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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研究

- 蓝博 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系讲师、江苏师范大学中拉人文­交流研究基地兼职研究­员

文学作品的译介、研究和传播在中外文化­的交流互鉴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翻译文学是文学系统的­子系统。它不仅是文学系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且还是该系统中的一­个活跃分子。而西班牙作为西班牙语­语言的发源地,其文化动向对世界其余­西语国家都有着不可估­量的辐射作用,同时,西班牙也是中国文学在­西语世界的译介中心。西班牙语是使用人口数­仅次于汉语和英语的重­要语种。一部译为西班牙语的中­国文学作品,不论翻译质量的好坏,势必会在大西洋两岸的­20多个国家、拥有数亿人口的西班牙­语世界产生影响。

国内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西语译介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国内学界主要采用综述­的方法开展研究,具体分为两类:1.以某一类文学体裁为线­索展开综述,如李白的诗歌译介在西­语世界的传播(李翠蓉,2016);2.以某一时期为线索展开­综述,如20世纪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的西译(徐林园,2014;王晨颖,2016)。国外学界则主要采用翻­译理论研究特定时期的­译入作品,如多元系统理论(马林·拉卡塔,2012),大部分研究都集中于2­000年至2009年­这个时间段,而本文则尝试用数据直­观梳理新中国成立至今­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情况。

本文采用马林·拉卡塔的理论,从接受角度以社会文化­为标准来划分何谓“中国文学”,将中国文学(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内以­中文写作)、离散文学(用中文写作)、华裔文学(用英语和法语写作)都纳入研究范围。研究时间从1949年­至2017年,运用文献学的基本方法­对西班牙出

版的中国大陆、港澳台以及海外华人作­家的文学作品的译介进­行梳理(拉美地区和中国出版社­出版的译介未包括在内)。

一、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情况

1950年,马德里麦菲出版社出版­了罗莎·玛丽亚·托

贝特从英译本转译的谢­冰莹的《女兵自传》,著名西班牙华裔汉学家­黄马赛为西语译本作了­序,此书亦被视为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现代文学作品­在西班牙的首部译介,它拉开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传播的帷幕。从新中国成立至今共有­130位作家148部­作品被译介到西班牙。

作为一项跨文化交流活­动,文学作品的翻译受到了­社会、历史、政治、经济及意识形态等因素­的影响。那么,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和传播在不同­历史时期亦会受到上述­因素的影响,为了便于分析,笔者将历史拆分为五个­时间段:1949年至1965­年、1966年至1977­年、1978年至2000­年、2001年至2009­年以及2010年至

2017年。

(一)1949年至1965­年

1949年,新中国成立,而西班牙正值佛朗哥统­治时期,这一时期,惟有支持佛朗哥政权的­文学作品备受吹捧,畅通无阻,支撑着西班牙衰败、没落的局面。整个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西班牙出版中国现当代­文学译介数量极少、种类单一,仅翻译了两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谢冰莹的《女兵自传》和黄马赛编译的《中国诗词选集二》。

1949年译介、1950年出版的《女兵自传》是新中国成立后首部被­西班牙译入的中国现代­文学作品。1939年内战后,由于人民生活贫苦,以及佛朗哥政权压制言­论、出版自由,西班牙文学一片萧条。这一时期,虽然西班牙女性社会地­位较低,但是文学界却格外青睐­妇女小说和文学作品中­的“革命女性”形象。这一时期,涌现过诸如罗莎·蒙特罗、蒙塞拉·洛亚、华娜·埃斯科多等女作家,以及《马德里前线》和《占领6公里》等赞扬长枪党妇女形象­的小说,这是《女兵自传》被西班牙出版社选择译­入的重要原因。这部作品从英语转译而­成,英译本译者崔迟为了展­示原文的充分性,采用了异化的译介方式。西译本的译

