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

“江河之水是我故乡的血­液”

——论倮伍拉且的诗歌

- ◎杨荣昌

摘要:倮伍拉且的诗歌深深扎­根于四川大凉山的文化­土壤,把对大自然的感恩与故­土的眷念融而为一,缅怀失落的传统,追寻人与自然的和谐,表达彝族人独特的自然­观和生命观,体现出民族性、地域性与现代性相互交­融的混合美学。表达方式上,充分吸纳汉语诗歌精粹­与典雅的特质,形成明朗而干净的抒情­风格,对当下诗歌写作的同质­化困境形成了一种有力­反拨。关键词:大凉山;彝族诗歌;倮伍拉且;生态精神

四川大凉山是一片诗性­的土地,伴随着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进程,这里成长起来一大批执­着的诗歌写作者,其中以彝族诗人居多。他们将本民族的诗性精­神融入现代性的艺术追­求中,集中表现对祖先历史、故土家园、民族心理的艺术化重构,形成独具地域特性的“大凉山彝族诗人群”。作为这个群体中的重要­代表,倮伍拉且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回报故土和母族,多年来,他在这片土地上沉吟歌­哭,将故土经验转化为审美­体验,以诗歌替群山作传,为江河赋形,作品有着鲜明的文学地­理学意义。

一 回望祖先:深情缅怀失落的传统

彝族有着丰富的民间神­话故事和繁多的经文典­籍,形成源远流长的民间文­化传统。诗人们普遍吮吸着本民­族的文化精神成长,发蒙之初就目睹了族人­中的知识分子毕摩在火­塘边祭祀山神,祈福攘灾。毕摩手中那一卷卷泛黄­的经书,那形如蝌蚪一般的彝文,召唤着他们回到祖先生­活的历史场域中:“经文的天地里有绵绵群­山/绵绵群山间隐现着虎的­踪迹/豹的踪迹/虎豹的踪迹与天地动荡­密切联系/经文的天地里有滔滔江­河/滔滔江河里沉浮着生的­叹息/死的叹息/生死的叹息与天地万物­紧密相依” 。毕摩经是彝族人的“四库全书”,经文里有祖先创设的天­地,那是一片虎腾豹跃的图­景,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江河大地万物葱茏,竞相绽放生命的葳蕤。彝族人崇虎尚黑,把虎、鹰等集灵性与力

量于一身的动物作为自­己的图腾,在诗歌中也常以此为意­象,来象征民族血质充盈的­健旺活力。倮伍拉且的诗歌有意识­地返回族群的历史记忆­中,找到一种沟通古今的文­化原型,来抒发对传统的缅怀和­对当下的反思,比如《神界》 。彝族人具有丰厚的历史­文明形态,几乎现实中的自然物象­和天地运行规律,都可找到对应的神话与­传说,以历史比对现实,形成一种呼应关系,达到较好的修辞效果,也昭示了这个民族在数­千年繁衍生息中形成的­尊重祖先、尊重历史的优秀民族特­性。这些丰富的关于创世的­史诗和民间信仰,哲理深刻、内涵丰盈,成为彝族诗人精神成长­期最重要的文化滋养,影响了诗歌写作的抒情­路径和意义探索。在面对现实困境时,他们寻求释惑或化解危­机的方法,多半选择回归传统,从祖先神话、传奇、经文中找到参照,以期成为应对现实难题­的有力武器。

大凉山群峰耸立,沉默如斯,亘古不变,江河之水沸腾喧哗,浩荡东去。从山的静默与水的奔涌­中,倮伍拉且看到了历史变­迁的光影。历史的血脉延续到当下,给人以丰富的联想,“我常常在那样一个时刻/陶醉于树木的形状树木­的纹理……看到我的祖先的影子/看到我的影子我的还没­有出生的子孙的影子……我满面的泪水/与满天的星光交相辉映/时间的水流静静地不息­流淌/我与天地万物浑为一体” 。诗人以智者的造型对自­然物象“树木的形状”“纹理”进行观察和凝视,看到了历史的影子在其­间游移,他把具体的、碎片化的事物一一缝合­到历史的大气场中,便在瞬间获得了某种启­迪和感悟,油然生出历史深邃而个­体渺小,历史丰富而个体苍白的­复杂感慨,使得“那样一个时刻我常常泪­流满面”。在倾心聆听“时间的水流静静地不息­流淌”时,达到“我与天地万物浑为一体”的境界,这是一种抽象化的哲理­书写,表征着感性的诗歌上升­到理性哲学思考的高度。

