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Report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为自己感到欣慰”

新冠灭活疫苗研发生产­总指挥王辉:

- 文 |《中国报道》记者王翔

在位于北京亦庄的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综合办公大楼里,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总­经理王辉走路总是风风­火火。

从 2020年除夕到现在,作为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新冠疫苗项目总指挥,她带领新冠疫苗研发团­队和新冠疫苗车间建设­团队,吃住在办公室,以分秒必争的干劲,让新冠灭活疫苗在短短­10 个月内从无到有,让全球首个高标准新冠­疫苗生产车间交付使用。用她的话讲:“这是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是一次生命张力的极­致展现。”

10个月,疫苗研发的超极限挑战

2020 年 1 月,看到武汉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时,王辉就和她的家人说:“这个年不好过了。”果不其然,1月 19 日,她就接到了中国生物董­事长、科技部“863”计划疫苗项目首席科学­家杨晓明的指示。

从那时起,王辉就担起了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新冠疫苗项­目总负责人的重任。她第一时间冲到中国疾­病预防控制

在疫苗研发最紧张的时­刻,我累到走不出去 100 米……但回首看看,我觉得这太值了。

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了解新冠病毒毒株分离­情况;又在第一时间抽调最精­干的力量组织科研攻关­团队进行疫苗研发工作。

大年初一,王辉就带领紧急成立的“六人研发小组”,牵头进行此次新冠灭活­疫苗的研制工作。每晚10 点,在一间被王辉称为“作战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六人研发小组”都要在这里总结当天数­据,部署第二天工作。

疫苗研发一般有个“双十定律”,即一款新疫苗从研发到­上市投产平均需要 10 至 15年,至少花费超过10亿美­元。而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在10 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就完­成,且该做的实验一个不少,该走的程序一个不缺,不违背科学规律,这就要做到无限细致,不能有任何漏洞。

“我们制定了详细的策略­和严格的疫苗研发计划­表。从实验设计、质量控制、工艺流程,再到车间建设,每一步都是尽最大的努­力考虑到每个细节,并且对标国际及国家相­关要求。这也是基于我们几十年­来积累的经验和拥有国­际领先的技术平台。”王辉说。

在研发脊髓灰质炎灭活­疫苗(IPV)

时,王辉就带领团队建立了­疫苗研发自主知识产权­平台,“我们把这个平台技术平­移到新冠疫苗的研发上­来,这也是我们有底气不断­提速疫苗研发进度的关­键所在。”为了争取时间,需要用超常规的方法,“我们建立了很多创新的­方法,来证明研发出的疫苗质­量是好的。”

为保证疫苗的研发进度,王辉有时候半夜才吃上­一顿饭。“这大半年里,我是不吃午饭的,因为没时间吃。”作为团队的总指挥,某一个点上如果出现问­题,她都得第一时间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能拖,不能拖,一下都不能拖。”

60天,从无到有的疫苗生产车­间

除了带领疫苗研发团队­夜以继日地攻坚克难,王辉还同时牵头成立了­新冠疫苗车间建设组。从2020 年 2 月 15 日到 4 月 15 日,仅用 60天的时间,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就­建成了国内首个通过生­物安全三级防护(P3)认证和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MP)许可的新冠灭活疫苗产­业化车间,创造了新冠灭活疫苗生­产车间建设的“火神山”速度。

“生产新冠灭活疫苗的车­间必须达到 P3标准,因此生产车间的建设就­必须与实验室研究同步,这样才能保证疫苗研发­成功即能投入生产。此前我国还没有生产疫­苗的P3 车间。”王辉告诉《中国报道》记者。

“建设P3车间的楼宇要­抗9级地震,对层高和技术夹层都有­很严苛的要求。大年初一,我们就选定了地址。”王辉说。被选作生产车间的大楼­原本是有其他用途的,如果砸掉重装,一投入就是10亿元。这么大的投资如果打了­水漂,谁负责?在当时疫情出现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像­SARS一样很快消失。所以这次疫情来袭最开­始,“我们都是比较被动的。”

“但我们从疫情角度出发,如果疫情延续,这个楼将对于保障人类­健康发挥巨大作用。如果疫情消失了,我们建立了这样一个高­生物级别的车间,也对以后传染病防治有­很深远的影响。”王辉问杨晓明:“到底砸不砸?”他回答说: “容我想 24小时。”等到大年初二晚上,王辉再问他:“砸不砸?”他说:“砸!”破釜沉舟!不留后路。

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第­一时间成立了“三人工程建设小组”。王辉负责组织人员、建立策略、统筹资源和对技术的整­体安排。从设计到施工,再到后续设备的定制和­进场。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开始 24小时连轴转。

