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World

叙利亚战争与大国的地­缘政治博弈

内容提要 叙利亚战争既非内战,也非教派冲突,而主要是一场地缘政治­争夺战。多重矛盾交织,多组势力对立,致使叙利亚战争性质莫­名难辨。自2011年叙利亚战­争爆发以来,地区内外势力纷纷卷入,并展开激烈的地缘政治­博弈,导致叙利亚问题日趋复­杂,不仅使其解决难度增大,还扩大了叙利亚战争的­外溢效应,对地区和国际格局变化­产生了重要影响。

-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中东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责任编辑:甘冲)

唐志超

关键词 叙利亚战争;地缘政治;博弈;前景DOI: 10.19422/j.cnki.ddsj.2018.11.011

2017年以来,叙利亚战场形势快速发­展,极端组织“伊斯兰国” (ISIS)基本被剿灭,叙利亚反对派武装节节­败退,退居伊德利卜一隅。截至 2018 年 9月底,叙利亚政府军实际已控­制全国近60%的领土并占据绝对优势,库尔德人控制区约占2­8%,反对派武装控制区约占­9%,“伊斯兰国 约占 1%。[1] 目前,叙利亚战争

”已接近尾声,难再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而政治博弈正取代军事­斗争,成为新阶段叙利亚问题­发展的新特点。

叙利亚战争的性质

2011 年 3月叙利亚战争爆发,迄今已近八年。然而,关于这场战争的性质却­并不明晰。参战各方不同的政治立­场、意识形态以及迥异的利­益纠葛,都影响着对叙利亚战争­性质的判定。关于叙利亚战争的性质,主要有五种说法。

一是内战说。这种说法传播最广,但大量外部势力介入使­得这一说法站不住脚。目前叙利亚战场主要有­四股内部力量:叙利亚政府军、反对派武 装、库尔德武装以及“伊斯兰国”等极端势力和恐怖组织。从表面上看,这四股力量都是叙利亚­人,但他们背后都有外部势­力支持,若无外部势力支持,叙利亚政府军恐早已赢­得战争。此外,还有不少外部军事力量­直接参战:除了美国、俄罗斯、土耳其、伊朗、英国、法国等国直接出兵叙利­亚外,还有来自黎巴嫩、伊朗、伊拉克、巴基斯坦、阿富汗等国的民兵,以及来自全球上百个国­家的数万极端分子和雇­佣兵等。因此,用“内战”来描绘叙利亚战争是不­科学的。

二是教派战争说。这一说法也比较流行,它认为叙利亚战争主要­是叙

[2]利亚少数派阿拉维教派 与多数派逊尼派之间的­冲突,其背后则是以伊朗为首­的伊斯兰什叶派和以沙­特为首的伊斯兰逊尼派­之间的对抗。这一说法有一定道理,教派冲突的确已成为当­前中东政治斗争的主要­特征,构成危及中东安全与稳­定的重大威胁,其核心是分别以沙特和­伊朗为首的逊尼与什叶­两大教派的冲突。从巴勒斯坦到黎巴嫩,从巴林到卡塔尔,从伊拉 克到也门,教派冲突在整个中东地­区几乎无处不在。在叙利亚战场上也存在­着带有明显教派分野的­两大敌对阵营:一边是沙特、阿联酋、卡塔尔、土耳其、约旦以及其支持的叙利­亚反对派,另一边包括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什叶派民兵­武装。不过,这一特征既难以解释美­西方、俄罗斯和以色列在叙利­亚问题上扮演的特殊角­色,也难以圆说为何作为少­数教派代言人的叙利亚­巴沙尔政权在国内迄今­仍然拥有如此广泛的支­持和执政基础。其实,教派矛盾只是沙特与伊­朗冲突的表象,两国博弈的实质是地区­霸权之争。

三是反恐战争说。叙利亚战场上充斥着诸­如“伊斯兰国”“努斯拉阵线”等众多伊斯兰极端势力­和恐怖组织,它们构成叙利亚战争中­一支难以忽视的力量,是影响叙利亚战局发展­的重要因素。美国前国务卿约翰· 克里曾指出,萨拉菲圣战组织约占反­对派武装的 15%-25%。[3] 特别是 2014年“伊斯兰国”异军突起后,一段时间里攻城略地,叙利亚战争的面貌随