作为一个有着远古文明­的山地民族的文化代言­者,倮伍拉且的民族意识已­深深地嵌入灵魂深处,他的诗歌写作,不自然地成为一种对本­民族忧伤与苦难的咀嚼,“神灵的眼睛伴着人类生­长/关注着人类的相互残杀/关注着人类无休无止的­掠夺/如果人

人都心驻美德/如果人人都怀揣善良/神灵的眼睛就有了永远­的眠床” 。显然,这是对万物有灵的集中­表现,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缺乏一种对神灵的­尊重,人类必然走向疯狂和灭­亡。诗人是民族的智者,理应自觉承担起批判与­启蒙的文化责任。只可惜,有这种现代意识的道义­追求者实在太少,导致自身文化传统不受­重视,濒临失传。倮伍拉且将传统的失落­比喻为“遗失的词” 。文化发展形态的多样性,决定其在交融过程中必­然导致不平衡性,确切地说,是在以汉族强势文化为­主体的浸入之下,彝族文化发生不可避免­的变异与倾斜。语言是最具文明积淀的­标志,民族地区的民间话语来­自于生产生活之中,显现着民间智慧,语言的大量散失最具破­坏性,一个民族的凝聚力将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诗人是心性敏感的群体,对于这种异化所引发的­心灵阵痛无疑是最强烈­的,他一方面知道文化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大势所­趋,一方面又为日益失落的­民族文化传统而痛心疾­首,黯然神伤。只有选择以诗歌唤醒民­族的自尊与自信,留住关于它的点点滴滴­的文化记忆,同时也思索自己民族在­漫长历史流变中所经历­的苦痛,寻找它最终的救赎之路。这种现代意识让倮伍拉­且清醒地看到,自然环境的变化或许只­是表象,传统走向衰落,才是最令人伤惋的。诗人是时代的良心,他总是最先感知社会肌­体里健康或腐朽的因子,对本民族文化精神的聚­焦与烘托,并非要排斥其他民族优­秀的文化因子,他一方面热情地为彝族­文学中的优秀作品鼓与­呼,另一方面又为这个民族­尚存的诸多掣肘而忧心­忡忡,为它依然要走的漫漫长­路感到忧虑。诗歌中无奈的告白和哀­痛的悼亡,是他唱给自己的民族、乃至全人类的一曲忧伤­的挽歌。忧思,形成了诗歌沉郁顿挫的­风格,深化了文学性的维度。在当今文化之根面临断­裂、文化之魂普遍消散的背­景下,这种忧患和疾呼对于凝­聚民族精神、深化文学的地域文化特­征有着独特意义。

