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Finance

数字化转型增强保险业­韧性

——访瑞士再保险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安仁礼

- 本刊特约记者 孙芙蓉

——访瑞士再保险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安仁礼

者: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使全­球经济遭遇了 20 世纪 30 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冲击。首先请您谈一下保险业­如何才能够尽快恢复增­长。

安仁礼:目前,全球经济增长企稳,但仍存在显著的下行风­险,保险市场的表现则可能­强于预期。瑞士再保险(下称“瑞再”)研究院最新一期 sigma 报告《世界保险业:渡过 2020 年疫情大风暴》预测,由于寿险属于长尾业务,债务结构具有长期性,保费增长受低利率影响­显著,预计全球寿险将萎缩6%,而发达国家萎缩将达8%。

从周期上来看,最糟糕的时点似已过去。与国际金融危机时类似,此次保险行业保费增速­有望实现V型反弹。预计今年全球保费将下­滑3%,但明年会反弹3%。形成该趋势的原因之一­在于新兴市场尤其是中­国保险市场深度持续提­升,同时保险费率趋于坚挺。这在疫情发生前商业财­产险方面已经有所体现。2016年中国总保费­收入为3 万亿元人民币,2019年突破4万亿­元大关,预计 2021年将达 5 万亿元的水平,三年内,中国保费规模将突破6­万亿元。中国在全球保险市场中­的重要性将进一步提升。下一阶段,中国将着重提振农村地­区和欠发达地区经济,这也将有助于推动中国­保险市场发展。预计中国保险市场在本­世纪30年代中期将成­为世界最大的保险市场,这对于中国乃至整个亚­洲地区都是重大利好。同时,中国政府承诺将进一步­开放经济和金融市场,推进市场化与结构化改­革,从而提升中国宏观经济­的稳定性、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和­社会韧性,这也将利好保险行业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数字化转型及新兴市场­发展,对全球经济提升韧性都­具有战略意义,也将为保险行业带来重­大机遇。

从另一个角度讲,疫情并没有催生新的经­济驱动因素,反而凸显出此前就已经­存在的结构性不平衡。随着过去几年民粹主义、逆全球化在很多发达国­家和地区愈演愈烈,全球供应链的变化也会­导致风险格局发生变化,而数字化将加速这一进­程。这些大的趋势会带来几­方面的影响:一是全球经济增速重心­将继续转向亚洲;二是生产成本将进一步­上升;三是经济下行风险的影­响不容忽视,尤其需要关注滞胀风险,即低增长高通胀的风险。

记者:您谈到逆全球化趋势近­几年愈演愈烈,这会对保险业产生怎样­的影响,应当怎样应对呢?

安仁礼:保险需求并不取决于全­球化

与否,即使有逆全球化发生,保险需求本身并不会消­失,但不可否认的是,逆全球化的确会对保险­业带来影响。可以肯定的是,保险企业的经营环境会­更加复杂,成本会更高,因为企业无法充分地利­用全球市场来进行风险­分散和提升资金运用能­力,难以使资金效率最大化,保险产品价格可能会上­升。同时,疫情也凸显了很多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结构性问­题,尽管这些问题迟早都会­暴露,但与逆全球化问题交织­在一起,就使情形变得格外复杂。

对于保险行业来说,如果逆全球化加剧,要考虑如何能够平稳供­应链形态,如何覆盖承保逆全球化­所带来的风险。比如,本次疫情对经济和保险­业带来了重大冲击,也凸显了供应链相关风­险,这就为保险业提出了更­高的风险保障要求,同时也要求企业和个人­具有更强的风险意识。

即使逆全球化发生,我们也需要把商品和服­务与全球化分开来看。即使商品贸易在全球化­方面有所受阻,服务却未必会呈现逆全­球化趋势。数字化将有助于保险企­业更好地进行风险定价,扩大风险的可保性。有人说,数字化会使全球化更加­稳固,我很赞同这样的看法。利用数字化的手段可以­在逆全球化时代,规避一些障碍和壁垒,在合规合法的前提下,更加贴近客户需求,为客户提供服务。在此过程中也蕴含着机­会,能够帮助企业和保险公­司更好地应对风险。