之改变,而反恐战争也相应地成­为叙利亚战争的主要形­态。但反恐战争只反映了叙­利亚战争的阶段性特征,并不能准确反映整个战­争全局面貌。即使在“伊斯兰国”崛起期间(2014— 2018年),反恐战争也只是叙利亚­战争的主要形态之一,期间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的军事冲突并未停止。实际上,反恐也未成为各方最优­先的任务。比如,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执政­期间虽组建了反恐国际­联盟,但拒绝出动地面部队对“伊斯兰国”进行军事打击,致使该组织日益坐大。叙利亚政府军和叙反对­派也未将主要矛头对准“伊斯兰国”。

四是代理人战争说。诚然,叙利亚战场上的每股势­力背后都有外部支持,美西方、俄罗斯、土耳其、伊朗、沙特、卡塔尔等在叙利亚内部­都有代理人。叙政府主要得到俄罗斯、伊朗、 黎巴嫩真主党以及各地­什叶派民兵的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数目­众多,派别林立,其幕后支持者也多元,包括美欧、土耳其、沙特、卡塔尔和阿联酋等国:如叙利亚自由军背后有­西方、土耳其的支持“;伊斯兰阵线”“征服军”等幕后支持者主要来自­海湾阿拉伯国家和土耳­其;“叙利亚土耳其旅”主要是土耳其支持;“库尔德民主军”得到了美国的支持,但也被土耳其认为是土­耳其反政府武装“库尔德工人党”的分支。因此,认为叙利亚战争是一场­代理人战争有一定道理,但这只是表象而非实质。

五是美俄新冷战说。这一说法认为叙利亚战­争是俄美全球新冷战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美俄冲突的产物。俄罗斯之所以在叙利亚­开辟新战场,是为了转移在乌克兰及­克里米亚问题上承受的­巨大压力。这一解释也站不 住脚。如果仔细分析叙利亚战­争,可以发现,俄美对抗并非叙利亚战­争的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美国只是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且支持力度是递减的。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美国更是停止了军事支­持。不深度卷入叙利亚战争,是奥巴马和特朗普前后­两届美国政府的共识。美俄对叙利亚战争的参­与程度也是不对称的,俄罗斯的参与程度明显­强于美国,而且还有一个美退俄进­的渐进过程。从2003 年叙利亚化武危机时俄­罗斯出面斡旋为巴沙尔­政权解围,到 2015年直接军事介­入,正是因为看到美国的犹­豫和退缩,俄罗斯才不断加大干预­力度。

以上五种说法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迷惑性也强。由于叙利亚战争持续时­间长,牵涉面广,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外部势力参与广泛且深­入,

因此判断战争性质难度­也大。本文认为叙利亚战争本­质上是一场地缘政治战­争,地区内外势力在叙利亚­的激烈角逐导致这场战­争绵延不绝,愈演愈烈,“美俄新冷战说”和“代理人战争说”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地缘­政治博弈意味。

叙利亚战场各方势力的­地缘政治盘算

自战争爆发以来,叙利亚战场一直存在多­阵营并立、多重势力杂糅的错综复­杂局面。最初战场基本分为两大­阵营:叙利亚政府与反对派武­装。随着库尔德人和“伊斯兰国”相继加入战争,一段时期内形成了四强­并立的割据局面,2017年初叙利亚战­场还一度形成四分天下­的格局。随着“伊斯兰国”溃败,到 2018 年初叙利亚战场演变为“三大一小”[4]的格局,而到2018 年9月又转变为“一大两小”的三方割据新格局。其中,叙利亚政府军不断收复­失地;反对派武装节节败退,接连丧失叙利亚南部和­东古塔两大地盘,退缩到伊德利卜省以及­阿勒颇等地;在土耳其军事威逼下,叙利亚库尔德人失去了­阿夫林、曼比季等地,控制地盘有所减少;极端势力“伊斯兰国”控制地盘只有叙领土1%,很难东山再起,影响锐减。

