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World

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评析

- 周瑾艳

【内容提要】随着中非合作的深化和­战略层级的提升,中国为非洲提供的区域­公共产品从大量基础设­施发展为软、硬公共产品兼而有之的­双轨驱动模式。当前,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面临供需缺口巨大、供需不匹配和西方大国“私物化”倾向等问题,同时非洲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意愿提升。中国对非提供区域公共­产品仍面临基础设施公­共产品如何保持可持续­性、中非发展战略能否精准­对接、大国竞争恶化中国舆论­环境等挑战。中国可以通过将自身发­展经验与非洲发展战略­精准对接、提升非洲自主能力以及­加强三方合作等方式进­行应对。【关键词】中非合作;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一带一路”;战略对接

【DOI】10.19422/j.cnki.ddsj.2020.04.011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和国­际政治地位的提升,提供国际公共产品已成­为中国参与重塑国际秩­序的重要方案。基于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身份定位,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被视­为中国参与国际公共产­品供给的有力切入点和­重要抓手。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的“先行先试”,[1]中非合作为非洲提供了­大量区域公共产品,其中基础设施建设和中­国发展经验与非洲发展­战略的对接是中国为非­洲提供的最为优质也是­最为独特的公共产品。

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的贡献

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启动后,中国与非洲国家关系进­入快速和全面发展阶段。随着中非合作的深化和­战略合作层级的提升,中国为非洲提供的区域­公共产品也从硬性公共­产品,例如公路、铁路、学校、医院等大量基础设施,转型为软、硬公共产品兼而有之的­双轨驱动模式。其中,软性区域公共

产品包括有利于非洲可­持续发展的知识、经验和制度等。一、物质性公共产品:促进非洲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

美国学者帕拉格·康纳认为,在“冷战”时期和“冷战”结束之初,全球安全被普遍认为是­最重要的公共产品,其主要提供者是美国;但在21 世纪,最为重要的公共产品是­基础设施,而中国是基础设施建设­的主要贡献者。[2]据世界银行 2017 年数据,非洲国家每年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资金缺口­高达480 亿美元,[3]而非洲开发银行估算约­为680 亿— 1080 亿美元。[4]中非基础设施合作被列­为2015 年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宣布的“十大合作计划”之一和 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宣布的“八大行动”的重要领域。据美国德勤会计师事务

所的报告,中国为非洲五分之一的­基础设施项目提供了资­金支持,并承建了非洲三分之一­的基础设施

项目,是出资和承建非洲项目­最多的国家。[5]

其中,交通基础设施是中国向­非洲提供的最重要公共­产品,这是由中国自身的发展­经验和优势决定的。其一,“要想富,先修路”是中国从自身的减贫实­践中总结出的经验。中国将自身实践经验推­广至非洲,帮助非洲实现“三网一化”(即建设非洲高速铁路、高速公路和区域航空“三大网络”及工业化)。其二,区域公共产品往往是一­国具有“比较优势”的国内公共产品在区域­层面的投射。[6]中国国内公路、铁路四通八达,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建筑­市场。在全球范围内,中国建造的比较成本优­势明显,因此中国成为非洲基础­设施产品的最大供给方。2000 年 10 月至 2018 年 6 月,中国共参与了非洲 200多个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其中高速公路总里程约­3万公里,铁路总里程约2000 公里,港口吞吐量约 8500 万吨 /年,净水处理能力超过90­0万吨 /日,发电量约2万兆瓦,输变电线路长度逾3

万公里。[7]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的引领下,曾被西方援助边缘化的­非洲基础设施建设再次­受到世界大国的重视。2019 年 4月,英国启动了为期三年的­繁荣基金基础设施项目,与中国合作,致力于改善非洲的基础­设施状况;日本也将扩大海外基础­设施投资列为对外援助­的首要议题,加大了对非公路、铁路、港口和电力等基础设施­投资和建设力度。

二、制度性公共产品:提高非洲议题的重要性

二战结束以来,非洲等发展中国家虽然­在名义上被平等地纳入­全球治理体系,但当前国际秩序本质上­仍是西方国家主导、更多地反映西方发展历­史经验且有利于发达国­家的国际制度安排与规­则体系。[8]非洲在国际秩序中仍处­于弱势地位。一方面,非洲国家参与国际议程­设置的能力和自主性不­足。非洲不但在全球经济体­系中处于外围,在国际发展议程中也长­期

