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World

中国的身份定位与构建­发展中国家新型关系

- 钟飞腾

【内容提要】中国的身份定位不仅影­响到中国的对外政策,也将影响到国际格局,即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力量对比。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80年代中期,中国的身份定位从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逐步转变­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并一直持续至今。目前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增长仍在持续,随之而来的将是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及发达­国家的关系迈向新形态。展望未来20年,国际格局调整的幅度将­比21世纪的头20年­还要大,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中国不仅要继续与发展­中国家构建“近而亲”的关系,也要塑造亚太地区的新­型地区合作架构,引领地区内国家发展积­极的共同伙伴关系。

长期以来,中国坚持发展中国家的­身份定位,把加强同发展中国家的­团结合作作为中国对外­政策的重要内容。20世纪 90年代后期以来,中国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日趋多样并增添了许­多新的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用伙伴­关系引领中国构建与多­种类型国家的积极关系,强调中国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

但从一些发达国家的角­度看,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与规模较小的发展中国­家很不一样,中国的发展影响国际权­力格局,因而很难用通常意义上­的发展中国家概念定义­和预判中国的发展。随着中美经贸摩擦加剧,不难看到一些发达国家­把中国发展当作是其国­内矛盾激化的外因加以­炒作。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发展中国家的兴起正从­一种预判成为现实,并且在未来会构成国际­格局的另一支柱。届时,中国的身份定位将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力量对比形成决定性影 响。在思考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关系时,既要坚持发展的逻辑,也不能忽视权力的逻辑。中国越来越具有大国的­特征,这种身份特征的转变或­将带来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关系的巨变。美国兰德公司在最近出­版的报告中甚至提出,美国与中国在亚非拉其­他发展中世界的关系总­体上是互利共赢的,但是唯独在东南亚正陷­入直接冲突。[1]中国的发展得益于和平­稳定和开放的周边环境。在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之后,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积极探索构建与周边邻­国的新型关系。

发展中国家的兴起与地­位变迁

“发展中国家”作为一个国际用语出现­于20 世纪 60年代,标志性事件是1964­年召开的第一届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简称贸发会

),从此联合国系统内有了­专门处理贸易和发展问­题的常设机构。也正是在这次会议上,代表发展中国家

力量的七十七国集团(G77)正式成立。当时有美国学者甚至表­示,七十七国集团将国际社­会的主题从东西方对抗­的冷战,转变为南北对抗的穷国­和富国关系。[2]当时在描述富国穷国时,很多文献使用的术语是­发达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等标准用语,而不是现在流行的发展­中国家概念。在处理贸易问题上,发达国家的俱乐部是关­贸总协定(GATT),当时发达国家正在进行­GATT的肯尼迪回合­谈判,发展中国家则组建了七­十七国集团,试图通过贸发会与发达­国家博弈。

20 世纪 80年代初,发展中国家作为一股政­治经济力量遭遇了两种­重大挑战,在对外政策和发展战略­上进一步分化。第一种是发达国家开始­急速转向新自由主义,部分原因是20 世纪 70年代的石油危机冲­击了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通货膨胀而非失业成为­发达国家政府必须直面­的最主要挑战,国内矛盾而不是国家间­斗争再次吸引了决策者­的目光。20 世纪 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美国压缩了对联合国会­费的支出,退出国际劳工组织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这直接威胁到了贸发会­的议程设定能力。第二种是曾在推动发展­中国家兴起中发挥过重­大作用的拉丁美洲国家­陷入债务危机。由此,发展中国家不得不接受­发达国家条件苛刻的贷­款,进而改变了经济发展战­略。[3]

20 世纪 80年代后期以来,尽管发展中国家作为一­个整体性概念仍在世界­舞台上不断出现,但其政治影响力已远不­及20 世纪 70年代。有学者提出,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浪潮­是从20 世纪 90年代中期开始的,其衡量标准是 1977—1994 年间只有不到20个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率超­过2%,而 1995—2013年间则达到了­71个。其中,1995年后增长率超­过4%的发展中国家数量超过­了30 个,1995 年以前只有10 个。[4] 按照 UNCTAD的数据,发展中经济体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从1970 年的 17.1% 上升至 1981年的 23.3% 之后,又下降到 1987 年的 16.6%,甚至低于 1970年的占比,此后直到2005 年才又超过1981年­的占比。因此,真正意义上的发展中经­济体 群体性崛起是最近10 年的新现象。2017年,发展中经济体占世界经­济的比重达到39.7%,占比几乎是 2003 年的两倍。[5]

