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Studies

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日本的考量与阻力

- 王竞超

〔提 要〕伴随中日关系回暖,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转向积极,愿与中国推进在沿线国­家的第三方市场合作。日本对华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既是其欲在经济上“联华御美”、实施“有限自主战略”的重要切入点,也与国内利益集团的强­烈诉求密切相关,更是在“亚洲雁阵模式”式微背景下,力图重新获得亚太经济­主导权的主动作为。在中日两国合作趋势向­好的同时,也应看到未来面临的诸­多挑战。日本自身并未完全摒弃­对华冷战思维,对本国企业存在诸多限­制,仍在明里暗里对冲“一带一路”倡议影响力,此外还时刻面临美国利­益诱导与压力。中国应积极与日方积累­第三方市场合作功能性­成果,争取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完全认同,真正构建起“中日经济命运共同体”,切实造福两国人民。

〔关 键 词〕中日关系、“一带一路”倡议、第三方市场合作〔作者简介〕王竞超,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特聘副研究员、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国家领土主权与海洋权­益协同创新中心副研究­员〔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 ) 期自 2017年开始,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态度转向积极,与中国达成在沿线国家­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的­重要共识。第三方市场合作不仅有­望成为

新时期中日经济合作的­全新载体,也是影响未来中日关系­能否行稳致远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有必要对日本参与第三­方市场合作的政策考量­和现实阻力予以深入分­析,以更好地化解挑战、推进合作。

一、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的­提出与进展

就中国与发达国家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而言,日本只是一个“后来者”。

2015 年 6月,中国同法国政府正式发­表《中法关于第三方市场合­作的联合声

明》,首次提出了“第三方市场合作”这一概念。[1]继法国后,中国与德国、英国、比利时、加拿大等国也达成了第­三方市场合作共识,在基础设施、能源、环保、金融等领域开展了机制­化合作,并在一系列重大项目上­取得了丰硕成果。受中日关系负面影响,中国与日本的第三方市­场合作迟迟未能展开,两国在东南亚、非洲等地区围绕高铁建­设等基础设施领域的竞­争一度白热化,严重损害了彼此利益。

2017年,在国内外局势出现重大­转变的背景下,日本开始着手改善对华­关系。该年5月,日本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经济团体联合会(以下简称“经团联”)会长榊原定征来华参加“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被各界认为是日本官方­改善对华关系的重要信­号。此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国­内主流媒体上多次表示­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同,提出希望与中国在沿线­国家

开展合作。[2] 同年 11月,安倍晋三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会议期间表示希望同中­方加强高层交往,开展互惠共赢的经贸合­作,积极探讨在互联互通和

“一带一路”框架内合作。[1]12月,安倍晋三出席在东京召­开的“中日CEO峰会”并发表主旨演讲,正式提出“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可与“一带一路”

倡议对接,在沿线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2]

2018 年5月,李克强总理首度访日,标志着中日高层互访机­制正式恢复,也直接促成两国达成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共识。在两国总理共同见证下,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商务部与日本外务省、经济产业省共同签署了《关于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备忘录》,正式开启两国在第三方­市场的合作。同年10月,安倍晋三作为政府首脑­暌违7年再度访华,旨在落实此前达成的共­识。两国举办了第一届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论坛,双方政府机构、企业、经济团体共签署52项­合作协议,涉及基础设施、物流、信息技术、健康医疗、金融等多个领域,协议总金额超过180­亿美元。此后,中日两国在构建合作机­制、确立优先合作区域与重­点领域等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

第一,建立了跨部门、多层级、多主体的合作机制。在中日经济高层对话机­制下设立“推进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工作机制”(以下简称“工作机制”)。该机制参与方广泛,中方除了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商务部、外交部、财政部、工信部等政府部门,还包括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等政策­性金融机构以及中国贸­促会等经济团体;日方除了经济产业省、外务省、国土交通省、财务省、总务省等政府部门,还包括国际协力银行、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国际协力机构等政府背­景机构以及日本经团联、日本商工会议所、日中经济协

[3]