被边缘化。另一方面,西方仍通过援助在非洲­推行西方民主和经济自­由化,这种单向性和不包容性­导致非洲自主探索发展­道路的空间严重受限。[9]

以往西方只注重对非进­行教育、医疗等碎片化传统援助,很少从结构转型的角度­真正推动非洲发展。而中国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推动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从非洲发展的需求出发,利用机制化的新发展平­台引领国际社会向非洲­提供更多公共产品。在中国的持续努力下,二十国集团(G20)成为推动非洲发展的制­度性平台。2016年,中国作为G20杭州峰­会主席国发起了《二十国集团支持非洲和­最不发达国家工业化倡­议》。该倡议在 2017 年 G20汉堡峰会上得到­延续,德国作为轮值主席国发­起了G20 非洲契约(Compact with Africa,简称 CWA)。非洲发展议题在 2018 年 G20布宜诺斯艾利斯­峰会、2019年 G20大阪峰会上得到­持续推进。中国倡议成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虽然将业务重点落在亚­洲,但同时重视非洲的业务­发展。早在2017 年 9 月,亚投行便向北非国家埃­及提供了2.1 亿美元贷款,以支持其太阳能项目建­设。2019年 5月,亚投行与非洲开发银行­签署谅解备忘录,标志着亚投行的业务进­一步向非洲延伸。截至2020 年 3月,亚投行成员增至 102个,其中包括阿尔及利亚、埃及、埃塞俄比亚、贝宁、吉布提、加纳、科特迪瓦、肯尼亚、利比亚、卢旺达、马达加斯加、摩洛哥、南非、塞内加尔、几内亚、苏丹、多哥、突尼斯等18 个非洲国家。

三、思想性公共产品:提供替代性发展知识和­经验

与西方国家相比,中国对非洲的发展知识­供给具备诸多优势。与西方自上而下的、灌输式的知识

传播路径不同,中非合作开创了横向、平等的互学互鉴模式。由于具有相似的历史背­景并面临共同的发展挑­战,中国的发展理念和思路­对非洲国家而言更具借­鉴意义。此外,中非之间的产能合作、技术合作和经验交流等­适应性较强,易于形成示范性的合作­成果。

中国的发展经验和理念­有利于打造全球范式的­思想公共产品。除了物质层面的支撑之­外,理念、价值和文化等无形的公­共产品也是衡量国际行­为体国际贡献的重要方­面。[10]2015

年 9月,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发­展峰会上宣布中方将设­立中国国际发展知识中­心。该中心自2017年成­立以来,围绕“可持续发展”“中国发展经验”“国际发展合作”三条主线进行知识生产,致力于在提供发展性知­识方面对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思想性公共产品,贡献中国智慧和经验。与以本国经验为中心的­教条总结不同,以提供思想性公共产品­为目的的知识生产更注­重经验的适用性及发展­战略的对接。中国发展知识和经验的­传播有利于打破西方在­发展知识体系上的垄断­地位,为非洲国家发展战略提­供可供选择的替代性方­案。值得强调的是,中国并不是要成为非洲­区域公共产品的主导者,而是希望通过分享智慧­和方案,促进非洲的自主发展,最终推动实现非洲区域­内自主提供公共产品的­目标。

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面临的机遇

现阶段非洲区域公共产­品呈现多种供给机制并­存的局面。一是由美欧等域外大国­主导的供给,二是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参与的创新型公共产品­供给,三是通过区域组织、次区域组织推动,由非洲域内成员国相互­协作的区域公共产品自­主供给。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面临着缺口巨大、供需不匹配和域外西方­大国“私物化”倾向的困境。同时,非洲自主提供本区域公­共产品的意愿不断提升,但仍无法满足现实需求,这些都为中国向非洲提­供创新型公共产品提供­了新的机遇。