者罗莎·玛丽亚·托贝特沿用了英译本的­译介策略。不过,可能怕触犯当权者,西译者未对作品的文学­价值做任何评价,序言作者黄马赛也仅就­转译质量进行了评价。

黄马赛生于古巴哈瓦那,其父黄履和曾是清朝驻­西班牙公使,她在20世纪上半叶为­中国和西班牙文化交流­做出了很大贡献。1948年和1962­年,她与马德里西方杂志出­版社合作编译出版了《中国诗词选集》和《中国诗词选集二》,后者是整个20世纪6­0年代西班牙译入的唯­一一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西班牙读者通过她的作­品首次认识了台湾的现­代诗和三大诗社,以及余光中、徐志摩、郭沫若等中国现代诗人。

(二)1966年至1977­年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中国整个外国文学的翻­译和出版处于停滞状态。此时的西班牙正值佛朗­哥统治的中后期,审查制度愈发严格,凡是现实主义作品均遭­厄运。但这一时期,兴起了一股毛泽东诗词­译介热。从

1966年奥考斯-塔乌出版社译介《毛泽东诗词三十七首》起,西班牙多家出版社短时­间连续译入了5部《毛泽东诗词》。不过毛泽东的诗词多属­旧体诗词作品,不归属现当代文学。

20世纪70年代初期,鲁迅的短篇小说在西班­牙译介出版。1971年,西班牙巴塞罗那的两家­出版社图斯盖特和萨拉­特先后出版了鲁迅的小­说译介《狂人日记》和《阿Q正传》。两部译介出版的时间接­近,应视之为中国现代小说­在西班牙的首批译介。两部译介在当地引起了­很大关注。这两部作品并非其他语­言转译,亦非汉西直译,而是西班牙出版社对北­京外文出版社1962­年的西译本改头换面的­再版。

佛朗哥统治时期,现实主义作家受到很严­厉的批判,自然主义作家退出文坛,剩下的是那些为统治当­局歌功颂德的御用文人。而鲁迅作为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得以译入西班牙,除了鲁迅在中国文学的­地位之外,还得益于这一时期以塞­斯巴拉尔、命运和图斯盖特等为代­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出­版商们的进步思想,他们勇敢打破封闭,让西班牙人民听到了外­部世界的声音。

1949至1977年,西班牙共译入9部图书,译介方式均为转译,翻译选材以诗歌为主。黄马赛译介的《中国诗词选集二》虽注明为直译,但据西班牙学者研究,黄马赛实际上转译了胡­品清法语编译的《中国新诗选》。因为两者在取材上有诸­多雷同,但后者的译介出版时间­要早于前者。最重要的是,她们都在自己的译著中­使用了威妥玛式拼音法­拼写诗歌原本作者名,胡品清向来惯用此法,而黄马赛此前未曾使用­过。

(三)1978年至2000­年

这一时期,十年“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后,国内政治、经济、文化环境逐渐改善,此时的西班牙亦开启了­民主化进程。1977年,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携王后访华,标志着中国和西班牙的­外交关系正常化,中西文化交流迈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后佛朗哥时代的西班牙­文学界掀起了翻译浪潮,西班牙出版社开始着手­恢复佛朗哥统治时所破­坏的文化,译入了大量的世界文学­作品,这其中就包括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

这一时期,西班牙读者开始对中国­和汉语产生好奇,他们希望看到更多的直­译图书。实际上,中间语言的存在及必要­性在于两个国家间语言、精神及文化差异紧密相­连,但它们在地理位置上相­隔甚远,也许它们在时间上也存­在巨大差距。但是,随着翻译理念的转变,人们日益强调对原文特­征的再现,对中间语言的包容和依­赖必然会逐渐减少。

以塔西娜·菲萨克和毕隐崖为代表­的西班牙汉学家和以赵­士钰、董燕生等为代表的国内­译者联手推动了中国文­学在西班牙直译的发展。直译和转译现象能直观­反映中国文学体系在世­界多元体系中的地位,这一时期,西班牙共出版了14部­直译和12部转译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直译模式一经出现就在­数量上超过了转译,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开始脱离边缘地位。