叙利亚冲突各方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矛盾重重。围绕叙利亚问题各方势­力主要形成两大阵营(以叙利亚、俄罗斯、伊朗为一方,以西方、土耳其和沙特等海湾国­家为一方)和六对矛盾(叙政府与反对派、西方与俄罗斯、沙特与伊朗、以色列与伊朗、美国与土耳其、各方与“伊斯兰国”)。战争期间,不同营垒、各种矛盾不停转换,不同阶段的主要矛盾也­不尽相 同。“伊斯兰国”兴起之前,叙利亚问题的主要矛盾­方是叙政府与反对派,同时夹杂俄罗斯与西方、沙特与伊朗两对基本矛­盾,两大营垒较为分明。“伊斯兰国”和叙库尔德人逐步兴起­后,阵营开始变得日益混乱,各方与“伊斯兰国”的矛盾日益尖锐,土耳其与叙利亚库尔德­人的冲突也在逐步上升,叙利亚政府则同时面临­来自反对派和“伊斯兰国”的双重压力。2015年俄罗斯军事­介入后,叙利亚局势随之改变,俄罗斯开始主导叙利亚­的政治与军事进程,西方和沙特逐步退缩,土耳其在与俄罗斯短暂­军事对抗后也被迫转向­寻求合作。随着“伊斯兰国”走向覆灭,叙利亚各方矛盾又有新­发展。如何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防止叙库尔德人自治或­独立,遏阻伊朗在叙利亚的势­力扩大,开始成为新的突出矛盾­和博弈焦点。西方与俄罗斯、叙利亚和伊朗围绕谁主­导叙利亚问题政治解决­进程激烈斗争;土耳其与美国围绕叙库­尔德人爆发冲突;以色列则日益关注伊朗­在叙利亚扩大势力范围­并多次采取军事行动,为此导致与俄罗斯关系­紧张。

需要指出的是,多个外部势力卷入叙利­亚问题并形成两大阵营,但它们的利益、目标与政策并不相同。即使同一阵营内部,也存在着很大差异。

一是美国。美国在叙问题上前后政­策有较大变化。在叙利亚战争前期,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直­到2011 年 8月才首次明确提出要­求巴沙尔下台,并开始对叙利亚实施严­厉制裁,向叙利亚反对派提供非­致命性武器援助。随着教派冲突上升“,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等极端势力兴起,美国开始担忧推翻巴沙­尔政权后叙利亚未来可­能陷入动荡,成为“第二个伊拉克”。 2013 年 9月,叙利亚“化武事件”是一个转折点,奥巴马政府从“红线”前退缩,不愿对叙利亚动武。2014年,随着“伊斯兰国”兴起,美国将政策重心转向反­恐。同年9月,奥巴马政府宣布将空袭“伊斯兰国”目标,组建国际反恐联盟,训练和武装叙利亚反对­派。不过,无论在打击“伊斯兰国”还是武装叙利亚反对派­方面,奥巴马政府均乏善可陈。奥巴马政府一再强调不­会向叙利亚派驻地面部­队,对叙利亚政策自我设限。特朗普上台后,加大打击“伊斯兰国”的力度,积极对叙利亚增兵,并进一步扶持作为反恐­主要盟友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不过特朗普政府的叙利­亚政策聚焦于反恐和遏­阻伊朗,接受俄罗斯主导叙利亚­事务以及政府军赢得战­争这一现实,既对推翻巴沙尔政权缺­乏兴趣,也无意与俄罗斯在叙利­亚进行军事对抗。2017 年 4月,叙利亚再次发生化武事­件,特朗普随即下令空袭叙­政府军目标,但此举更多是惩罚式警­告。2017 年 7月,特朗普政府下令叫停对­叙利亚反对派的训练与­武装援助,正式放弃叙反对派,并未阻拦叙利亚政府军­进攻并解放“伊斯兰国”控制区和收复反对派武­装控制的东古塔和叙利­亚南部等地区。目前,美国仍在叙利亚保持多­个军事基地,驻军有2000余人,并与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叙利亚民主军”(SDF)紧密合作。在基本剿灭“伊斯兰国”后,美仍赖在叙利亚的主要­意图有两个:一方面继续保持对“伊斯兰国”的高压态势,防止其东山再起;另一方面配合以色列和­沙特对伊朗施压,削弱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5]其中,遏制和削弱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已上升为美国对叙利亚­政策的头号目标。特朗普虽不愿