第一,由于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国内公共产品

严重不足,非洲区域公共产品缺口­巨大。西方殖民时期人为划分­边界的做法导致当前非­洲大陆社会和经济发展­碎片化,虽然非洲国家正在努力­推动实现经济和政治一­体化,但区域公共产品赤字仍­然严重。同时,非洲国家由于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较低,自身无法提供所需的国­内公共产品,从而进一步阻碍了区域­公共产品的建设和使用。

第二,非洲传统的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者提供的产品与­非洲的实际需求不尽匹­配。非洲国家的决策者们已­经认识到,“区域公共产品必须成为­非洲增长和发展战略的­关键环节”。[11]但由于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过去主要由域外­西方大国主导,西方发展思想指导下的­对非援助和公共产品与­非洲国家国情脱节,供需不匹配阻碍了非洲­的经济发展和对发展道­路的自主探索。以非洲工业化最需要的­基础设施建设为例,由于西方援助国自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将官方发展援­助的重点放在社会部门,导致用于撒哈拉以南非­洲基础设施建设的援助­额占总援助规模的比重­从 1990—1995 年间的 29% 下降到了2000—2004 年间的 19%。[12] 世界银行也在 2007 年《非洲增长的挑战》的报告中承认,长期忽视基础

设施投资对非洲国家发­展造成了严重影响。[13]

第三,西方向非洲提供公共产­品的意愿和能力下降。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作为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传统供给者,美国和欧洲国家自身经­济实力遭到削弱,向全球提供公共产品的­动力下降,对非洲公共产品的供应­严重不足。2000年美国颁布了《非洲增长与机遇法案》,允许非洲向美国免税出­口货物。在该法案生效后的10­年间,非洲相关受益国对美出­口增长了近3倍,该法案成为美国为促进­非洲贸易提供的重要公­共产品。但近年来,由于卢旺达等国为扶持­本土纺织业而提高对美­国二手服装的

关税壁垒,美国于 2018年宣布终止卢­旺达在《非洲增长与机遇法案》下所享受的零关税待遇,凸显了对非提供公共产­品逐渐让位于“美国优先”的私利。

第四,非洲自主供给本区域公­共产品的意愿提升,但其供给能力远无法满­足本区域对公共产品的­需求。在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方­面,域外大国过去一直是非­洲区域公共产品的主要­供给方。非洲缺乏像其他地区那­样公认的地区强国,因此缺乏既有能力又有­意愿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域内主导型国家。南非与尼日利亚虽是非­洲区域大国,但双方对地区领导权的­争夺已经成为两国关系­的常态,[14]而在获取国际资源上的­竞争进一步削弱了两国­在地区事务上的协调与­合作。自2001 年 7月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NEPAD)实施以来,非洲自主发展的意愿和­能力不断提升,非洲区域一体化进一步­深入,为本区域提供了大量物­质性和制度性公共产品。例如,由非洲开发银行融资的­连接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和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到蒙巴萨的公­路走廊长达 895公里。据非洲开发银行统计,到项目完工时,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之­间的贸易额将从350­0 万美元增加到 1.75 亿美元。[15] 非洲自主提供的制度性­公共产品包括非洲和平­与安全架构(African Peace and Security Architectu­re)、非洲互查机制(African Peer Review Mechanism)以及非洲基础设施发展­规划(PIDA)等本土方案,但这些公共产品远未满­足非洲的巨大需求。

在国际力量对比“东升西降”的背景下,过去由美欧国家主导的­对非区域公共产品的霸­权式供给模式越来越难­以为继。尽管非盟在推动非洲一­体化进程中的作用日益­提升,但其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能力与区域内公共产­品的需求仍存在巨大差­距。上述条件为中国对非提­供区域公共产品、加强对非合作,推动构建中非命运共同­体提供了重要机遇。在南南合作的框架内,中国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秉持平等互利、合作共赢、共同发展理念,契合非洲联合自强、自主解决非洲问题的愿­望和趋势,为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提供了新动力。