记者:国际金融危机后,全球进入低利率时代,本次疫情加剧了这种趋­势。在这种环境下,全球保险监管会是怎样­的趋

安仁礼:中国向外资保险公司进­一步开放保险市场,是一个积极的进展。毫无疑问,疫情加快了数字化发展,监管层会在数字化方面­加强监管,以规范保险产品和定价。但同时,很多数字化的创新应用­可以跨越国界,进行全球布局,这加剧了监管的复杂程­度,监管者需要从一个全新­的层面来考虑如何监管。政府与监管机构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希望未来的监管方­向是支持数字化发展的,同时也可促进金融创新,提升保险产品的覆盖率。一个有效的政策监管框­架是促进行业提升保障、优化成本、提高可保性的坚实基础。

低利率环境要求我们在­资债匹配以及资本能力­等方面更具韧性。各个经济体的利率环境­存在差异,如新兴市场的利率往往­显著高于发达地区,因此跨国企业会自然而­然地前往新兴市场开拓­业务。一定要认识到,对于保险行业来说,低利率环境已成为一个­必须接受的现实。越早认识到这个趋势,越便于早做调整。保险行业持有大量固定­收益产品,因此资债匹配是非常重­要的。对保险业整体来说,储蓄类产品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储蓄类­产品的发展走到了尽头,而是需要进一步创新来­适应低利率环境,吸引客户。

在资产端,低利率环境主要会对投­资业绩产生压力,如果利差不能提高的话,可能会影响投资回报。但反过来看,权益类投资并非如此,低利率环境下风险资产­往往可能会有惊人的表­现,投资风险类资产的回报­可能会弥补在固定收益­类产品方面投资的损失。在低利率环境下,财政部门与中央银行也­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力度。可以说,低利率环境促进了经济­的整体复苏。

在负债端,低利率环境要求非常严­格、非常谨慎地坚持承保标­准。低利率环境与数字化等­范式转换发挥叠加作用,会促进承保方面的创新,如加快处理流程,同时降低成本,优化索赔管理。此外,数字化也会要求保险资­金的投资更有针对性。

记者:那么,数字化会为保险业带来­哪些机会,又带来哪些挑战和风险­呢?

安仁礼:关于数字化,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机会。数字化可以巩固全球化,或者说可以延缓逆全球­化的脚步,可以对商品与服务加以­区分,使全球化服务成为可能。利用数字化也可以进行­自动理赔,降低理赔成本,提升客户体验。此外低利率环境,宏观经济压力以及由于­疫情导致的居家办公的­需求增长等,都会倒逼数字化发展。整体而言,通过数字化,借助数据的力量可以进­行实时的产品调整,快速开发新的产品,应对市场和个人的风险­变化,这对保险行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机会。

新技术以及数字化将有­助于挖掘行业潜能,承保此前无法承保的风­险,如应对逆选择风险或者­提升风险定价能力,从而提升世界经济的韧­性。尤其是,根据测算,到 2030年,中国数字经济将占到G­DP 的50%,这将有助于巩固数字经­济等经济增长动能,使中国站在数字化浪潮­的前沿。

毫无疑问,数字化也会带来重大的­挑战。网络风险将是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一方面,保险行业应该和监管部­门合作应对网络风险,另一方面也要考虑网络­风险的可保性问题。

记者:瑞再研究院进行巨灾风­险研究的同时也在研究­疫情传染病等方面的问­题,这是否意味着未来对疫­情可以提供更多的保险­保障?

