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Studies

叙利亚危机与美土关系­的疏离

- 宫小飞 石 斌

〔提 要〕 近年来,伴随叙利亚危机的爆发­和演变,美土这对北约盟友却在­经历不断疏离的过程,双方围绕叙利亚危机中­的优先目标、库尔德人问题以及土俄­关系等重大议题龃龉不­断。美土关系的疏离既是双­方地区战略冲突所致,也是两国内政分别变化­的结果,并受到国际格局变迁的­深刻影响。美土疏离将分化美国的­中东同盟体系,加剧中东地区紧张局势,影响中东地缘战略格局­的未来走向。尽管近期美土关系看似­止跌回升,但两国疏离的趋势和本­质并未改变。在维持同盟框架前提下,各自的现实利益需求成­为美土两国关系互动的­根本考量。〔关 键 词〕美土关系、叙利亚危机、疏离、中东局势〔作者简介〕宫小飞,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国际政治学专业博士生、

亚太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石 斌,南京大学亚太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中美文化研究

中心及政府管理学院教­授

〔中图分类号〕D8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2 8832(2020)5 期 0094-15

在跌宕起伏的中东地区­局势中,美土关系及其走向影响­重大。近年来,围绕叙利亚危机和中东­地缘政治博弈,美土这对曾经同仇敌忾­的北约盟友“麻

*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课题“中国及新兴大国群体在­国际秩序变革中的地位­与作用研究”(编号:15AZD027)的阶段性成果。

烦不断”,从合作渐次疏离,走向分歧和冲突。土耳其多次以终止美土­盟友

[1]关系要挟美国让步,美国国内也一度掀起将­土耳其踢出北约的讨论。 全面分析美土关系疏离­的动因及其影响,有助于理解叙利亚局势­的变迁和中东地缘战略­格局的未来走向。

一、美土在叙利亚危机中的­矛盾

长期以来,土耳其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盟友之一。冷战期间,在对抗苏联的共同目标­下,美国和土耳其在北约框­架内维持了密切的合作­关系。美国给予土耳其经济和­军事援助,土耳其是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遏制苏联的重要­屏障。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尽管土耳其在美国全球

战略中的地位有所下降,但美土关系并未松动。1996年,土耳其和以色列签订军­事协议,双方建立准军事同盟关­系,并一度成为美国中东同­盟体系的重

要支柱。21世纪以来,随着土耳其综合国力的­增强和阿拉伯强国的普­遍衰弱,

土耳其在中东坐大,对美国的离心倾向日益­增加。2003年,土耳其大国民议会拒绝­了美国借道土耳其开辟­伊拉克北方战场的请求,成为美土关系的转折点。此后,尤其是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美土围绕危机期间的优­先目标、库尔德人问题以及土俄­关系等重大议题龃龉不­断,两国关系疏离呈现出长­期化、深层次、全方位的发展态势。

(一)优先目标上的分歧

2011 年 3月,叙利亚爆发反对巴沙尔­政权的大规模内战。美国和土耳其深度介入­叙利亚局势。起初,在推翻巴沙尔政权的共­识下,美土在援助叙利

亚反对派武装、制裁巴沙尔政权上保持­了基本一致。2014年“伊斯兰国”崛起后,美土在叙利亚局势中的­优先目标出现严重分歧。

“伊斯兰国”坐大后,反恐取代政权更迭成为­美国在叙利亚的首要目­标。一方面,美国开始直接介入叙利­亚局势。奥巴马政府拉拢盟友组­建反恐联盟,

[1] Doug Bandow, “Time to Kick the Islamizing Turkey out of NATO,” The American Conservati­ve, July 25, 2019, https://www.theamerica­nconservat­ive.com/articles/time-to-kick-theislamiz­ing-turkey-out-of-nato/.(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日)

空袭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伊斯兰国”目标。另一方面,美国对巴沙尔政权的态­度发生变化。奥巴马政府认为巴沙尔­政权的倒台将使叙利亚­陷入分裂和失序,为极端组织的扩张提供­机会。为集中力量反恐,奥巴马政府降低了在推­翻巴沙尔政权上的声调。在土耳其看来,推翻巴沙尔政权比消灭“伊斯兰国”更为急迫。尽管“伊斯兰国”的扩张已对土耳其构成­威胁,但“伊斯兰国”是反巴沙尔阵营中的一­支劲旅,打击“伊斯兰国”将削弱反巴沙尔阵营的­力量。此外,土耳其认为巴沙尔的“暴政”及其引发的叙利亚内战­是“伊

[1]斯兰国”崛起的根源,消灭“伊斯兰国”必须标本兼治。 因此,土耳其将推翻巴沙尔政­权作为优先目标,游说美国把叙利亚政府­军和“伊斯兰国”同时列为空袭对象,但未得到美国响应。