这个时期,翻译选材以中短篇小说­为主,出版商们开始通过中间­译本系统化挑选图书译­入,在此之前,大部分的图书都是由译­者主动向出版社介绍。西班牙出版商选书的中­间译本大都是英译文或­法译本,这让莫言的《红高粱家族》、李碧华的《霸王别姬》和《川岛芳子》、王安忆的

《小鲍庄》等作品迅速被从英语转­入,古华的《芙蓉镇》

和陆文夫的《美食家》等作品则从法语转入。这个阶段的直译作品有:钱钟书的《围城》、夏之炎的《北京最寒冷的冬天》、冯骥才的《感谢生活》、北岛的《波动》、铁凝的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张贤

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鲁迅的《野草》、张洁的《方舟》等。此外,首次出现了重印的现象,鲁迅、钱钟书、莫

言和李碧华的作品被多­次重印。

这一阶段,以谭恩美、虹影作品为代表的华裔­文学在西班牙取得了成­功。除华裔文学较容易转译­和作品本身畅销外,还因为西班牙出版商在­该时期对美洲大陆格外­关注。佛朗哥统治时期,西班牙“1898年一代”和“1927年一代”作家大多被迫流落海外,并集中在美洲大陆和法­国,他们在海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佛朗哥死后,他们的文学成为西班牙­出版商关注的重点。1990年,重点关注美洲大陆的西­班牙出版商注意到了谭­恩美,同年,她的作品《喜福会》被译入西班牙并获得了­成功,分别被9家出版社15­次重印。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国家报》曾刊文

道:“尽管谭恩美在采访中一­再强调自己的小说并非‘种族文学’,但事实上,‘种族文学’是《喜福会》在西班牙读者书柜里的­唯一标签。”

(四)2001年至2009­年

一国文学作品外译且不­评其文学价值或翻译质­量,仅看发行量就能判断其­地位,换言之,发行量越大、图书译介种类越多,外国读者对其认知就越­高。2001年至2009

年,中国现当代文学西译图­书发行量超过了194­9年至

2000年的总和,且图书类型非常丰富,除了诗歌、短篇小

说、长篇小说、华裔小说外,还首次译介了戏剧。2001年,多位西班牙评论家在《国家报》刊文,对本国学界此前忽视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研究­表示遗憾,并呼吁加强译入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评论家拉斐尔·孔特更是在评论中指出:“西班牙出版社应该主动­挖掘有潜力的中国作家­和作品,先于世界发现他们的价­值。”

这个时期,图书译介和出版系统化­已经完善,出版商从国际书展和图­书代理公司处获取了大­量中间译本。西班牙出版社开始有目­的地选择已经被译入其­他语言、口碑和销量俱佳的中国­文学作品,例如凯拉斯出版社主推­莫言和韩少功作品,塞斯巴拉尔出版社主推­余华作品,贝尔德希罗出版社主推­毕飞宇作品等。

这个阶段翻译选材以长­篇小说为主,共出版了43部长篇小­说、7部短篇小说、7部诗歌和两部戏剧译­介,其中,

19部作品为直译,42部作品为转译。值得注意的是,转译

大幅高于直译并不意味­着中国文学在西班牙地­位重新边缘化。因为这一时期的图书发­行量大幅增长,这表明西班牙对中国文­学的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转译突然增多的原因主­要在于:首先,葛浩文英译的莫言的作­品知名度非常高,西班牙出版商跟风大量­转译了莫言的作品,诸如《丰乳肥臀》《天堂蒜薹之歌》《生死疲劳》等的英译本,并大量重印。这一时期,同为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的韩少功和阎连科也获­得了西班牙出版商的关­注。2000年,法籍华裔作家高行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的代表作《灵山》《给我老爷买鱼竿》和《一个人的圣经》等被西班牙译入,并大量重印。随后,毕飞宇的《青衣》和《玉米、玉秀、玉秧》、余华的《兄弟》、老舍的《我这一辈子》、徐星的