在推动发展中国家力量­上升的进程中,传统的拉美国家影响力­衰落,东亚的成功发展引人注­目,而非洲的发展则处于两­者之间。同样根据UNCTAD­数据,1980—1989 年间,东亚发展中经济体年均­增速为 9.0%,拉美为 2.1%,非洲为 2.4%。1990— 1999年间,上述三个区域发展中经­济体的年均经济增速分­别为 8.5%、2.6% 和2.4%。考虑到东亚在此期间经­历了金融危机,否则其经济增速仍可能­是其他地区发展中经济­体增速的4 倍。2000—2009 年间,东亚、拉美和非洲年均增速分­别为8.6%、3.0%和5.2%。学术界普遍认为,拉美和非洲的经济振兴­主要得益于中国的快速­成长。根据UNCTAD 数据,自 1982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速显著高于­发展中经济体的平均经­济增速。其中有两个时期(20世纪90年代前期­和 2004年以来),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经济体增速要大大高于­不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经济体增速。[6]

发展中经济体的崛起也­得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机构的认可。按照IMF的定义,发达经济体一共有39­个,其中包括中国的香港特­区、澳门特区和台湾地区,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以色列。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一共有154 个,其中亚洲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有30个,主要包括南亚、东南亚、东北亚以及南太平洋岛­国,但不包括中亚和西亚。[7]因此,媒体上采用IMF 所谓的亚洲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概念时,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亚­太,也不是整个亚洲。而IMF定义的主要发­达国家经济体就是所谓­的七国集团(G7),即包括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英国与美国7个国家。

按照 IMF 统计,以购买力平价(PPP)计算,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占世界比­重于 2008 年首度超过50%。如果按照一般意义上发­展中经济体的定义,即加上亚洲四小龙(中国香

港、中国台湾、新加坡、韩国 与澳门特区,那

)么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占比于2005 年超过了50%,2017年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比重达­到了62%。其中,亚洲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总量已经于 2016 年超过G7。

美国外交和战略决策人­士通常用美国农业部(USDA)开发的国际比较数据进­行跨国比较。根据USDA2017 年 12月基于市场汇率整­理的数据,2017年是一个关键­节点,不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经济总量被发展中­国家超越,前者在世界经济中占比­为 36.8%,后者占比为 38.5%。预计到 2030 年,发达国家经济总量占比­为50.8%,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占­比约为 46.4%。[8] 因此,未来一个时期仍将是国­际力量对比显著变化的­时期,中国的定位和站位将极­大地影响国际格局。

尽管 21世纪以来发展中经­济体占世界经济的比重­翻了一番,但从人均意义上看,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绝对收入差距却在扩­大。一方面,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人口都在增长,但发展中国家的人口扩­增速度远远超过发达国­家。1980年,发达国家总人口约为8.6 亿,发展中国家总人口约为 32.7 亿,占比分别为 19.5% 和 74.2%。2000 年,发达国家总人口为9.7 亿,发展中国家总人口约为 47.6 亿,占比分别达到 16.0% 和 78.9%。2016年,发达国家总人口为10.4 亿,但是占比下跌至14.5%,而发展中国家总人口约­为 59.1 亿,占比上升至81.4%。其中,需要注意的是,近40年来,亚洲人口占世界比重基­本维持在52.2% 左右,但按照市场汇率和PP­P衡量,亚洲占全球经济总量的­比重却只在 20%—46%之间。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人均 GDP占发达国家的比­重,从1980 年的 8.3%,上升至 2017 年的 11.1%,预计未来 5年差距仍将进一步缩­小。但与此同时,从绝对差距来看,1980年,发展中国家的人均GD­P平均不足 2000 美元,而发达国家平均约为2.4 万美元。2000年,发展中国家的人均 GDP 约为 2600 美元,而发达国家的人均GD­P却上升至 3.6 万美元。2017年,发展中国家的 人均 GDP 约为 5000美元,而发达国家接近4.5 万美元。因此,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发展的任务依然十分艰­巨。

中国的身份定位:最大的发展中国家

与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规模成就了中国奇迹,以至于有学者将中国列­为一个独特的类型,用“富国、穷国和中国”来概括当今世界的新格­局。[9]中国到底是富国和穷国­之间的桥梁,还是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这是涉及中国身份定位­的一个重大战略问题。按照有关国际关系理论­的论述,身份定位将影响到一国­的对外政策。[10]不仅如此,鉴于中国庞大的体量,如果中国成了富国,那么富裕国家将占据压­倒性地位,如果仍定位在发展中国­家,那么国际格局将呈现出­百年未有之新气象。那么,中国是否会改变发展中­国家的定位呢?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描述发展中国家和自­身身份定位时,曾使用过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三种概念。虽然目前新兴市场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等概念越­来越流行,但中国政府仍明确将自­身定位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从《人民日报》所发表的文章来看,无论是第三世界还是发­展中国家等概念,在中国主要是20 世纪 70年代以后才大规模­使用的,而新兴市场国家这一概­念则主要是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后才开始频繁采用。从《人民日报》的报道来看,1997—2007年每年平均报­道的篇数在43 篇,而 2008—2018 年每年的报道篇数为3­21篇,几乎是前一个10年的­8倍。 而且,

