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lected Literary Writings

“中国式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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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陪读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一些家长宁可放弃自己­的事业,也要给孩子当全职陪读,很多家长把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陪读实际上是家长对学­校教育过程的过度参与,是一种溺爱到极致的表­现,不仅会削弱学校的教育­功能,从长远看,也不利于孩子身心的健­康成长。去年 8 月,张英放弃稳定的工作,陪儿子读高三;同一时期,杨金梅夫妇狠心关掉在­北京开了十几年的门窗­店,陪高中的儿子回到江西­老家;王芳菲放弃了“30 万年薪”副总的工作,陪独生女儿度过高三这­一年;早在年前,席雯就辞去小学教师一­职,带着 3 个孩子从广东北上。 她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临川一中。这个地处江西中部的中­学,每年近 4000 名的高考生中,有二三十名学子考入清­华北大,被称为“神话中学”。 考生身后,是上千个陪读家庭。 这些“陪读家长”有着共同的口号———“一切为了孩子”。

“孩子是士兵,我是炊事班班长” 4 月 22 日清晨 6 点, 张英的手机闹钟响了。 她常常比闹钟醒得还早,生怕错过了孩子起床的­时间。 9 个月前,她辞了工作,从 200 多公里外的县城赶来临­川, 专门照顾升入高三的儿­子小林和另外两个同乡­孩子的饮食起居。等她盛满三大碗粥,剥好水煮鸡蛋,睡眼惺忪的 3 个孩子才打开房门,一个接一个地去洗漱,吃早饭,离开家门。

在她看来,高考是一场“战斗”“孩子是上战场的士兵, 我就是后面炊事班的班­长。”他们无需为洗衣服、做饭、洗碗这些琐事操心, 也没细想要去哪座城市、读哪所学校哪个专业,眼下他们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学习。“早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了”

年, 广东的席雯辞去小学教­师一职,带着 3 个孩子迁往临川。 她讲到陪大女儿时,晚上洗脚水都要打好,让她边写作业边泡脚。 有人说她“你太惯孩子了,以后自理能力很差”“她读书那么累, 我帮她做一点有什么关­系。”席雯毫不在意。

杨金梅的小儿子还在临­川一中读高一,她就来陪读了。 去年夫妻俩关闭了在北­京打拼了十几年的门窗­店,丈夫去了福建泉州打工,因为“泉州到抚

州有直达的高铁”,方便看孩子。

她还记得,两人送儿子回来读书的­那天, 她看到许多家长在这儿­陪读,问儿子要不要父母留下­来。 儿子心疼他们放弃生意,说“不要了”。 杨金梅坐在车里,“眼泪一路从江西流到了­安徽。”最后她决定陪读,因为不愿小儿子重蹈大­儿子的“覆辙”。大儿子从小在外婆家养­大,初中读完就出来打工,“走到弯路上”了。

但她最近嗅出了一些危­险的信号。相比学习,儿子更喜欢打篮球,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一向数学成绩优秀的他­竟然考了不及格。 这样的成绩会错失“零班”。 而进了“零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重­点大学的保险柜。

进入高二,40 多个班级会被分为“零班”、A 班和 B 班。“零班”的学生将享受最好的教­师资源,“连学习资料都是免费”,高考时由学校安排车接­车送。

“零班”不是用牌子挂出来,而是敲打在每个学生, 甚至每个家长的心上。王芳菲的女儿不在“零班”,有时候女儿回家会说,“你们这些大人,早就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了”。

万元培养一名高中生许­多的陪读家长都遵循这­样的轨迹:“高三了,也该来了”。

王芳菲的女儿升入高三,打电话告诉她:“妈妈,无论如何您可能要支持­我一下”“小孩的路还很长,万一她考到不理想的学­校,有怨言怎么办?”一直奔忙于职场的她,从初中起就把孩子送到­临川读书,自己在外地打拼。放弃“30 万年薪”的副总工作,陪独生女儿度过高三,做出这个决定时, 几乎没有人支持她。在临川租了一间 60 平方米的小房子,王芳菲从十多年没怎么­摸过的锅碗瓢盆开始,一点点融入女儿的生活。

张英算过一笔账,包括房租、菜钱、水电费、煤气费、工钱等所有开支在内,年来一个家庭大约要花­费 10 万元,培养一名临川一中的高­中生。

还没到 5 月,镇上的酒店已经公布出­高考当天的房价, 比平日提高了近两倍,而且“最好提前两个月预订”。 张英的同乡华丽经历过­这些, 今年是华丽的儿子第二­次迎战 “高考”。 去年一放榜,儿子掉了一本线,直接给父母发短信,说“我要复读”,父母二话没说,又续租了一年的房子。“陪读战高考”折射教育功利化事实上, 陪读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一些家长宁可放弃自己­的事业,也要给孩子当全职陪读, 是中国传统教育观念的­表现。 很多家长根深蒂固地 认为:“前人强,不如后人强”,把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愿意“以牺牲自我,成就孩子的未来”, 陪读或许暂时解决了孩­子的生活和学习问题,但同时又会使孩子失去­独立自主、 自我锻炼的机会。

可见,家长“陪读战高考”,折射教育功利化。 陪读虽然精神可嘉,但做法不可取。 这实际上是一种非理性­的病态教育方式,是一种“赌博”行为。“陪读家长” 的出现并非只是家长们­心态不好,是现实由不得他们不焦­虑。 在现行人才选拔制度下,高考仍然是相对公平的­流动上升通道。 而一般来说,好成绩离不开优质的教­育资源培育,但现实中优质教育资源­稀少且分布不均衡。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资源、营造尽可能高的“人生起点”,很多家长选择各种招数­来择校、陪读就不足为奇了。

家长陪读成风,不只是一个家庭的“私事”,而是社会的公共问题。 若中小学教育均衡化、 优质化的问题不解决,陪读现象不会自动“降温”。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味指责“陪读家长”,而不着眼于疏解“陪读家长”的焦虑,显然并不客观、公允。 (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综合《中国青年报》、《江南都市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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