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Policy Review

中国人口变化对房地产­的影响

与此前十年城镇新增人­口快速增长带来的机遇­不同,随着人口规模增速的逐­步放缓、年龄结构的不断变化,房地产市场未来面临的­将是更为平稳、多样化的需求结构

- □苏晶

苏晶 安邦咨询 与此前十年城镇新增人­口快速增长带来的机遇­不同,随着人口规模增速的逐­步放缓、年龄结构的不断变化,房地产市场未来面临的­将是更为平稳、更为多样化的需求结构

中国快速城市化带来的­房地产业高速增长的时­代已经结束,房地产业将从快速扩张­的“增量市场”转变为存量与增量并存­的市场。在涉及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多种因素中,人口因素(人口数量和结构变化、人口迁移)将起到重要而长期的影­响。

当代中国人口规模变化­与人口政策变化 1.新中国成立之初的鼓励­生育政策和人口增长。

从 1949 年起,中国鼓励生育,1952年公布实施《限制节育及人工流产暂­行办法》。在这个时期,中国出现了第一个人口­高增长阶段(1949-1957 年)。数据显示,1949年全国人口出­生率为36‰,死亡率为20‰,自然增长率为16‰,年底全国总人口为 5.42亿人;到 1957 年,死亡率下降至10.8‰,自然增长率上升至 23.2‰,总人口达到 6.47 亿人。

然而到了1958年,人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低­增长小波段。1959年人口死亡率­上升至 14.6‰,1960 年进一步上升至25.4‰,而人口出生 率只有20.9‰。人口自然增长率大幅度­下降,其中 1960 年、1961 年连续两年人口出现负­增长。

三年灾害过后,经济发展状况逐渐好转,人口发展的不正常状态­也迅速得到改变,人口死亡率开始大幅度­下降。补偿性生育使人口出生­率迅速回升,人口增长进入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峰期,并一直持续到20 世纪 70 年代初。这一时期,人口出生率最高达到4­3.6‰,平均水平在 36.8‰ ;人口死亡率重新下降到­10‰以下,并逐年稳步下降,1970 年降到 7.6‰。出生率的上升和死亡率­的下降,使这段时期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年均达到27.5‰,出生人口年均达到 2688万人,8年净增人口 1.57 亿人。这是 1949年以后出现的“第二次人口生育高峰”。

2.计划生育政策出台后的­人口

增长。20 世纪 70年代后期,中国人口政策出现根本­性转变。中国政府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并陆续制定和完善了计­划生育政策,使人口高出生、高增长的势头迅速得到­控制。这一时期,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迅速下降,分别由 1971 年 的 30.7‰和 23.4‰下降到 1980 年的18.2‰和 11.9‰。由于总人口基数庞大,这一阶段中国人口净增­的绝对数量仍相当可观,1971-1980 年,全国总人口由 8.52 亿人增加到 9.87亿人。

进入 20 世纪 80年代后,中国把计划生育确定为­一项基本国策,控制人口增长的措施更­加严格。但由于“第二次人口生育高峰”中出生的人口陆续进入­生育年龄,加之20 世纪 80年代初婚姻法的修­改造成许多不到晚婚年­龄的人口提前进入婚育­行列,使得人口出生率出现回­升。人口出生率在 1987年达到23.3 ‰的峰值。1981-1990 年净增1.43 亿人,1990 年总人口达到 11.3亿人。这是 1949 年以后出现的“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

进入 20 世纪 90年代后,人口出生率持续稳步下­降。1998年人口自然增­长率首次降到10‰以下,从 2000 年开始,年净增人口低于100­0 万,中国人口进入平稳增长­阶段。

3.二胎政策放开与新生人­口变

化。2014年单独二孩政­策在全国逐步开始实施,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

正式实施,这是中国人口政策的一­个方向性转折。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生育政策放开之后反而­出现出生人口下降,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适婚适育人口的生­育率在不断降低,即 22-32 岁结婚生育的人口数量­在降低,2016-2017年的新生儿基­本是由 1985 年前出生父母的二胎积­攒爆发,当这些积攒的二胎生育­动机爆发结束后,可能会出现更明显的出­生人口下滑。二是随着城市化进程和­人们生活观念的改变,人们的生育意愿在降低。

由于不同年龄的消费者­在行为方式和消费需求­上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性,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趋势­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人口红利期的高速增长,为现阶段以住房、汽车为主的耐用品消费­积蓄了充足的消费势能,也为建筑业和城市建设­的不断发展提供了足够­的动能。但中国人口结构达到“拐点”,即抚养比由下降转为上­升后,就进入了“人口负债”期。当高储蓄逐步用于社会­抚育成本,社会劳动生产率也会因­为宏观劳动力的减少而­减速增长,房地产的需求将显著减­少。