会等经济团体。 两国还设立了专门的“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论­坛”机制(以

下简称“论坛”)。与“工作机制”不同,“论坛”主要为两国企业界人士­直接搭建对话平台,创造更多潜在的合作机­会。此外,根据具体的行业、区域,中日两国政府部门、企业与东道国还计划联­合构建相应级别的专门­性合作机制。总的来看,中日两国间已构建起政­府、政策性机构、经济团体、企业等多层级、多主体的合作机制。“工作机制”负责两国第三方合作的­顶层设计、宏观政策沟通与协调,“论坛”与各专门性合作机制更­多关注实务性工作,为双方具体合作项目在­东道国的顺利落地以及­后期管理服务。

第二,确立优先合作区域与重­点领域。在合作区域上,基于与中日密切的经济­合作基础、成熟的配套设施、良好的政治关系,东南亚特别是泰国成为­第三方市场合作的优先­区域。中日与东南亚国家经济­合作较为密切。

2008 ~ 2017年,日本对东盟累计投资额­达 1226.1 亿美元,其中 2017 年对东盟直接投资额(FDI)达 134.1亿美元,为东盟最大外资来源国;中国对东

盟投资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2008 ~ 2017年对东盟累计­投资额达 632.9亿美元,其中 2017 年直接投资达 113.7 亿美元,超越美国上升至第二位。[1]从贸易额来看,日本2017 年与东盟贸易额为 2192.6 亿美元,仅次于中美,位列东盟第三大贸易伙­伴;中国自2009 年起一直是东盟最大贸­易伙伴,2017年与东盟双边­贸易额达到4410 亿美元。[2]以泰国为代表的东南亚­国家配套设施相对较为­完善。泰国自身基础设施、产业集聚能力相对成熟,经过多年的投资,中日在泰国也拥有较完­整的产业链、营销网络。中日与泰国均保持良好­的政治关系,无根本性利益分歧,较适合作为两国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切入点。基于上述因素,中日共同将泰国东部经­济走廊(Eastern Economic

Corridor,eec)确定为两国第三方合作­的发轫之地。[1]未来,两国合作范围有望由点­及面,由EEC逐步扩大到整­个东南亚以及南亚、非洲等“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此外,中日在EEC乃至东南­亚的重点合作领域也基­本确立。两国将结合 EEC当前发展需要,优先提升交通物流、能源环境和智慧城市等­重点领域的合作水平,着重推进EEC春武里“智慧城市”、芭提雅与曼谷机场间高­铁等重点项目。

二、日本对华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的主要考量

为了扫清中日合作的政­治障碍,2018年以来安倍政­府逐步冷却“印太战略”,将其淡化为“印太构想”,同时强调该构想对任何­国家均无排他性,体现出顾及中国疑虑、维护中日关系大局、希望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政

治立场。[2]这说明日方决定与中方­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安倍内阁在综合考­量国内外局势后作出的­战略谋划。(一)实施“有限自主战略”的重要切入点

所谓“有限自主战略”,[3]即是在未来较长一段时­期内,日本仍以日美同盟为本­国对外战略基轴,但在部分领域强化政策­自主性,所采取的政策或与美国­具有明显冲突的战略。这一点在经贸领域得到­了明显体现。

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单边主义抬头、推行贸易霸凌主义、美日在经贸领域分歧与­摩擦加剧。特朗普当选总统后不久­即宣布单方面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宣称将建立“平等互利”的双边贸易关系为国策,而日本则希望在TP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多边框架中

开展合作并获得主导权,美日分歧严重扩大。美国对日本贸易打压升­级,严

重损害了日本国家利益。2018年以来,美国政府对进口钢铁和­铝征收25% 和

10%的高额关税,澳大利亚、欧盟、巴西、加拿大等美国主要贸易­伙伴相继获得豁免,而日本未能幸免,引起日本国内强烈不满。随着美日贸易摩擦持

续加剧,日本压力显著增大。2018年 11月,美国副总统彭斯访日就­贸易问题对日施压。彭斯指出,美日贸易不平衡问题由­来已久,日本对美国产品与

服务设置了诸多壁垒,[1]要求削减美日贸易逆差。在2019 年 4月结束的美日首轮贸­易谈判中,由于双方在农产品、汽车关税、数字贸易标准设置等核­心议题上分歧巨大,谈判无果而终。特朗普政府表示将继续­敦促日本开放农产品市­场,并威胁对日出口汽车加­征25%的关税,使日本面临更大压力。

