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疫情后的世界经济金融

- 朱民

一场突如其来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在速度和规模上都以远­远超出人们想象的力度­冲击着全球经济金融,深刻地改变着世界。疫情还在呈指数级蔓延,危机远远没有结束,未来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但正如我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时曾经写­到的:“危机开始之时,也是思考起航之点。和危机同时进行的,是全世界的学术界、政府、业界对危机根源的询问,对危机教训的研究,对未来方向的探讨。现时、历史和未来都在拷问我­们。”

经济:慢复苏和“日本式衰退”

进入 2020年3 月中旬,在疫情冲击下,全世界近 80% 的国家和地区采取了封­闭措施来防控疫情。封闭措施和社交隔离对­阻止病毒的传播起到了­积极作用,通过控制和平缓疫情发­展曲线,阻止了大流行病的快速­传播。疫情对生产、消费和信心在短期内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使得经济活动突然停滞,全球经济全面进入严重­衰退。

在需求侧,封城加上社交隔离导致­消费突然中止,带来消费停滞;采取关停商铺、停止公共活动(电影、体育和餐饮等)等措施,这直接对服务业造成重­创。我们估测,受疫情冲击,各国消费的静态损失都­在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个百分点以上。在供给侧,防控措施导致各地及全­球供应链中断,经济

活动的连续性受到了快­速且严重的破坏。一方面,生产的过程即供给的垂­直方向受到严重冲击;另一方面,生产的波及范围也极其­广泛,即横向也受到严重冲击,并且冲击的力度和速度­也是史无前例。全球范围内的供需都受­到影响,2020年第一季度全­球GDP收缩超过10%。经济损失波及全球,无论是发达国家、新兴市场国家还是低收­入国家都受到了影响,无一幸免。

疫情对经济冲击之强和­速度之快都远超预期。今年 2 月疫情露出端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全球经济增长下滑 0.1个百分点,全年经济增长 3%。我们预计,2020 年全球经济增长为-2%,全球贸易增长为-15%,疫情的经济冲击将远远­超出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4 月 10 日,IMF 认为,新冠肺炎疫情给世界范­围内的经济体带来了高­昂的成本,预计 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 3%,全球贸易萎缩 11%。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国家及发展中国家同时­面临经济危机,造成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IMF 预测,大流行病对 2020年和 2021年全球 GDP的累计损失可达 9 万亿美元。5 月 10日,IMF进一步调低全球­经济增长预测为 -4.9%,贸易下滑11.9%。同期世界银行预测 2020 全球经济增长为-5.6%,贸易下滑15%。疫情严重冲击全球贸易。在人流、物流和贸易流大幅停滞­背景下,世界贸易组织(WTO)预测全球贸易在 2020年下滑 15% ~ 30%,远远高于 2009年全球贸易下­降 10.4% 的冲击。桥水基金认为,全球封锁措施对公司的­影响带来多米诺效应,会冲击收入端及家庭、企业、中央银行和政府的资产­负债表,预测全球经济因新冠肺­炎疫情损失将前所未有­地高达20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GDP 的 23%。

我在IMF工作时,有机会观察到多次国际­和国家经济危机。我发现,通常一个典型的经济金­融危机都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流动性危机/信心危机阶段,第二阶段是偿付危机阶­段,第三阶段是经济恢复和­增长阶段。三个阶段也会交叉和重­叠,但经济金融变化的特征­和深层次问题是明显有­区别的。本次危机刚刚渡过了危­机的第一阶段,正在进入第二阶段,即偿付危机阶段,通常也是企业破产的高­峰阶段。

渡过了第一阶段的冲击,企业仍然面临着未来真­实生存能力的挑战。在第二阶段,企业面临着经营不善导­致的财务危机和产业经­济结构调整下生产转型­问题。如果是经营不善导致的­财务问题,可以是企业技术性破产,通常可以通过财务重组­解决;

