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巴赫猜想》:领唱“科学的春天”
“我们高兴地向大家推荐《哥德巴赫猜想》一文。 老作家徐迟同志深入科研单位写出的这篇激动人心的报告文学,热情讴歌了数学家陈景润在攀登科学高峰中的顽强意志和苦战精神,展示了陈景润对解决哥德巴赫猜想这一著名世界难题的卓越贡献。”这段“编者按”,刊登在1978 年 2 月 16 日的《光明日报》上。 当日的这份报纸,只有 4 个版,却拿出了两个半版面的篇幅,从头版整版开始,转载了《人民文学》杂志当年首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
领唱“科学的春天”转载这篇报告文学时,《光明日报》“编者按”还写道,广大科学工作者和知识分子 “会从这里受到鼓舞,受到教育,受到鞭策”,而普通读者则 “一定会为我们国家有这样优秀的科学家和这样出色的科研成果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事实证明,这样的判断精准而又切合实际。
《人民文学》 杂志副主编徐坤当年就是在《光明日报》上读到这篇文章的,“读了一遍又一遍,‘陈景润’‘皇冠上的明珠’‘(1+1)’‘自己撞在树上,还问是谁撞了他’,这些关键词和生动细节,一直刻在脑海里,印象太深了”。
作家叶梅初读 《哥德巴赫猜想》则是在田间地头。1978 年,她在湖北恩施偏远的山区生产队蹲点。当时由于父母受到冲击,她经常遭遇莫名其妙的批评, 心里很压抑。就在田间劳动时,她接到了家人寄来的当年首期《人民文学》杂志,站着一口气把《哥德巴赫猜想》读完了,“那个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忍不 住热泪盈眶,真是云开雾散、豁然开朗,天地是如此明亮”。
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当时14 岁。 他跟着大人,听着广播喇叭里朗诵 《哥德巴赫猜想》,“没有人组织,大家都听进去了。 感觉喇叭里的这个声音,给我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在李敬泽看来,这部作品敏锐地捕捉了时代精神,是文学对社会历史进程一次非常有力的参与,让人们重新认识到科学技术和知识分子的价值,开启了中国现代化的美好前景。
“《哥德巴赫猜想》是‘科学的春天’这首大歌的领唱。 ”《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施战军说,陈景润、哥德巴赫猜想, 在当时甚至就是报效祖国、攀登科学高峰的代名词。这是一个时代的新风尚。 文学艺术出色地参与了这一重知识、爱科学、得民心、有力量的社会风尚的形成。
“《哥德巴赫猜想》是站在思想巅峰之上的写作与思考。 它的长久生命力表明,文学最为重要的还是思想品质与精神品相。”报告文学 作家徐剑说。一万八千字,就像一首诗“……他跋涉在数学的崎岖山路,吃力地迈动步伐。 在抽象思维的高原,他向陡峭的巉岩升登,降下又升登! ……他无法统计他失败了多少次。 他毫不气馁。他总结失败的教训,把失败接起来,焊上去, 作登山用的尼龙绳子和金属梯子。……一张又一张运算的稿纸,像漫天大雪似的飞舞,铺满了大地。数字、符号、引理、公式、逻辑、推理,积在楼板上,有三尺深。忽然化为膝下群山,雪莲万千。 ”《哥德巴赫猜想》中的这些句子,历来为人称道。
“读《哥德巴赫猜想》为何让人激动不已? 因为诗人的激情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字里行间有着饱满的诗性。”叶梅说。
在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副主任李朝全看来,一万八千字左右的《哥德巴赫猜想》就像是一首诗,将抽象、玄奥的科技术语和概念形象化,变得生动可读,“充分彰显了报告文学创作短、平、快、新、实的特 点,实现了报告性、新闻性和艺术性、文学性的完美统一与融合”。
“可以说,《哥德巴赫猜想》有力地界定了报告文学这个文体的内涵和外延。”李敬泽说。要“厚积薄发”,不要“薄积厚发”
徐迟动手写 《哥德巴赫猜想》时已经 63 岁了。“读这篇报告文学,你分明能感受到他的古典文学修养,很典雅、高贵,文字有韵律感。”报告文学作家徐剑说。
不仅传统的底子深厚,徐迟还是翻译家,他的译著《瓦尔登湖》至今都是权威版本。 他 19 岁开始写诗,写过一系列的小说、散文和文艺评论,《徐迟文集》共计 10 卷。 他写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是真正的“厚积薄发”。
报告文学作家赵瑜认为,现在的部分作品,写的人物只是一个符号,陷入理念化、概念化、数据化的误区。 这就越发看出徐迟刻画人物的功力,“他写的是活生生的人物,围绕人、人心、人性、人的特征、人的时代代表性来写。 他是把陈景润当成文学画廊中的人物来写的”。
《哥德巴赫猜想》 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作品的成色;也是一杆秤,可以称出作品的斤两。
(摘自《光明日报》王国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