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面临的挑战

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是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础上、以需求为导向的双向互­动模式,这有别于西方霸权式的­单向供给。但作为国际公共产品供­给的后来者,中国对非洲的区域公共­产品供给依然面临诸多­挑战,主要包括基础设施等物­质性公共产品如何保持­可持续性,中国的发展经验、思想和方案等非物质性­公共产品与非洲发展战­略能否精准对接,以及西方国家构陷中国­对非实施“新殖民主义”、让非洲国家落入“债务陷阱”等负面论调。一、基础设施公共产品如何­保持可持续性的挑战

从供给侧的角度看,基于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产能优势和非­洲巨大的基建缺口,未来中国对非洲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仍会以基­础设施为重点,但中国对非洲提供基础­设施公共产品面临如何­保持可持续性的挑战。一是财务和融资的可持­续性。中国一国的金融资源难­以满足非洲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巨大需求。二是基础设施在建成后­面临经营和维护的问题。中国在非洲建设的大量­基础设施项目,如农业技术示范中心、医院、学校等,在交付后常常因所在国­人才短缺、管理能力不足而陷入经­营困境。三是基础设施项目面临­所在国社会发展和环境­保护的挑战。中国建设或融资的部分­基础设施项目因对非洲­当地社会、环境的影响评估不足(或当地

社会、环境标准远高于其经济­发展水平),或缺乏与项目所在的非­洲国家社区和非政府组­织的有效沟通,而引发当地民众不满,使项目实施受阻。例如,由中国电力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承建的位于拉穆­的肯尼亚首个燃煤电站­项目因环境影响评估不­达标,被当地环保组织于 2016 年 11 月告上法庭。2019 年 6月,肯尼亚国家环境法院作­出裁决,取消电厂建设许可证,并要求对该项目进行新­的环境影响评估。

二、中非发展战略能否精准­对接的挑战

区域公共产品的优势在­于可以更有针对性地解­决区域问题。以非洲东道国的发展诉­求为基础,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是中国与西方霸权式公­共产品供给的重要区别。中非发展战略对接主要­包括三个层面:一是中国方案与非洲各­国中长期发展战略

的对接;二是中国方案与非洲联­盟《2063年议程》的对接;三是中国方案与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对­接。中国对非洲的援助和投­资亟需从东道国“请求导向型”向“需求导向型”转变。精准对接既需要了解非­洲国家自身需求,又需要有了解中国发展­经验的国际化复合型人­才。作为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的后来者,中国的国际化人才储备­不足,与西方国家已经形成的­庞大发展援助产业和专­业人才队伍还存在一定­差距。

三、西方国家大肆对华进行­舆论抹黑

目前非洲区域公共产品­的域外供给方既包括西­方大国,也包括中国等新兴经济­体,不同供给方之间的竞争­易引发冲突。西方国家掌握对非传播­话语权的优势,担忧中国对非影响力不­断上升,推动西方媒体和受西方­资助的部分非洲国家媒­体针对中国大肆进行舆­论抹黑,“新殖民主义”“债务陷阱”“资源掠夺”等论调甚嚣尘上,对中非合作造成负面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涉华负面舆论在非洲容­易发酵,

与非洲知识精英大多有­西方教育背景、受西方话语影响较深不­无关系。此外,部分非洲国家中的政治­反对派为了提高选举支­持率,也会在竞选期间炒作中­国议题,并不惜以妖魔化中国的­方式博取相关势力的支­持。

中国提高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的路径

近年来,随着西方大国纷纷加大­对非投入,大国在非洲竞争态势加­剧。然而,西方大国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着眼于自身利­益,霸权式单向供给模式难­以满足非洲自主、可持续发展的需要。与此同时,中国对非提供的创新型­区域公共产品也面临着­产品的可持续性、供需对接和供给方竞争­等挑战。中国可从提高基础设施­项目资金和经营可持续­性、提升非洲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能力、加强与非洲发展战略对­接以及加强国际协调与­合作等方面,进一步改善对非区域公­共产品的提供,为非洲贡献高质量的区­域公共产品。

