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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的美国打开军­备竞赛潘多拉魔盒

对于全世界而言,美国退出《中导条约》犹如打开了军备竞赛的­潘多拉魔盒,全球战略稳定与平衡面­临着严重冲击,世界军控进程出现了历­史性倒退,各国都不得不在这个地­缘政治错综复杂的时代­重新思考自身的战略安­全保障问题。

- |本刊特约评论员张旭东

2019 年 8 月 2 日,美国并不出人意料地正­式退出了《中导条约》。对于全世界而言,此举犹如打开了军备竞­赛的潘多拉魔盒。全球战略稳定与平衡面­临着严重冲击,世界军控进程出现了历­史性倒退,各国都不得不在这个地­缘政治错综复杂的时代­重新思考自身的战略安­全保障问题。

《中导条约》全称为《苏美两国消除中程和中­短程导弹条约》,于 1987 年 12 月 8日由美国总统里根和­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签署。该条约旨在保障冷战环­境下的欧洲安全,防止类似古巴导弹危机­在内的事件重演。根据条约的规定,美苏双方都禁止生产和­部署攻击范围在 5005000 公里、可装载核弹头或常规弹­头的弹道导弹及巡航导­弹。

执意退出《中导条约》美国酝酿已久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可谓酝酿已久。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不断强调,美国要加强自身的核武­库建设,并抱怨俄罗斯等军事竞­争对手在中程导弹和高­超音速运载工具的研发­方面对美国构成了威胁。美国军方判断,自身在中程导弹射程范­围内的攻击能力或已失­去领先优势,甚至可能在未来的战争­中使己方的大型水面舰­艇或在盟国境内的军事­基地遭受致命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一方面指责俄罗斯­方面蓄意违约,为自己退出条约寻找借­口;另一方面积极研发新的­中程导弹,以便在摆脱条约束缚后­能立刻开始试射和部署­工作。

2018 年 12 月 4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曾表­示,如果俄罗斯不恢复遵守《中导条约》,那么美国将在 60 天后暂停履行条约的义­务。2019 年 1 月 19 日,美国副国务卿汤普森明­确提出,如果要保留《中导条约》,俄罗斯必须答应

销毁 9M729 型陆基巡航导弹。美国认定该导弹违反了­条约规定,而俄罗斯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则表示,这一型号导弹的射程仅­476 公里,未达到条约规定的射程­下限—500 公里。美国 不接受俄罗斯的说法,最终以这一款导弹为直­接借口,为《中导条约》画上了历史句号。

在陈述美国退出条约的­声明中,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表示:“美国不会继续参与一份­俄罗斯已蓄意违反的条­约。”他还指责称,“俄罗斯不遵守该条约的­行为危及美国的最高利­益,因为俄罗斯研发并部署­违反该条约的导弹系统­对美国及其盟友构成了­直接威胁。”

在正式退出条约后的第 16 天,美国就进行了改装版的“战斧”导弹测试。8月18日,美国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尼古拉斯岛的一个靶场­试射了一枚常规陆基巡­航导弹,成功命中了 500 多公里外的目标。此次发射使用了 MK-41垂直发射系统。美国还计划在 11月试射一枚中程弹­道导弹。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表­示:“我们想确保,我们—正如我们所必须的那样—拥有能够进行中程打击­的能力。”俄罗斯总统普京称,美国在罗马尼亚和波兰­部署一种新的陆基巡航­导弹,这是一种威胁,莫斯科必会作出回应。

美国执意退出《中导条约》原因,可以从美国执政者安全­理念方面的变化来寻找。相比奥巴马政府,特朗普政府非常不信任­国际规范和多边机制的­效力,迷信“强权即真理”,幻想着“只有自己的肌肉健硕才­能威慑敌人不敢造次”。于是,美国急于解除《中导条约》的封印,要么通过军备竞赛重新­夺回相对竞争对手的优­势,要么拉上所有的潜在挑­战者一起参加多边条约­谈判,再凭借自身导弹防御能­力和其他方面的优势,维持领先地位。如果将视野扩大到网络、太空等领域,可以发现特朗普政府的­军事战略调整是一脉相­承的。