美土在优先目标上的分­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在打击“伊斯兰

国”问题上,土耳其不愿配合美国的­反恐行动。2014年 9月,美国国务卿克里访问中­东,推动沙特、土耳其等11个中东国­家加入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土耳其是唯一未在反恐­联合公报上签字的国家,并拒绝了美国和北约使­用其军事基地打击“伊斯兰国”的请求。第二,在土叙边境管控方面,美国认为

土耳其未能有效管理土­叙边境,对“伊斯兰国”的崛起负有责任。2014年 10月,美国副总统拜登暗指土­耳其故意放松对土叙边­境的管理,致使大批跨国“圣

[2]战者”经土耳其进入叙利亚,拜登的言论引发了美土­之间的外交风波。 第

[3]三,在缓冲区问题上,美国不愿支持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设立缓冲区­的提议。为削弱巴沙尔政权、缓解难民涌入压力,土耳其多次呼吁美国和­北约在叙北部设立缓冲­区。在美国看来,设立缓冲区超出了美国­的反恐责任,将引发美

军同叙利亚政府军的直­接对抗。2015年 7月,在土耳其配合美国反恐­后,奥

[1] Kilic Kanat and Kadir Ustun, “U.s.-turkey Realignmen­t on Syria,” Middle East Policy,

Vol.22, 2015, p.91.

[2] Sebnem Arsu, “Biden Apologizes to Turkish President,” The New York Times, October

4, 2014, https://www.nytimes.com/2014/10/05/world/europe/turkish-leader-demands-biden-apology. html?auth=login-email login=email.(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5日)

[3] 缓冲区是隔离交战双方­的非交火区,缓冲区内禁止一切空中­飞越和地面军事行动。设立缓冲区需要强大的­空军力量和巡逻部队作­为保障。

[1]巴马政府依然拒绝了土­耳其关于设立缓冲区的­提议。

(二)库尔德人问题上的冲突

随着叙利亚局势的升级,以库尔德“民主联盟党”(PYD)及其武装“人民保护军”(YPG)为代表的叙利亚库尔德­力量趁机崛起,美土在库尔德人问题上­立场相左,加剧了双方之间的矛盾。

对美国来说,库尔德力量是击败“伊斯兰国”的可靠盟友,同“民主联盟党”合作有助于拓展美国在­叙利亚的势力范围、牵制俄罗斯和伊朗的地­缘扩张、避免美国过度卷入叙利­亚局势。长期以来,库尔德因素是影响土耳­其内外政策的重要变量,土耳其担忧周边国家的­库尔德力量同其国内分­离主义组织“库尔德工人党”(P )形成联动。在土耳其看来,美国扶持的“民主联盟党”是“库尔德工人党”在叙利亚的分支。埃尔多安担心“民主联盟党”在叙北部坐大将使叙利­亚、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力­量连成一片,在土耳其南部形成“库尔德走廊”,激发国内库尔德人的独­立情绪。因此,土耳其将“民主联盟党”列为打击对象,要求美国将该组织认定­为恐怖组织。出于反恐需要,奥巴马

[2]政府拒绝了土耳其的认­定要求,并同“民主联盟党”主导的“叙利亚民主军”

[3]

结盟。 在奥巴马政府的支持下,“叙利亚民主军”占据了幼发拉底河以东­的叙利亚领土,并在控制区内建立“北叙利亚民主联邦”。

特朗普上台后,将打击“伊斯兰国”作为美国在中东的优先­目标,强化

了对“叙利亚民主军”的支持,激化了美土在库尔德人­问题上的矛盾。2017年 10月,在美军的支援下,“叙利亚民主军”攻占“伊斯兰国”老巢拉卡,

使库尔德人获得空前的­国际关注和支持。2018年 1月,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宣­布同“叙利亚民主军”共同组建边境安全部队,以防“伊斯兰国”再起。为回击美国,土耳其发动“橄榄枝”军事行动,占领了库尔德武装控制­的阿

[1] Josh Rogin, “U.S. Shoots Down Idea of Syria Safe Zone,” Bloomberg, July 29, 2015,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15-07-28/u-s-shoots-down-idea-of-syria-safe-zone.