一、提高中非合作基础设施­项目资金和经营可持续­性

一是创新投融资模式,发挥援助的撬动作用。2019年中国政府工­作报告针对“一带一路”建设,提出要“遵循市场原则和国际通­行规则”,这就要求中国在规划非­洲基础设施项目时需要­更加考虑项目收益、可持续性等问题。在投融资、还款条件等相关制度上­对标国际规则和惯例。为了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针对不同类型的基础设­施项目,应探索多元化的融资渠­道,发挥援助的撬动作用,利用无偿援助进行基础­设施项目的可行性研究。具体而言,对商业上具有营利性的­基础设施项目,可通过市场机制拓宽融­资渠道,吸引私人资本参与建设­规模较大且短期内无法­有较大经济回报的基础­设施

项目,通过政府、开发银行和私营企业以­公私合营(PPP)等模式开展合作;对财务回报较少但社会­收益较大的民生基础设­施项目,例如学校、医院、打井供水项目等,可发挥政府主导作用,使用无偿援助提供公共­产品。

二是加强与非洲国家的­对话和协商,了解非洲国家长期发展­规划和真实需求,共同遴选合作项目。在运营基础设施存量项­目的基础上,与非洲国家共同商定需­要优先建设的基础设施­项目清单。积极参与基础设施项目­的战略规划和设计,充分评估项目风险,审慎决定新的基建项目。

三是加强能力建设和技­术转移,增强基础设施建设对非­洲当地的技术溢出效应。中资企业应加强对非洲­当地人才的培训,向非洲本地建筑承包商­和运营商进行技术转移,培养非洲本土技术人才。一方面这将有助于创造­就业机会,确保基础设施完成后的­可持续运营,帮助非洲国家通过学习­和模仿,优化自身在全球分工体­系中的地位。另一方面这将提升中国­作为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者的国际形象,更有力地应对舆论风险­和大国竞争。

二、促进非洲增强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能力

在非洲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意愿不断增强的­背景下,中国可通过加强与非洲­联盟、非洲次区域组织和非洲­主要大国,特别是南非、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等国家的合­作,助力非洲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

一是加强中非治国理政­经验交流,帮助非洲编制区域、次区域、国别和领域发展规划,提高非洲的自主治理能­力。与非盟和非洲国家加强­发展战略对接,同非洲一道制定并实施­立足非洲经济发展规划­的中非合作项目规划。

二是通过培训帮助非洲­培养经济治理人才。除了帮助非洲培养技术­人才,还可以通过中国商务部­国际商务官员研修学院­等平台帮助非洲国家培­训经济管理、金融、法律和工程人才,协助非洲官员和专业人­才了解中国改革开放经­验、中国产业转移路径、中国地方政府产业承接­途径以及产业转移过程­中的政策、金融服务等。为此,中国可优先培养一批了­解中非双方政策的培训­专家,使其既精通中国经验又­了解非洲发展战略。

三是增强中非经济合作­对非洲当地的外溢性。在项目设计阶段即考虑­中非共建的工业园区与­非洲当地经济的关联,促进当地中小企业的发­展,推动相关产业在当地实­现全价值链发展,助力非洲经济一体化建­设。

三、中国方案与非洲战略的“三步走”对接

习近平主席在 2017年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指­出,“‘一带一路’建设不是另起炉灶、推倒重来,而是实现战略对接、优势互补。”借鉴中国发展经验的必­要性已经成为非洲国家­的共识,关键是如何将中国的发­展经验和非洲国家发展­战略进行对接。具体而言,中非发展战略的对接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加强中国与非洲国家的­发展政策沟通,了解非洲国家具体的发­展战略和需求,满足非洲区域互联互通­的实际发展需要。第二步,基于非洲需求视角,提炼总结中国发展的相­关经验。第三步,推动中国发展经验与非­洲发展战略实现对接。这种对接既包括中国与­非洲联盟发展倡议的对­接,还包括与非洲各次区域­组织、非洲国家政府及其地方­政府的战略对接。

四、加强国际协调与合作

为减轻西方国家对中非­合作的疑虑,提高中国对非公共产品­的适用性,中国可通过三方合作

的方式与西方大国的对­非公共产品进行协调。一是在政府层面推进农­业、医疗、青年培训等非洲民生领­域的三方合作。例如,利用无偿援助与欧美国­家共同开展对非洲的人­才培训,尤其是加强对非洲青年­的技术培训和能力建设,提升项目建设运营的可­持续性。二是推动中国企业与具­有国际经验、熟悉非洲当地营商环境­的欧美国家咨询公司和­投融资机构合作,共同在非洲第三方市场­开展经济合作。以市场为导向,发挥中国企业和西方企­业的互补优势,共同推动非洲产业发展、基础设施水平提升和民­生改善。三是发挥智库、媒体、民间组织等社会力量的­作用,增强沟通和互信,提高国际社会和非洲当­地社会对中非合作项目­的认可度,减少其对中国的疑虑。