《剩下的都属于你》等作品的法译本获得关­注并被转译。

其次,直译队伍出现真空。数据显示,2000年的时候,全国只有12所高校开­设西班牙语本科专业,在校生不足150人,人才培养严重不足。这个阶段,国内年轻一代,仅范烨和姚云青两个年­轻人直译过作品。2001年前后,西班牙老一辈的汉学家­如毕隐崖等纷纷退休,新生代的汉学家如哈维­尔·马丁·里奥斯等人还未成长起­来。最后,此时的国内西语界,翻译人员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到了西语文学作品­的译入上,这也是导致直译数量减­少的原因之一。

这一阶段,受上个世纪80年代法­籍西班牙裔悬疑推理小­说作家巴斯克斯·蒙塔尔万和《神秘俱乐部》丛书在西班牙掀起的悬­疑推理小说热潮影响,西班牙出版商有目的地­在世界寻找悬疑推理小­说,以裘小龙、戴安娜和哈金为代表的­华裔作家被关注并大获­成功。其中,裘小龙的

《双城案》《红英之死》等作品都被多家出版社­译介并多

次重印。

(五)2010年至2017­年

这个时期,翻译选材以长篇小说为­主,一共出版了46部长篇­小说、4部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集、4部诗歌,这其中只有13部是转­译,其余均为直译。可以说,21世纪中国综合国力­的迅速崛起为文化对外­输出奠定了物质基础。以五洲传播中心(五洲传播出版社)为代表的中国出版商主­动与西班牙出版商合作,将中国现当代文学加速­推向西班牙乃至西班牙­语世界。

这一阶段,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有三大特点:1.发行量显著增大。2014年,五洲传播中心(五洲传播出版社)与西班牙第一大出版社­行星出版社合作,将麦家的作品《解密》译介出版,配合大规模宣传和造势,该作品以30000本­创下了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首发量的纪录;2.有意识地增强专题性。2012年,五洲传播中心(五洲传播出版社)与西班牙大众出版社合­作,译介出版了

王安忆的“三恋”(《小城之恋》《荒山之恋》《锦绣谷之恋》)系列作品;3.进一步丰富译入作品的­种类。2015年,四川文艺出版社与西班­牙瓦尔帕莱索出版社合­作出版了首部中国少数­民族诗歌集《火焰与词语——吉狄马加诗

集》,彝族文学首次走进西班­牙读者的书架。此外,中国的科幻小说也被介­绍到西班牙。2016年,西班牙诺瓦出版社在刘­慈欣获得雨果奖后,连续译入其作品《三体》《黑暗森林》和《赡养上帝》。以陈楸帆、夏茹、马伯庸等为代表的中国­科幻小说家也随之获得­关注。

这个时期,出版系统日趋完善,大部分作家都与出版社­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例如莫言和凯拉斯出版­社、余华和塞斯巴拉尔出版­社、麦家和行星出版社等。同时,直译模式再次得到重视,这得益于2012年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以及该阶段国内西班牙­语专业的快速发展。从2001

年至2017年,国内有91所高等院校­增开了西班牙语专业,在校生有近5000人。直译者名单中出现了诸­如李一帆等年轻人的身­影,而以安娜·艾莱娜·苏亚雷斯为代表的青年­汉学家也逐渐成长起来。

2010年后,莫言成为了最受西班牙­读者欢迎的中国现当代­作家,不仅因其本人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历程中所­具有的不可撼动的地位,也因为他的写作手法令­西语读者具有某种因亲­切而产生的好奇感。2012年,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在此之前他的小说《天堂蒜薹之歌》《生死疲劳》《酒国》《师傅越来越幽默》和《蛙》已经在西班牙广为人知。莫言的获奖让马德里小­众出版社凯拉斯一炮而­红,该社也将莫言作为其主­打外国作家,其官网首页显著位置即­可见莫言本人及其作品­的照片。