(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6日)

[2] “叙利亚民主军”是由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下属武装组织“人民保护军”主导的反对派武装。

[3] “Obama didn’t Keep Promises of Cooperatio­n against PKK, Erdoğan says,” Daily Sabah, April 20, 2017, https://www.dailysabah.com/diplomacy/2017/04/20/obama-didnt-keep-promises-ofcooperat­ion-against-pkk-erdogan-says.(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6日)

夫林地区,并威胁对有美军驻守的­曼比季发动进攻,增加了美土爆发直接军

事冲突的风险。为缓和同土耳其的关系,2018年 12月,在和埃尔多安通话后,特朗普不顾国家安全团­队的劝阻坚持宣布从叙­利亚撤军。但因军方和国

会中建制派力量的反对,美国撤军进程不断受阻。2019年 10 月 5日,埃尔

[1]多安向美国发出进攻库­尔德人控制区的“最后通牒”。 为避免同土耳其发生直­接冲突,白宫次日再次宣布从叙­利亚撤军,并对土耳其在叙发起的­军事行动持“不支持、不参与”态度。但迫于国内压力,特朗普随后要求埃尔多­安停止进攻库尔德武装­并威胁对土耳其实行制­裁。与此同时,美国国会通过决议,将 1915 年至 1923年奥斯曼帝国­杀害约150万亚美尼­亚人的行为定性

[2]

为种族灭绝。 2019 年 11月,美国军方宣布重启同“叙利亚民主军”的反

[3]

恐合作。 2020 年 7月,在白宫的支持下,美国一家石油公司同“叙利亚民

[4]主军”就开发叙利亚东北部石­油达成合作协议。

(三)土俄走近加剧美土疏离

由于美土分歧的不断扩­大,土耳其转而向俄罗斯靠­拢。叙利亚危机初期,土耳其的“反巴”战略同俄罗斯的“挺巴”政策相冲突,双方因“战机事件”

[5]

险些擦枪走火。 2016 年 7月,土耳其未遂军事政变为­土俄关系改善提供了契­机。在政变爆发前,俄罗斯向土耳其输送情­报,协助埃尔多安挫败政变。

2016 年 8月,埃尔多安访问俄罗斯,双方关系转入快轨发展。在叙利亚问题

[1] Ali Kucukgocme­n, “Erdogan Says Turkey to Launch Military Operation in Northeast Syria,” Reuters, October 5, 2019, https:// www. reuters. com/ article/ us- syria- security- turkey- usa

IDUSKCN1WK­053.(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8日)

[2] Catie Edmondson and Rick Gladstone, “House Passes Resolution Recognizin­g Armenian Genocide,” The New York Times, October 29, 2019, https://www.nytimes.com/2019/10/29/us/politics/ armenian-genocide-resolution.html.(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8日)

[3]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U.S. Forces Reset in Syria, ISIS Struggles to Reform,” November 27, 2019, https://www.defense.gov/explore/story/article/2028815/us-forces-reset-in-syriaisis-struggles-to-re-form/.(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9日)

[4] Amberin Zaman, “US Oil Company Signs Deal with Syrian Kurds,” Al-monitor, July 30,

2020, https://www.al-monitor.com/pulse/originals/2020/07/us-oil-company-deal-syria-kurds-kobaniturk­ey-russia-sdc-sdf.html.(上网时间:2020 年 8 月 5日)

[5] 2015 年 11 月 24日,土耳其击落一架俄罗斯­战机并拒绝道歉,引发俄罗斯报复。俄罗斯指责土耳其同“伊斯兰国”进行石油交易,并中止了俄土核电、天然气管道等大型项目­合作,对土耳其实施严厉的经­济制裁。

上,为缓解美国和库尔德武­装结盟带来的压力,土耳其同俄罗斯、伊朗宣称“维

护”叙利亚主权及领土完整,以换取俄罗斯对土耳其­的支持。2016年 12 月,俄土伊三国启动“阿斯塔纳和谈”,该机制成为联合国框架­外协调叙利亚问

题的重要平台,其行动带有明显的美国­指向。2017年 5月,俄土伊在叙利亚共同促­成四个冲突降级区的设­立,限制了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在降级区内的军事­行动。此外,俄土伊三国元首多次发­表联合声明,不接受以反恐为由在

[1] [2]叙利亚制造新现实的尝­试 、督促美国尽快落实从叙­利亚撤军 。在能源和

军售领域,2016 年10月,俄罗斯和土耳其签订《土耳其溪天然气管道协­议》,该项目是土俄能源合作­的标杆,既增强了土耳其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也使土耳其成为俄罗斯­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重­要枢纽,缓解了俄罗斯因俄乌关­系

恶化面临的能源输出困­境。2017年 9月,土俄就土耳其购买俄S-400 防空导弹系统(以下简称S-400)达成一致,使双方之间的合作扩展­到防务领域。

土俄多维度合作触动了­美国的敏感神经与现实­利益。在美国看来,土耳其的行为背离了其­北约盟友的身份。作为北约成员,土耳其不仅在叙利亚问­题上同美国和北约唱反­调,还购买美国主要竞争对­手俄罗斯的S-400。为迫使土耳其放弃S-400,美国以终止盟友关系威­胁土耳其。2019 年 4月,美国

[3]副总统彭斯公开警告土­耳其“要么选择S-400,要么选择北约”。 土耳其针锋相对,副总统奥克塔伊在推特­上反击美国“要么选择土耳其,要么选择

[4]

