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兆伟运用透法辨治胃食管反流病经验撷菁

王锦1，徐艺1，包能 2

1.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江苏 南京 210029；2.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9摘要：单兆伟教授经多年研究，认为胃食管反流病的病机以脾虚为本、郁热为标，确立“透法”为总则，临证分别以宣透、渗透、润透、通透、清透分而治之，用药轻灵，出奇制胜，疗效显著。本文总结单兆伟运用透法辨治胃食管反流病经验，以资临床推广和应用。关键词：名医经验；单兆伟；透法；胃食管反流病

中图分类号：R259.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9)04-0121-03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9.04.026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Experience Summarization of SHAN Zhaowei in Treating 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 Through Clearing Method

WANG Jin1, XU Yi1, BAO Neng2

1. 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9, China;

2.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9, China

Abstract: Professor SHAN Zhaowei possesses unique views in making formulas and prescriptions with light and clear herbs, making great achievements in treating diseases. According to his abundant experience in clinical researches and practice, he subscribes to the idea that the etiology of 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 is spleen deficiency in origin and heat stagnation in superficiality, making clearing method the general therapeutic principle, which can be employed effectively as dispersing, permeating, moistening, purging, and clearing i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with obvious efficacy.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Professor SHAN’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 through clearing method, in order to promote and apply the method in clinic. Keywords: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SHAN Zhaowei; clearing method; 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

江苏省中医院脾胃科主任医师单兆伟教授是全国名中医，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对胃食管反流病治疗辨证精准，药少效专，颇有心得，避免了西医治疗缺乏特异性、药价较高等缺陷，在缓解症状、降低复发率、减少药物不良反应等方面颇具潜力。笔者有幸随诊，获益匪浅，现将单教授治疗胃食管反流病的经验介绍如下。1 病机以脾虚为本、郁热为标胃食管反流病属中医学“吐酸”范畴，临床多见反酸、烧心、嗳气、咽部不适、咳嗽、胸痛等自觉症状，多发于中年。现代医学将其分为反流性食管炎和非糜烂性反流病。单教授经过几十年的临床实践和经验积累，认为本病与肝、脾、胃密切相关，多由先天禀赋不足、饮食不节、情志不遂等因素引发，病机以脾虚为本，郁热为标，最终导致痰、热、瘀等病理因素堆积，津液输布失常而发为本病。通讯作者：徐艺，E-mail：xuyi999999999@163.com 2 善用透法，延孟河之风透法意在轻扬宣泄，透邪外出，用药清灵，无损正气。单教授临证以健脾益胃、调畅气机立法，组方遣药主张轻灵、平和的孟河医派特色。透法词精意妙，为一总纲，具体有宣透、渗透、润透、通透、清透之变，各有奇功。3 辨证施治，独具匠心3.1 宣透之法，复柔空之性宣透意为宣解透达，适用于气机郁滞、痰阻食道之肝胃不和证。证见反酸、嗳气、呃逆、两胁胀痛，情志不遂时明显，舌偏红，苔薄白，脉弦。治宜疏肝行气、制酸护膜，方用自拟方柴芍护膜汤加减：柴胡、黄芩、川芎、法半夏、太子参、炒白芍、麸炒枳壳、煅乌贼骨、白及、甘草等。所谓“凡醒胃必制肝”。柴胡疏肝，其性升散，黄芩清泻，其性清降，二药相伍，升降相并，气机得畅；川芎性温窜走肝经，活血行气；法半夏调脾和胃、降逆化痰；太子参益气生津，健脾而不生内热，使气血化生有源；麸炒枳壳消中焦

之痞；炒白芍柔肝收敛，防耗气血；煅乌贼骨、白及抑酸生肌；甘草祛痰利咽。此型临床多见于非糜烂性反流病和轻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病程短。患者多因忧思恼怒而致食道损伤，故应同时疏导患者情绪，嘱其规律生活、戒烟戒酒、怡情乐性，以汤药煎服配合花茶泡饮，常用玫瑰花、合欢花、绿萼梅、麦冬、木蝴蝶等，用药轻清平和，药简效专。