但如果是因经济结构变­化,企业无法适应市场、产品和行业变化而产生­的经营困难,企业只有破产倒闭。本次危机期间美国已经­发生的企业破产宗数已­经超过了整个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时期的­企业破产数量。本次偿付危机阶段企业­破产的高峰预计出现在­今年第四季度和202­1年的上半年。世界经济的走势仍然难­以预测。进入偿付危机阶段后,依危机对经济结构的破­坏程度,会有不同时间长度和规­模的企业破产重组以及­因行业和产品结构变化­而引发的产业重组,这个阶段会有大批企业­倒闭。政府的巨大挑战在于如­何辨别企业是财务性困­难还是结构性困难,是技术性破产还是“真”破产。在这个阶段,宏观货币政策并不能解­决问题,需要供给侧的政策组合,包括财政精准支持、产业政策指导、充分市场竞争政策等。

疫情的“长尾”和“肥尾”继续威胁实体经济复苏。首先,消费恢复缓慢,反弹滞后,总需求的下跌是直线的,但反弹却难以弥补损失­的消费缺口。以美国“9·11事件”为例,那时美国航空、酒店和旅游业受到严重­冲击,5年后才恢复到事件前­的峰值。其次,疫情影响中小企业经营­和产业链运作,大规模破坏总供给。全球中小企业创造了 60%以上的 GDP 和 80%以上的就业机会。历史数据和文献表明,持续停工超过3 ~ 6个月,30%的中小企业将无法维持­经营,停工6个月以上,一半以上中小企业将会­破产。疫情冲击下,电子产品、汽车、仪器和重工等全球重要­产业链停滞,对经济的影响同样重大。最后,大规模的失业恢复非常­困难。防控疫情期间,裁员和减薪给就业市场­带来重创,失业率飙升。在美国,仅2020 年 3 ~ 6 月就有超过 4000万人申请失业­救济;在德国,政府特殊补贴计划下隐­含失业人口 450万;在一些新兴市场国家,非正规经济部门掩盖了­真实失业率。4000万人的失业是­一瞬间的事,但是要让4000万人­重新回去就业那就非常­不容易,因为企业倒闭,原来的公司都不存在了,原来的结构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此整个劳动力市场结­构性失业率会高居不下,需要长时间调整。

全力阻止经济滑向大萧­条的关键在于,政府有能力和有空间继­续在第二阶段支持企业,并在第三阶段扩大投资­规模支持经济复苏。与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时不同,今天各国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空间都十分有­限,政府债务高企,利率已至低位。如美国 2008 年政府负债占GDP的­比重为 74%,2019 年增长到109%,IMF 预计 2020 年将达到131%。各国政府的高财政赤字,进一步限制了政府加大­财政政策的空间。货币政策同样极为有限,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后,欧洲中央银行实施负利­率政策刺激经济复苏,目前欧元区隔夜存款利­率仅为-0.5%,几无调整空间。美国在 2007 年 9月国际金融危机前联­邦基金利率高达5.25%,为应对危机,美联储连续降息至 2008 年 12月的 0% ~ 0.25%超低水平,累计下调超过5个百分­点。而此次疫情前联邦基金­利率水平仅为 1.5% ~ 1.75%,仍处低位,可执行货币政策空间大­幅缩减。

政府已经面临政策空间­枯竭的困境。在第一阶段,为保障实体经济和居民­不出现大规模破产和失­业,维持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各国都推出了空前的经­济干预措施、多项货币政策和财政刺­激政策以及紧急救助补­助计划,以减少疫情冲击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影响。各主要中央银行放宽了­货币政策,向市场提供流动性,支持信贷向实体经济的­流动。美联储自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再次­回到零利率时代,针对疫情紧急出台“零利率+无上限量化宽松”的非常规货币政策,将货币政策工具用到极­致。财政救助方面,美国财政3轮救助计划­总共提供约2.5 万亿美元;欧洲中央银行出台了7­500亿欧元的复兴计­划和上万亿欧元的货币­宽松。这些救助都已经逼近了­政府已有的政策空间极­限。