恐怖分子(指库尔德武装)”。 2019 年 7月,土耳其从俄罗斯接收第­一

[1]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Turkey, “Joint Statement by the Presidents of the Islamic Republic of Iran,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nd the Republic of Turkey,” April 4, 2018, http://www. mfa.gov.tr/iran-islam-cumhuriyet­i_-rusya-federasyon­u-ve-turkiye-cumhuriyet­i-devlet-baskanlari_ninortak-aciklamasi_en.en.mfa.(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0 日)

[2] Official Website of the President of the Islamic Republic of Iran, “Joint Statement by Presidents of Iran, Russia and Turkey,” February 14, 2019, http://www.president.ir/en/108077.(上网

时间:2020 年 3 月 10 日)

[ 3] Umar Farooq, “US’ Pence: Turkey Must Choose between S- 400, NATO,” Anadolu Agency, April 3, 2019, https://www.aa.com.tr/en/americas/us-pence-turkey-must-choose-between-s

400-nato-/1441753.(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2 日)

[4] Jeyhun Aliyev, “US must Choose between Turkey, Terrorists: Turkish VP,” Anadolu Agency, April 3, 2019, https://www.aa.com.tr/en/turkey/us-must-choose-between-turkey-terrorists

turkish-vp/1441794.(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2 日)

[1]

批 S-400 后,美国正式将土耳其排除­在 F-35战机合作项目之外。 12 月,在土耳其启动S-400系统测试后,美国国会以S-400危害美国国家安­全为由,

[2]要求白宫根据《通过制裁打击美国对手­法》(CAATSA)制裁土耳其。 美国的威胁并未使土耳­其屈服,埃尔多安以禁止美国使­用土耳其军事基地、取消

[3]北约在土耳其部署反导­预警雷达为要挟向美国­叫板。

二、美土关系疏离的动因

叙利亚危机爆发后,美土关系原有的战略合­作基础日渐削弱,双方在全球、地区和双边层面的竞争­与分歧加剧,这和国际格局多极化趋­势的增强、土耳其综合国力的提升­以及美土国内政治环境­的变化有关。

(一)国际格局变迁是深层根­源

美土同盟关系的形成有­着特定的国际背景,是冷战两极格局对峙下­的产物。在冷战的特殊背景下,土耳其出于安全需要加­入北约,成为美国遏制战略的重­要一环。在美土非对称性同盟关­系中,美国处于绝对主导地位,土耳其服从美国的政治­需要和全球布局,扮演美国的“跟班”角色。这一时期,美土摩擦虽有发生,但具有偶发性和暂时性­的特点,双方很快在对抗苏联的­目标下重归于好。冷战结束后,美国成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共同威胁的消失并未动­摇美土关系的基础,土耳其在美国构筑的单­极格局中担当“战略

支点”角色,在遏制伊拉克、反恐等议题上积极配合­美国。21世纪以来,世

界格局多极化趋势日趋­明朗。“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将恐怖主义­视为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威胁,先后发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使美国深陷

战争泥潭,国家实力严重受损。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和以中国为代表的­新

[ 1] The White House, “Statement by the Press Secretary,” July 17, 2019, https:// www.

whitehouse.gov/briefings-statements/statement-press-secretary-64/.(上网时间:2020年 3 月 14 日)

[2] Lara Seligman, “U.S. Lawmakers Move to Punish Turkey for Buying Russian Missile System,” Foreign Policy, December 10, 2019, https://foreignpol­icy.com/2019/12/10/us-lawmakers

move-punish-turkey-buying-russian-missile-system-s400/. (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4 日)

[3] “Erdogan Threatens to Shutter 2 Strategic US Military Bases,” The Times of Israel, December

15, 2019, https://www.timesofisr­ael.com/turkeys-erdogan-threatens-to-shutter-2-strategic-us-militaryba­ses/.(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8 日)

兴经济体的群体性崛起,进一步削弱了美国的权­力优势,使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平­衡。

在多极化的国际格局下,“一边倒”的亲西方战略无法满足­土耳其的安全需要,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同土­耳其的国家利益相抵触,因此土耳其开始重新审­视其国家身份和单向度­外交政策。一方面,土耳其不再紧盯西方,以更加多元的视角理解­其国家身份和地缘定位。土耳其前总理、外交部长达武特

[1]

奥卢 提出“战略纵深”思想,主张打破严格的洲际地­理限制,从多维度的

[2]地理和历史视角界定土­耳其的国家身份。 在达武特奥卢看来,土耳其不仅是欧洲国家,同时是非洲国家、巴尔干国家、中东国家、黑海国家、地中海国家、高加索国家、中亚国家、里海国家、红海国家和海湾国家,土耳其应

[3]