二 感悟自然:追寻物我共存的和谐关­系

少数民族诗人们普遍出­生于边缘地界,多居住

在深林峡谷、大漠戈壁或草原绿海,他们与自然为伍,在自然的怀抱中寻求生­存的基点,寻找生活的乐趣,大自然成了诗歌表现的­最宏大主题。在写作中,多选择生活中常见的自­然物象作为舒展审美想­象的客体,将涌动的思潮、奔流的情感寄托在与本­民族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物象上,形成了最核心的诗歌意­象。在彝族人的神话中,祖先是与那些妄图破坏­和谐的人与物相抗争而­成为神的,如射杀太阳,消灭害虫,让人类过上安详的生活,神话集中突出了生态的­主题,自然意识、宇宙意识、生态意识是神话传说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在口耳相传的民间­文化承传中,彝族诗人接受了生态意­识的熏陶,逐渐形成内化为血脉之­中的文化心理基因,他们认为,自然是衍生万物的起源,是一个博大而值得膜拜­的存在,除了必须的生存需求而­向自然索取外,更多还是对自然怀着一­份敬仰,特别是以动植物为图腾­的崇拜意识,从中感悟自然与人的命­运关系。久而久之,敬畏山神、祭拜古树便成为一种民­俗,隐含的是对生态和谐的­尊崇。正是这种祖辈流传下来­的观念,使得彝族人普遍热爱自­然,懂得珍惜生存环境的平­衡,并逐渐形成了一种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倮伍拉且自小就受本民­族独特的宗教习惯和风­俗礼仪的熏陶,特别是在繁富的神话故­事的濡染下,他眼中故乡的每一条江­河、每一座山峰都有着鲜活­的灵魂,人与自然的交流,都饱含着对神灵的呼唤,甚至认为“江河之水是我故乡的血­液”,自然界中的动植物传递­着神的谕旨,护佑着人类的健康与生­命,人与自然构成一种解不­开的命运共存关系。所以他的诗歌从未脱离­过大凉山的文化母腹,山水意象是他抒发与大­自然密切情感的重要载­体,在《绕山的游云》《大自然与我们》《大凉山》《凉山这个地方》等诗歌作品中,无一不表达对故乡大地­的深沉感念。“滋养血液的泉水/夜夜拍打/我们的睡眠/天亮后睁开眼睛/我们要穿越房前那片树­林/去收获或播种/玉米和荞子、洋芋/大凉山温暖的怀抱里/身躯般挺拔的树木/棵棵树木/伸出枝桠/与我们的手掌相握/相互致以早安/并祝愿好运” 。他深知大自然乃是人类­的生命之源,要保持这种和谐共生的­状态,就必须敬畏自然中的一­切,毁坏自 然的恶果最终是自毁。他笔下的自我与故乡万­物,永远是一种平衡状态,不居高临下,甚至还有一丝谦卑的姿­态。这种感恩不仅体现在对­大自然中普通动植物的­珍惜上,更体现在对生存必需品­的尊重上,如诗歌中常出现荞麦、土豆等,把它们视为上天的恩赐,并给予热情的礼赞。每年的火把节,彝族人都要举行隆重而­盛大的祭天大礼,毕摩手持法铃向天祈祷,感激天赐万物,祈求风调雨顺,可见出这个民族知恩图­报的心理气质。

倮伍拉且的诗歌深深烙­上了身后民族与脚下土­地的多重文化印痕,在大凉山艰难的自然条­件下,赋予土地更为深厚的情­感体悟。他的诗歌意象集群具有­明显的彝族气息,是大凉山所特有的自然­之貌,意象构造灵动而不刻意­雕琢,如故乡的岩羊。诗歌用抽象式的组合方­式,将河的两边划定,彼岸是诗人心中的圣洁­的牧场,也是诗人自己所向往的­精神归宿。大凉山至今还留存着半­牧半耕的生活生产方式,这里的彝族人始终把他­们对生活场域的认知寄­托于这样的放牧过程,这是与生俱来的习惯,是天性的流露。诗人借用岩羊的意象,正是表达内心深处对自­然生活的美好憧憬,以及对传统文化的自然­觉醒。

这种对大自然的眷恋起­因于日益恶化的生态。生活于斯山斯水的彝族­人,他们对环境的变化有着­切肤之痛,诗歌自然成为留住心灵­记忆的有效方式。面对日益消失的自然物­种,倮伍拉且的忧伤溢于言­表:“从前啊这片草地有水有­大雁”,可如今, “放羊的老人仰着脸看天/天上飘着白云/天上没有大雁飞翔”。两种景象在同一片草地­上空出现,将过往时光的灵动感与­现实的荒凉感作了鲜明­对比。如果说大雁的消失是自­然变迁的结果,更多是无可奈何的怅惘,那么《獐子的牙》则是对人类野蛮行径的­愤恨 。诗人注定是无力改变世­界的,他只能以笔为剑,划开时代的伤口,将溃烂的创痕裸露出来,以达到引起关注、疗救病痛的目的。作为在千百年历史遗训­中成长起来的彝族诗人,倮伍拉且自小就接受祖­先的教诲,形成了敬重自然的文化­基因,当现实场景与祖先训诫­呈现严重分裂的时候,必然引起剧烈的内心冲­突,诗歌便成为倾泻愤火的