[11]有关“发展中国家”的文章篇数,从2008 年的 799篇猛增至 2009 年的 1019篇。这个篇数也超过了历史­上有关刊登“第三世界”的文章篇数,在1974— 1977年间《人民日报》刊登文章中包含“第三世界”的篇数年均接近830­篇。因此,近10年“发展中国家”使用频率大幅度上升,至少也与发展中国家的­崛起密切相关。

1964年后,由于联合国贸发会议的­召开,《人民日报》有数篇报道使用了“发展中国家”的概念。然而,1966—1968年的《人民日报》却没有一篇文章涉及发­展中国家,从1970年起又重新­出现,并且很快在报道中大量­使用“发展中国家”和“第三世界”等概念。从两个术语的使用情况­来看,“第三世界”占据明显优势,使用频率是“发展中国家”概念的两倍以上。但是,进入20 世纪 80 年代后“,发展中国家”这一概念的使用数量开­始超过“第三世界”。特别是从 1988年起,“发展中国家”概念的使用频率是“第三世界”概念的两倍以上。

20 世纪 70年代中期,“第三世界”概念的兴起源于邓小平­同志于1974 年 4月在联合国大会上的­发言。邓小平同志指出:“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

[12]家,也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中国属于第三世界。”从 1979年开始,有关“发展中国家”的报道持续增多,并很快于 1983年超过之前对“第三世界”的关注度。可以推断,其主要原因在于中共十­二大召开后,中国转向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1982年 8月,邓小平同志在会见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时­表示,中国对外政策有三个要­点: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以及加强­同第三世界的团结和合­作。[13]为此, 1983 年 4月初,《人民日报》还刊发了评论员文章

[14]《第三世界的崛起是当代­头等大事》。 1984 年5月,在会见巴西领导人时,邓小平同志进一步用两­句话概括总结中国的对­外政策:“一句话是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另一句话是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15]

从 20 世纪 80年代中期开始,中国政府开始明确将自­身定位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而将美国定位为“最大的发达国家”。[16]1988

年 10月,钱其琛外长在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演讲时指出:“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中美在互利的基础上进­行更大规模的经济交流,可以成为南北合作的范­例。”[17]中美关系在度过20 世纪80年代的蜜月期­后,中国政府仍然坚持使用“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 表述。[18]1997

年 11月,江泽民主席在哈佛大学­演讲时,同样使用了“美国是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表述。[19]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中国的身份定位有了新­的发展。从20 世纪 80年代中期到21 世纪第一个 10年,中国与美国的关系从互­补性经贸关系转向了更­加多层次的关系,与发达国家的关系正经­历深刻的转变。2012年 5月,在描述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时,出现了“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也是迅速崛起的新兴大­国。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也是实力最强的大国”的构想。[20]2013

年 6月,习近平主席在美国会晤­奥巴马总统后,《人民日报》再度使用了“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也是迅速发展的新兴大­国。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也是实力

[21]最强的守成大国”的表述。 在这种表述背后,中国人担心的是美国人­提出的“修昔底德陷阱”的猜想,即中国崛起将挑战既有­国际秩序,并引来美国的压制。

在 2016年美国大选年­之际,中国领导人在会见奥巴­马总统以及美国友人时,又再度回到传统的模式,即强调“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并且向美国传达在多个­新兴领域合作的信息。[22]因此,尽管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不言而喻,但是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却表明,发达国家正在进行一场­深刻的内外战略转变,这种转变对于一些发展­中国家来说,可能类似于20 世纪80年代债务危机­的国际背景,即美国很可能以维护其­国家利益为优先选择,为此完全可能会牺牲掉­发展中国家。2018 年 10月,李克强总理在会见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时再度强­调,“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仍然是中国政­府的首要任务。”[23]

中国与发展中国家探索­构建新型关系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中国与发展中国家构建­关系,要秉持正确义利观和“真实亲诚”理念。这既是一种历史发展的­视角,同时也注意到了国际格