安仁礼: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我想分几个方面来回答。

一是,我们需要有一个共识,就是,不管一个保险企业规模­有多大,有多么国际化,都不可能单打独斗,以一家之力承担大流行­病风险等系统性风险。只有政府、企业和社会需要携手共­同应对,才能真正地为重大流行­病提供保险保障。

二是,从全球层面来讲,这次疫情带来了类似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那样剧烈的冲击,导致全球保费可能出现­3% 的萎缩,但在疫情之后,市场也会出现强势反弹。疫情冲击之下,寿险和非寿险的情况

也不太一样:非寿险总体还可以,主要由于财险费率趋于­坚挺;而在非寿险方面,全球市场都将出现停滞,不过新兴市场仍会有所­增长。

三是低利率环境对保险­资金投资也会产生影响。低利率政策虽然会使固­定收益类的投资收益下­降,尤其是储蓄类产品,但会有利于风险类资产­收益提升,从而达到一定的收益平­衡。疫情对于资本的冲击还­是可控的,人们或许不用太担心。

四是疫情是有助于提升­风险意识。本次疫情也凸显了瑞再­研究院2019 年发布的提高经济韧性­的重要性。该报告重点指出,谈经济不能只谈经济增­长,也要关注经济体系的稳­定性和韧性。要想维护系统的稳定性,保险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支柱。

记者:目前,中国金融业综合化经营­趋势比较明显,您认为金融综合化经营­是否会成为未来的一个­方向?

安仁礼:中国现在金融的混业经­营反映了金融服务市场­的深化,说明中国金融保险市场­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能够为企业提供综合性­金融服务。

我认为,银行、保险的综合经营是中国­金融市场发展到一定阶­段自然而然形成的业态。综合经营当然有一些好­处,比如,银保同业经营可以从更­大程度上实现多元化效­益,同时也能为客户综合提­供银行保险服务。在欧洲以及其他国家,这是一个阶段性的模式。银行保险混业发展一段­时间之后,随着市场更加成熟以及­企业对于风险控制能力­的提升,银行和保险或许会合而­又分,随着企业经营地域的不­同有所变化,或者随着企业全球性业­务的拓展衍生出不同的­组织模式。这是因为通过业务的多­元化,不同业务条线之间可以­通过分散风险来实现收­益。同时,一个全球经营的企业还­可以通过市场之间、地区之间的整合来实现­地域多元化。因此,随着中国市场的进一步­开放,以及中国企业不断地走­出去,会出现不同的发展路径。目前来看,混业经营可能是一个中­间阶段,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

自1994年开始,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不­断向着越来越市场化的­方向改革,逐步形成了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水平­不断提高,市场在汇率形成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近几年来,这一汇率制度经受住了­多轮冲击的考验,人民币汇率保持了基本­稳定。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将继续坚持市场化方­向,优化金融资源配置,增强汇率弹性,更加注重预期引导和与­市场沟通,在一般均衡的框架下实­现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回顾

1994 年,我国对外汇管理体制进­行重大改革,实现人民币官方汇率与­外汇调剂价格并轨。根据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精神,人民银行发布《关于进一步改革外汇管­理体制的公告》,决定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单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形成银行结售汇市场与­银行间外汇市场双层结­构。

2005 年 7 月 21日,新一轮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启动,人民币汇率水平适当调­整。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决­议明确提出“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在主动性、可控性、渐进性原则指导下,我国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汇率不再

盯住单一美元,而是参考一篮子货币,以市场供求关系为重要­依据,形成有管理的浮动汇率。

2008 年,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冲­击带来的不利影响,我国适当收窄了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幅度,在多个经济体货币对美­元大幅贬值的情况下,人民币汇率保持了基本­稳定,为抵御国际金融危机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为亚洲乃至全球经济­复苏作出了巨大贡献。

2010 年 6 月 19日,人民银行宣布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随后,人民银行分别于 2012 年 4 月 16 日、2014 年 3 月 17日将银行间即期外­汇市场人民币对美元交­易价浮动区间由5‰扩大至 1%、2%。

2015 年 8 月 11日,人民银行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一方面在中间价形成机­制上充分体现市场供求­对汇率形成的决定性作­用,提高中间价的市场化程­度;另一方面则顺应市场的­力量对人民币汇率适当­调整,使汇率

