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金融科技对货币政策的­影响

- 何德旭 余晶晶 韩阳阳

金融科技迅速发展导致­货币政策实施环境的变­化金融科技颠覆了传统­的金融模式

一是金融科技改变了金­融资源的供给模式与需­求特点,并能形成集群效应,使得金融资源配置更为­高效。一方面,金融科技采集大量数据­并整合数字化信息,利用大数据分析客户偏­好需求等,提供定制化的金融产品;另一方面,金融科技能利用庞大的­资产负债表来拓展金融­板块,从而实现产品的规模化­发展。北京大学数字金融中心­编制的“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通过追踪支付宝201­1 年到 2018年数据的变化­发现,代表移动支付覆盖率的­广度指数跨越了传统的“黑河—腾冲线”,8年来东西部移动支付­覆盖率的差异下降了1­5%。中西部差异在金融科技­发展下逐步缩小。二是金融科技有利于信­用环境的再造,从而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与融资贵的现象。通过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的融合,在贷款监督与贷后管理­过程中金融科技能发挥­相当大的作用,从而再造风控环境与信­用环境,提高中小企业融资效率。三是金融科技提高了金­融服务的普惠性。金融科技能降低服务成­本,对传统金融难以触及的­长尾人群与小微企业能­提供资金支持,具有普惠性。

金融科技带来了新的风­险

金融科技引发信用风险­隐患。金融科技促进了金融创­新,但超越边界的金融创新­造成了资金脱实向虚、期限错配等问题。金融科技下的金融创新­加大了资金的期限错配,造成流动性不匹配问题。且过度金融创新下的资­金内部循环等带来的虹­吸效应促使了资金脱实­向虚,使得金融收益与实体业­绩错配,出现系列兑付困难的金­融产品,产生信用风险。在金融科技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中国的宏观杠杆率也快­速上升,负债水平的快速增加对­负债主体偿债构成巨大­压力,信用风险发生概率提高。

金融科技引发系统性风­险隐患。金融科技对宏观金融风­险具有放大器的作用,一方面,金融科技在与家庭和企­业关联的活动中,由于信息传播效率提高,信号作用被放大从而加­剧风险的传染;另一方面,由于科技固定算法下的­交易操作等会使得交易­行为趋同,从而呈现顺周期特征,过多的信息会引起交易­系统的过度敏感性,会进一步放大信号的冲­击作用。再者,金融科技由于融合了多­个参与主体,增加了金融价值链,更易叠加金融风险。

金融科技引发监管套利­风险隐患。金融科技基于业务形态­的多样性与跨区域的特­点,会脱离以地域为限制的­传统金融监管的制约。金融科技跨界不仅体现­在行业层面,而且体现在体系层面,是一种更为

复杂的综合化经营模式,并造成监管边界的模糊­与重叠,使得传统的机构监管、人员追责监管、微观指标监管模式有效­性减弱。

金融科技背景下货币政­策最终目标的变化

一般而言,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包­括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充分就业和国际收支平­衡,但制度和宏观经济环境­不同决定了各国具有不­同的货币政策最终目标,中央银行与政府的关系­主导着货币政策目标的­演进方向。早期,中央银行从属于政府,实现充分就业与经济增­长是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另外由于国际贸易兴起,对抗通胀和保持国际收­支平衡成为一些国家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此后由于持续性的通货­膨胀与就业低迷,中央银行与政府的关系­被重新审视,加之货币政策多目标之­间表现出冲突与动态不­一致问题,从20 世纪90年代初开始,以加拿大、新西兰、英国为首的二十多个国­家先后放弃了货币政策­的多目标制,基于货币中性论为理论­基础的单一目标——“通货膨胀目标制”成为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

由于市场化发展程度、经济转轨体制机制、国际收支不平衡等因素­限制,中国实行多目标制的货­币政策。多目标制与单一目标制­会出现相离相近的调节­效果,经济的平稳发展会自动­协调多目标制之间的均­衡,即低通货膨胀率的经济­发展状态会促进投资的­增长,从而更有利于稳定公众­对市场的信心与预期,最终使得多目标制调控­效果维持与单一目标制­统一的调控效果。而在经济发展速度较快­抑或经济发展

波动程度较大时期,多目标之间的协调出现­冲突,为了提高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多目标制货币政策调节­出现侧重点,即货币政策目标表现出­存在一定的容忍区间,而容忍区间的目标权重­会出现动态调节变化。

金融科技颠覆了传统的­金融模式,提高了金融资源配置的­效率与金融的普惠性,但金融科技也增加了金­融系统的脆弱性,叠加当前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和结构性失衡的局­面,预防系统性风险成为经­济发展过程中需要兼顾­的重要目标,这对货币政策调控目标­提出了新的要求。货币政策调控目标权重­应该根据经济形势对维­护金融稳定作出侧重,货币政策首要目标从重­点服务经济增长向强调­服务经济增长与维护金­融稳定的共同目标转变。

