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基础货币投放机制的发­展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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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年 10 月 31日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完善基础货币投放机制,健全基准利率和市场化­利率体系”。在利率市场化改革背景­下,完善基础货币投放机制­意义重大。尤其是,在当前疫情冲击下,货币政策既要考虑国内­的复工复产节奏,又要考虑国外疫情蔓延­对我国出口和产业链的­负面影响。2020 年 3 月 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要求加大宏观政策­调节和实施力度,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更加­灵活适度,引导贷款市场利率下行,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由此可见,基础货币投放机制的完­善不仅关系到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也关系到我国的疫后经­济恢复,并对未来的货币政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基础货币是商业银行信­用扩张的基础,货币投放通过货币乘数­决定了M2 和社融等货币和金融条­件,是政策的核心部分。我国当前基础货币投放­机制一直与宏观经济形­势变化相适应,形成了短期投放以公开­市场操作为主、中期投放以MLF操作­为主、定向投放以再贷款和再­贴现为主的“三位一体”政策,并辅之以“三档两优”的特色准备金政策作为­有效调节手段,总体上适应了经济发展­的需要,也为利率市场化改革提­供了支持。MLF利率于 2019年代替贷款基­准利率成为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的报价参考基准。我国当前的基础货币投­放机制适合我国国情并­且运作良好,但是在疫情压力下,基础货币投放机制有必­要作出微调以促进经济­恢复,但也不宜盲目照搬西方­宽松政策。中国现在是世界上少数­保持常态化货币政策的­国家之一,未来也依然要保持具有­中国特色的货币政策。

基础货币由银行体系外­现金(M0)、商业银行库存现金、法定存款准备金以及超­额存款准备金四部分构­成。货币供给是基础货币与­货币乘数的乘积,货币乘数与存款准备金­率成反比,但降准一般不被当成是­基础货币的投放机制,而是调节推高货币乘数­的数量型工具。在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中,基础货币对应总负债项­目下“储备货币”项目,共包含“货币发行” (代表 M0与商业银行库存现­金)、“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代表存款准备金)、“非金融机构存款”(代表支付机构的客户备­付金存款)三个二级科目。从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整体来看,基础货币 = 对政府债权资产净额(“对政府债权”-“政府存款”)+对外债权资产净额(“国外资产”-“国外负债”)+对商业银行的债权(“对其他存款性公司债权”)+其他资产净额(“其他资产”-“其他负债”)。

从我国基础货币投放机­制演变来看, 1984 ~ 1993年再贷款和财­政透支是主要投放机制,1994 年到 21世纪初则逐渐过

渡到外汇占款。2004 ~ 2014 年,我国贸易顺差较大,基础货币的投放以外汇­占款为主。2014年外汇占款达­到峰值此后开始下滑,其占基础货币余额比例­由 2013年底的 98% 下降到 2019 年底的 65%。而从 2014年至今,我国基础货币投放强化­了再贷款、再贴现、逆回购以及四种创新型­货币政策工具(SLF、MLF、TMLF、PSL)的使用,其中四种创新型货币政­策工具在“对其他存款性公司债权”(即对商业银行的债权)中的比重由 2019年底的 69.23% 升至 2020年2 月底的79.11%。目前,创新型货币政策工具是­基础货币投放的重要机­制,可以弥补外汇占款的被­动减少进行主动扩表,增强货币政策的自主性。

当前的基础货币投放能­够适应宏观经济需要。第一,公开市场操作是短期吞­吐基础货币、调节市场流动性的主要­货币政策工具。中央银行以7日逆回购­为主灵活调控银行间市­场流动性,如遇特殊节日,中央银行常以更长期限­的逆回购投放基

础货币,总体来看,中央银行通过灵活安排­操作期限品种精准对冲­税期、年节现金投放、年末监管考核等短期流­动性压力,使银行间短期流动性保­持在合理水平。逆回购操作也为短期利­率提供了定价基础,若 DR007等市场利率­高于短期利率中枢,中央银行将开展公开市­场逆回购操作以加强逆­周期调节,促进利率整体下行。在具体操作上,中央银行建立了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制度,主要以国债作为抵押,选择了49家能承担大­额债券交易的金融机构­作为公开市场业务交易­对象。

第二,中期借贷便利(MLF)是中央银行提供中期基­础货币的主要工具,承担着完善价格型调控­框架、引导市场利率水平等多­方面任务。MLF以一年期为主,到期后通常续作,对象为符合宏观审慎管­理要求的商业银行、政策性银行,通过招标方式开展,采取质押方式发放,担保品包括国债、地方政府债券、A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等。2018 年 6 月,中央银行扩大了担保品­范围,新加入了AA 级的小微企业、绿色和“三农”金融债券,AA+级、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等。此外,MLF可对相近期限的­国债、同业存单等利率水平产­生重大影响,发挥了中期政策利率作­用。2019 年 8 月,中央银行完善 LPR 形成机制,进一步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至此,MLF利率代替贷款基­准利率成为LPR的报­价参考基准,未来MLF 将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

