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jeicheng
郑文絜
关于《奇遇人生》,郑文絜印象最深的是在古巴,节目组找到了切·格瓦拉最小的儿子来参加拍摄,他将会带着朴树一行人去骑他热爱的哈雷机车,但跟一群穿着黑皮衣制服的男人去骑哈雷机车对她来说太符号化了,“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很享受其中,结果没骑多久,我们玩得可开心了。”摄制组给朴树一台小相
机,可以自拍或是拍风景,郑文絜就坐在另一辆车上拍他,这是郑文絜参与的工作,作为团队的人像摄影师一路跟随节目组。“那天风一直吹,天气很好,摩托车的底座很稳很安全。”人们常常不自觉被固有偏见绑架,因为偏见而拒绝参与其中,但当她真正去感受,才发现在风里驰骋的感觉是最棒的。
工作之余,郑文絜喜欢观察机场里的过客,那是一幅浓缩版的人间百态图。“我在LA的机场看到一个家族的人在那里等待,等着刚刚拿到政治庇护即将到达机场的亲人,直到相遇那刻所有人相拥而泣,在机场你能体验到非常多人类的情感。”
深受电影导演蔡明亮和导演罗伊·安德森的影响,再加上她本身的个人经验,日常生活中她拍的人很多时候是没有脸的,透过去人性化的方法,人体仿佛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物件胜过自然的有机体。“脸是人性的表现,当我把面容去除,人就成为了物件,只剩下躯壳。”她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人和所处环境之间的不协调时刻。“艺术是一种转换,我看到的东西是在我眼前发生的事实,我把它拿来做出自己的诠释,人类情感的迸发和呈现只是我的灵感,至于我想要如何输出是我创作时考虑的事情。”
郑文絜的旅行大多是她的工作,她享受每一段工作旅程。“如果我不享受,我就不会去接这份工作,我喜欢享受当下,专注眼前的事。”
在旅途中,郑文絜总会带上相机,从路过的人到脚下的石头,一切都能成为她创作的灵感,她将景象通过镜头转化成自我表达的输出。旅行中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习,学习阅读一座城市,一座山,一片海。“我把真实存在的一块石头抽象化,日常的所有事物都可以变成我的创作。”
拍摄《奇遇人生》是一场三个月的旅程,郑文絜跟拍了六个地方,这三个月里,她的人生发生了很多转变,包括家庭的变故。“这三个月也是我的奇遇人生,这段旅程给了我很大的影响,让我真正体验到变化才是人生的常态。”当她跟着节目组去追风,三十几度的天气骤降15度还下起雨来,闪电在她的皮肤上划了一下。“暴雨让天气变冷,云在我头顶压得很低,天空离我好近,我突然对大自然充满敬畏感。那次打雷之后,我特别想家,想我的妈妈。”
“失去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事情,在我过去的二十年,每隔几年就会送走一个我的家人。”郑文絜对这些事看得很坦然,她曾经去四川甘孜看过天葬,在菩提迦叶听仁波切共讲生死。生活中的大家常常只花脑筋去思考如何生存,却从未想过如何死去,“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怎么被生出来,应该怎么活在这个世上,同样也要思考应该怎样离开,死前我们必须把这些事情交代好。”
这种念头似乎源于她生活中的习性,她不喜欢变动,安排好的计划让人更能安心。但她又不得不常去应付工作上的变动,比如前一晚睡觉前说好一早的行程,第二天刚睁眼就被通知要去另一座城市。“但没办法,人生也是这样子,遇到什么事就解决什么事。”但旅行多了会知道,有些事情无法被安排,只有当你停下来观察时才会发现,自然中的一切也和生命中的事件一样,正在产生微妙的变化。“当我在冰岛的公路上前行时,我舍不得闭眼睛,虽然工作很累,当我看到这些景色时我什么事都忘了,没有什么事是值得烦恼的。”车子每前行一步,植被、地形、山和天空的距离都在无声中变化。
将外在的观察转换为内向的思考,或许是她长期旅行带来的领悟,能自在地与自己相处,发掘内心的自我。而当一个人自在地与自己和谐相处之后,才能进一步地跟这个世界好好相处,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