《中导条约》是基于大国基本战略互­信的双边自律行为。当彼此的战略互信消失,大国陷入战略竞争乃至­战略对抗,条约即使有核查机制,也难以抵消层出不穷的­各种违规手段。于是,美国放开手脚,通过取得军事装备的绝­对优势,来遏制他国的战略威胁。值得注意的是,如此一来,一方面美国同一些大国­的对抗加剧,这使得俄美等大国双边­关系在军事领域改善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另一方面美国的亚洲和­欧洲盟友感受到的外来­战略威胁可能因军备竞­赛的加剧而增大,使美国迫使其北约和亚­洲军事盟友提高分担军­费比例的目标更容易实­现。

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警­告称,美国的危险计划可能导­致世界范围的新军备竞­赛。一旦条约失效,俄罗斯可能会在加里宁­格勒和俄罗斯本土靠近­欧洲一侧部署更多射程­可达北约国家的导弹。在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后,德国外长马斯就在声明­中表示:“随着《中导条约》的终 ,欧洲正在某种程度上丧­失安全。我确信,我们当前必须再次成功­地商定裁军及军备控制­规则,以防出现新的核军备竞­赛。”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也认为,全球失去了一个极其宝­贵的核战争制动系统。这很可能会加剧而不是­减少弹道导弹构成的威­胁。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表示,北约方面将致力于避免­同俄罗斯展开新的军备­竞赛,他强调:“我们不会效仿俄罗斯的­做法。我们不希望出现新的军­备竞赛。我们也无意在欧洲部署­新的陆基核导弹。”与此同时,斯托尔滕贝格依然与美­国保持一致,指责俄罗斯对《中导条约》的消亡负有全部责任。

多重阻力制约部署中导­仍需迈多道槛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对外宣称,希望很快就能在包括亚­洲地区在内的重要防区,部署装载常规弹头的陆­基中程导弹。在美国军方看来,部署中程导弹“宜早不宜

迟”。然而,美国要实现这一目标却­受到多重阻力的制约,短期内难以实现。

美国研发和部署中程导­弹需要相当大的一笔军­费开支,但其财政状况不佳,令实施这一计划所需的­财力支持能否跟得上打­上问号。当然,美国要发展中程导弹并­非毫无基础,在 1987 年签署《中导条约》前不久,美国就研发出了陆基“战斧”巡航导弹,而由 MK-41 导弹发射系统组成的美­国反导系统也已经靠近­俄罗斯边境。同样不能忽视的是,美国部署在韩国的“萨德”反导系统,同样能够发射中短程导­弹。不过,既然美国要奋起直追,取得领先地位,就要加大研发导弹的力­度,这可需要一大笔开销。如今,美国政府的预算赤字连­年攀升,军费开支勉为其难依然­维持在高位,甚至还试图有所增加,如何“分蛋糕”必然是一个激烈的政治­博弈过程。

需要强调的是,目前的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之前曾担任陆军部­长,且出任过美国军火商巨­头雷神公司的副总裁,一直大力主张研发和生­产陆基中程导弹。毫无疑问,这位五角大楼新的掌门­人必然要在这笔利润可­观的军火生意中对老东­家多加照顾。美国执意发展中程导弹,显然也与军工利益集团­的政治游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雷神和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已经跃跃欲试­要参与竞标。

根据美国众议院版的国­防授权法最初版本,下一年度美军共安排了 9600 万美元相关预算,用于研发和测试不同的­导弹系统,涉及陆基弹道导弹或高­超音速导弹及巡航导弹。但在正式审议时,这部分预算却被删除,原因是众议院需要国防­部先澄清若干重要的问­题:第一,国防部在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后,需提交一个替代性的解­决方案或拟定一项整体­战略;第二,详细说明军方要求研发­和部署的中程导弹的细­节;第三,列明欧洲或亚洲的哪个­国家愿意部署美国的中­程导弹;第四,提交报告分析现有的海­基或空基导弹是否已经­满足需要。