局的变迁。日本能源经济研究所预­测,从2015 年至 2040 年的 25年中,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将下降至49.1%,这意味着 2015—2040 年的变化幅度还略大于 2000—2015年这一阶段的­变化幅度。[24] 未来 20年,发展中国家的力量将接­近甚至超过发达国家,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逐­步展现。

改革开放的前30年,中国搭乘全球化的东风,特别是贸易投资便利化­的潮流,取得外贸和经济的高速­成长。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是百年未遇的一场大­危机,对全球政治经济的影响­仍在持续。2012年以来的形势­表明,全球贸易高速增长的时­代已经结束。IMF 数据显示,1984—2007年世界贸易量­增速年均达到了6.9%,而同期世界经济年均增­速为3.8%。2012年以来,无论是贸易量增速,还是世界经济增速,都已经下降至3% 多一点。2012—2023 年间,贸易量年均增速预计为­3.8%,世界经济年均增长为3.7%。这一转变对于下一阶段­中国迈向高质量发展,进一步明确中国对外开­放的重点和方向具有重­要意义。中国正在适应国际经贸­的新环境,也在构建基于新环境的­对外关系。展望未来一个时期,中国对推动地区共同发­展仍将作出独特贡献,中国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也正迈向新的时代,探索构建“近而亲”的新型关系。

第一,中国巨大的经济规模、中高速经济增长和广泛­深入的地区经贸联系,对于促进地区增长非常­重要。中国近些年积极推动地­区开放经济体系建设,特别是以“一带一路”倡议为核心的国际合作­平台,使发展中国家在融资方­式、基础设施建设速度和国­际产能合作规模等方面­接纳更多中国的合作,有利于推动发展中地区­的经济增长。在西方发达国家普遍纠­缠于全球化好坏的争论­时,中国坚定地支持一个开­放的全球经济,不仅向世界开放国内市­场,而且谋划提供其他有效­的公共产品,务实地推动双边和地区­合作,成为发展中国家发展壮­大的重要依靠和合作伙­伴。

第二,中国成为新型全球化的­引领者将重塑发 展中国家和中国的关系,显著提升发展中国家的­发展能力。人类社会迈入全球化阶­段后,各个地区之间经济关系­依赖的程度与性质,都打上了某一阶段推动­全球化的主导性国家的­烙印。当中国在新型全球化中­扮演引领角色时,发展中国家群体的身份­特征将更多由它们与中­国的区别所界定,而不是由它们与发达国­家的差异来界定。中国与发达国家区别最­大的一点在于,随着自身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其人均收入水平仍接近­于世界平均水平,而不是发达国家,因此与发展中国家的特­点更接近。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区别­最大的一点在于经济总­量,即便是经济总量排发展­中国家第二位的印度,2030年也不到中国­的三分之一,而日本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之后,在一代人的时间内经济­总量占美国的比重从2­0% 上升至70%,由此导致美日严重的经­济摩擦,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全球­经济关系。[25]鉴于中印之间的差距甚­大,而且差距基本稳定,中国和印度的合作空间­非常大,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合作要远远多于竞争,中国在发展方面的塑造­能力将是前所未有的。

第三,中国推动的全球治理将­容纳更多发展中国家的­特色,民生在全球治理中的色­彩也将更加突出。“发展中国家”这个概念于20 世纪 60 年代初进入国际舞台时,发达国家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大约在 60%左右,发达国家学者和政府官­员使用发展中国家概念,除了考虑经济和收入的­巨大差距之外,也包含对这些新独立的­民族国家在国家建设、政治能力以及全球治理­等方面的担忧,因而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基本上没有纳入发展中­国家的力量。而中国十分重视多边主­义,将会在传统的多边框架­中注入发展中国家的国­内国际诉求,一定程度上矫正传统的­全球治理中缺乏发展中­国家因素的局限。同时,中国对全球减贫作出的­重大贡献也表明,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层面­推动发展时,有必要将民生作为重要­的衡量标准,其全球治理诉求将更加­重视发展中国家的国内­政治经济考虑,因而也可以获得更多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支持。

第四,中国将顺应新型地区经­贸体制的变革,在创新亚洲一体化方式­上扮演引领性角色。亚洲开发银行(ADB)在 2017 年 10月底发布的《亚洲经济一体化》报告中曾指出,亚洲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方向是提高制度和社会­层面的一体化水平。[26]中美经贸摩擦对亚洲经­济体造成不同的影响,发达国家也在积极构建­新型贸易协定,对亚太地区的产业链将­产生较大冲击。亚洲经济体希望中美之­间能维持稳定,共同塑造开放的世界经­济。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又是亚洲最大的经济体,中国显然要更多考虑与­亚太地区国家的经贸关­系,多年前已经提出有关亚­太经济一体化的“北京路线图”。当前,在美国主导的全球化退­潮之际,中国力图与发展中国家­一起,积极推进多边贸易体制­改革,使之更加顺应当今世界­经济的现实,帮助更多国家实现共同­发展、共同富裕。 ——————————

[1] Andrew Scobell etcs, At the Dawn of Belt and Road: China in the Developing World , Santa Monica: the RAND Coporation, 2018.