无限期卷入叙利亚问题,多次宣称将很快撤军,但在以色列游说及国内­压力下也不情愿地改变­态度,强调将继续驻军直至伊­朗撤出叙利亚为止。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约翰· 博尔顿明确提出,伊朗从叙利亚撤军是达­成叙利亚和平协议的前­提条件。[6]不过,美国想要实现目标还面­临诸多制约,如美国在叙利亚库尔德­地区驻军并支持库尔德­武装,引起盟友土耳其的强烈­不满,而美国战略转向遏制伊­朗可能被盟友以色列拖­入新的地区冲突。

二是俄罗斯。俄罗斯坚定支持巴沙尔­政权主要出于三个考虑:首先,叙利亚是俄罗斯传统盟­友,也是其在中东的最后一­个铁杆盟友。叙利亚塔尔图斯港是俄­罗斯在中东及地中海地­区唯一的军事基地,也是其在原苏联范围之­外的唯一军事基地,具有重要战略价值。其次,俄罗斯汲取利比亚战争­的教训,反对叙利亚政权更迭,担忧由此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忧虑 西方支持的“颜色革命”的扩散及对俄罗斯国内­稳定的影响。再次,回击西方在乌克兰问题­上对俄罗斯的步步紧逼,寻求从外围突破,强势反击西方,以实现“围魏救赵”的战略目标。俄罗斯在政治、外交、军事和经济上给予叙利­亚政府大力支持,多次采取重大外交和军­事行动,确保了巴沙尔政权的生­存。截至目前,俄罗斯的叙利亚政策取­得了诸多重大成果:2013年 9月,叙利亚化武危机爆发,关键时刻俄罗斯出面调­停,成功化解这次危机,避免叙政府遭美军事打­击

; 2015 年 9 月,叙利亚政府军受“伊斯兰国”和反对派武装的双重夹­击处境艰难,俄罗斯以反恐为名直接­军事介入叙利亚战争,在俄军帮助下,叙利亚战场态势逐步向­有利于叙政府军的方向­转化;随着“伊斯兰国”基本被消灭,俄罗斯又搭建俄罗斯—土耳其 伊朗三边合作的“阿斯塔纳机

—制”,主导建立了四大“冲突降级区”,以此冻结政府军与反对­派的军事冲 突,寻机逐步解决叙利亚反­对派武装问题,目前这一策略也取得重­大成效。叙利亚战争成为俄罗斯­重返中东、从战略收缩转向战略扩­张的转折点,俄罗斯也由此重新成为­中东的主要玩家。当前,俄罗斯虽在叙利亚问题­上占据主导地位,但想要取得最终胜利仍­需解决三大问题:第一,需将军事胜利转化为政­治胜利,是选择与美国就政治解­决达成一致,还是另起炉灶单干;第二,如何解决与土耳其在叙­利亚反对派武装问题上­的矛盾,解决伊德利卜问题将是­关键;第三,如何协调与以色列的矛­盾,避免因伊朗问题致使叙­利亚战局走向另一个方­向。

三是土耳其。土耳其与叙利亚接壤,是叙利亚问题的主要玩­家之一。“阿拉伯之春”爆发前,推行“与邻国零问题外交”的埃尔多安政府主动采­取措施,改善与叙利亚关系,土叙双边关系发展良好。但“阿拉伯之春”爆发后,土耳其政府错误判断形­势,决心以土耳其模式引领­中东,积极支持阿拉伯世界的“革命”,改变对叙利亚政策,转而要求巴沙尔下台,积极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推动在叙利亚设立“禁飞区”以实施军事干预,一度成为叙利亚反对派­的主要支持者和大本营。此外,土耳其还成为国际恐怖­主义分子入叙参加“圣战”的主要通道。2015年后,由于叙利亚库尔德人乘­乱而起并建立自治政权,俄罗斯军事介入以及美­国的不断退缩等一系列­事件促使土耳其调整对­叙政策,其主要目标由推翻巴沙­尔政权转向遏制和打击­叙利亚库尔德人。土耳其在库尔德人问题­上主要有四个目标:阻止叙库尔德人继续坐­大,防止其走向独立;反对叙利亚建立包含库­尔德人自治的联邦制;斩断土耳其库尔德工人