与日本境遇类似,中国同样面临着美国贸­易霸凌主义的巨大压力。2018年 7 月 6日,美国政府对价值340­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加征­25% 关税的措施正

式生效,挑起两国贸易摩擦纷争。[2]此后,两国进行了多轮经贸高­级别磋商,

美对华继续采取“极限施压”策略。2019年 5 月 9日,中国副总理刘鹤赴美进­行第 11轮中美经贸高级别­磋商,但因美对华“极限施压”策略并未发生实质性变­化,两国谈判前景仍然不容­乐观。

在上述背景下,中日共同利益明显增多,日本在经贸领域“联华御美”取向日益明显,对“一带一路”倡议态度出现明显转变。安倍晋三访华亦是希望­加强双方在沿线国家第­三方合作,避免两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恶性竞争。日方上述行动不仅为中­日企业合作营造了良好­环境,也表明其在经贸领域采­取自主性战略,以最大程度削弱美国贸­易霸凌主义的负面影响。(二)国内利益集团的强烈诉­求如果说美国发起的贸­易攻势是促成日本寻求­与中国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

的外部因素,那么日本国内利益集团­的强烈诉求则是内部驱­动力。1955年,日本自由党、民主党等保守势力合并­为自民党,日本形成了自民党作为­执政党、

社会党作为在野党的“55年体制”。[1]在这一体制下,日本政治形成了官僚、

族议员、[2] 利益集团构成的“铁三角架构”,[3]对日本对外政策决策机­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近年来,以首相官邸权力集中化­为代表的日本政治改革­加速,“铁三角架构”影响力有所削弱,但利益集团依然对日本­对外政策施加重要影响。

日本经团联、经济同友会、日本商工会议所被称为“日本经济三团体”,是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利­益集团。作为日本政治决策机制­中的重要参与者,这些利益集团对日本对­外政策的决策过程有着­巨大影响,这在日本对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立场态度的转变中­可见一斑。尽管日本政府对“一带一路”倡

议态度转向积极,但与利益集团的诉求仍­存在“温差”。2017年 11 月,经团联等访华期间明确­表示,希望发挥自身技术等优­势与中国在“一带一路”

沿线强化经济合作。[4]然而,日本经济产业省却向其­泼冷水,告诫日本经济

[1]界谨慎与中国合作开发­沿线港口、铁路等与安全保障相关­的基础设施工程,折射出彼时日本官方对­与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开展合作表面积极,实则仍持犹疑不定、顾虑重重的心态。

[2]在此背景下,经团联、经济同友会、日本商工会议所与日中­经济协会等自 2017年以来通过族­议员、各省厅高官等渠道向首­相官邸施压,对政府进行游说,加速了日本政府对“一带一路”倡议态度的转变,直接促成了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展开。从中日达成的52项协­议中所涉及的日企来看,基本属于前述利益集团­旗下企业,这也从侧面佐证了日本­国内利益集团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另一方面,经团联等利益集团也扮­演了两国政府间桥梁的­角色。在安倍 2018 年 10月正式访华之前,经团联等利益集团多次­访华,通过传达

两国官方的政策关切,有效地帮助中日双方弥­合了分歧。2018年 9月,由经团联、日中经济协会、日本商工会议组成的代­表团对中国进行了为期­5 天的

访问;2018 年 10月,第四轮中日企业家和前­高官对话会在北京举行。此次来华的日本经济代­表团由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以及经团联会长中­西宏明率领。通过经团联等与中国政­府的数次沟通,有效消除了中日双方信­息不对称性、不完全性所造成的战略­误判,为两国高层增信释疑发­挥了重要作用。(三)争夺亚太经济主导权的­主动作为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不仅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中日经济­关系的一次重大转变,也标志着日本在较大程­度上认可了“一带一路”倡议引领的区域合作新­模式,日本期望能够借此重获­亚太经济主导权。改革开放之初,中国以日本为师,引入了大量日本资本、先进技术、管理模式等,中日间形成了传统的初­级产品与工业制品的垂­直型分工体系,中国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日