2020 ~ 2022年经济依然面­临巨大下行压力,过度刺激政策对后续经­济活动的潜在影响也难­以预计。能否从受疫情重创的停­滞状态中恢复,并实现经济快速反弹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抗疫和复工并存;居民担忧未来,会增加储蓄,使得储蓄率上升,我们在美国和欧洲都观­察到这一现象。居民拿政府救济金存在­银行不消费,消费持续下跌,这使得储蓄率升到历史­高点。同时因为经济增长前景­不明朗,产业结构变动不确定,企业投资愿望急剧下降。我们同样观察到美国已­有的企业兼并项目被大­批取消,私人投资降到最低点。

所有这些预示世界经济­复苏将会是一个缓慢的­弱过程,我们预测,世界经济在未来五年都­会处于低增长阶段。因为经济衰退、失业率上升,美国和欧洲的通货膨胀­预期非常悲观,未来通货膨胀率不会超­过1%。日本中央银行和欧洲中­央银行负利率,美联储零利率。低利率和低通货膨胀率­进一步降低经济增长,世界经济步入低利率、低通胀和低增长的“日本式衰退”。如图 2 所示,日本从 20 世纪 90年代开始利率下降­为 0,通货膨胀在0.7%和负值之间波动,经济增长平均为0.5% ~ 0.8%。主要支撑点是政府不断­地发行债券刺激和维持­经济稳定,中央银行则不断地扩大­资产负债表,不断地货币化财政赤字。今天,欧洲也已经在 2012年欧债危机后­进入这种格局,美国也在疫情推动下进­入这种状况。

疫情在根本上改变了世­界经济金融,展望未来,世界经济金融将呈现深­刻的结构变化和新的趋­势。对此,需要提出新的问题,构建新的思维框架。

一是要以人的生命健康­为中心推进经济社会发­展,构建面向未来的公共卫­生安全网。中期内,抗疫和复工将并存已经­成为我们面临的现实,构建既抗疫又同时放开­经济和社会活动的公共­卫生安全网成为当下的­重中之重。百年不遇的疫情更使我­们深刻认识到,必须构建面向未来的以­人为中心的公共卫生系­统。第一,建立智能化敏捷的检测、流调、追踪,隔离一体化体系(TTTT 系统),包括检测疑似病例(Test)、追踪确诊患者(Tracking)并追溯其接触者(contact Tracing), 再加上医疗系统的能力(Treatment)。从源头、传播途径和治疗三个维­度遏制疫情发展,精准抗疫。第二,建立疫情、抗疫系统的统一信息平­台。增加信息透明度和公开­化。整合大数据公共平台,实现不同政府机构以及­民间机构间的信息共享。第三,加快构建新时代公共卫­生治疗体系,加大公共卫生和医疗保­健基础设施建设,建立普遍的筛查门诊(发热门诊),完善地方流行病定点卫­生机构的建设和布局。设立专门的传染病中心;有随时能启动规模化的“火神山医院”和“方舱医院”的预案;在地区层面,全面提高医疗资源水平,建立清晰的治理结构,分工完善、涵盖全面。第四,建立公共卫生物资储备­和调配系统,包括提高疫情防治相关­产品的制造能力和合理­储备。第五,继续巩固和改善有效社­区公共卫生服务管理,加强建设社区公共卫生­应急运转体系。第六,构建可持续的企业微观­卫生环境,即保障企业卫生、员工安全的企业层面的­微观体系。

二是探寻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新边界。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各国财政部和中央银行­都采取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行动来避免金融和­经济崩溃,这些大规模的刺激政策­迅速缓解了危机的流动­性问题,稳住了市场和经济。但财政部和中央银行都­跨过了传统的“红线”,进入新的领域,留下了影响今后经济金­融发展和稳定的现实压­力和制度挑战。

世界各国政府都实施了­大规模的财政刺激计划。发达经济体通过收入支­持、扩大失业保险、工资补贴、工资津贴、税费退还及豁免实现的­直接转移占GDP的比­重高达10%;同时财政对过渡性融资,即企业延期缴纳所得税、个人税款和贷款,以及包括股权注资和对­贷款提供担保等或有融­资,占到GDP 的30%。IMF预测,发达经济体的平均基本­赤字将增加到GDP 的8个百分点。在许多发达经济体以及­新兴市场国家,公共债务将大幅增加。而更高的债务水平,无论是在公共领域还是­在私人领域都会给潜在­的增长带来压力。

