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住户部门机构核算范围研究

住户部门核算首先需要确定住户部门核算的范围。因为住户部门核算可用于监测、分析其经济活动，进行国际比较。而清晰的机构核算边界，是准确核算的条件，是深入分析的前提，是进行国际比较的基础。

对我国住户部门机构核算范围的界定，既需要从宏观上划清住户部门与其他部门核算的界限，又需要从微观上体现住户核算的特征；既遵循国际规则，又符合中国实际，满足我国宏观经济核算与分析的需要。

住户部门与其他经济部门核算的界限

国民经济核算通常把经济整体划分为金融公司部门、非金融公司部门、政府部门、住户部门、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部门和国外部门。界定住户部门核算范围，首先需要从宏观方面清楚划分住户部门与其他经济部门核算的界限。

第一，住户部门与国外部门核算的界限。国外部门是站在国外的角度核算常住单位与非常住单位经济活动的机构部门。常住单位是指在一国的经济领土上具有经济利益中心的机构单位，反之则是非常住单位。住户部门核算的是常住单位中具有住户特征的机构单位。我国具有住户特征的常住单位有：其一，在中国（不含港澳台）境内居留一年以上的自然人，不包括外国及中国香港、澳门、台湾地区在境内的留学生、医务人员、外国驻华使馆领馆外籍工作人员及其家属；其二，中国短期出国人员（在境外居留时间不超过1年）、在外留学人员、就业人员及中国驻外使馆领馆外籍工作人员及其家属。上述这些住户与国内各经济部门的交易及住户部门内部的交易都在住户部门核算的范围内。住户部门与国外的公司、非营利机构、个人或家庭等交易均在国外部门核算。

第二，住户部门与政府部门核算的界限。政府部门核算的是政府单位的交易。政府单位是通过政治程序设立、具有对其他单位行使立法、司法或行政权的法律实体。我国广义政府单位包括行政司法单位、事业单位、政府控制的非营利组织。这些机构单位核算的内容有财政收入与支出、转移收入、非市场生产等。住户部门与政府部门的交易有税收、工资、转移支付等。这些交易可同时在两部门核算，即一个部门的收入，如政府部门的税收收入，构成了另一部门的支出，即住户部门的税收支付；一个部门的支付，如政府部门的工资支出，构成了另一部门的收入，即住户部门的工资收入。

第三，住户部门与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部门核算的界限。非营利机构部门核算的是非营利机构的交易。非营利机构是由法人或社会实体创建的、不以获取收入为目的生产或分配的法律或社会实体，非营利机构的生产活动一定会产生盈余或亏损，但产生的任何盈余都不能分配给其他机构单位。非营利机构可能从事市场生产，如企业的商会、同业公会、雇主组织、研究或测试实验室等，它们所从事的活动服务于控制它们、向它们提供资金的企业的共同利益，它们一般划归为企业的范围。非营利机构从事非市场生产且为政府所控制划归为政府的核算范围；其余的就成为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基于非市场原则向有需要的住户提供货物和服务。我国在国民经济部门划分上，实际上是把为企业服务的非营利机构划归到企业部门；把政府出资的民间非营利组织划归到广义政府部门；我国虽有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的分类，但实际核算还在推进中。住户部门与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的核算界限主要是，住户部门的机构单位是以非法人

的身份进行交易，而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则是以法人的身份进行交易。

第四，住户部门与企业部门核算的界限。国民经济核算的企业要比法律意义的概念更为宽泛。企业是以货物和服务生产者形象出现的机构单位。企业这一术语可以指公司、准公司、非营利机构和非法人企业。公司是从事市场生产、能够为其所有者创造收益、独立于承担有限责任的法律实体。准公司是针对政府、住户、非常住单位从事市场生产，具备编制全套账户的非法人企业，一般列入公司范围。非法人企业是从事市场生产的非公司的总称，它不能以机构形式开展交易，只能以个人名义承担债务。我国住户部门从事市场生产，若能提供完整的账户资料，则划归为企业范围；其余划归为非法人企业。