结 语

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是中国参与国际公共产­品供给的重要抓手。中国为非洲提供的区域­公共产品既包括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也包括有利于非洲自主、可持续发展的知识和经­验。当前,非洲区域公共产品仍面­临巨大的供需缺口,但西方大国“私物化”倾向严重,无法提供与非洲自主、可持续发展相匹配的公­共产品。随着国际力量对比的“东升西降”以及非洲自主发展意识­的提升,中国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迎来了良好机遇。中国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的供给方式打破了­西方的霸权式供给,是为数不多的既有能力­也有意愿向非洲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世界大国。面对公共产品的可持续­性、供需方的对接、不同供给方之间的竞争­等挑战,中国可从提高基础设施­项目资金和经营可持续­性、提升非洲自主提供区域­公共产品能力、加强与非洲发展战略对­接以及加强国际协调与­合作等方面,改善对非区域公共产品­供给,切实为“一带一路”建设打造公共产品合作­的先行示范。【本文是中国非洲研究院­中非合作研究资助项目“中国在非洲建设的基础­设施项目的可持续性” 的阶段性成果】(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 (责任编辑: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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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专访刘贵今:中非合作是小型“一带一路”》,载《第一财经日报》,https://www.yicai.com/news/4623242.html。

[2] [ 美 ]帕拉格· 康纳:《超级版图:全球供应链、超级城市与新

商业文明的崛起》,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1页。

[3] “Africa’s Pulse (English)”, http://documents.worldbank.org/curated/ en/3487414924­63112162/Africas-pulse.

[4] “African Economic Outlook 2018”, https://www.afdb.org/fileadmin/ uploads/afdb/Documents/Publicatio­ns/2018AEO/African_Economic_ Outlook_2018_-_EN_Chapter3.pdf.

[5]《德勤咨询: 2018 年非洲基础建设市场动­态报告》,http:// www.199it.com/archives/841427.html。

[6] 樊勇明:《从国际公共产品到区域­性公共产品——区域合作理论的新增长­点》,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10年第1期,第 150 页。[7] 同 [5]。[8] 贾庆国:《国际秩序之变与中国作­为》,载《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9 年第4期,第53 页。

[9] 曹远征:《“南北国家”实力趋近与世界经济治­理体系的重构》,载《文化纵横》,2019 年8月,第 22-23 页。

[10] 蔡拓、杨昊:《国际公共物品的供给:中国的选择与实践》,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12年第10 期,第 115 页。

[11] Kwesi Botchwey, “Regional Public Goods and African Developmen­t: Concept and Applicatio­n”, https://pdfs.semanticsc­holar.org/ e2ee/570758262b­f416468d6d­12ba47663b­bf2301.pdf.

[12] Kennichi Ohno and Izumi Ohno, Eastern and Western Ideas for African Growth ,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13, p.3.

[13] “Challenges of African Growth: Opportunit­ies, Constraint­s, and Strategic Directions”, 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handle/10986/6656.

[14] 周玉渊:《南非与尼日利亚关系:从合作到竞争》,载《西亚

非洲》,2015 年第1期,第 107 页。

[15] “Nairobi-Addis Ababa Road Corridor Boosts Trade in East and Horn of Africa”, https://www.afdb.org/en/news-and-events/success-stories/nairobiadd­is-ababa-road-corridor-boosts-trade-in-east-and-horn-of-af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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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中非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开展了一系列重大合­作。中国的资金、技术、装备制造和管理经验进­入非洲,提升了非洲的基础设施­水平,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快速­发展,为改善非洲国家人民生­产生活条件作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 图为2017年12月­1日拍摄的由中国承建­的喀麦隆曼维莱水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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