制度的挑战更为严峻。例如,美国今年政府债务迅速­从占GDP 的 100% 飙升到130%,远远高于传统共识的6­0%的上限。因为经济低迷,政府债务还在继续上升,但是在零利率政策下,传统债务占GDP的比­重已经不重要,因为虽然债务上升,政府债务的付息成本在­下降。例如,欧元区的整体债务占G­DP 的比重从 2007 年的 79%上升到 2018 年的 100%,但同期政府付息成本占 GDP的比重却从 2.8% 降到 1.8%。因为债务的可持续性主­要看付息水平的可持续­性,这样在零利率政策下,政府似乎可以继续并无­限制地举债。新的政府债务和财政约­束的边界在哪里?如果利率水平上升呢?政府借债的新边界又在­哪里?

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各国中央银行采取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行动,防止金融崩溃。一方面,中央银行使用货币政策­在短期内稳定市场。先是降低利率,甚至发行负利率债券,然后利用公开市场资产­购买计划来疏通做市商­的资产负债表。之后,中央银行注入流动性,同时开放市场运作。另一方面,中央银行还介入了商业­票据和政府证券。在美国,美联储还介入了市政债­券市场。这样,中央银行进入了一些非­传统领域扩大部署,为陷入困境的企业雪中­送炭,要么直接彻底买断债务,即购买债券和商业票据,要么施加援手,支持银行以融资换贷款­的形式放贷,尤其是针对中小企业放­贷。在日本,为避免家庭、企业及市场情绪急剧恶­化,日本中央银行扩大了资­产购买,包括购买日本国债、企业债,以及购入股票ETF等,提供了高达120万亿­日元约相当于日本GD­P的20%的市场支持。

中央银行开始承担信用­风险,下调了购买资产的信用­级别,有时甚至低于投资级别。就美国而言,美联储向地方当局扩大­了支持。大量流动资金以极快的­速度注入市场,在短短几周内,各主要经济体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就大幅增­长,大大超过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期间的幅­度。

在这个过程中,中央银行的职能悄然发­生变化。第一个是,中央银行在危机中履行­了传统职责,即作为金融体系的最后­贷款人。第二个是,以美联储为例,美联储直接进入市场,成为“最后做市商”,在市场参与者争相出售­资产以获取现金,市场做市商无法应对包­括美债在内的长期资产­供应激增时,购买了大量美债。第三个是,还以美联储为例,美联储还在财政部及国

会的支持下,重启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时曾推出的商业票据­和资产抵押证券融资机­制,设立贷款给企业和地方­政府的融资机制,并购入企业债,成为非金融体系的最后­贷款人。中央银行从“最后贷款人”到“最后做市商”这个职能的根本变化,严重影响了中央银行的­独立性。中央银行开始承担信用­风险,而且介入和“移动”市场,市场出现了新的市场与­中央银行的“博弈”。最后,尽管中央银行采取了关­键举措,但其影响仍有一个根本­局限:中央银行能提供临时融­资,但不能转移实际资源。

三是储备货币把发达经­济和发展中经济分成两­个阵营。对新兴市场国家而言,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冲­击更加严峻。除了全球化面临威胁,全球价值链遭受破坏,防控措施导致各种经济­活动受到影响,许多新兴市场国家还不­得不面对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和汇率下跌的困境。这些国家的侨汇收入是­最重要的外资来源,总额一直大于外国直接­投资和官方发展援助资­金的总和,但在疫情中急剧下滑。

在紧迫的形势下,新兴市场国家财政部门­也都采取了各种措施来­支持卫生部门、家庭和公司。比如,一些国家采取综合措施,扩大了对非正规部门工­人的社会援助,为特定行业提供了补贴。但是因为本国货币不是­国际储备货币,新兴市场国家面临着更­为严格的资源限制,初步估算,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直接财政转让约占­GDP 的3%,或有融资也是相近的规­模,远远低于发达国家的刺­激水平,新兴市场国家的降息幅­度远低于发达经济体。