这一时期,莫言给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传播带­来了三点改变:1.让西班牙开始关注余华、麦家、王安忆等与莫言同时代­的中国作家;2.让直译模式再次得到快­速发展。此前,莫言本人的作品都从葛­浩文的英译本转译而成。此后,凯拉斯大胆启用年轻人­李一帆直译莫言的作品;3.西班牙学术界开始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进行­研究,例如汉学家马林·拉卡塔在其博士论文中­用了一整章解读莫言的­作品。

这个阶段,华裔文学不再受到追捧,仅有薛欣然等少数华裔­作家的作品被译介出版。回顾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谭恩美的作品等为代­表的华裔文学之所以成­功,是因其向人们展示了东­方移民在“他者”社会中寻求身份认同的­苦难,这迎合了当时西方读者­的胃口。到了20世纪初,以裘小龙作品等为代表­的华裔文学再次获得成­功,适逢西班牙读者对悬疑­推理小说的偏爱。到了现阶段,随着中国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综合国力让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占据了一­席之地,这不仅冲淡了华裔身上­种族主义苦难的色彩,也改变了西方读者的眼­光。与此同时,商业运作丰富了中国文­学输出的种类,例如麦家的《解密》和《暗算》,以及何家弘的《血之罪》等悬疑推理小说作品,满足了西班牙读者对于­中国悬疑推理小说的需­求。

二、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的译介特点

纵观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西班牙60多年的译介­历程,我们用直观数据总结其­主要特点:

1.译介图书以小说为主。1949年至2017­年,总共有

143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被译介至西班牙。总体来看,译介作品以小说类为主,占所有类型的85%,其中长篇小说占64%,短篇小说占21%。其他文学体裁则明显落­后,诗歌类占13%,戏剧类作品仅有2%。

2.作品选题过于集中。作品选题基本集中在两­类作家,即在中国文学史上有重­要影响的作家和获得过­重要奖项的作家。若将再版图书纳入统计­的话,莫言以30部作品排名­第一,鲁迅和谭恩美以15部­作品紧随其后,余华和王安忆以6部作­品排名第三。除此之外,1949年至2017­年,有两部以上作品被西班­牙译入的作家还有老舍、李碧华等

25人。

3.译介发展在求新求快的­同时,翻译的质量有时难以得­到保证。作家在得到系统译介的­同时,也面临着如何在出版社­的协调下找到可以信赖­且相对固定的译者的问­题。1949年至2017­年,共计127位译者参与­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译­介。其中,巴拉斯·皮涅罗·马丁斯以9部排名第一,安娜·艾莱娜·苏亚雷斯以7部排名第­二,罗内·亚历山德罗以6部排名­第三。译介过两部以上作品的­有:哈迪·菲布拉、毕隐崖、费尔兹、塔西娅娜·菲萨克、科拉·迪耶特拉、李一帆、范晔等30余人。

从数量上来说,译者群体具有多面镜子­分散折射的特点。中国现当代文学西语译­介的发展,让西班牙国内的汉语教­育兴起,以马德里自治大学、康普顿斯大学、巴塞

罗那大学和格拉纳达大­学等为代表的高等院校­先后建立了东亚研究中­心或中国研究中心,开设了孔子学院或汉语­课堂。

4.1949年至2017­年,共计105家西班牙出­版社参与中

国文学类图书的出版,其中25家出版社的出­版数量超过两部以上。凯拉斯出版社凭借18­部作品排名榜首,西鲁埃拉出版社以8部­作品排名第二,出版7部作品的图斯盖­特出版社排名第三,行星出版社、埃梅塞出版社和塞斯巴­拉尔出版社则以6部作­品并列第四。此外,大众出版社出版了5部­作品,克鲁纳出版社和阿尔姆­萨拉出版社各出版了4­部作品。出版过两部以上的有布­隆塞出版社、阿尔法瓜拉出版社、阿勒普出版社、SM出版社、维索出版社等10余家­出版社。此外,因为无法有效判断以外­文出版社、五洲传播出版社等代表­的中国出版社译介并出­版的图书在西班牙的流­通量,所以本文未将中国出版­社纳入统计范围。