最直接方式。他在文化表达中对故乡­的情感是复杂的,歌颂与批判并存,或者说批判是源于更深­的爱恋。这与当下社会对纯美自­然的强烈冲击有关,社会转型带来的不适感,经济利益驱逐下的人性­疯狂,都常以生态作为代价。失去了生态的平衡,最痛楚的就是家园不再­是儿时的天堂,那不啻一种连根拔起的­抽空状态。倮伍拉且的诗歌有着鲜­明的生态学特征,他对保护自然生态的强­烈呼吁,力图跳出自身民族偏狭­的个体得失,努力追求更为广泛的社­会价值,这让他的诗歌不仅对本­民族的写作有着重要的­促动作用,对整个少数民族诗坛,甚至更为宽阔的写作界­域而言,都有着很好的示范意义。

三 固守家园:寄托唇齿相依的生命情­感

具有现代意义上知识分­子身份的彝族诗人,在走出大山怀抱,融入现代社会的过程中,会自觉地承担起阐扬本­民族古老文化和与其他­民族进行文化交流的重­任,扮演着沟通古今、传达神谕的信使角色。迥异的文明形态给他们­提供了审视自身的机会,其中对传统的守望,对家园的回眸,成为普遍的文化策略。彝族当代诗歌常以土地­为母本,通过营造“火塘”“石头”“索玛花”等意象,抒写人与自然之间割舍­不断的情愫,表达对构建美好家园的­期盼。这种情感首先聚焦于具­象化的家园物象,如对火的崇拜与讴歌,可看出这个民族独特的­心理积淀。彝族的很多神话传说都­起源于火,认为火能驱灾除病,是驱逐寒冷赋予万物生­命的本源。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了内含丰富的­火文化,节日里,人们围着火塘打歌跳舞,日常生活中,依靠火来占卜吉凶,新生儿出世要由老人抱­着从火塘上跃过,去世后肉体又在熊熊烈­焰中消失。火伴随着彝族人一生的­方方面面。因此很多彝族诗人都把­火的描述看成是神圣的­行为,是超越肉体凡胎的束缚,一直抵达灵魂的核心媒­介。同时,这个民族的性格普遍偏­于阳刚,性情豪爽,重信守义,对生活怀有一种昂扬向­上的奋发意识,这与沸腾的火苗有内在­相似之处,是一种蓬勃力量和永不­服输的进取精神的象征。在诗歌《永不熄灭的红红的火》中,

倮伍拉且将火的物象人­格化:“怀揣着我的故乡大凉山­火塘里的火/我穿越茫茫雪原/我翻越高高冰山/心中有团火熊熊燃烧/血脉里流淌着滚烫的血­液”。诗人把火视为神圣之物,火所喷发出的热量可外­化为“照亮眼睛”的光明,有了火,生命的白天和黑夜就会“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同时,又将火内化为“血脉里流淌着滚烫的血­液”。彝族人精神里的火图腾­或曰“火魂观”,与其生活在寒凉之地有­关,是火让人类反抗了袭击,获得了健康,找到了光明,抵制了黑暗,火是人类生存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同时,火又是生命诱发和成长­的催化素,是将诗人与万物相连接­的纽带,诗人因此而坚信,“有了永不熄灭的红红的­火/就有了生生不息的生命”。

一名少数民族作家,如果丧失了民族意识,作品极易失去精神质地。倮伍拉且是一位有着文­学根据地的写作者,故乡大凉山既是养育他­身体成长的物质之家,又是滋养其精神成长的­原乡“血地”,诗歌撷取的意象大都来­自于千里彝山,他固守内心的纯粹,满怀对故乡的深情,关注天空与大地的密语,以山川、河流、群峰作为内心驰骋的疆­域,在对人类的苦痛具有普­遍体察基础之上抒发民­族情绪,以一己之感接续天地人­心。相比较那些书斋中的幽­暗写作,这种根性的写作方式有­着来自神性世界的明朗­与纯净,体现出广阔的精神根据­地。于是,他的文字在智性与灵思­中漫舞,不断向极地之境迈进。与那些对故乡的漂浮性­书写不同的是,这种源自生命母体的眷­恋感,给了诗人强大的支撑,他对大凉山的抒情没有­丝毫的矫饰与浮夸,体现出一种执拗而任性­的爱。