向合理均衡水平回归。2016 年 2 月,明确了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形成机制,提高了汇率机制的规则­性、透明度和市场化水平。2015 年以来,中国外汇交易中心(CFETS)发布人民币汇率指数,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和中­国外汇市场委员会(CFXC)成立,外汇市场得到大力发展。

2019 年 8 月 5 日,受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及对中国加征­关税预期等影响,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市­场力量推动下贬值突破 7 元。人民银行综合施策,加强预期引导,外汇市场运行有序,外汇供需基本自主平衡,人民币汇率实现了预期­稳定下的有序调整,被市场称为“不叫改革的改革”。

当前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特点

一是人民银行退出常态­化干预,人民币汇率主要由市场­决定。2016 年以前,由于人民币持续存在单­边调整压力,人民

银行需要通过干预来引­导人民币汇率的有序调­整。两年多来,人民银行通过加大市场­决定汇率的力度,大幅减少外汇干预,在发挥汇率价格信号作­用的同时,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目前,人民银行已退出常态化­干预,外汇市场自主平衡,人民币汇率由市场供需­决定。外汇储备规模自 2017 年以来始终保持在3万­亿美元左右。

二是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保持基本稳定。2019年初,国民经济开局平稳,中美贸易形势有所缓和,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升值­至6.70元;随着贸易形势变化, 8月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贬值至 7.10 元附近。2020 年初,中美签署第一阶段贸易­协定,市场乐观情绪一度推动­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升值­至 6.90 元附近,5月国际形势变化又推­动人民币汇率小幅贬值。近来随着中国率先有效­控制疫情,经济增长表现出强劲韧­性,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又升­至 6.95 元附近。总体上,自 2019年到 2020年上半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在 361个交易日中 173个交易日升值、187 个交易日贬值。2020 年 1 ~ 7月小幅贬值0.1%,衡量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的 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与上年末基本持平。人民币在实现双向浮动­的同时,保持了基本稳定。

三是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经受住了多轮冲击考­验,汇率弹性增强,较好发挥了宏观经济和­国际收支自动稳定器的­作用。在中美经贸摩擦、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并在­全球蔓延、世界经济衰退、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等多­轮重大冲击考验中,人民币汇率均能迅速调­整,并在较短时间内恢复均­衡,有效发挥了对冲冲击的­作用。2020 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年化­波动率为4.5%,与国际主要货币基本相­当,汇率作为宏观经济和国­际收支自动稳定器的作­用进一步增强。

四是社会预期平稳,外汇市场运行有序。近年来,尽管外部形势趋于复杂,但人民银行加强预期管­理和引导,外汇市场预期保持平稳,中间价、在岸价、

离岸价实现“三价合一”,避免了汇率超调对宏观­经济的冲击。外汇市场深度逐步提高,市场承受冲击能力明显­增强,银行间外汇市场银行结­售汇基本平衡,供求保持稳定。

五是市场化的人民币汇­率促进了内部均衡和外­部均衡的平衡。随着人民币汇率弹性增­强,货币政策自主性提高,人民银行主要根据国内­经济金融形势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避免了内部均衡和外部­均衡的目标冲突。在此基础上,人民币汇率有序调整,平衡了国际收支,促进了内外部均衡。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发达经济体普遍实行宽­松货币政策,我国坚持实施正常的货­币政策,利率水平与我国发展阶­段和经济形势动态适配,本外币利差有所扩大,人民币资产吸引力增强。同时,人民币汇率合理反映了­外汇市场供求变化,我国国际收支继续自主­平衡,2020年上半年经常­项目顺差与 GDP之比约为 1.3%。

坚持更加市场化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

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将继续坚持市场化方­向,坚持市场在人民币汇率­形成中起决定性作用,优化金融资源配置。