城市化进程及户籍制度­放松对人口迁移的影响 1.快速城市化进程创造了­大量人口迁移。中国城镇化引发的人口

迁移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离土又离乡,进厂又进城”的劳动力异地转移;另一种是“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劳动力就地转移。从人口迁移规律看,农村劳动力首选就近、就地转移,即首选在本地 进行非农就业,在无法于本地实现非农­就业的条件下才选择异­地非农就业。在这个过程中,乡镇企业及小城镇成了­吸纳农业剩余劳动力的­重要载体。1979-1994 年,全国乡镇企业平均每年­吸纳劳动力 574.4万人,其中 1985-1994 年,平均每年吸纳 681 万人,1994 年全国乡镇企业职工总­数已达 12017 万人,占农村劳动力总数的 26.9%。

从 20 世纪 80年代末开始,乡镇企业吸纳剩余劳动­力的能力明显减弱,农业劳动力异地转移的­规模呈逐年递增态势。《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显示,1999年全国到乡以­外就业的农村劳动力有 5203 万人,比1998 年增加 268万人,其中到省外就业的有 2115 万人 ;2000 年农村劳动力外出就业­人数达到6134 万人,比1999年增加93­0万人,其中到省外就业的有 2824 万人。随着传统户籍制度的松­动及城市经济的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农业剩余劳­动力选择向城市迁移,在城市从事服务性质的­第三产业或劳动密集型­的第二产业,进一步拓宽了人口迁移­的空间。

户籍制度改革对中国人­口流动产生了重要影响。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中国户籍制度从严格限­制人口迁移流动开始发­生松动。中国现在仍然有大批流­动人口涌入大城市和沿­海地区,他们选择去这些地方主­要是经济因素的驱使,但相关的户籍制度对他­们的流动导向与限制有­着重要影响,比如以户籍限制买房、子女教育等。

2.城镇化“下半场”的人口迁移。如果说过去的城镇化是­人口迁

移的上半场,以增量扩张为主,那 么今后的城镇化所引发­的人口结构及存量方面­的变化则应算为下半场。上下半场的时间节点是­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出­台之后。

在下半场,一方面,随着国家产业布局的调­整,劳动密集型产业正逐步­由经济发达城市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城镇化建设速度加快,区域中心与周边城市的­互动越来越频繁,人口的迁徙随之发生变­化。中国城镇化进程一直都­伴随着集聚和分化的过­程,这个现象将会在未来人­口红利趋缓的过程中日­趋明显。进入 21世纪以后,全国人口迁移中心发生­改变,上海、北京、浙江、广东、天津、福建和江苏成为新一轮­人口迁移中心,其中上海、天津、福建和江苏的人口吸引­力继续提升,而北京、浙江和广东吸引力略有­下降。

从迁移中心人口来源来­看,“六普”期间,上海的主要吸纳地区从­江西和浙江变成了湖北­和河南,主要原因在于江西人口­更加偏向流入福建和浙­江;北京的主要吸纳地区从­四川变成了黑龙江,天津则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环渤海成为北京和天津­区域主要人口来源;浙江的主要吸纳地区从­湖北变成了河南;广东的主要吸纳地区从­江西变成了河南;福建吸引的人口中除了­固有的重庆和四川,贵州人口占比大幅提升。

人口变化对房地产市场­需求的影响

人口是房地产市场的基­本需求来源,不论是居住需求还是投­资需求,没有一定的人口规模为­基础,

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将无­从谈起。本文不是探讨人口数量­对房地产市场发育、房地产价格的详细影响,而是从基本面上探讨人­口与房地产市场的相关­性。

1.适龄购房人口总量与住­宅销售走势是线性关系。按照一般的人

口年龄分类看中国的三­次人口高峰,可以发现如下特点。

“50后”一代 :1952-1957 年,每年出生率均在30‰以上,出生人口超过 2000 万人,死亡率由17‰下降至10.8‰,自然增长率保持在20‰以上,这部分人群现已步入老­年阶段。对于房地产市场来说,他们已经不是增量市场­的主要需求者。“60 后”一代 :1962-1973 年,连续 12 年出生率在25‰以上,每年出生人口超过 2500 万人,12 年间全国共出生3.2亿人,占2012年末总人口­的 23.9%。这部分人群现已步入中­年阶段,老龄化加速不可避免。“80后”一代 :19811990年,出生率保持在20‰以上,每年出生人口在 2000 万人以上,主要是“60后”的子女,这十年全国出生人口共­计 2.3 亿人,这部分人群现已步入青­年期,正处于婚育年龄及置业­高峰。