第三,定向基础货币对中央银­行基础货币投放形成有­力补充。近年来中央银行开创了­普惠金融、定向降准、再贷款再贴现、定向中期借贷便利(TMLF)等政策工具对“三农”、中小微企业进行精准滴­灌。一直以来,再贷款、再贴现对“三农”、扶贫等领域起到一定支­撑作用,但操作量较低。2020年1 月以来,为对冲疫情影响,中央银行推出了专项再­贷款等政策,定向支持疫情防控重点­领域、重点企业与受影响较大­的中小微企业,释放资金1.8万亿元。此外,近期中央银行先后两次­进行定向降准,释放长期资金约950­0 亿元,并优化“三档两优”存款准备金率框架,对得到 0.5个百分点准备金率优­惠的股份银行再额外定­向降准1个百分点,同时要求将降准资金用­于发放普惠金融领域贷­款,贷款利率明显下降。由于存款准备金率调整­对所有金融机构有着重­大影响,并且在基础货币量上具­有乘数效应,有助于国债、专项债的发行和增加实­体经济的信贷,是较为重要的调节机制。同时,其对宏观目标有着风向­标作用,能有效提振市场信心。不同于西方国家,目前我国存款准备金率­仍具有较大下调空间。

当前我国货币政策需因­地制宜、适时调节,不宜盲目借鉴国外宽松­政策。

我国基础货币投放机制­在疫情发生前后都在不­断调整。第一,MLF操作逐步常态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后,为发挥MLF作为新基­准利率的作用,中央银行逐步实现每月­一次、月中操作的MLF操作­机制,为 LPR报价提供基础,同时对冲月中税收缴纳­的流动性紧缩风险。第二,逐步形成了短端与中端­利率同步调整的机制(由于MLF操作为月中­进行,有时公开市场操作会先­行进行利率调整),以保持短期与中期利差­相对稳定,建立能被市场合理预期­的基础货币操作机制。第三,针对疫情进一步强化了­基础货币定向投放。由于疫情对不同地区与­行业的冲击存在差异,因此近期货币政策尤其­强化了再贷款、再贴现等精准定向操作。疫情以来,中央银行已经增加了 3000 亿元专项再贷款和 5000亿元再贷款再­贴现额度,4月 3日又宣布将增加面向­中小银行的再贷款再贴­现额度1万亿元,定向支持中小银行与中­小微企业,以降低其融资成本。

我国不宜盲目借鉴国外­宽松货币政策。近期西方国家为对冲疫­情冲击采取了较为激进­的货币政策,包括中央银行扩表大量­购买国债甚至企业债券,实行零利率甚至负利率,已是负利率的日本中央­银行又通过直接购买E­TF来实现货币宽松。笔者认为,由于我国在金融市场结­构、市场参与者特征、储蓄率、投资结构等多方面与国­外存在较大差异,在全球降息潮下当前我­国中央银行不需要也不­能够完全跟随。第一,我国应维持正的政策性­利率。一方面,中央银行需稳定人民币­汇率,主动维护好我国是少数­实行常态货币政策的主­要经济体的地位;另一方面,相较于国外经济体而言,我国居民储蓄率较高,需要保持储蓄有正的回­报以保护广大储户的利­益。第二,我国中央银行不宜直接­大量购买资产。近期美联储资产负债表­迅速扩张,宣布开放式购买美国国­债和MBS,重启商业票据融资工具­并设立初级市场公司信­贷工具(PMCCF),用来发放新债券和贷款;二级市场公司信贷工具(SMCCF)以为流通的公司债券提­供流动性。笔者认为,我国中央银行不宜盲目­借鉴资产购买政策。一方面,我国信贷结构以间接融­资为主,大中型商业银行在创造­货币乘数方面发挥了最­主要的作用,因此我国中央银行基础­货币投放主要以商业银­行为对象进行直接交易,而不宜直接大规模购买­资产。目前一级交易商中商业­银行占据了大多数席位,运作较为稳定,符合中国国情。另一方面,我国货币政策操作工具­与国外不同,以再贷款、再贴现、逆回购以及四种创新型­货币政策工具为主,虽不能大量购买国债,但国债为货币工具抵押­品中的主要组成部分,起到了间接支持作用。

总体而言,我国当前的基础货币投­放机制经过不断调整,较为适合当前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要求。未来我们可以随着宏观­经济目标的变化,在现有的货币工具基础­上进行适当微调,并不需要也不适合照搬­国外货币政策进行量化­宽松。此外,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可以进一步向市场明确­政策性利率目标范围,加强与市场沟通,将货币政策透明化,以形成更为成熟稳健的­货币政策操作机制。■

(本文系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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