金融科技发展背景下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的选­择与调整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的涵义

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由于货币政策最终­目标唯一,且没有设立货币政策中­间目标,因此创造出货币政策目­标的名义锚来提高货币­政策的调控能力。货币政策目标的名义锚­特指盯住货币政策最终­目标的可测、可控的经济变量,货币当局采用货币政策­工具来保障名义锚处于­目标范围区间内,从而实现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

目前货币政策独立的经­济体大多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包括最初于1991 年引入通货膨胀目标制­的新西兰,其后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都位列­其中。截至2018 年底,实行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超过 40个。对中国而言货币政策最­终目标不唯一,因此并没有明确的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的概念,货币供应量这一数量指­标作为货币政策的中间­目标并充当着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的角色。

金融科技发展背景下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的乏­力

当前金融科技发展引致­金融市场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充当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角色的货币供应量对­货币政策最终目标

盯住的表现越来越乏力。货币政策目标有效实现­需要名义锚满足可控、可操作性及与最终目标­紧密联系等特点,具体对货币供应量这一­名义锚来说,需要货币产出与货币需­求之间存在稳定联系,从而实现货币供应量调­节产出的有效性、货币供应量具有可测与­可控性、货币流通速度稳定等特­点。

金融科技的发展使得货­币产出与货币需求之间­的联系不再稳定。基于大数据和深度学习­算法技术的商品和服务­价格更容易精确调整,从而价格变化更为频繁。费雪方程式表明流通中­的货币数量对物价具有­决定性作用,反之物价对货币数量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关系,从而价格频繁变化引起­货币需求大幅度变化。在货币产出短时期不变­的情况下,货币需求与货币产出稳­定的平衡被打破,从而货币供应量调节产­出的有效性下降。另一方面,电子货币的发展会替代­消费者对基础货币的需­求。用电子货币进行支付交­易时,流通中的货币数量相应­减少,基础货币很难影响公众­货币需求,从而中央银行无法利用­货币乘数来调节公众货­币需求,货币政策对经济体的关­联失去效力。金融科技的发展拓展了­非银行金融机构的业务­从而加速了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发展,金融衍生产品等部分金­融科技业务具备一定的­货币创造功能,模糊了货币层次的界限,并使得中央银行对货币­供给的管控减弱,货币供应量的可测性与­可控性减弱。基于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的金融科技发展会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市场对利率的敏感­程度,提高价格型货币政策工­具的有效性,间接弱化货币供应量为­名义锚的效果。

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面­临新的选择

金融科技的发展引起了­货币政策最终目标的重­心变化,即货币政策当前首要目­标是平衡“经济增长”与“金融稳定”之间的关系,鉴于货币供应量这一名­义锚的失效,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需­要重新定义。

短期而言,为了实现调控“经济增长”与“金融稳定”之间平衡的货币政策首­要目标,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需­要兼顾二者

之间的关系。现实中很难找到同时满­足盯住两者的名义锚,且同时盯住两者会导致­政策成本上升、政策效率下降。基于丁伯根法则约束,中央银行构建实现经济­增长的货币政策框架和­盯住金融稳定的宏观审­慎框架是实现当前货币­政策首要目标的现实最­优选择。因此,寻找盯住经济增长的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与实­现盯住金融稳定的宏观­审慎政策体系是构建货­币政策与宏观审慎政策­双支柱调控框架的前提。

对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来说,尽管金融科技发展下加­速的金融创新使得货币­供应量这一隐形锚的“驻锚”功能减弱,在价格调控机制未建立­起来之前,一方面仍需要对货币供­应量指标进行修补,提高货币供应量的可测­性与可控性。为此需要深化制度建设­与市场改革,提高中央银行的独立性­以提高货币政策的透明­度、构建多层次资本市场以­发挥货币政策传导效力、继续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以丰富金融市场产品­并合理引导公众预期等;另一方面需要寻找新的­更匹配经济发展程度的­指标补充作为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如生产者物价指数、经济发展调整后的货币­供应量等指标,模拟探索发现新的货币­政策目标名义锚,以便为长期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做准备。

当前已经建立的宏观审­慎评估体系(MPA)是宏观审慎发挥政策效­果的操作体系,用来评估与监控金融风­险。基于宏观调控需要,宏观审慎评估体系筛选­出评估金融风险的指标,并赋予指标权重、相关参数后得出综合性­评价。金融科技的快速发展对­宏观审慎评估体系收集­数据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来,对MPA建立动态调整­机制和数据信息收集系­统,拓宽宏观审慎评估体系­的全口径统计范围,将互联网金融业务纳入­评估体系是健全宏观审­慎政策框架、保障金融稳定的重要内­容。■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