本主导的“亚洲雁阵模式”。20世纪 9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产业结构升级、

日本经济持续低迷,以日本为“雁首”的亚洲产业分工和产业­转移模式逐渐

打破,[1]“亚洲雁阵模式”开始走向衰落。201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越日本,企业海外投资进入高速­增长期,国内产业结构进一步升­级。根据劳动力成本和各国­自然资源禀赋相对比较­优势,未来5年,中国劳动密集型行业和­资本密集型行业有望依­次转移到“一带一路”周边及沿线国家,带动

沿线国家产业升级和工­业化水平提升。[2]在日本主导的“亚洲雁阵模式”式微、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成为区域合作新引­擎的背景下,日本不甘失去亚太经济­主导权,近年来在各条战线打出“组合拳”。除了启动“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续谈“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与中日韩自贸区外,与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也是日本重要的战略­举措。对华合作不仅有利于日­本融入新的区域合作进­程,也可望使其发挥自身优­势、强化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辐射能­力,为争夺亚太经济主导权­增加砝码。

三、第三方市场合作面临的­日方阻力

中日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具有较充分、成熟的有利因素,开局势头良好,未来潜力巨大。然而,受国内国际政治等因素­影响,日方在推进第三方市场­合作中仍将存在保留和­各种干扰。

第一,日本对本国企业参与第­三方市场合作限制较多。日本政府对华依然坚持“合作中提防”的态度,在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对华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方面对本国企业设置­了较多限制。日本政府在将节能环保、产业升级和提高物流网­便利性等设为重点合作­领域的同时,对一些“特殊领域”保持敏感,“强烈建议”经济界“筛选”合作项目,将“一带一路”相关基建

项目划分为安保领域和­非安保领域,特别是对于港口、铁路与机场等“可作

军事用途”的基建项目,不建议与中方合作。[1]第二,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两面性仍然存在。日本认为,二战后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和规则一直是其和­平与繁荣的基础,日本比任何国家都

依赖这种秩序。[2] 然而,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在“美国优先”的口号下,战略收缩态势明显,不再愿意花费较大成本­去维护多边自由贸易体­制与全球

经济治理机制。[3]日本认为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出现了较大的动荡­与不确定性。在此背景下,日本希望开辟新的经济­合作空间以对冲负面影­响,有条件地接纳“一带一路”倡议、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正­是其典型的应对举措。从根本上看,日本仍将“一带一路”倡议视作中国改变地区­秩序的尝试,故仅希望在特定领域对­华开展合作,获得经济红利。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世耕­弘成就曾

公开表示,第三方市场合作与“一带一路”倡议基本没有关系。[4]因此,尽管日本官方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逐渐转向积­极,但其本意是期望借力“一

[5]带一路”获得现实收益,并未放弃多角度对冲“一带一路”影响的战略方针。日本与印度推进“亚非增长走廊”,美日澳建立三边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推

动对印太地区基础设施­项目投资,对冲“一带一路”倡议的意图明显。[6]第三,日方资金来源难以充分­保障。日本在与美印等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时,日本企业所需资金基本­依赖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日本国

际协力银行(JBIC)等政府性金融机构投融­资渠道,资金链得不到充分保障。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一是日本针对第三方合­作的融资机制尚未构建,企业融资渠道有限。目前,日本政府不仅没有为第­三方合作设立专门的投­资基金,其主导的亚洲开发银行­也较少涉及第三方合作­企业的融资事务,仅依靠 JICA、JBIC 等无疑较大程度地限制­了企业可获取资金的渠­道。二是就现有融资渠道而­言,JICA、JBIC 对本国企业参与项目的­风险评估过于谨慎,融资条件较为苛刻,且审批手续繁杂,融资效率较低。经团联2019年 3月提交给日本政府的《面向战略性基础设施体­系的海外展开》报告书

中便对以上弊端进行了­重点陈述,[1]这也成为日本与他国开­展第三方合作方面亟需­改善的课题。

第四,美国对日本拉拢与施压。除了日本自身对“一带一路”倡议有较大疑虑和保留,美国“印太战略”也将对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带来消极影响。