3.2 渗透之法，畅湿阻之气渗透意为淡渗利湿，适用于脾虚不运、湿邪困遏之气虚湿困证。证见反酸呕恶，纳呆，口有异味，面色无华，倦怠无力，大便黏腻或秘结，舌淡红，苔白腻，脉濡。治以益气理脾、渗透利湿。方用自拟芪芩乌贝汤加减：黄芪、麸炒白术、法半夏、麦冬、炒黄芩、仙鹤草、薏苡仁、乌贼骨、浙贝母、白及、木蝴蝶等。方中黄芪配白术，黄芪升下陷之宗气，白术健脾除湿除痞，二药同用，以治其本；法半夏配麦冬润燥相宜，刚柔并济；湿停日久易化热，黄芩以清上焦之热，仙鹤草补虚清热，二药配伍，相辅相成，清泄上、中二焦并无苦寒之弊；浙贝母配乌贼骨抑酸护膜；白及配木蝴蝶，抑酸护胃，促胃黏膜修复；薏苡仁散结消肿，助芪术理脾化湿。此型临床多见于轻度及中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胃镜食管黏膜充血水肿多见，病程较短。患者服药同时，可服用藕粉、米粉，使药物停留食道时间延长，也可同时保护胃、食道黏膜。胃喜润恶燥，以降为和，脾喜燥恶润，以升为健，处方用药燥湿相宜，升降并济，遵吴鞠通“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之旨，斡旋气机，务求其平。

3.3 润透之法，求生津之效润透意为养阴透达，适用于胃阴不足，热邪内生之阴虚热郁证。证见反酸，嘈杂，烧心，口干喜饮，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大便干硬，舌质红，苔少，脉弦数。治宜滋阴益胃、清解郁热。方用自拟方参贝乌及汤加减：北沙参、麦冬、浙贝母、煅乌贼骨、法半夏、麸炒白术、茯苓、砂仁、荷叶、木蝴蝶、白及等。方中北沙参、麦冬养阴清胃；浙贝母、煅乌贼骨化痰护膜，制酸力强；“盖胃以通降为用”，胃气不降则壅滞，法半夏有降逆和胃之功；砂仁理气止痛、温脾开胃，与北沙参润燥相济；荷叶升清阳；白术、茯苓暗合四君子汤之意，健脾固本；白及配伍木蝴蝶，既能护膜生肌，又可消肿止血。此型临床多见于中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胃镜下食管黏膜多呈糜烂、充血、水肿，病程较长，常伴有幽门螺杆菌感染。此时可加清幽养胃胶囊杀菌，并结合胃镜，辨病与辨证同治，选用理气而无损于阴，养阴而不碍气机之品。

3.4通透之法，除血瘀之弊通透意为通络透邪，适用于邪阻气机，络气不通之气滞血瘀证。证见反酸烧心，入夜尤甚，咽中如有异物梗阻，吞咽困难，舌黯红、边有瘀点，苔白厚，脉弦细或弦涩。治宜通络透邪、活血化瘀，方用启膈散加减：北沙参、丹参、浙贝母、乌贼骨、麸炒白术、茯苓、郁金、砂仁壳、莪术等。方中北沙参清胃润燥而不腻；丹参善治血分，养血活血，有宣通运行之效；茯苓健脾和中，以杜生痰之源；浙贝母解郁化痰而不燥；郁金其性轻扬，开郁散结、清气化痰；砂仁壳功同砂仁而较为平和，善行气调中、和胃醒脾；莪术活血化瘀，行血中之滞；乌贼骨抑酸和胃；麸炒白术健脾益气。诸药并用，利气开郁、活血化瘀。此型临床多见于中度及重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胃镜下可见食管黏膜粗糙不平，病程较长。单教授辨治此证多用行而不峻、化而兼养之品，疏通经脉、祛除血瘀、活血养血，少用水蛭、虻虫等破血逐瘀之品，以免损及脾胃。