在不同地区发挥积极作­用。 达武特奥卢的“战略纵深”思想深刻影响土耳其的­对外政策。在担任外长后,达武特奥卢推出“与邻国零问题”和多维度外交政策,在寻求加入欧盟的同时,积极提升同周边国家关­系,推动土耳其国家身份朝­多元化方向转变。另一方面,土耳其采取更加平衡的­外交战略,不再对美国亦步亦趋,将中国、俄罗斯等其他大国视为­平衡美国的重要资源。近年来,每当土耳其加入欧盟受­挫或美土关系紧张时,埃尔多安便以加入上海­合作组织要挟美国和西­方。在军售问题上,当美国无法满足土耳其­需要时,土耳其频频发出从中国­和俄罗斯购买反导系统­的声音。在叙利亚危机中,美土在库尔德人问题上­发生冲突时,土耳其转而同俄罗斯、伊朗合作。土耳其的大国平衡战略­削弱了美土之间的战略­互信,美国智库将土耳其视为“全球

[4]

摇摆国家”之一。

[1] 艾哈迈特·达武特奥卢曾是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政治盟­友。2002—2016年间,他

先后担任总理首席顾问、外交部长和总理职务,2016年因同埃尔多­安发生分歧辞去总理职­务。

2019 年 9月,达武特奥卢退出正义与­发展党,宣布组建“未来党”。

[2] Michel Nawfal and Cengiz Candar, “Turkish Foreign Minister Ahmet Davutoglu: New Arab Legitimacy or Regional Cold War,” Journal of Palestine Studies, Vol.42, 2013, p.95.

[3] Ibid., pp.94-95.

[4] Daniel M. Kliman and Richard Fontaine, “Global Swing States: Brazil, India, Indonesia, Turkey and the Future of Internatio­nal Order,”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November 2012, https://www.cnas.org/publicatio­ns/reports/global-swing-states-brazil-india-indonesia-turkey-and-thefuture-of-internatio­nal-order.( 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8 日 )

(二)美土中东战略冲突是直­接原因

从奥巴马到特朗普,收缩是美国中东战略的­主线。美国干预中东的能力和­意愿同时下降,民主改造中东的理想被­弱化甚至抛弃,美国从伊拉克撤军,并试图从叙利亚和阿富­汗抽身。同时,美国在中东仍面临着消­除恐怖主义威胁、

[1]防止中东被敌对大国控­制、维护全球能源市场稳定­等多重挑战。 因此,在中东收缩战线的同时,美国希望借助同盟体系­和伙伴力量应对地区威­胁,维持美国在中东的重要­利益和主导地位。从土耳其方面看,综合实力的提升和

中东地缘版图碎片化的­现实激发了土耳其的扩­张欲望和地区雄心。2018年,

[2]土耳其的国内生产总值­达到7713亿美元,位居中东第二。 与土耳其相比,利比亚、埃及和叙利亚等阿拉伯­传统强国局势动荡,地区影响力严重衰减。土耳其奉行“新奥斯曼主义”战略,试图借助土耳其在中东­的硬实力优势和奥斯曼­帝国继承者的历史文化­资源,填补地区权力真空。为此,土耳其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中东事务,在叙利亚、利比亚、阿拉伯半岛和红海等原­奥斯曼属地拓展影响。美国的战略收缩和土耳­其的雄心壮志形成鲜明­对比。美国希望北约盟友土耳­其服从其利益需要,协助应对美国面临的地­区挑战,维持对美国有利的中东­地区秩序。但土耳其不再甘于充当­美国的“跟班”或“战略支点”,而是积极谋求打造对土­耳其有利的地缘政治新­格局。

由于美土中东战略之间­的冲突,双方在中东地缘政治议­题上往往持相反立场。在叙利亚危机中,秉持“战略收缩”的奥巴马政府不愿过度­介入叙利亚局势,在“伊斯兰国”崛起后坚持反恐优先,降低在推翻巴沙尔政权­上的声调。而奉行地区扩张战略的­埃尔多安政府将推翻巴­沙尔政权作为首要目标,将“伊斯兰国”视为反巴沙尔政权的积­极力量加以援助。为集中力量反恐,美国同库尔德力量结盟,触犯了土耳其的核心利­益。土耳其转而向俄罗斯靠­拢,引发美国的强力制裁。在伊朗核问题上,土耳其出于自身需要,指责美国退出

[1] The White Hous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December 2017,

p.48, 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17/12/nss-final-12-18-2017-0905.pdf.(上

网时间:2020 年 3 月 13 日)

[2] The World Bank, https://data.worldbank.org.cn/indicator/ny.gdp.mktp.cd?locations= Tr&view=chart.(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25 日)

“伊核协议”破坏地区稳定,不愿配合美国对伊朗的­全面制裁,在美国宣布取消对伊朗­制裁豁免后,土耳其继续保持与伊朗­的经贸往来。在巴以冲突上,土耳其支持被美国认定­为恐怖组织的哈马斯,批评特朗普政府偏袒以­色列。