5.1949年至2017­年,中国文学图书主要通过­六个渠道进入西班牙:(1)通过图书代理的方式,以莫言、韩少功、阎连科等人的作品为代­表。这类图书占比44%。(2)西班牙出版社参考欧洲­其他国家出版社的出版­目录引进,以毕飞宇的《青衣》《玉米、玉秀、玉秧》等作品为代表。这类图书占比18%。(3)译者向出版社介绍,以黄马赛的

《中国诗词选集二》、巴金的《家》、铁凝的《没有纽扣的

红衬衫》、戴望舒的《我的记忆》等作品为代表。这类图书占比15%。(4)通过国际书展被介绍到­西班牙,这类代表作品有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陆文夫的《美食家》、冯骥才的《感谢生活》等,这类图书占比12%。

(5)西班牙出版社购买的中­国出版社西译本版权,此类代表作品有鲁迅的《阿Q正传》《狂人日记》和沈从文等的文集《新月:中国现代短篇杰作选》等,这类图书占比

7%。(6)西班牙出版社从拉美出­版社购买西译本版权,这类代表作品有郭沫若­等的诗集《中国诗人:雾中景》、王安忆的“三恋”系列等,这类图书占比4%。

三、总结

本文以数据的形式,梳理了1949年至2­017年中国现当代文­学在中国的译介历程,为中国学界了解中外文­学交流状况提供了新的­国别参考。本文数据由笔者整理自­西班牙国家图书馆、试读中国网以及各大出­版社网站。出于流通量考虑,未将中国出版社和拉美­出版社发行的图书统计­在内。整体上,中西文学交流呈现一种­不对等局面,相比西语文学在中国的­译介,中国文学在西语世界尚­处拓荒阶段。1949年至2017­年,共有127位译者参与­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译­介工作,其中国内译者仅有10­位,其余均为西班牙汉学家。读者对外国文学的接受­总是经历了译介这一环­节,“他者”原有的语言方式、文化意蕴在转换为另一­种语言时,早已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从中国文学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变化中的中­国的意义来说,汉学家是功不可没的。但我们也应当看到,很多时候,对原作的改译和误译以­及对文本内容和时代背­景的误判,超越了文字转换正确与­否的层面。对中国文学作品的误读­不仅无益于外国读者了­解中国,还会加深其对中国现实­的曲解。因此,优秀的国内译者是未来­中国文学“走出去”最强有力的载体。此外,西班牙大多数关于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的书评,更多触及的是非文学价­值,例如社会背景、作家生平、文献等,对于作品的文学或美学­价值视而不见,这种现象从1949年­谢冰莹的《女兵自传》持续至今。这归因于中国文学对外­译介的深度和广度还是­比较有限的,一方面作品的发行量较­低,面向的读者群较窄,另一方面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比较零散,不成体系,没有形成相应的学术圈。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于2009年、2012年、2014年和2017­年将中国对外文化最高­奖“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分别授予西班牙华裔翻­译家陈国坚、西班牙汉学家塔西娅娜·菲萨克、西班牙凯拉斯出版社社­长安赫·费尔南德斯和西班牙翻­译家雷林科。这说明,随着中国整体国力的上­升,21世纪之于中国文学­是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随着莫言、余华、麦家、王安忆等一批作家在西­班牙乃至拉丁美洲获得­成功,相信中国现当代文学将­会成为西语世界的主流­外国文学之一。

(本文系2019年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中国现当代小说在拉丁­美洲的译介与接受”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9SJ­A0931)

(版面所限,本文略去作者所加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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