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解说风格

足球场上发生的悲剧，如果你却不能用悲剧的方式来表达的时候，它就成了喜剧。长期以来，中国足球则一直笼罩在悲剧之下的喜剧氛围中。这一点，如果搜索记忆，我们有更深刻的感受，这些年来，我们几乎没记住什么球员或经典战役，却不经意间记住了几名解说员，他们无意中成全了这个角色，担当了记忆深处的渲染者。

足球解说员当然是足球的一部分，就像中国足协官僚或CCTV5是中国足球的一部分一样，只不过，足球解说员在这其中的身份是交叉的，它是将绿茵场上的悲剧表现为喜剧的根本力量。分析起来，这种错位的核心力量，是由几种因素造成的。一是他们对足球的盲目热情和对足球知识的贫乏，就像冰与火一样，一种互相消解的力量燃烧在了一起，就成了喜剧的熊熊火焰。二是由于表达制度的某种刚性原则，或者说解说员必须遵守的某种政治正确制度，前些年即使黑哨横行黑球，但你坐在解说台上，还得一本正经地解说场面上发生了什么，“哦，一个不可思议的进球！”“草皮也激动得在50米开外大笑。”三是一种自卑感，长期看英超、法、西、意、德顶级联赛，解说的节奏也是跟着赛场的节奏，然而突然转回到中超的时候，就导致了语言的局促，词不达意，一些管用的技术表达词汇，感觉用上去就有点像反讽。最后，更大的自卑是，一个解说员，没有自己的主队（国家 队），则有一种无根感，尤其是在重大赛事中的现场解说，你都无法登录现场，怎能没有黍离之悲。

但是在我们的记忆中，却有一段黑色幽默，铺垫了了无生气的中国足球历史。那就是韩乔生老师的语录。从1984年到2016年，韩老师一直在央视解说着足球赛事。据说，韩乔生老师对解说事业的最大贡献在于：他发明了意识流解说法——现代电视时代的解说法。就是指在转播中，解说员不应完全按照比赛场面来进行描述和评论，他所说的言语是为了衬托和渲染比赛场面的意境，是为了将赛场上观众的意识与情绪传达给电视前的观众，并引导观众的意识。但这种独树一帜的意识流解说风格，和他不顾后果的口误，最后却一起衍生出一种奇妙幽默效果，特别是涉及到数字方面，所形成的独特的错位，产生的戏谑现象，并与中国球迷们往往欲哭无泪的悲剧心理很好地吻合在了一起。时间愈久，愈成为了一种温暖。球迷总结出一条韩乔生定律：韩乔生在解说比赛时，眼睛里看着球员A，脑子里想起了球员B，嘴里说着球员C，实际指的是球员D，观众听了以为是球员E。

这是一种错位吗？也许是一种重达数十吨的社会心理矛盾。球迷于是将它们总结成《韩乔生语录》，以用于揣摩、疗伤或自我暗示，或者用以对抗每一次中国足球沉沦后的巨大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