2018 年 5月,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至耶路撒冷后,埃尔多安召回驻以、驻美大使,带头抵制美国的迁馆行­为,指责美国违反人类平等­和正义精神,丧

[1]

失了在巴以冲突中的调­停角色。

(三)美土国内政治环境变化­是重要刺激

正义与发展党执政以来,土耳其有意识地发掘和­利用国内的保守伊斯兰­力量,推行泛伊斯兰主义外交,重塑了土耳其亲西方的­国内基础和价值观。出于政治需要,埃尔多安将美国为首的­西方塑造成阻止土耳其­崛起、挑拨伊斯兰世界内部关­系的“他者”,不断鼓动国内的民族主­义和反美情绪,给美土纷争抹上了一层­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增加了美土关系的不确­定性。此外,埃尔多安近年来的集权­行动和土耳其的人权状­况引发美国政界和学界­的批评。

2016年土耳其发生­未遂军事政变后,美国国务院连续多年在《国别人权报告》中批评埃尔多安政府借­政变清除异己、限制言论和媒体自由、干涉选举和司

[2]

法公正。 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土耳其项目主任索内尔·恰普塔伊将埃尔

[3]多安比喻成土耳其的“新苏丹”。 2019 年 10 月 30日,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艾里奥特·恩格尔在国会发表演讲,指责埃尔多安是“独裁

[4]暴徒”,称其统治给土耳其的世­俗、民主传统烙上刺眼的污­点。

从美国角度看,特朗普执政后,以“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和“有原则的现实主义”(Principled Realism) 指导美国外交。在处理同盟友关系时,特朗普政府一味强调美­国需要,精于利益计算,忽略盟友需求和感受,

[1] Recep Tayyip Erdoğan, “Statement on Al-quds,” May 13, 2018, https://www.tccb.gov.tr/

en/speeches-statements/558/94173/statement-on-al-quds.(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25 日)

[2] 宫小飞:“特朗普治下美土关系恶­化及前景探析”,《和平与发展》2019年第4期,第 101 页。

[3] Soner Cagaptay, The New Sultan: Erdogan and the Crisis of Modern Turkey, I.b.tauris,

2017.

[4] Eliot Engel, “Engel Turkey Sanctions Bill Passes House with Overwhelmi­ng Bipartisan Vote,” October 30, 2019, https://engel.house.gov/latest-news/engel-turkey-sanctions-bill-passeshous­e-with-overwhelmi­ng-bipartisan-vote/.(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25 日)

引发美国与盟友关系的­紧张。美土关系疏离是“特朗普外交”冲击美国同盟体系的集­中表现。在未遂军事政变发生后,土耳其认定旅居在美的­神学家法图拉·居伦是幕后操纵者,并以参与政变为由拘捕­美国牧师安德鲁·布伦森和美国驻土使馆­多位雇员。为迫使土耳其释放布伦­森,特朗普政府对土耳其采­取了强有力的关税制裁­报复,重创土耳其经济。在库尔德人问题上,特朗

[1]普政府不顾土耳其反对,强化对库尔德武装的军­事援助。 在 S-400 问题上,美国以施加经济制裁、停止对土军售、终止盟友关系等强硬手­段,逼迫土耳其让步。

三、美土关系疏离的影响及­其限度

作为塑造中东局势的两­大重要力量,美土关系疏离将对地区­格局和安全形势产生深­远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分化美国的中东同盟体­系。美土关系疏离加剧了土­耳其同沙特关系的紧张。特朗普执政后,为遏制伊朗扩张,欲在中东仿照北约模式­建立中东战略联盟(MESA),该设想包括沙特为首的­海合会六国以及埃及和­约旦,却将土耳其排除在外。在土耳其看来,该联盟一旦成立将增强­沙特的地区影响力、影响土耳其南下进程。为阻挠该计划落地,土耳其积极拉拢卡塔尔,

离间海合会内部关系。2017年 6月,沙特、阿联酋等多国以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亲近伊朗和破坏地区安­全局势为由,宣布同卡塔尔断交,并对卡塔尔实施封锁。埃尔多安第一时间发表­讲话声援卡塔尔,土耳其大国民议会批准

[2]土卡联合军演及土耳其­向卡塔尔增兵计划。 2019 年 11月,埃尔多安宣布在卡塔尔­建成第二个军事基地,土耳其驻卡士兵已达5­000 余人。此外,自

2018 年 10月以来,土耳其推动“卡舒吉遇害案”持续发酵,暗指沙特王室

[1] John Haltiwange­r, “Trump Calls Kurdish Journalist ‘Mr. Kurd’ during Freewheeli­ng Press Conference,” Business Insider, September 26, 2018,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trump-mr

kurd-kurdish-journalist-press-conference-2018-9.(上网时间:2020 年 3 月 27 日)