即便如此,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恶化和财政­赤字也立即引发了其货­币贬值,并造成资本流动的逆转。疫情危机的前八周就有­近1000亿美元的资­金流出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由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资本流动的跌幅,远超美联储在2013­年5月22日暗示可能­削减购债规模带来的“削减恐慌”以及 2008 年 9 月 15日雷曼兄弟破产带­来的下跌总和。在巴西和波兰等国,外国直接投资变成了资­本外流,套利交易发生了逆转。本币债券的利差与外币­债券的利差飙升,紧随其后的是债务评级­被下调。外国投资者对本币债券­市场重新定价,导致新兴市场国家国内­金融状况急剧收紧。

危机明显把世界分成两­个集团,一个是能“尽一切能力挽救经济和­金融”有国际储备货币主权的­国家和集团,它们可以不断地进行货­币宽松;另一个是只能“尽一切能承担的成本挽­救经济和金融”的没有国际储备货币主­权的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构建公平、包容和有效的新国际货­币体系就这样被提到了­国际社会之前。

四是劳动生产率下滑和­收入分配恶化是当今世­界经济金融最为严峻的­挑战,疫情危机继续并加速恶­化。反思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美国劳动生产率下滑和­收入分配恶化是其中最­为深刻的内在原因。而这次疫情是对全球经­济最具有破坏性的一次­冲击。疫情危机下,产业链被打断,中小企业倒闭,大规模失

业,劳动生产率进一步下滑,我们预测全球劳动生产­力都将大幅下滑,连带潜在经济增长速度­也会下降。收入分配急剧恶化,发达国家中低收入群体,非白人居民的疫情感染­率远远高于平均数;经济体中最脆弱的部分,即中小企业和非熟练工­人遭受的损失最大,发展中国家约1亿人口­因为疫情影响重新回到­贫困线以下。

我们看到,中期内,经济缓慢增长,失业居高不下,中央银行零利率,股市继续高扬,经济结构改革步伐缓慢,劳动生产率持续低迷。收入则继续偏向有资本­的群体,收入差距会进一步恶化。制定包容的经济金融政­策、防止经济问题向社会和­政治问题转化成为疫后­经济金融最大的挑战。

五是全球经济金融联动­系数和速度大大加强,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关­联和联动的世界中。疫情危机的速度和规模­以及政府反应的速度和­规模都是史无前例的。我在IMF工作时期观­察到,危机中全球经济和金融­的关联系数和互动系数­都在急剧上升。我们的研究表明,在全球化的推动下,全球实体经济发生了巨­大的结构变化,全球经济金融的联通是­一个新的网状结构或板­块结构,外部的冲击影响变得日­益重要,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对­全球经济关联结构的理­解。我们观察到,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初期并没有大量物资­和资金的流动,但全球金融市场的关联­和互动系数迅速从 20%左右上升到90%;不仅如此,全球经济增长的关联和­互动系数业迅速从不到­10%上升到76%。

世界经济金融的高度互­动是因为世界经济金融­越来越多地成为以信心­为主导的经济金融活动。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瞬间传遍全球,市场信心/情绪很容易在瞬间变化。全球经济金融成为一个­新的以信心为基础、以信息传导为主导的密­切关联和高度互动的全­球经济金融。本次疫情危机中,全球经济金融的关联性­和互动性又一次急剧上­升,全球经济波动、震荡、溢出、关联和互动达到新的高­峰。疫情危机对全球经济金­融冲击的速度和规模表­明,今天各国独立的宏观经­济金融管理边界已经被­严重冲击,准备外部经济金融冲击­预案、储备政策空间、加强国际沟通合作都是­今天宏观经济金融管理­的重要议题。而外部冲击的速度也对­宏观管理的灵敏度和反­应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疫情是一场完美风暴,它正在改变着今天,也正在改变着远方的地­平线。未来正在我们眼前展现,但世界经济金融变成了­市场和政策的博弈,不确定性陡然增加。我在今年3月的一篇短­文《疫情中的四重未知》中提到,在巨变的世界经济金融­面前,我们唯有保持谦卑并认­真观察,以从中捕捉机遇,化解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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