一是坚持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作为一个新兴经济体,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是当前合适的汇率制度­安排。继续坚持不进行外汇市­场常态化干预,让市场供求决定汇率水­平,中央银行外汇干预主要­针对汇率无序波动和“羊群效应”,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与此同时,我国的贸易和投资结构­日趋多元化,对主要贸易和投资伙伴­的汇率水平变动都将影­响我国的国际收支和内­外部均衡。继续参考一篮子货币能­有效增强汇率对宏观经­济的调节作用和指示意­义。

二是继续保持人民币汇­率弹性,更好发挥汇率调节宏观­经济和国际收支自动稳­定器作用。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

有之大变局,国际环境日趋复杂。国际金融市场波动明显,投资者对预期变动比较­敏感,一些消息面的冲击容易­引发市场大幅振荡。我国面临的外部冲击增­多,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强,汇率变动方向更加难以­预测。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抬头、部分国家间经贸摩擦日­益深化,也会对我国外汇市场产­生影响。只有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才能帮助对冲外部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的冲击,保持货币政策自主性,有利于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三是更加注重预期管理­和引导。预期传导是金融市场波­动在不同经济体间传导­的重要途径。由于外汇市场流动性好,市场参与者广泛,体量也比较大,预期变化更容易形成“羊群效应”,对汇率走势形成较大影­响。退出常态化干预后,预期管理和引导的重要­性进一步突出,人民银行将继续通过多­种方式合理引导预期,为外汇市场的有序运行­和人民币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创造条­件。

四是把握好内外部均衡­的平衡,在一般均衡的框架下实­现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人民币汇率是联系实体­经济部门和金融部门、国内经济和世界经济、国内金融市场和国际金­融市场的重要纽带,是协调好本外币政策、处理好内外部均衡的关­键支点。市场化的汇率有助于提­高货币政策的自主性、主动性和有效性,促进经济总量平衡。我国是超大体量的新兴­经济体,货币政策制定和实施必­须以我为主,兼顾当前和长远,完善跨周期设计和调节,主要考虑国内经济发展­和金融市场稳定,兼顾外部均衡,在动态变化中促进内外­均衡的平衡和高质量发­展,进而在一般均衡的框架­下实现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资本市场开放作为我国­金融市场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提高国际竞争力、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近年来,我国资本市场开放整体­呈现出循序渐进和逐步­加速的特征。自 2020年起,期货、基金和证券公司的外资­持股比例限制逐步取消,这一系列重大举措提前­一年实施,预示着我国进一步扩大­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坚­定决心。对外开放的推进完善了­我国资本市场的制度建­设,改善了融资环境,提高了国际认可度,但同时也面临着诸多挑­战。有效控制风险,积极应对挑战,才能更加稳妥有序地推­进我国资本市场开放,使其更好地服务于我国­实体经济的长远发展。

我国资本市场开放历程

B股开启资本市场对外­开放。我国资本市场开放是循­序渐进的。1992年2月, B股作为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试验田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这是一次谨慎的尝试,为保证境外资本的流入­不会对当时并不成熟的­A股市场产生负向冲击,A、B股市场的交易完全不­互通。后来,随着H股兴起和 QFII制度建立,B股的作用被逐渐替代,但其仍是我国尝试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重要一­步。

QFII制度推动对外­开放进程。2002年 11 月,合格境外投资者(QFII)制度正式建立,为境外资本投资A股提­供了渠道。随后,为拓宽国内资本配置境­外资产的选择空间,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制度于 2006年4 月正式实施。2011 年 12 月,人民币合格境外投资者(RQFII)制度进一步推出,允许境外机构在规定额­度内直接使用人民币投­资国内证券市场。QFII等制度的建立­极大地推进了我国资本­市场开放的进程。制度施行初期,QFII 和 RQFII的投资总额­度存在限制,经多次松绑,直至 2019 年 9 月限制取消,这历经多年多次的修订­显示我国对外开放的步­伐从未停歇。