党与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的联系,防止影响土耳其库尔德­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反对并阻止美国对库尔­德人的支持。近年来,土耳其多次对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目标发动袭­击,还不顾美警告出兵占领­叙利亚北部阿夫林地区­并扶持亲土武装,试图通过在这一地区保­持军事存在和支持叙反­对派来维持土耳其对叙­利亚问题的发言权,这一政策不可避免造成­土美冲突。与此同时,为避免与俄罗斯发生军­事冲突,土耳其转而与俄罗斯、伊朗开展合作,启动“阿斯塔纳进程”,建立四大“冲突降级区”。

四是伊朗。自20 世纪 80 年代黎巴嫩战争结束以­来,叙利亚和伊朗就一直保­持紧密关系。叙利亚是伊朗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盟友,确保巴沙尔政权的存在­对维持伊朗在叙利亚以­及黎巴嫩、巴勒斯坦的利益和影响­力至关重要。因此,伊朗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全力支持­巴沙尔政权,除了向叙利亚派遣军事­顾问外,伊朗还组织、动员各地的什叶派“志愿者”前往叙参战,其中包括黎巴嫩真主党­以及来自伊朗、伊拉克、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什­叶派民兵。伊朗的叙利亚政策起初­是被动防御性的,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战局­的转换,取得了意外的战略收获,即首次打通了从伊朗经­伊拉克到叙利亚直抵地­中海的战略走廊,建立了更为稳固的什叶­派联盟,提升了黎巴嫩和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组织的战斗­力。伊朗在叙利亚的军事存­在以及影响力的提升,不仅致使其与沙特的冲­突愈演愈烈,也引起以色列与美国的­警惕,导致三国联手在叙利亚­阻击伊朗。

五是沙特。沙特坚持要求巴沙尔政­府下台,是叙利亚反对派的主要 支持者,并组织了所谓的叙利亚“利雅得派”。沙特对叙利亚的政策完­全建立在沙特与伊朗的­地缘政治竞争之上。沙特视伊朗为主要对手,其对叙利亚政策的主要­目标就是通过推翻伊朗­的铁杆盟友巴沙尔政权­来打击伊朗,进而削弱伊朗对黎巴嫩­真主党的控制。俄罗斯军事干预叙利亚­战争后,沙特对叙政策已有所收­敛,虽然在口头上仍坚持要­求巴沙尔下台,继续支持反对派武装,但实际上已将重心转向­与以色列、美国联手遏制伊朗。

六是以色列。以色列与叙利亚是邻国,两国长期处于敌对状态。最初,以色列对叙利亚战争基­本采取中立立场,虽然不满意巴沙尔政权,但对“后巴沙尔时代”的叙利亚走向并不乐观,担心叙利亚陷入动荡或­落入极端势力手中,由此将对以色列构成更­大安全威胁。因此,以色列主要关心的是其­地区最大敌人伊朗在叙­利亚的存在问题,并为此划了两条“红线”:绝不允许伊朗在叙以边­境地区建立“前沿阵地”和军事基地;绝不允许黎巴嫩真主党­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7]以色列声称,一旦发现“红线”被逾越,以将发动军事打击。2017年以来,随着叙利亚政府军渐占­上风和伊朗在叙利亚势­力日益增强,以色列开始加大对叙问­题介入,军事袭击频度和力度也­随之增大,开始加强对伊朗目标的­空袭。据统计,截至2017 年 12 月初,以色列空军对叙政府军­和真主党的目标发动了­近百次空袭。[8]以色列还督促特朗普政­府对伊朗采取强硬政策,缔结以色列—美国—沙特三国反伊联盟,要求将伊朗退出叙利亚­作为达成叙利亚和平协­议的先决条件。以色列的政策变化不可­避免地对叙利亚局势产­生影响,不仅对叙利亚政府军和­伊 朗造成严重威胁,也与俄罗斯的政策目标­相冲突。2018年 9月,俄罗斯一架伊尔—20飞机被叙利亚防空­系统导弹击落,致使15名俄军人死亡。俄罗斯严厉指责以色列­应对这一悲剧负责,并下令立即向叙部署S-300 导弹防御系统。以色列也毫不示弱,对俄罗斯此举发出警告,称俄此举是一个“巨大错误”,“将会让整个地区变得非­常危险”。[9]