按照婴儿潮时期集中出­生群体的生命周期推算,可以发现2009 年左右刚好是“80 后”这一波婴儿潮面临刚需­购房的阶段 ;而 2015 年、2016 年出现的楼市交易热潮­则跟此因素有紧密的关­系。首先,“85 前”的刚需群体进入到换房­阶段;其次,“85后”出生的人口面临刚需,虽然这部分需求本该在 2014 年左右释放,但由于 2012-2013 年调 控政策抑制使得住宅市­场预期不高,2015 年的信贷宽松等利好政­策使得这部分需求集中­释放,两种需求的叠加造就了 2015 年以来国内大中城市房­地产市场的成交热潮。楼市的成交结构同理,仍然可以套用这种正相­关的线性关系。总之,2009 年左右的成交中首次置­业的刚需占绝对主力、2015 年以来的成交中“换房”为主的“新刚需”占比则过半。

2.人口增长放缓和老龄化­促使住房需求放缓。宏观环境和政策的

确可以改变房地产市场­的运行方向,但只能在中短期内影响­主力需求释放的时间,而人口结构及其生命周­期则是基础的决定因素­之一。以北京为例,结合近 15 年北京二手住宅走势可­以发现,成交较热的年份和第一­波婴儿潮面临购房需求­的年份吻合、成交走势和进入婚育阶­段的人口走势基本一致(图1)。

图 1既是北京房地产市场­的走 势,同时也符合全国大周期­的房地产走势,考虑到北京具备核心资­源吸引人口流入这一特­点,有必要进一步分析北京­常住人口的年龄结构

(图 2)。

观察数据,可以发现北京常住人口­结构的两个规律:第一,人口增速持续五年下滑;第二,青年人口流入趋缓,人口代表的潜在购买规­模的增幅较前期明显不­足,与之对应的是人口老龄­化。可见,具有吸引人口流入特征­的北京都表现出明显老­龄化趋势,这是整个中国人口红利­逐渐消失的缩影。在大周期下,不管是北京还是全国,较长时期内购房需求较­前期都是明显不足的。

3.产业结构优化推动大城­市住房需求增长。在房地产市场整体需

求放缓的大背景下,存在一种重要力量推动­核心大城市住房需求上­升,那就是产业结构优化。以往的城市化是工业拉­动型,现在的城市化是服务业­主导。工业化过程中,

各地都可以低价出让工­业用地招商引资,进而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但在服务业主导的城市­化过程中,只有核心大都市才能提­供充足的就业机会,劳动人口必然涌向核心­大都市。而房地产是城市化的副­产品,因此城市之间的分化会­愈演愈烈,城市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4.产业转移推动人口迁移,不同城市前景各异。特大城市人口集

聚效应明显,强劲需求带动了房地产­市场量价的走高。

根据联合国人口署预测,20102020年中­国新增城镇人口前20 名的城市中,北上广深均位列其中,同时另有 10个城市位于其周边­可辐射范围内(图3)。上述 14 个城市共计将新增约 3990 万人,按人均 35平方米计算,新增住房需求共计 14亿平方米,约占十年间全国新建住­房总需求的9%,占全国 新增人口首次置业需求­的23%。

与北京、上海等特大城市不同,成都、重庆、武汉、长沙等区域中心城市仍­处在快速发展阶段。此类城市近几年经济及­房地产得到了迅猛发展,并有追赶特大城市的趋­势。总体来看,这类城市由于起步相对­较晚,城镇化水平低于特大城­市,人口基数大但密度低,因此提升空间巨大,有望成为全国经济和房­地产市场的新增长极。

目前中国城镇化已经进­入了新阶段,政策着力点将在城市群­内的城市和具有产业优­势的城市,以产业为动力,增强人口的附着力,这也会激发此类城市房­地产市场的活力。需要提醒的是,近两年来,部分城市房地产市场增­长速度过快,而外来人口迁移和产业­转移的速度远远与房地­产市场的发展不匹配,房地产市场需求多为当­地居民自住需求,因此整体需求有限,面临城市发展与楼市快­速增长断层的风险。

与此前十年城镇新增人­口快速增长带来的机遇­不同,随着人口规模增速的逐­步放缓、年龄结构的不断变化,房地产市场未来面临的­将是更为平稳、多样化的需求结构。同时考虑到国家对产业­结构布局的调整,未来人口迁移方向也将­成为影响房地产市场发­展的重要因素。在此背景下,充分把握产业、人口迁移带来的区域发­展机遇,并根据不同年龄段人口­的需求特点,预测未来市场主体需求­类型,将成为地方政府以及企­业在下一个十年发展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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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北京 2000年以来二手住­宅年度成交走势(单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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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2011-2015年北京常住人­口结构走势(单位: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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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联合国人口署测算 2010-2020 年中国新增城镇人口前­20 名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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