3.5 清透之法，调寒热之偏清透意为清解透达，适用于气机结滞、虚实互见之寒热错杂证。证见胸骨后或胃脘部烧灼感较重，反酸呕恶，口淡乏味，胃脘隐痛，得食痛减，乏力便溏，舌红，苔白，脉细弱。治宜辛开苦降，方选半夏泻心汤加减：太子参、麸炒白术、法半夏、干姜、黄连、仙鹤草、薏苡仁、炙甘草等。方中太子参、麸炒白术健脾益气；法半夏、干姜辛温，温中升清，辛开散结除痞；黄连、仙鹤草、薏苡仁清化湿热、降浊除痞，苦寒不败胃，化湿不伤阴；法半夏、干姜与黄连相伍，辛温与苦寒并用，辛开苦降，寒热平调。此型临床多见于重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胃镜下食管黏膜渗出物较多，可有糜烂，病程长。此型虚实夹杂，清透之法清轻醇和，调寒热之偏，轻可去实，平淡轻灵而有神奇之效。

4 典型病例

案例 1：患者，男，40 岁，2017 年 4 月 5日就诊。患者反酸，烧心、恶心频频，两胁胀痛，咽中如有异物，咳痰、色白黏稠、量多，胃脘胀痛不适，大便二

三日一行，舌偏红，苔薄黄，脉弦细。2017 年 1 月

25日查胃镜示“反流性食管炎A级”。西医诊断：反流性食管炎；中医诊断：吐酸（肝胃不和证）。治宜宣透之法，以疏肝行气、制酸护膜。方予柴芍护膜汤加减：柴胡5 g，黄芩 10 g，川芎 3 g，法半夏 10 g，太子参 15 g，炒白芍 15 g，麸炒枳实 10 g，煅乌贼骨

15 g，白及 6 g，浙贝母 10 g，甘草 5 g。7 剂，每日1

剂，水煎服。

2017 年 4 月 13日复诊：反酸、烧心均较前好转，咽中有异物感，胃脘胀痛好转，大便每日一行，咳嗽咳痰减轻。守方加去麸炒枳实，加麸炒枳壳10 g、莱菔子 10 g、西青果 10 g，继服 7剂善后。嘱戒烟戒酒，避免暴饮暴食，忌熬夜，睡前不宜进食，调畅情志，规律生活。

按：柴芍护膜汤具有疏肝理气、制酸护膜之功，适用于轻度反流性食管炎患者，体现宣透奥义所在。本案患者胃胀、嗳气明显，故选麸炒枳实消中焦之痞，见效后，改为药力缓和之麸炒枳壳、莱菔子。又患者咽中仍有异物感，故加西青果利咽生津。

案例2：患者，女，44 岁，2017 年 6 月 15 日就诊。患者反酸，时嗳气，腹胀不适，胸骨后烧灼感，口渴，小便可，大便日一行，夜寐不实，舌红，苔薄

黄，脉细。2016 年 12 月 7日查胃镜示“慢性胃炎”。西医诊断：非糜烂性反流病、慢性胃炎；中医诊断：吐酸（阴虚热郁证）。治宜润透之法，以滋阴益胃、清解郁热。方予参贝乌及汤加减：北沙参15 g，麦冬

15 g，浙贝母6g，煅乌贼骨15 g，法半夏6g，白及

10 g，麸炒白术10 g，茯苓 12 g，木蝴蝶3 g，佛手 6 g。

7剂，每日1剂，水煎服。

2017 年 6 月 23日复诊：诸症较前减轻，口渴仍存，夜寐不实，苔薄黄，脉细。守方加百合15 g、酸枣仁 15 g、炙远志 6 g。继服 7剂善后。

按：本案患者反酸，胸骨后烧灼感，口渴，阴液受损，结合舌苔薄黄、脉细，证当属阴虚热郁，治以滋阴益胃、清解郁热为法。复诊时，患者反酸、烧心明显好转，但睡眠不实，故加安神之品以助眠。本案清泻郁热以治标，健脾补虚以培本。单教授用药轻清平和，量少效专，遣方施药，见微知著，了然于胸。5 结语单教授临床治疗胃食管反流病经验，以健脾益胃、调畅气机立法，临床疗效确切。以透法为总则，结合患者症状、舌脉、胃镜下表现，将现代医学诊断方法与中医辨证论治理论有效结合，分别运用宣透、渗透、润透、通透、清透之法，重视本病寒热偏向及气机升降之变化，配伍精到，用药轻灵，处方简约。

（收稿日期：2017-11-10）

（修回日期：2018-11-20；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