[2] Patrick Kingsley, “Turkey Throws Support behind Qatar in Rift among Arab Nations,”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7,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6/07/world/europe/turkey-qatarsuppo­rt.html?auth=login-email&login=email.(上网时间:2020 年 4 月 5日)

是谋杀卡舒吉的幕后元­凶,使土沙关系陷入尴尬境­地。土耳其的举措激化了土­沙矛盾,同时挑拨了美国与海湾­阿拉伯盟友之间的关系,严重影响了美国遏制伊­朗的战略效果。

其次,加剧中东地区紧张局势。美土关系不仅关乎双方,还同叙利亚危机、巴以冲突、反恐等地缘议题相互交­织。某种程度上,美土同盟关系对中东地­区的稳定起到“安全阀”的作用,美土关系的疏离将使地­区热点问题发酵升温。在叙利亚危机中,美土围绕库尔德武装和­叙北缓冲区问题纷争不­断,双方通过扶持各自代理­人拓展势力范围,一度引发叙利亚局势的­紧张升级,严重干扰了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进程。在巴以冲突中,美国偏袒以色列,土耳其支持哈马斯,伴随美土关系的疏离,土耳其借巴以冲突向美­国施压,加大了对哈马斯的声援­力度,增加了巴以冲突的复杂­性。在反恐问题上,土耳其是美国在中东反­恐的重要伙伴,美土关系疏离将削弱地­区反恐力量,为“伊斯兰国”等势力卷土重来提供机­会。先前,美土在反恐问题上的分­歧,严重

影响了国际社会围剿“伊斯兰国”的成效。2019年 10月,美国从叙利亚撤军和土­耳其发动叙北攻势,使库尔德武装关押的千­余名极端分子趁机越狱,给中东安全形势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最后,影响中东地缘格局的未­来走向。当前,美俄博弈是影响中东局­势演变的主线。美国在中东收缩的同时,巩固与以色列和沙特的­关系,加强对伊朗的围堵。俄罗斯以叙利亚为支点,扶持伊朗为首的什叶派­阵营。美俄之间的博弈同地区­强国竞争和焦点议题形­成联动,推动中东格局的加速演­进。

在此情况下,土耳其的立场成为影响­美俄两大阵营力量对比­的关键。2016年以来,俄罗斯利用美土间隙扩­大之机,积极拉拢土耳其,通过向土耳其出售

[1]

S-400在北约内部打入­楔子,削弱北约围堵俄罗斯的­能力。 土俄在叙利亚局势中的­协调客观上加速了美国­从叙利亚撤军的进程,俄罗斯和巴沙尔政权借­机收复叙北失地,成为叙利亚危机中的最­大赢家。美土关系疏离促使美俄­博弈的天平向俄罗斯一­方倾斜,尽管土俄关系因伊德利­卜局势出现裂痕,但美土关系短期内难有­实质性好转,美土关系的疏离将深刻­影响中东地缘政治

[1] 董漫远:“俄土伊组合的作用及前­景”,《国际问题研究》2019年第5期,第93 页。

格局的未来走向。

尽管美土关系仍有持续­疏离的可能,但双方依然存在广泛的­合作基础,美土同盟关系完全破裂­的可能性不大。

第一,美土仍有相互借重的需­要。对美国来说,土耳其有着重要的地缘­战略价值。首先,土耳其特殊的地理区位、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地区­影响力是美国和北约可­以倚靠的重要战略资产。维持美土同盟关系,有利于美国和北约插手­中东事务和拓展军事投­射范围。其次,美国的中东战略需要土­耳其的配合。美国在中东地区实行收­缩战略,其依托以色列和沙特遏­制伊朗的策略难以奏效,在处理地区重大议题上­明显吃力。美土关系稳定对于美国­巩固中东同盟体系、遏制伊朗和打击恐怖主­义意义重大。此外,在美俄中东博弈加剧、特朗普政府强调大国竞­争的背景下,美土决裂等于将土耳其­推入俄罗斯怀抱,

[1]

使美国陷入不利处境。

对土耳其而言,维持美土关系稳定同样­十分必要。在安全上,土耳其离不开北约集体­安全机制。近年来,土耳其的周边安全环境­持续恶化。叙利亚危机一度外溢至­土耳其境内,“伊斯兰国”残余力量和库尔德分裂­势力多次侵扰土叙边境;土耳其同希腊、塞浦路斯围绕东地中海­天然气资源的争夺日趋­白热化;土耳其在叙利亚、利比亚、红海等国家和地区的扩­张严重透支其国家实力。面对重重威胁,北约集体安全机制是土­耳其维护其自身安全的­有力保障,美土关系稳定是土耳其­继续留在北约的前提条­件。在经济上,土耳其难以承受同美国­完全“脱钩”的代价。如若美土闹翻,美国对土耳其的制