叙利亚战争是冷战结束­以来各种外部势力牵涉­面最广,卷入程度最深的一场局­部战争。在一些外部势力看来,叙利亚战争犹如一场地­缘政治游戏,它们对叙利亚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毫不关心。各方的激烈地缘政治争­夺不仅使叙利亚问题变­得日益复杂尖锐,也加大了叙利亚问题的­解决难度,致使战火绵延难息。 ——————————

[1]“Area under control or influence of each major faction in Syria”,https://syriancivi­lwarmap. com/war-statistics/.

[2] 阿拉维教派属于伊斯兰­教什叶派努塞里耶教派,该教派人口约占叙人口­的12%,长期被逊尼派视为异端。巴沙尔家族属于阿拉维­教派。

[3] Jim Michaels, "Kerry: Syrian rebels have not been hijacked by extremists". USA Today,4 September 2013.

[4]“三大”为叙政府军、叙反对派武装、叙库尔德武装,“一小”为极端组织“伊斯兰国”。

[5]“US military to maintain open-ended presence in Syria, Tillerson says”, the Guardian,Jan17,2018.

[6] Richard Spencer,“John Bolton demands withdrawal of Iranian troops from Syria”, the Times, Aug3,2018.

[7] Anna Ahronheim, "Israeli Defense Minister to Syria: 'DON'T TEST US'”, the Jerusalem Post, 2 July 2017.

[8]“Israeli missiles hit military post near Damascus: Syrian state TV”,Reuters, 2 December 2017.

[9] Toi Staff and Agencies ,“‘Major Mistake’: Israel, US warn Russia against giving S-300 missiles to Syria”,times of Israel, 24 September

 ??  ?? 2015年俄罗斯军事­介入后,叙利亚局势随之改变,俄罗斯开始主导叙利亚­的政治与军事进程,西方和沙特逐步退缩,土耳其在与俄罗斯短暂­军事对抗后也被迫转向­寻求合作。图为2018年10月­27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德国总理默克尔、俄罗斯总统普京、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法国总统马克龙(从左至右)出席叙利亚局势四方峰­会的联合新闻发布会,呼吁在叙全面停火。
2015年俄罗斯军事­介入后,叙利亚局势随之改变,俄罗斯开始主导叙利亚­的政治与军事进程,西方和沙特逐步退缩,土耳其在与俄罗斯短暂­军事对抗后也被迫转向­寻求合作。图为2018年10月­27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德国总理默克尔、俄罗斯总统普京、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法国总统马克龙(从左至右)出席叙利亚局势四方峰­会的联合新闻发布会,呼吁在叙全面停火。
 ??  ?? 截至2018年9月底,叙利亚政府军实际已控­制全国近60%的领土并占据绝对优势,库尔德人控制区约占2­8%,反对派武装控制区约占­9%,“伊斯兰国”约占1%。图为2018年7月2­2日,从以色列控制的戈兰高­地拍摄的照片显示,叙利亚库奈特拉省境内­发生爆炸,显示叙利亚政府军已进­入库奈特拉省。
截至2018年9月底,叙利亚政府军实际已控­制全国近60%的领土并占据绝对优势,库尔德人控制区约占2­8%,反对派武装控制区约占­9%,“伊斯兰国”约占1%。图为2018年7月2­2日,从以色列控制的戈兰高­地拍摄的照片显示,叙利亚库奈特拉省境内­发生爆炸,显示叙利亚政府军已进­入库奈特拉省。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