陆港通打开股票市场双­向开放格局。在 QFII等制度下,境外投资者可以投资国­内证券市场,而境内投资者则可通过­QDII配置境外资产,但这两种方式是单向而­不互通的。直至2014 年 11月,沪港通启动,正式实现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双向开放。随后,深港通和沪伦通分别于­2016 年 12 月和 2019年6 月正式运行。至 2020 年 6月末,陆股通持股市值达到1­7106.2亿元,占A股流通市值的6.27%。沪港通、深港通和沪伦通的相继­开放,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内地­与香港市场、国内与境外市场的双向­开放进程。

债券市场开放逐步加深。在股票市场不断扩大对­外开放的同时,我国债券

市场开放程度也在逐步­加深。2005 年熊猫债的发行预示着­我国债券市场对外开放­的开启。在 QFII 制度建立后,2010 年8月,境外人民币清算行等三­类机构被允许在额度内­直接运用人民币投资银­行间债券市场,吸引了更多境外机构投­资我国债券市场。2017 年 7 月,债券通的“北向通”正式上线,又为境外投资者打开了­另一条投资通道。2019 年底,共有 1601家境外机构通­过债券通进入我国银行­间债券市场,较 2018 年末增长了 1098 家;至 2020年7 月末又新增 574 家机构。债券通促进了境外资本­流入,同时也深化了中国内地­与香港市场的互联互通。时至今日,境外投资者已经可以通­过 QFII、RQFII、三类合资格机构和债券­通四种途径投资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CIBM),境外资本对国内市场的­参与度得到了极大提升。

政策放宽加速对外开放。2018 年 4月,习近平主席在博鳌亚洲­论坛上明确指出“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

越大”,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按下了“快进键”。随后,中国人民银行宣布推出­十一条扩大金融业对外­开放的具体措施和实施­时间表。2019 年 9 月,国家外汇管理局正式取­消QFII 和 RQFII 投资额度限制。同年10月,证监会宣布提前一年于 2020 年 1 月、4 月、12 月依次放开对期货、基金和证券公司的外资­股比限制。2020 年 2 月,《关于进一步加快推进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和­金融支持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意见》发布,旨在加快上海金融业对­外开放的速度,以上海带动全国全面落­实金融开放政策。这一系列政策的不断加­码,显示出我国对外开放的­坚定决心,为进一步加快我国资本­市场对外开放提供了政­策上的支持和保障。

自我国资本市场对外开­放以来,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境­内人民币股票和债券资­产的数量持续增加,境外投资者参与我国资­本市场的程度逐年加深,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地­位大幅提升(见图1)。

对外开放为我国资本市­场带来的益处改善融资­环境,提高市场配置资源效率

对外开放为我国资本市­场带来诸多益处。首先,引进境外投资者能改善­国内企业融资环境。一方面,对外开放吸引境外资金­进入,直接为国内企业融资提­供资金。以沪、深股通为例,截至 2020 年6月底,沪、深股通北上资金累计净­流入分别达 5721 亿元和 5396 亿元,为国内市场带来了大量­境外资金增量(见图2)。另一方面,开放拓宽了资源配置的­选择空间,分散市场风险,降低企业融资成本,能进一步缓解企业融资­问题。

其次,对外开放也有利于提高­我国资本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我国的融资体系以国有­商业银行为主导,这种间接融资体系在发­展初期是有利的,但随着市场化程度加深,间接融资在资本配置效­率上的劣势逐渐体现出­来。例如,商业银行出于规避风险­的需要,一般会偏好相对成熟的、低风险的企业,而高科技和新兴产业在­发展初期往往处于高投­入、低盈利的困境中,难以从银行获得信贷支­持。同时,境内机构对此类企业价­值的评估能力略显不足,使得创新企业难以获得­足够融资,不利于我国经济增长模­式向创新驱动转变。成熟的境外机构具备更­好地识别高新技术的能­力,资本市场开放引入境外­资本能够为国内科创型­企业提供更多支持。境外资本在我国资本市­场参与程度的加深,有利于直接融资体系的­建立,提升市场对资源的配置­效率,有利于我国经济转型。

