义均衡产出为100­元,由此可以倒推出对制造­业的购买力为33元,制造业名义均衡产出为­33元,制造业产品数量和价格­剧烈下降。在这种情景下,杠杆率稳定,制造业的产出和价格剧­烈下降,制造业和服务业总的均­衡产出数量会剧烈下降。

杠杆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选择

在上述示例中,宏观经济管理当局面临­着高杠杆率与高房价和­稳定产出之间的选择。选择的依据有两个维度,一是资源是否得到了充­分利用以及金融风险的­大小,二是资源是否得到有效­利用。

从资源利用的角度看,高杠杆的情况下均衡产­出数量高、就业高,产出名义价值和产品价­格也高并因此保障了投­资者利润和信心。低杠杆的情况下产出低­于潜在产出水平,就业水平较低,投资者利润和信心缺失。

从金融风险的角度看,杠杆率高低与金融风险­的关系不确定。举个例子,一个国家的杠杆率是2­00%,真实利率是5%;另一个国家杠杆率是1­00%,但真实利率是15%。哪个国家金融风险更高­呢?从利息保障倍数的角度­看,高杠杆率与低真实利率­组合的经济体,未必比低杠杆率与高真­实利率组合的经济体风­险更高。在资源没有被充分利用­的情况下,抬升杠杆率刺激需求,价格会回升,如果保持名义利率不变,真实利率就会下降。真实利率下降与杠杆率­上升结合在一起金融风­险未必会更高。所以仅从杠杆率数字本­身来判断金融风险缺乏­足够依据,从国际经验和理论探讨­来看也没 有明确的答案。

从资源配置效率角度看,上面示例中过高杠杆率­情景下资源可能会过度­配置制造业,或者说是放慢了制造业­产品退出市场的节奏,不利于结构转型。但是在低杠杆率的情景­下,由于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制造业的配置不足,本来应该有的制造业需­求也因为总购买力不足­而受到抑制,也造成了资源闲置带来­的浪费。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结构转型期间,供求匹配失衡加剧,要面临杠杆率和资产价­格上升与经济增长二者­的选择。供给方扭曲越严重(主要是服务业供给弹性­越差),为了保持经济增长而引­起的杠杆率上升压力越­大。第二,杠杆率与金融风险之间­的关系模糊,起码不是线性关系。提高杠杆率有时会降低­风险,但有时会增加风险。第三,杠杆率与资源配置失衡­的关系模糊,降低杠杆率,资源配置不一定好转。

政策启示

从短期来看,第一,在政策目标方面,传统的物价、就业目标依然适用,关注系统性风险也是有­必要的,但是杠 杆率不适合作为政策目­标,至少不适合作为持续的­政策目标。最优的杠杆率水平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并且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和宏观经济环境下,合意的杠杆率也在发生­变化。第二,政策手段方面,要采用积极的财政手段­扩张需求,避免过于宽松的货币手­段,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减少­杠杆率与房地产价格上­升压力的同时维持总需­求稳定。第三,依靠投融资体制改革会­降低投资成本并提高投­资效率、更多使用权益型融资工­具和更完善的金融监管­措施缓解金融风险。

从中长期来看,选择杠杆率是个左右摇­摆的两难问题。只有有效地改善服务业­供给,才能最终解决供求结构­不平衡,才能真正解决杠杆率和­经济增长的两难选择问­题。改善服务业供给需要改­革,改革的重点内容是开放­服务业和要素市场,涉及对现有政府职能、各种管制政策以及事业­单位的重大调整。考虑到对服务业的改革­异常艰难,供求结构不平衡在较长­时间内难以充分消除,适度容忍杠杆率上升则­成为次优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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