住户部门的核算特征

确定住户部门核算范围，还需要考虑住户部门的经济目标和功能、行为方式和核算属性等方面。

第一，住户部门的功能。住户部门的主要功能是提供劳动力，进行最终消费，充当企业主，生产货物和服务。为国民经济各部门提供劳动力，这是住户部门有别于其他经济部门的显著特征，也就是说，国民经济各部门涉及人员的核算，最后都要归结到住户部门；进行最终消费，也是住户部门的一个显著特点，住户是由自然人构成的，个人的消费与政府和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的公共消费一起构成了国民经济整体的最终消费；充当企业主，生产市场的货物和服务应该并不是住户部门唯一的特点，因为住户部门若达到一定的条件，如编制整套账户资料等，可以划归为企业部门。国民经济核算是对国民经济运行的描述，现实经济就存在着从事市场生产又达不到企业标准的住户部门的非法人企业，且这些生产活动所用生产资料与生活资料很难分清，故把这些非法人企业划归到住户部门。我国住户部门整体上来看，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我国存在着二元经济，农村每一住户基本就是一个生产单元。非法人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成为我国住户部门核算的重要内容。

第二，住户部门的行为方式。住户作为消费者，要有收入，要支付消费；作为生产者，要具备生产服务所需的生产资料，要对生产服务什么作出决策；作为一个集消费者和生产者为一身的单元，要产生资产和发生负债。住户使其生产和生活持续下去，是在一定的行为方式下进行的。住户的行为方式与政府的政治程序的安排和企业的所有者与经营者分离的机制不同。住户由不同年龄、不同收入水平、不同规模的自然人组成。受传统、宗教、教育、历史、规模及其他社会的影响，每个住户都有各自的行为方式。同样是一个住户，在不同时间段上，其行为方式可能也有所变化。但住户部门行为方式的基本特点是：共同生活，集体决定。也正因为这个行为方式特点，有的国家如日本把住户定义为“小集体”。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每个民族都有优秀的传统文化，在住户的行为方式上，具有多样性，但在行为方式的共同点上表现明显。

第三，住户部门的核算属性。部门核算的基础是机构单位，而机构单位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以住户形式出现的个人或一群人，另一类是法人或社会实体。住户若由多人组成，因为拥有的资产和发生的负债由住户成员共同承担；个体成员会把获得的部分或全部收入汇集起来共同分享；支出决策也是由集体作出，所有住户中的每个成员不能作为机构单位来对待，而要把住户整体作为机构单位。

住户机构单位不具有法律或社会实体的属性。所谓法律或社会实体是指被法律或社会承认的独立于拥有或控制它的自然人或其他实体而存在的实体。我国住户部门这些机构单位的属性总体上通过正规安排是能够识别的。

住户的定义和分类

前面我们主要从宏观方面界定住户部门与国民经济其他部门的核算范围。从核算数值来说，核算其他部门与住户部门的交易，可以核算出住户部门与其他部门的交易额，但不能核算出本部门内部的交易额。下面我们主要从微观方面研究住户部门的机构单位的定义和分类，以期完整界定住户部门核算范围。

住户的定义

我国对住户定义可分为三个角度：社会制度、宏观核算、微观统计调查。

从社会制度的角度定义住户，有的把住户与家庭并列。无论是制度的规定还是学术研究都赋予二者相同的含义。如《民法通则》规定：个体工商户和农村承包经营户的合法权益受到法律保护；在个人经营的情况下，以个人财产承担；在家庭经营的情况下，以家庭财产承担。有的家庭金融研究实际是研究住户金融。我国的住户调查有的称为家计调查。仔细推敲，二者既有共同点，又有差别。共同点是都具有经济功能，但侧重点和含义并不完全相同。家庭注重社会方面，是一种以婚姻、血缘或收养等关系为基础而形成的社会生活单位，是人类最基本最重要一种制度和群体形式，具有抚养儿童、供养老人、经济合作的功能。住户注重经济方面，是由自然人组成的共同消费、共同生产的基本单元。具体来说，一个人的住户构不成家庭；服刑人员属于家庭成员却不是住户成员。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出现了“共居”的生活单位，如单身共同租房、租车、共同分摊一些生活费用，有的未婚同居时间较长等。若这种差异比较大，国民经济核算应以住户的定义为宜。

从宏观经济角度定义住户，主要是划清住户部门核算的界限。如前所述，住户部门是核算所有住户机构单位。一般住户的定义是：共用生活设施，把成员的部分或全部收入或财产汇集起来使用，集体性消费货物和服务的一群个人。由于对定义要素的不同理解，如怎样才算“共用”？生活设施包括哪些内容？“汇集”和“集体性”的具体含义是什么？或是出于操作