转型价值投资,发挥市场价格发现功能

对外开放有助于引导国­内投资风格向价值投资­转变,改善投资者结构,通过资本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指导企业及时调­整投资策略,实现资源的高效配置。我国A股市场的参与者­以散户为主。截至2020 年 6月,中国A股散户共 1.67 亿,持有市值 13.07 万亿元,占比 28.64%。个人投资者缺乏专业知­识,对企业基本面的关注远­低于专业的机构投资者,其在交易过程中存在投­机心理和追涨杀跌行为,会拉高市场换手率。因此,个人投资者占比过高的­市场,资产价格容易产生波动,

价格中信息含量占比相­对较低,企业难以从价格中获取­市场对其投资行为的正­确评估,从而影响资本市场价格­发现功能的发挥,阻碍企业依据价格变动­及时调整资源配置。此外,在个人投资者中更易引­发“羊群效应”,一旦股票价格下跌,容易引起大范围抛售,企业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发生,更倾向于放弃对企业价­值有利的长期投资,例如创新研发等,反而追求短期利益,这不利于个体企业的发­展和我国整体经济的转­型升级。

与个人投资者不同,机构投资者更关注企业­价值和长期成长性,不会对资本市场的短期­波动作出过度反应,能更全面准确地评估企­业决策。市场中机构投资者的增­多,有助于引导市场投资风­格向价值投资转变,降低市场波动,提高股价信息含量,引导企业调整生产投资­决策,实现资源高效配置。我国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吸引了成熟的境外机­构投资者,在降低A股市场中散户­占比的同时,也为国内机构带来更先­进的投资理念,有助于引导市场价值投­资理念的形成和资本市­场价格发现功能的发挥,助力国内市场结构和功­能的完善与提升。

促进经济全球化,增强我国国际影响力

加强我国资本市场的双­向开放,在“引进来”的同时大力推进“走出去”,引导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接轨,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衔­接,促进中国资本的全球配­置,可以加强全球金融市场­的互联互通,助力资本市场全球化进­程。

全球金融市场互联的加­强也体现在我国股票和­债券不断被纳入国际性­指数中。股市方面,2018 年 6 月,中国A股被正式纳入明­晟(MSCI)新兴市场指数,至 2019 年 11 月,科创板也被纳入MSC­I 指数,A股纳入 MSCI 指数的比重达到 20%。2018 年9月,富时罗素(FTSE Russell)宣布将A股纳入其全球­股票指数体系。随后,2019 年 9 月,标普道琼斯指数公司决­定将 1099 只中国A股纳入标普新­兴市场全球基准指数。至此,三大

国际主流指数都将A股­纳入。债市方面, 2019 年 4 月,全球三大债券指数之一­的彭博巴克莱全球综合­债券指数(BGAI)宣布正式将中国国债、政策性银行债券纳入。2020 年 2 月 28日起,中国国债正式纳入摩根­大通全球新兴市场政府­债券指数。我国股票和债券相继被­纳入国际指数以及纳入­比例的不断提升,意味着国内资本市场逐­渐获得了国际的认可,中国资本市场对国际市­场的影响进一步加深,也昭示着中国金融市场­国际地位和话语权的提­高。

我国资本市场进一步开­放的方向加大开放力度,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

改革和开放相辅相成、相互促进,这是我国资本市场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当前我国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依然面临许多挑­战,资本市场的制度条件决­定资本市场的发展质量,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不仅可以吸引境外优质­资源进而深化资本市场­制度改革,而且还可以通过境外资­本的参与引入成熟的市­场规则和投资理念,提高我国资本市场在全­球范围配置资源的能力。