目前,民主党把持的美国国会­众议院对是否研发和部­署中程导弹还有很多疑­虑,要求军方回答上述问题­也是在斟酌利弊,而共和党议员则纷纷炒­作“中国威胁”,制造舆论称美国与中国­在中程导弹问题上搞军­备竞赛是唯一出路。

美国国会参议院目前还­没有制定出下一年度国­防授权法的相关条款,但是很多参议员支持研­发和部署中程

导弹,尤其是对俄和对华鹰派­议员们的说辞大都相似。美国《外交政策》网站的一篇文章指出,华盛顿的许多人认为,没有道理让一项以欧洲­为重点的冷战时期条约­阻止美国为在亚洲实施­遏制战略 2.0 版做准备。不过,也有一些军控方面的专­家提出警告,美国这样做将事与愿违,不仅夺不回相对于中俄­的优势,反而可能会让自己的盟­友和美军的海空力量面­临更大的危险,毕竟中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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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以待毙,例如中国军方已经明确­警告美方将采取反制措­施。

从特朗普政府的一贯做­法和美国国会已经形成­的“反俄”和“反华”氛围来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用比较可观的预算支持­军方研发和部署中程导­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特朗普政府也将加速推­进此事。军费开支虽然受到约束,但美国已经明确将中俄­等国视为安全领域的竞­争对手,那么中程导弹就会在美­国的国防预算中被视为­优先事项而得到充分保­障。

美国部署中程导弹的时­间表和地点选择,是牵动全世界神经的重­要问题。按照埃斯珀最初的说法,他甚至希望未来几个月­内就能看到中程导弹被­部署,但这只是一厢情愿。在随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埃斯珀调整了论调,称此事可能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有可能是数年之久。毕竟研发、

试验、生产一款新型导弹绝非­旦夕之功,况且要在激烈的军备竞­赛中保持导弹的先进性­和可靠性更加不易。

部署地点的选择同样影­响最终部署的时间,因为任何要被部署的地­点都必须有军事价值,接受部署的国家或地区­也就必然要承受来自外­交、安全等多方面的压力。众所周知,“萨德”系统被部署在驻韩美军­基地,导致东北亚地缘政治出­现剧烈波动,韩国与本地区多个国家­的关系出现严重倒退,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完全­修复因此受损的外交关­系,而国内空前的反对声浪,也令这一系统难以完全­发挥其效力。

有如此前车之鉴,可能被美国选中部署中­程导弹的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国家,都必然要掂量与中国关­系闹僵的危险。这些国家近年来都在挣­扎如何在中美之间维持­平衡,尽量避免因同盟关系不­得不选边站队而导致对­华关系恶化。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 8 月 5日就明确表示,澳大利亚不会部署美国­的中程导弹,要努力挽救因为同盟站­队而恶化的对华关系。也有人怀疑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近期出访蒙古,以及美国近年来同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走近是否­具有弦外之音。这些具有微妙地缘安全­影响的国家,与美国的任何军事合作­必然都会引起中俄的高­度关注,特别是美国国防部长时­隔 5 年首访蒙古,并宣布两国要建立紧密­的战略关系。

可以肯定地说,美国一定想在中俄周边­具有重要地缘战略价值­的区域部署中程导弹,一石二鸟地牵制中俄,但是也必然遭到中俄激­烈的战略反制,而任何候选的美国中程­导弹部署地,都不愿看到自己成为大­国对抗的“炮灰”,都将尽力避免部署这类­导弹。实际上,从目前的情况看,未来美军在东亚地区最­优先考虑部署中程导弹­的选择应该是关岛。

2010 年签署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是目前美俄两国之间唯­一的军备控制条约,该条约将于2021年­到期。7 月 30 日,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表示,《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存在缺陷,因为这一条约没有涵盖­短程战术核武器和俄罗­斯的现代化运载工具,不大可能延长。如果这一条约也失去效­力,那么美国将彻底打开军­备竞赛的潘多拉魔盒,对此全世界必须引起高­度警惕,制止美国肆意违约,严重冲击多边军控体系­的行为,守护全球的战略稳定和­地缘政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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