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izhao Village
“麦克马洪线”上的才召村
在喜马拉雅山北麓,旖旎的南伊河由南至北缓缓注入雅鲁藏布江。河流两岸的山上遍布原始森林,林中不乏珍稀、古老、奇特的动植物,而才召村,就坐落在这片森林的怀抱之中。
才召村位于西藏林芝地区米林县的南伊珞巴民族乡,在其南边不远处,就是当年英国人单方面划定的所谓的中印分界线“麦克马洪线”,所以,才召村又被称为离“麦克马洪线”最近的地方,常有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眺望这条非法的边境线那边被印度侵占的国土,然而对于才召村的人来说,这条边境线却充满了血泪记忆……
从米林县县城往东南方向行进大约5公里,就到了才召村。刚步入村中,排列整齐的人字形房屋便迎面而来,那绛红色的屋顶,那贴着木板、树皮 的外墙,非常引人注目。屋内挂着各种动物的头首,这既是财富的象征,也是屋主对自己狩猎能力的炫耀。
才召村中的居民绝大多数是珞巴人。珞巴实际上是藏语,意为“南方人”,因为世世代代生活在西藏南部而得名。珞巴人与藏族先民、门巴族先民们一道,创造了喜马拉雅山区灿烂的远古文明,因此,他们也被人们称为“喜马拉雅之灵”。珞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在西藏和平解放前,他们一直过着刀耕火种、结绳记事的原始生活,直到上世纪80年代,散居在才召沟中的珞巴人才陆续迁出森林,开始定居到如今的才召村。
在珞巴语中,“才召”是“森林”的意思,而珞巴人生活了几千年的才召沟,则意为“森林生长的地方”。穿过一条长达2公里多的羊肠泥道,我们进入才召沟的森林湿地之中,但见青冈、云杉、桦树、柏木等高大参天、翠绿幽深;淡黄色寄生植物松萝,
入。在才召村,当我们问起许多老人的身世时,他们马上就会指着“麦克马洪线”的方向说:“从那边来的……”
珞巴人常以血缘关系聚居在一起,形成了博嘎尔、坚波、民荣等众多独立的部落,而生活在才召村的珞巴人就是博嘎尔部落的后人。在博嘎尔部落里,族人对老虎有着炙热的信仰崇拜:博嘎尔人不能狩猎老虎,不能吃虎肉,甚至不能直呼老虎的名字,而是称之为“阿崩”,意即“叔叔”。不过,在村子内,至今还生活着一位当地唯一猎过虎的老人——布隆达果。
布隆达果告诉我们:事实上,这头老虎为意外丧生。20世纪70年代,布隆达果与当时著名的猎手布隆达玛一起到南伊河边的牧场捕猎。在传统的珞巴族社会里,达玛是“高骨头”(即博嘎尔部落中血统最为高贵的人),而达果则为达玛的奴隶。两位年轻人身披牛皮坎肩,腰挎长刀,走在雾气湿重的丛林里。突然,一种厄运临头的感觉压在了两人的心里:地面上有一排老虎留下的脚印,这些脚印一路向前,一直延伸到他们布置在牧场边缘的大型兽夹……果然不出所料,当他们走到布置的兽夹前,发现一只身材魁梧的老虎卡在原本用来猎熊的兽夹上,已经死去两天了。
对于博嘎尔人来说,这无异于重大的灾难降临。因此他们必须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事来祭拜老虎,向其鬼魂道歉。这场法事由达玛的妻子主持,她是博嘎尔部落的“纽布”(即巫师)。村子内设置了虎灵堂,并宰杀了一头牛和一头猪作为祭品,祭拜时,纽布身披红色毛毯,一边舞刀,一边念诵咒语,乞求老虎原谅。据说,在法事的最后,老虎的尸体突然一颤,虎头一歪,这才标志着老虎的灵魂最终原谅了猎人。
随着刀耕火种的消失以及生态环境的变化,狩猎已经成了才召村民遥远的记忆。不过,在村里的许多珞巴人家中,还保留着狩猎用的竹弓、长刀,甚至还完好地保存着祖辈捕猎到的野兽的皮毛和牙
物,比如脖子上佩戴用兽骨、兽牙或玉石、绿松石制成的大串珠,手腕戴藤镯、铁环或铜环,腰间系有腰带,上坠铁、铜、银质圆扣等物。珞巴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所以,珞巴族服装就像这个民族的无字天书,记载着这群“喜马拉雅之灵”在高原峡谷中的变迁,成为研究珞巴族的珍贵文物。2008年,珞巴族服饰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不过,就在十几年前,珞巴服饰经历了一场濒临消失的危机,当时米林全县拥有完整的男、女珞巴服饰不足10套,几近失传。2006年,珞巴织布工坊的老师雅一一家从山里搬到才召村居住,但雅一仍然保持着自己织布做衣的传统。搬下山不久,米林县文化部门的人就找到了她,希望她能教村里的年轻人织布,传承珞巴族织布和服饰制作技艺,在当时,雅一共收了10余个女徒弟,但最后坚持学下来的,只有雅达儿等3人。
晚饭时,村民把飘香的珞巴石锅鸡端上桌,这碗石锅鸡除了松茸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佐料,但鸡汤浓香扑鼻,鸡肉入口不塞牙,吃起来非常鲜嫩。石锅用南迦巴瓦峰下的皂石雕制而成,其质地绵软,传热与散热都很慢,所以用其烧制的饭菜味道浓郁、可口。不过,珞巴石锅鸡之所以如此美味,最关键的因素还在于当地的土鸡本身。在才召村,珞巴人相信,从鸡肝的脉络纹路可以判断吉凶,因此,家家户户都养了很多鸡,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鸡生长在海拔两三千米以上的高原上,常年在野外环境放养,频频啄食当地的虫草、红景天、当归、雪莲等名贵药材,因此不仅肉质特别细嫩,还具有很好的食疗功效,堪称“珍馐美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