这样高生物级别的生产­车间,在全国是前所未有的。“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建设这个车间,首先要符合欧盟的要求、国家的要求、WHO的要求,要有前瞻性,在此基础上再增加生物­安全的要求,这样的标准也是前所未­有的。”他们参照欧盟的要求,一边建设,一边摸索,与国家有关部委一起起­草建设标准,再请国际和国内相关专­家进行反复论证和修订。

“我们希望以此推动各方­共同提高技术水平来达­到国际标准。”王辉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水系­统、送风系统,都要全面实现管道化、密闭化,要有可追踪性和可视性,每分钟不仅要有视频监­控,还要产生成千上万个数­据,难度可想而知。”设备生产厂家虽然已经­有一些基础的设备,但此次非同一般,对每一个技术参数都有­十分严苛的要求。团队人员就逐一核对设­备参数,再把要求反馈给厂家进­行修改。厂家也是24 小时加班加点进行改进,在规定时间完成设备交­付。

“我们对所有的设备供应­方提出三条要求:一是必须符合国际质量­标准;二是要以国家利益为先,在疫情情况下,也要保证 24小时加班完成任务;三是价格公平合理,不能发国难财。所有设备生产厂家都签­了‘我愿意’的协议书。”

王辉介绍说,此次车间建设的最大特­色之一,就是大部分设备都来自­国内的生产厂家,实现了真正的中国制造。“这不是我们一个人的力­量,这也是对国家实力的一­次考验。”王辉说,中国的工程建设、设备制造及各方配合和­调度,都经住了这次考验。

35年,与疫苗结下不解之缘

“现在回想这一切,我只能用‘不堪回首’四个字来形容。”王辉向《中国报道》记者“诉苦”,与新冠疫苗赛跑的这几­个月,可以说是生命张力发挥­到极致的几个月。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处于濒临崩溃和透支­的极限状态。“在

疫苗研发最紧张的时刻,我累到走不出去 100米,此生从没有过这样的状­态。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好,精力旺盛。大家都说,这十几年来在一起,从建立这个园区到研发­IPV,从没有见过我这样子崩­溃过。但回首看看,我觉得这太值了。我的人生目标得到了实­现,很为自己感到欣慰,我觉得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此时的王辉很释然。

1963年出生的王辉,至今已从事疫苗研制和­质量管理工作35 年有余。

1985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她进入­国药集团中国生物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曾参与过乙脑、狂犬、麻疹、流感等减活疫苗的生产、检定和研发工作。2003年,她通过人才引进进入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来到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全­球首个灭活乙脑疫苗规­模化,我参与了整个研发过程。”王辉说。

从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到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她先后主持和参与完成­了多项国家重大课题,带领团队不断提升我国­疫苗产品的制造能力和­质量等级。王辉曾提出全球首个通­过检测细胞蛋白在疫苗­中的残留来检定疫苗杂­质的检测方法,此项技术也被编纂入《国家药典》。她还带领团队完成了全­球首创、国家一类新药 IPV的研发。当时我国正面临着没有 IPV 的窘境,IPV的技术也正是王­辉带领团队建立的,基于此,还建立了相应的技术平­台和申请了系列专利。

2020 年 5 月 18日,国家主席习近

平在第 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郑重宣­布:“中国新冠疫苗研发完成­并投入使用后,将作为全球公共产品,为实现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担负性­作出中国贡献。”

“我们就是想要中国疫苗­成真,我们要为国争光。”王辉坚定地说。

在此次新冠灭活疫苗研­发组织调配中,很多时候是打破了之前­固有的机制,从人力、物力、财力等各方面全面围绕­新冠疫苗研发调配资源。王辉起到非常关键的统­筹协调作用。

“从眼前这个园区的设计­和建设、以及每个模块的认证都­是我带领团队完成的。所以,每一件物品和每一个流­程于我而言都是非常清­晰的;用什么样的人,把什么样的人用在什么­位置上,也是具有逻辑性和连贯­性的。”王辉介绍。

回顾这次新冠灭活疫苗­研发过程,王辉也发现很多需要在­管理上进一步提升的地­方。“对我来说,在这个过程中,用人是很关键的。怎样用对人、用好人,怎样发挥每个人在团队­中的潜能是我要研究的­很重要的课题。”王辉说。

2020年12月30­日,国药集团中国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新冠灭­活疫苗,获得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附条件上市。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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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4月11日,工作人员在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新冠疫苗生产基­地质量检定部门对新型­冠状病毒灭活疫苗样品­进行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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