[2] Sidney Weintraub“, After the U.N. Trade Conference: Lessons and Portents”,Foreign Affairs , Vol.43, No.1, 1964, p.40; Richard N. Gardner, "GATT and the United Nations Conference on Trade and Developmen­t",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 Vol. 18, No. 4, 1964, p.698.

[3]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贸发会议 50 年简史》, https:// unctad.org/en/Publicatio­nsLibrary/osg2014d1_ch.pdf。

[4] [ 美 ] 斯蒂芬 拉德勒著,黄兰淇译:《大浪潮:崛起的发展中世界》,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年版,第 57-58 页。

[5] 数据来自联合国贸发会­数据库“UNCTADSTAT”,http:// unctadstat.unctad.org/wds/ReportFold­ers/reportFold­ers.aspx?sCS_ ChosenLang=en。

[6] 同 [5]。

[7] 国家分类和数据可参考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World Economic Outlook Database, https://www.imf.org/external/pubs/ft/ weo/2018/02/weodata/index.aspx。

[8] 数据来自美国农业部网­站, https://www.ers.usda.gov/dataproduc­ts/internatio­nal-macroecono­mic-data-set.aspx 。在该数据库的分类中,苏联地区的国家被称之­为“前中央计划经济体”,没有归入发展中经济体­之列。

[9]李稻葵:《乱世中的大国崛起:中国如何应对金融危机­的世界》,北京 :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第 44-53 页。

[10] 秦亚青:《国家身份、战略文化和安全利益——关于中国与国际社会关­系的三个假设》,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03年第 1 期,第 10-15 页。

[11] 数据资料来自《人民日报》“人民数据”数据库。文中列出的报道数量主­要根据主题为“发展中国家”进行全库检索所得。

[12]《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团长邓小平在联大特别­会议上的发言》,载《人民日报》,1974 年 4 月 1日。

[13] 邓小平:《中国的对外政策》,载《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 415 页。

[14]《第三世界的崛起是当代­头等大事》,载《人民日报》,1983年 4 月 1日。

[15]邓小平:《维护世界和平,搞好国内建设》,《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6 页。

[16]《谷牧会见美国经济法律­专家代表团》,载《人民日报》, 1984 年 3 月 4日。

[17]《钱外长在纽约谈中美关­系 中美扩大经济交流可为­南北合作范例》,载《人民日报》,1988 年 10 月 1日。

[18]《创造良好合作环境 积极发展对外经贸——李岚清部长谈中国对外­经贸和中美经贸关系等­问题》,载《人民日报》,1992年 3月 1日。

[19] 江泽民:《增进相互了解 加强友好合作——在美国哈佛大学的演讲》,载《人民日报》,1992年 11 月 2日。

[20] 钟声:《走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之路》,载《人民日报》, 2012 年 5 月 5日。

[21] 国纪平:《开创大国关系新模式的­政治智慧和历史担当》,载《人民日报》,2013 年 6 月 10 日。

[22]《习近平同奥巴马、潘基文共同出席气候变­化<巴黎协定>批准文书交存仪式》,载《人民日报》,2016年 9 月 4 日;《李克强出席纽约经济俱­乐部举行的欢迎宴会并­致辞和回答提问》,载《人民日报》,2016 年 9 月 22 日。

[23]《李克强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共同出席首届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论坛并­致辞》,载《人民日报》,2018年 10 月 27 日。

[24] The Institute of Energy Economics, Japan“, Outlook 2018: Prospects and Challenges until 2050”, https://eneken.ieej.or.jp/data/7748.pdf.

[25] 中国和印度的数据来自­美国农业部,1994年中国超过巴­西成为发展中国家最大­经济体,2016年印度超过巴­西成为发展中国家第二­大经济体,2016年印度经济总­量相当于中国的 25.9%,2030 年预计相当于中国的 30.1%。美国和日本的数据来自“UNCTADSTAT”, 1970年日本经济总­量为美国的 19.6%,1995 年日本经济总量为美国­的70.7%,这是日本经济总量占美­国比重的最高年份。

[26] Asia Developmen­t Bank,“Asian Economic Integratio­n Report 2017”, https://www.adb.org/publicatio­ns/asian-economic-integratio­nreport-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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