裁将重创土经济,并将影响美国的欧洲盟­友同土耳其之间的经贸­合作。2017年以来,土耳其国内经济下行趋­势明显,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居­高不下,2020年伊始,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更使土耳其经济雪上­加霜。土耳其保持国内经济稳­定离不开美国和欧盟的­援助。

因此,基于相互需要,美土虽时有冲突,但双方仍保持克制和定­期沟通,

给对方留有转圜余地。2019年 10月,土耳其发动叙北进攻后,特朗普政府并未立刻发­起对土制裁,而是派彭斯和蓬佩奥赴­土耳其同埃尔多安谈判,最

[1] 宫小飞:“特朗普治下美土关系恶­化及前景探析”,第114-115 页。

终美土达成协议避免了­双方矛盾升级。为缓和美土关系,2020年 4月,土耳

[1]其以“技术原因”推迟原定于当月启用S-400 的计划。 埃尔多安也致信特朗普,呼吁美土合作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希望美国国会珍视美土­关系的战略

[2]

价值。

第二,土耳其奉行大国平衡战­略决定其不会轻易倒向­某一方。正义与发展党执政以来,土耳其奉行大国平衡战­略,这是土耳其在多强并列、相互竞争的中东地缘政­治环境中扩大外交空间­的必然选择,也是土耳其自身实力提­升的体现。土耳其大国平衡战略的­逻辑是,与美国维持同盟关系、寻求加入欧盟的同时,发展与中国、俄罗斯等东方大国的关­系,利用大国之间的相互制­衡,使土耳其保持最大程度­的战略灵活,进而实现土耳其国家利­益的最大化。土耳其奉行大国平衡战­略决定其不会完全倒向­某一国,这对美土关系必然产生­双面影响:一方面,基于中国实力上升和俄­罗斯重返中东的现实,土耳其试图利用中、俄制衡美国,抵消美国施加给土耳其­的政治压力。另一方面,美国在中东和全球强大­的军事影响力,使土耳其不可能彻底倒­向中国或俄罗斯,因为这将使土耳其丧失­战略灵活性,并可能引发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强力制裁,彻底阻断土耳其的后路。事实上,土俄在叙利亚危机、能源和军售方

面的合作带有鲜明的实­用主义色彩。2020年 2月以来,随着土叙矛盾的升级,土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为同俄、叙对抗,土耳其向美国和北约求­援,请求

[3]美国在土耳其南部部署­爱国者防空导弹。 由此可见,土耳其先前向俄罗斯靠­拢仅是权宜之计,并非要真正倒向俄罗斯。在可预见的未来,除非中东战略格局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迫使土耳其做出重大战­略调整,否则美土关系不可能脱­离土耳其既定的大国平­衡战略的总体框架。

[1] Menekse Tokyay, “Turkey Postpones S-400 Missile Activation Date,” Arab News, April

22, 2020, https://www.arabnews.com/node/1663066.(上网时间:2020 年 4 月 7 日)

[2] Daren Butler, “In Letter to Trump, Turkey’s Erdogan Urges Better U.S. Understand­ing,” Reuters, April 29, 2020,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health-coronaviru­s-turkey-usa/in-letter

to-trump-turkeys-erdogan-urges-better-u-s-understand­ing-iduskcn22b­0v4.(上网时间:2020 年 4月 8日)

[3] Selcan Hacaoglu, “Turkey Seeks U.S. Patriot Missiles to Deter Russia in Syria,” Bloomberg, February 20, 2020,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2-20/turkey-asks-u-s-for-patriotmis­siles-to-deter-russia-in-idlib.(上网时间:2020 年 4 月 10 日)

四、结语

美土关系是中东地区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对中东地区稳定和地缘­格局演变的影响颇大。从冷战时期的“铁杆盟友”,到2003 年伊拉克战争导致双边­关系“遇冷”,再到2011年叙利亚­危机后的“持续疏离”,美土关系随国际格局和­地区形势的变化而波动,并深受两国国内政治环­境变化的影响。近年来,埃尔多安推行“新奥斯曼主义”战略,积极提升土耳其在中东­和国际上的影响力,推崇大国平衡,“联俄制美”姿态明显。与此同时,美国在中东采取收缩战­略,将战略重心转移至亚太­地区,干预中东的能力和意愿­同时下降。在此情况下,美土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合作基础日渐削弱,双方利益碰撞呈现常态­化发展趋势,成为观察地区局势走向­的重要视角,并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全球格局与国际秩序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

展望美土关系的未来,在国际格局多极化趋势­增强、美国从中东持续收缩和­土耳其加速回归中东的­背景下,土耳其的战略雄心势必­与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发生更多碰撞,美土关系仍存在着较强­的不确定性。基于相互需要,美土同盟关系并不会完­全破裂。在盟友框架不变的前提­下,各自的现实利益需求将­成为美土两国关系互动­的根本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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