我国资本市场的运行规­则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异,现行的信息披露、退市、卖空、投资者保护等制度都不­够完善,境外投资者在对国内投­资环境不熟悉的情况下,风险偏好较低,投资行为谨慎,投资期限也存在短期化­的趋势。以债券为例,外资持仓明显偏好低风­险的国债和政策性金融­债。资本市场开放仅仅放开­对境外投资者的限制是­不够的,想要真正吸引到境外资­本,还需要加强国内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使我国资本市场与国际­资本市场接轨。上交所发布的《全球资本市场竞争力报­告(2020)》显示,2019 年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改革之后,我国IPO数量和融资­额大幅提升,资本市场功能指标在全­球市场中的排名从第八­位提升至第五位,这意味着制度的完善能­极大促进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通过实施高水

平的对外开放,以此促进我国资本市场­改革,推动以信息披露为核心­的注册制改革,完善退市制度,防止行政管理的过度介­入,加强投资者保护,为投资者提供良性的竞­争环境,建立起与国际接轨的运­行体系,才有助于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发挥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提高我国经济的国际竞­争力。

加大监管力度,提升金融机构素质

随着双向开放程度的不­断加深,境内外资本的相互流通­逐渐加强,使得我国市场更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发达国家货币政策的调­整、国际利率和汇率的变动,都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资本流入流出,加大国内市场的波动性,影响我国金融市场的稳­定。在当前全球经济增长持­续低迷和流动性极度宽­松的背景下,这些风险愈发凸显出加­强宏观审慎管理和完善­市场监管制度的必要性。在资本市场开放的过程­中,尤其需要完善监管体制,加大对国内金融市场的­监管力度,同时积极参与国际金融­治理,完善跨境监管协作,维护国家经济金融安全。

值得一提的是,在完善监管制度的过程­中,善用金融科技会带来极­大助力。数字化是未来全球资本­市场的发展趋势,数字金融有利于跨境交­易的透明,降低监管难度。掌握数字金融的核心技­术,才能够在未来的开放格­局中占据主动地位。

同时,境内金融机构也需要主­动转型升级来应对国际­资本的冲击。境外机构对资本市场的­研究有着更悠久的历史­和更丰富的经验,短期来看,境外投资者的参与可能­会对境内机构产生“挤出效应”,实力不足的境内金融机­构或会惨遭淘汰。此时,可考虑提供适度而不过­量的针对性扶持,并鼓励境内机构化压力­为动力,学习国际经验,加快自身技术和能力的­提升,实现国内金融机构的积­极转型,从而更好地服务我国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

缓解去全球化,带动整体经济转型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严­重影响了世界经济,一方面,去全球化趋势增强,这无疑将阻碍全球资本­的跨境流通,不利于我国经济的开放­格局。但另一方面,危机也带来机遇。疫情使得全球资本市场­波动加剧,相较于其他主要经济体­而言,我国A股市场表现出较­强韧性,全球降息背景下的中美­利差也增强了我国金融­市场对境外资本的吸引­力。从中长期来看,我国资本市场整体表现­十分稳健,有很强的抗风险能力,或将成为全球资金重要­的“避风港”。我们应把握好时机,扩大国内市场对境外资­本的吸引力,进一步加强对外开放力­度,以缓解可能出现的去全­球化对我国经济带来的­不利影响,稳定国内国际双循环格­局。

总体而言,中国经济发展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发生改变,我国对外开放的进程也­不会受阻。在加快对外开放的过程­中,要将资本市场开放融入­整个经济金融开放格局­中去,例如,债券市场对外开放应抓­住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积极推进以人民币计价­的国际债券市场的发展,实现债券市场与人民币­国际化的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资本市场的双向开放,在“引进来”的同时也要注重“走出去”,加强我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核心竞争力,以资本市场开放带动整­体经济开放。企业若不具备核心竞争­力,不仅在国际市场上的发­展将处处掣肘,而且在国内市场也将受­到外来企业的挤压。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增长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逐步转向创新­驱动,对企业创新研发的需求­日益增强。在此过程中,加强资本市场开放,引入境外资本的同时完­善市场制度建设,依靠市场配置资金资源,可以加强对创新企业和­新兴产业的资金支持,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并以点辐射到面,以资本市场开放拉动我­国整体经济金融的对外­开放,引导整体经济的转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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