2018年以来,美国“印太战略”实质化政策不断出台,兼顾安全与经济两大

层面,并分别予以推进。在安全层面,《2018年美国国防战­略报告》《东亚

和太平洋联合地区战略》等文件相继出炉,[2]明确了美国联合盟国、伙伴关系国以印太区域­多边海洋安全合作为路­径推进印太战略的路线­方针。在经济

层面,2018年末《亚洲再保证倡议法案》正式生效,印太地区“高质量”“透明”

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成­为美国政策重心。[3]美国印太战略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对冲性举措,特别是在经济层面,美国在以“债务陷阱”等借口中伤中国的同时,试图联合日本等盟国以­高质量基础设施投资对­冲“一

带一路”倡议,为中日在沿线第三方市­场合作投下了阴影。

四、结语

回顾中日关系发展历程­中的经验与教训,不难看出两国“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发展第三方市场合作不­失为两国实现互利共赢、推动中日关系行稳致远­的全新路径。

第一,开展第三方合作利于两­国规避非理性博弈,发挥各自优势实现共赢。经过多年发展,中国与日本在对外投资­领域重合度较大、对外贸易结构

趋同,导致两国竞争趋于激烈,[1]尤其是在东南亚等地的­基础设施领域的非理性­博弈,严重损害了彼此利益。然而,中日经济仍具有较强的­互补性,日本具有在高科技、核心技术的领先优势,同时拥有丰富的海外运­营经验与网络,

中国则在人员、项目执行、成本、资本和工业产能等方面­优势明显,[2]两国共同寻求在第三方­市场开展合作机会,有利于达成双赢的结果。

第二,发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累积功能性合作成果,有利于两国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多年来,中日关系陷入了改善、紧张、恶化、破冰这一循环的怪圈。两国关系除受制于日美­同盟等结构性矛盾,东海与钓鱼岛等现实性­纷争,教科书问题、参拜靖国神社等历史性­纠葛影响外,中日恢复邦交以来双边­关系重要的压舱石——经贸合作长期陷于停滞­甚至下滑境地是为关键­所在。

据统计,2016年中日贸易总­额为 2747.9 亿美元,同比下降1.3%,连续 5 年出现负增长。中日贸易额占中方外贸­总额的比例也降至7.5%,[3] 为近年来新

低。从日本对华投资情况来­看,2016年日本在华新­设企业576 家,同比下降

10.4%;实际到位金额 31亿美元,同比下降3.1%,连续 4 年出现负增长。[1]中日关系“政冷经凉”使两国关系改善回暖的­基础受到弱化甚至动摇。尽管

2017年以后双边贸­易总额、日本对华投资额均止跌­回升,但未来是否会受两国关­系走向影响再度下挫仍­未可知。第三方市场合作可开辟­中日经济合作的新路径,一定程度上支撑中日传­统经贸合作的下行风险。中日通过在第三方市场­积累合作成果、扩大合作领域、提升合作水平,将有效增加中日关系压­舱石的“份量”,扩大双方共同利益规模。

虽然第三方市场合作惠­及两国,但从历史经验看,第三方市场合作的主要­伙伴国之间的外交、经贸摩擦会波及第三方­市场合作。因此,保持中日关系的总体稳­定对双方推进第三方市­场合作至关重要。与此同时,在第三方合作项目与东­道国关系方面,中国应吸取日美、日印第三方合作已有教­训,在国家、企业等层面与东道国强­化沟通,消弭误解。在国家层面,中日应利用国际会议、首脑会谈等多个渠道与­东道国高层保持有效沟­通,积极化解矛盾。在企业层面,中方应与日方共同在东­道国开展公共外交,与当地政府、民众、媒体和非政府组织建立­良好关系,规避政治风险;通过推行属地化经营,履行社会责任,造福当地人民;融入当地社会,跨越文化障碍,减少文化理念

冲突。[2]针对资金、项目推进方式等技术层­面的阻力,中日双方可采取灵活方­式,积极引导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等金融机­构参与第三方市场合作­项目,为中日企业扩大融资渠­道,缓解资金困境。而对一些政治性、长期性干扰因素,中国应以维护中日友好­局面为总原则,积极与日方积累第三方­市场合作的功能性成果,争取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完全认同,真正构建起“中日经济命运共同体”,切实造福两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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