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梅咏:互联网越发达,越要保持清醒
梅咏1967年生于北京,正是大革命巨浪袭来的档口。这场运动在他10岁那年结束,紧接着是浩浩荡荡的改革开放。面包、电影、摇滚乐等一切被打倒和禁止的资本主义产物,一起涌入了曾经的赤色大地。时代裹挟下一夜之间的从无到有,给整整一代人心中投下了幻灭和迷恋:对社会主义的幻灭,对资本主义的迷恋。“当时特别追西方文化的东西,一直想去美国看看。”这是当年20岁的大学生梅咏和朋友们的共同愿景。
但美国签证并不好办,梅咏在1988年先收到了日本签发的交换留学生文书。彼时,滑板文化刚在日本流行起来,杂志里和电视上出现了那些穿着肥大衣服、配着音乐滑板的酷小孩。“我刚到日本的时候大街文化基本不存在,大家都穿流行品牌。年轻人就想借助非流行的、非大众文化的东西来发泄自己的能量。”梅咏看过日本“大街文化”最开始的样子。毕业后,他终于去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利坚,还和朋友们 将Stussy、freshjive、x-large、fuct等上世纪末红极一时的服装品牌带回了日本。确切讲,是带到了里原宿— JR山手线原宿站和明治通之间那一片狭窄区域。“‘里原宿’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杂志和媒体起的,我们就还叫原宿。”梅咏看来,这块后来的大街文化圣地不过恰好是当时那些“被便宜租金吸引来的不正经孩子喜欢的美国文化,最后发挥出来的地点而已。”
上世纪60年代,穿常青藤风格的年轻人聚集在了银座御幸路,“御幸族”就是日本西装立于世界男装之林的源头;上世纪90年代,迷恋美国滑板文化的年轻人,则见证了大街文化从里原宿开始的“亚洲崛起”。 一个地方只要有了年轻人,就能创造历史。
三十年后的今天,“梅咏”这个汉语名字也成为“里原宿大街文化”的一面旗帜。“去年我正好50岁,是工作年龄的中间点,后半辈子就想做一个自己真正喜欢、可以完全控制、且能自我表现的品牌。”Liberaiders的诞生也属于非计划性的水到渠成。
而以日本为中心走遍世界诸国后,“到底是社会主义好还是资本主义好?”这个困扰了中国一整代人的终极问题的答案,也渐渐浮出水面。“我是在社会主义环境下长大的,刚去日本和美国时又觉得资本主义特别好,但是当你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
单从完成度来看,就很难相信Liberaiders去年秋天才发布了第一个系列。Liberaiders是一个关于“军事、旅行、摇滚和摄影”的连载故事,也把主理人梅咏热爱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不过,身为“里原宿最受尊敬的中国人”,他可不是要给你制造什么爆款和潮流。
后又会发现社会主义的好。”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一样,体制的好坏是相对的,这一充满政治意味的中立哲学也是Liberaiders的起点:一个由“解放”(liberate)和“侵入者”(raiders)组合起来的名字。“战争贯穿了人类的历史,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经济危机,最后都会诉诸于战争,然而你的解放可能是对别人的侵略。”Liberaiders不仅是一个服装品牌,它是有意义的,是主理人自己用来了解和解释世界的价值观。“不同国家的媒体对同一件事的观点可能是相反的,我想通过Liberaiders告诉大家,不要被周围的媒体洗脑。只有用自己的双腿行走,用自己的双眼观看,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真实。”
Liberaiders的首季“产品目录”选在西藏拍摄完成,但到达牧区后,梅咏决定放弃原本的拍摄计划,因为“他们的脸太有故事了”。于是,产品目录变成了一部藏区肖像摄影集,一些“模特”甚至就穿自己的衣服出镜。“在4800米的高度拍完这些肖像,实现了某种自我满足。”梅咏说到。
而Liberaiders第二季的取景地则来到了古巴—同样是国际新闻里的争议地带,同样是远离发达社会的神秘世界。外墙上的切·格瓦拉涂鸦、五颜六色的老爷车还有蓝天白云下的破败角落,组成了这座北美社会主义国家的沿途风貌。而在更为重要的肖像图片里,哈瓦那街头的普通市民以最自然的姿态和表情舒展在摄影师的镜头前。他们身上那些结合了户外机能和街头文化的Liberaiders单品,仿佛原本就是他们的衣服,写着他们自己的态度。
过去半年里,Liberaiders的“产品目录”以画廊形式,相继在东京的Standard JOURNAL、北京的SOULGOODS和上海的DOE展出。巨幅肖像的“看客凝视”无疑是震撼、且令人动容的,我们很少用这样多愁善感的词汇来形容一本品牌目录。
如果“收集照片就是收集世界”,观看肖像也就是在观看世界—品牌主理人和摄影师梅咏,通过Liberaiders表现的一个看似有明确准绳、却需要我们时刻保持清醒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