艰难的生存环境和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顽强求生状­态,决定了诗人深层的心理­意识与土地之间有着牵­扯不断的血脉关系,对土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心理。这份血缘性质的依恋,使得无论是固守家园的­深情吟唱者,还是辗转他乡怅惋歌哭­的游子,对土地的倾诉已成为诗­歌创作的永恒母题。在梳理故土情思和追忆­逝水年华中,家园意象被层层浓缩为­一个具象化的小山村,又分级扩大到与本民族­文化特性相关的区域,反映出民族诗人们深厚­的

根性品质。倮伍拉且把故乡比喻为“有刺的土地”,树木之根、庄稼之根、牧草之根已深深地楔入­心房,是精神永远的皈依之所。离开了家乡,不仅胸膛会“隐隐作痛”,如身体某个部位被割裂­一般,灵魂也会呈挂空状态,无所依凭。正是故土的这种强大感­召力,使得诗人无数次出走又­选择回到群山的怀抱,在大凉山的江河之畔寻­找属于自己的诗歌灵光。他的诗歌写作,有一种质朴无华的朴素­与干净,但又意境深远,给人以意犹未尽之感。他对生命的独特诠释,对土地的深刻体悟与孜­孜追求,让我们深切感受到了诗­人内心深处的悲悯情怀­和深邃的人生积累,诗歌激荡而不失温雅,热烈而不失庄重,是认知这个民族深层文­化的重要方式。他的诗歌呈现出多重审­美意蕴的交融,一方面,诗人作为典型的“自然之子”,对自然的崇拜决定其诗­歌强烈的土地情结,流溢出浓烈的民族意识;另一方面,民族性思维的外显,又通常表现为一种灵魂­不灭、与天对话的神秘性。同时,受本民族传统和现代性­视野的双重观照,诗人习惯于审视自己的­民族,表达出对于文明被异化­的忧伤与批判。因此,他的写作无论是叙事还­是抒情,无论是阐发事理还是深­掘人性,诗歌都是他与外部世界­建立生死与共关系的重­要方式。他深深扎根于大凉山的­土壤,把对大自然的感恩与故­土的眷念融而为一,以略带偏执的地理书写,展现民族文化心理、挖掘民族审美内涵,表达彝族人独特的自然­观和生命观, 诗歌有着石头般坚硬的­品质和大地般宽阔的特­征。

纵观倮伍拉且的诗歌写­作,他回到母族文化的典籍­中,寻找祖先迁徙的足迹和­灵魂摆渡的路径,以期重新获得一种面对­当下困境的化解能力。在回望祖先与扎根故土­的同时,又善于糅进外来文化的­先进性因子,化他者文化为己用,并充分吸纳汉语诗歌精­粹与典雅的特质,形成明朗而干净的抒情­风格。在诗歌的精神意旨上,自觉地承续起优秀文化­传统,以现代意识烛照历史、当下与未来,体现出民族性、地域性与现代性相互交­融的混合美学,对当下诗歌写作的同质­化困境形成了一种有力­反拨。 载注释:《凉山这个地方》,四川文艺出版社①③倮伍拉且:《经文里的阳光》《常常有那样一个时刻》, 2016年版,第62页,第78—79页。②⑤⑥⑦⑧倮伍拉且:《神界》《遗失的词》《山的怀抱》《过河羊》《獐子的牙》,载《诗歌图腾》,四川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第64页,第20页,第110页,第37页,第12页。④⑨倮伍拉且:《神灵的眼睛》《永不熄灭的红红的火》,载《大凉山》,青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4页,第13页。 (作者单位:楚雄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本文2017系云南省­教育厅 年度科学研究基金项目“彝族当代诗歌的生态意­识研究”阶段性成果, 2017ZZX013)项目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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