方面的考虑，各国都给出基本一致但有差别的定义。我国从宏观经济核算的角度对住户的定义是：住户是指享受同一生活设施，共同使用部分或全部收入和财产，共同消费住房、食品和其他消费品与服务的常住个人或个人群体。住户部门与其他部门核算范围需要界定的主要是企业部门。作为住户部门的机构单位住户本身不仅仅是消费单元，还是生产单位。住户是共享生活设施、集体消费和共同生产的单位。

从微观统计调查角度定义住户，主要是清晰界定住户的构成，即对住户调查，确定哪些社会人员纳入住户成员，哪些不是。国家统计局在其制定的《住户收支与生活状况调查方案》中，将住户定义为居住在一个住宅内，共同分享生活开支或收入的一群人。住户成员包括供养的在外学生；未分家的农村外出从业人员和随迁家属；轮流居住的老人；因探亲访友、旅游、住医院、培训或出差等原因临时外出的人员。住户成员不包括寄宿者、住家保姆和住家家庭帮工，已分家的子女、出嫁人员、挂靠人员，不再供养的在外学生，服役军人，服刑人员等。

住户的分类

对住户分类是为了更好地研究住户的构成。我国住户通常按城乡、住户的文化程度、就业类型、就业行业、收入水平等标志进行分类，这虽然满足了一些社会调查的需求，但并没有对住户从生产和消费的角度进行分类，还不能完全满足国民经济核算的需要。比如，从生产的角度对住户进行分类，将住户划分为机构住户（居住在寺院、修道院或类似宗教机构的成员，长期住院的病人，长期服刑的犯人，久居养老院的老人）、非法人住户、一般住户，这样分类有利于识别他们与生产活动的关系。再比如从收入的角度划分，住户可以分为：雇主、自雇工作者、雇员、财产收入及转移收入接受者（财产收入接受者、养老金领取者、其他收入接受者），这种分类不仅覆盖了所有住户，还可以分清住户收入的来源结构。

对我国住户部门核算范围的建议

第一，宏观经济核算与微观统计调查对住户核算范围应相一致。现行对住户调查的核算范围，无论是权威部门还是学术界至少漏掉了两部分人员：具有外籍身份的居民和部队的官兵。从国民经济核算的角度，凡涉及个人经济活动，都会在住户部门进行核算，无论是在哪个住户核算。如对部队官兵个人的支出及对外资企业外籍人员的支出，都是住户部门收入的组成部分。微观调查范围若不包括这部分人员，显然与宏观核算的范围不一致，调查出的数据也不可能相一致。建议重点详细研究调查住户的定义和范围，使其与宏观核算范围相一致。

第二，住户部门的分类可进一步细分。一是与国际接轨，把现行的常住从业人员就业类型与收入来源结合，完善住户收入来源分类。住户就业人员只是住户成员的一种类型，但它不是全部，如有的住户以财产收入为主；有的以领取养老金为主；有的以接受其他转移（领取救济金等）为主等。应该说住户收入来源的分类可以包括住户就业类型的分类，但住户的就业类型分类却不能反映住户收入来源主要渠道的分类。对住户收入来源的分类，既与国民经济核算的分配核算相衔接，又是现实核算的需要。二是从生产的角度对住户进行分类。我国住户部门拥有庞大的非法人企业，如个体工商户、生产合作社和出租自有住房等其他自营体等，把这部分住户从机构住户和其他住户中划分出来，单独核算，既有利于与国民经济核算中的分配相衔接，又可反映住户部门在生产中的作用。

第三，将“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与住户部门一并核算。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具有独特的行为：它可以从事营利和非营利活动，但不可以成为其所有者的收入、利润或资金收益的来源。也正是它的独特行为，国际上把它列为国民经济核算六大部门之一。近年来，我国社会组织发展较快，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增长较多，有的是经过注册的，如民间慈善组织、民间的基金会等。最新版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把“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作为一个经济部门来核算，既与国际接轨，可以进行国际比较；又可以反映这一部门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发展这一部门，具有重要意义。

把“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作为一个经济部门来核算，国际上有两种方式：一种是《SNA2008》把“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作为国民经济核算六大部门之一单独核算；另一种是 IMF在其出版的《货币与金融统计手册和编制指南》在编制金融统计报表时，把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与住户部门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部门。欧洲绝大部分国家采取这种分类核算方式。考虑到我国当前的统计基础，我国可以借鉴第二种方式核算为住户服务的非营利机构的经济活动。■

（本文得到北京语言大学一流学科高峰计划“宏观经济核算与政策研究GF201904”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